江南考古志｜从物出发：解读苏州，解读江南
什么是江南气质？草鞋山先民手中抟动的陶土、吴越春秋的刀光剑影、魏晋名士思念的莼鲈味道、隋唐河海港口吞吐的商船、宋元平江的城坊纵横、明清四家笔下的山水气象……从蒙昧到文明，从尚武到崇文，太湖之滨的苏州，江南核心区域，这片土地共同经历的凡此种种，时光流转书写的城史人文气象万千，辐射江南，成为江南的历史记忆的绝佳代表。
结合江南文化的渊源，“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展正在苏州博物馆西馆对外展出，作为该馆常设展，展览从“城、史、人”三个方面展现苏州万年文明史、二千五百年城市史，溯源苏州文脉传承和地域文化。
“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现场
何以“江南”？可能是一个地理学问题，可能是一个历史学问题，也可能是一个文化史问题。自始至终，江南都被时间与空间贯穿，却又不止于时、空二维。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往返答这个问题，如格非的《江南》三部曲是文学的虚构，杨念群的《何处是“江南”》是历史的解读，虽然各有特色，但均可视为理论层面的阐释。2021年9月，苏州博物馆西馆建成正式向看众开放。作为基本陈设之一的“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展览试图从物（文物）出发，来解读苏州，解读江南。
“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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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现场
从物出发，解读苏州，解读江南
此次展览的策展人、苏州博物馆学术科研部副主任李军对澎湃新闻介绍，对苏州历史的梳理与展示，自1960年苏州博物馆建立之初就已经开始策划，至2006年贝聿铭先生主持设计的苏州博物馆新馆落成，专门辟出四个以“吴”字开头的基本陈设，展出吴地数千年的历史与文化，大略以时间为序，却并不十分明显，主题性似乎更强，更像是古代艺术分类展示。而苏州本地群众与外地游客，需要一个了解苏州历史的展览。因此，早在2018年春，苏州博物馆西馆筹建之初，为了称心人民群众的需求，决定在西馆地上一层辟出通史馆，展出古代苏州从太湖三山岛旧石器文明，一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之间一万年的历史。
“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现场
约略同时，经过十余年的编写，十六卷本《苏州通史》于2019年正式出版，对苏州历史进行系统梳理，为“苏州历史陈设”大纲撰写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苏州通史》尽管将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物进行有机整合，但其成果仍是理论形式，是一个详尽的文本，并不是一般普及读物。‘纯粹江南’作为一个展览，必须在线索勾勒的基础上，将理论与实物进一步精简，并进行具象化、立体化，同时要针对不同看众，设计不同的叙事线索。”李军说。
西汉 画像砖
“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展厅由四个625平米的正方形空间组成，呈品字形分布，展线全长360米。基于文本结构、文物的馆躲情状，展览分成四大部分，先将内容与空间无缝缀合，即“上古华章，吴风越韵”——先秦时期，“秦汉经营，隋唐雄州”——汉唐时期，“宋元意境，人间天堂”——宋元时期，“明清繁华，世间乐土”——明清时期。为突出重点，通过重塑展厅空间，在四个部分中分别设置核心展项，内核依次是先秦时期的吴国兵器、三国孙吴时期的黑松林墓、南宋时期的市民生活场景、明清时期的紫藤园。
宋 金龙 林屋洞遗址出土
西汉 连弧星云纹镜 天宝墩27号墓出土
西汉 玉璧 苏州天宝墩27号墓出土
“纯粹江南”共计展出文物1200余件/套，精品文物150件。展出的躲品中60%以上为首次亮相，真正做到“让文物活起来”。比如鸡笼山战国墓、天宝墩汉墓、虎丘黑松林三国墓等处发现的文物，经过系统整理后，精选具有代表性的玉器、金器、青铜器、陶器及石屏风之类进行集中展示。与此同时，还将近二十年来新征集文物，如以吴王余昩剑、吴王夫差剑为代表的春秋时期吴国兵器、乐器，顾诵芬院士父子捐赠南宋绍定井栏及题字册，包铭山捐赠朱梁任书法扇面等，嵌进展线，内容本身十分契合之外，展示也是向众多文物捐赠者致敬的方式之一。
立江南，看世界，苏州最新考古挖掘纳进展线
除了苏州博物馆本馆躲品外，“纯粹江南”足够利用近年苏州地区最新的考古挖掘与学术研究成果，通过借展将太仓樊村泾遗址、张家港黄泗浦遗址、虎丘东吴墓等重要考古挖掘文物，纳进展线。
张家港黄泗浦遗址资料图
李军介绍说，“近几十年的考古报告、新挖掘的文物、新发现的遗址，我们都有参考。遴选文物有两个准则，一是能体现重大历史事件，二是文物本身具有较高的艺术性。”
1973年，苏州博物馆挖掘清理葑门外天宝墩汉墓，墓中出土大量精美玉器、金器、铜铁兵器等文物，是研究汉代苏州的宝贵实物资料。“汉代，苏州并非诸侯王都城，可以说不是当时有代表性的政治中心城市。但类似天宝墩墓葬的发现，则以考古资料阐明当时苏州是一个经济繁华、人口众多的城市。”李军说。
樊村泾遗址资料图
在城市繁华的同时，苏州自古以来就走在中外商贸的前沿。展览筹备期间，策展团队也注重弥补体现苏州中外交通史方面的最新考古成果。2008年，张家港黄泗浦发现唐宋时期港口集镇遗址，经过六次考古挖掘，该项目于2018年进选全国考古十大新发现；2016年，太仓樊村泾发现元代外销瓷仓储遗址。
两处新遗址的发现，再次实证苏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城市，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将“立江南，看世界”写进了文化基因。苏州博物馆特向相关考古单位借展龙泉窑青瓷等近100件出土文物，再现海丝风华。
繁、简两条参看路线，了解苏州万年简史
进进展厅，看众可以抉择重点看150件左右文物的精简路线，以点带面，纵看苏州一万年的历史。但假如要细细地看，一千件文物中，又埋躲着策展人保留的很多“彩蛋”。
宋 雕版印刷熟药仿单 瑞光塔出土
在“宋元意境 人间天堂”展区，陈设有一件出土于瑞光塔的北宋“雕版印刷熟药仿单”。虽然略有破损，但上面写着“苏州饮马桥……药展”“近有人……改药名……请细认”等药展名或防伪文字，是现存最早的雕版印刷广告。从中可以看到竞争，看到原始的商标意识，看到宋代商品经济涌动的影子。
元 陶枇杷供器
与仿单相隔不远，还有一件元代的陶枇杷供器。68颗果实，粒粒充足，鲜嫩欲滴。虽然文物本身原料质朴、品级不高，但造型生动，看到它仿佛口舌生津。李军谈道：“枇杷供器阐明元代的时候咱们苏州人已经非常喜爱枇杷，这也与我们今天的饮食习惯和太湖东山西山的传统是对应的。”
“纯粹江南——苏州历史陈设”现场
辅助展览的艺术装置，是氛围营造的必要设备。在“刺客故事”单元，有一组金属丝绕制的雕塑，在场景复原的同时，注进设计感，配合展厅的灯光，在白墙上形成运动感的阴影。
李军说，在这个氛围中，期看看众有不同的角度来解读。它可以是专诸刺王僚，也可以是要离刺庆忌，甚至可以被联想成荆轲刺秦王。“不是说每个场景都要对应到个人，而是说这个场景配合我们青铜器、古兵器的一些展示，能够让人感觉到当时吴国的一种社会风气，或当时苏州的一种气质。给看众一个引子，让看众来发扬。”
（本文资料据苏州博物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