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大话西游》的三个阶段：从没感觉，到嬉皮笑脸，再到颠覆

文：无名

编辑：M.Friday

图片：截图/网络

星期五言：看《大话西游》不下三五遍。跨时超过二十年。我把整个过程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 看影在97年左右。那时《大话西游》刚出品不久，印象中大陆没有影院公映，但你绝对可以在任何一家录像带租售点找到它。若让我用一句话概括那时的看影感受，那就是：没感受。显然当时我把它跟所有港产片回为了一类。或许当时片中某些情节把我逗乐了，但也绝对是那种乐完就忘的层次。

那么，这种“没感受”仅仅是个人电影素养和生活阅历不足造成的吗，不尽然，我觉得它从某个侧面反映出了香港电影娱乐糟粕的一面。这里并不是说《大话西游》是娱乐糟粕，而是指它是被卷在港台主流娱乐片中打包卖到大陆，进而流向终端市场的（那时没有院线，更没有网络下载）。这就造成了一定的看影错位——

你把一部《大话西游》翻刻成录影带，卖到录像厅和租赁店不说，还把它跟一批古惑仔、动作片夹在一起，能得到个什么意外效果。这是错位一；

错位二，别指看像我那样的年轻人会抱着欣赏艺术片、丰盛思想以及指责电影的动机往找片看，那时看电影，唯一的动机就是找乐子，找刺激。

如此看来，《大话西游》的口味远远达不到那个人群的欣赏准则；

最后，那时电影没有分级，没有专业电影人引导，没有评论交流的地方。这是错位三。试想，如此环境，再好的电影也是白搭浪费。

然而，此时的周星驰式喜剧片已悄然在一代人心目中打下了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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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阶段 是在01年左右，一股“周星驰热”的浪潮仿佛一夜间发生。那时，无论在大学宿舍还是网络，再或是某个社会角落，总会有人乐此不疲地模拟周星驰的表演，背诵周星驰电影里的台词，再或是用那些无厘头的段子开玩笑。即便你从没看过那些电影，也会被这种热浪感染，对那些动作、段子、台词、腔调熟透背烂。在此情形下，我看了第二遍《大话西游》，而且是在北大的百年纪念讲堂花了五块钱买票看的。有个小插曲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电影结束场下响起了持久的掌声，在我背后的一个北大的学生激动地喊出：“经典就是经典”！自此，我开始意识到：这部电影并不那么简单。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打动一批国内的高材生乃至高端分子呢？时至今日，我想不外乎“颠覆”俩字：

● 首先是《大话西游》对严厉、正统文化挑衅与指责上的颠覆。比如说电影开篇，蜘蛛精打的山贼个个求饶，然后对周星驰说：

- “至于你吗，你可真有骨气啊！”

随之跟着的一出戏便是（看图）——

再比如周星驰跟莫文蔚在大漠里的一场激情戏：开始那段很出色，准则情色段落剪辑水准，可剪着剪着就出问题了，俩人的衣服扣系的太紧太繁琐，激情不下往了。

如此，人物一正经立马就跟着一个反差戏的情状，片中到处都是，从商业的角度你可以说那是笑点，但整部戏都是由这种反差与挑衅构成时，便成了一种风尚，一种反传统、正统、严厉的风尚。

我认为这是西方雅痞式的。

● 其次是《大话西游》对整个语言系统的颠覆。

通常，每种类型片都有其几乎一成不变的话术，武侠片有武侠片的，喜剧有喜剧的，好莱坞英雄大片就更不用说了。可《大话西游》不同，你比如说电影上部开端周星驰斗鸡眼出场，吴孟达告知：

- “我听说中了七伤拳首先是变斗鸡眼，然后耳朵失聪听不到声音，之后声线失控说话全部都走音，最后五脏六腑都爆炸，然后就死定了。帮主啊，你斗鸡眼很严重啊！”

然后周星驰回复的是：

- “谁说我斗鸡眼，我只是把视力集中到一点，以改变以往我对事务的看法……”

片中随处可见英文单词的穿插，比如 I 服了 you，比如唐僧唱的 Only you 等等，这种东西用在一古装戏中产生出了强烈的反差和喜剧讽刺效果。

还有那些现代生活口语的加进，比如“我靠你老母”，比如说“贱”……

可别小看这些语言话术的合成，单把它们用在各自所属场合不足为奇，比如说古惑仔里吐个脏字，比如说古装片里吟首诗，可一部戏里如此混搭，着实大胆。然而它产生的效果竟也让人如此意外。

● 再次，《大话西游》颠覆了经典历史人物形象。

在国内，不是谁都敢随便颠覆经典人物形象的，那是要背负欺师灭祖罪名或被六什么龄童之正派人士唾弃的（同样一部依据西游记灵感创作出的漫画《七龙珠》，也遭遇了跟《大话西游》同样的藐视与唾弃）。

可《大话西游》就这么做了——菩提老祖能变成一串葡萄躲到孙悟空的裤裆里；猪八戒能和蜘蛛精生个儿子，取名三躲；唐僧能把看世音逼的喊“闭嘴”；沙和尚成了个娘娘腔……一句话，官没个官样，神仙没个神仙样，妖更没个妖样。

揣着如此几大“颠覆”横空出世的电影，在大陆，能不受人关注吗，能不成为文化焦点吗。更重要的是，这种颠覆并不是导演硬着骨头，咬着牙，绷着青筋向大家灌输的，而是跟你开着玩笑嬉皮笑脸传递的，那能不招年轻人拥护吗！（换句话说导演找到了一种更为现代接地气的方式向大众传递了经典）

你说这些颠覆代表了一种“勇气”？不见得，因为那时香港本身就没什么意识形态和政策束缚，因此也不用担什么风险，唯一束缚他们的估量也就是个“钱”了。

第三阶段 再看《大话西游》，是本人系统研究电影理论、通览大量西方电影并投身创作电影剧本之后的事情了。时间已经过了2015，那股热浪也早已褪往。再次一人在家看片，我发现这部电影除给你带来搞笑娱乐外，其可探求、对比以及可进行电影指责的空间竟是如此之大。

别的不说，单是一个镜头语言、表演、拍摄手法就够我们学习借鉴了。你比如说紫霞仙子精神分裂那场戏，演员一句台词没有，一个构图，一个变焦就达到了让人捧腹的效果。

大话西游”成就经典绝不是个偶然，就像卢冠廷写的那首《一生所爱》片尾曲绝不是灵感突现所就一样，这是没点功底造不出来的东西，同时它又是个相当复杂的文化合成现象。这种合成可以说是特殊而怪异的，只有在香港这个特定的地方才会发生！

当然，分析这些东西总的来说都是小数人干的事，都是扯淡，我们对《大话西游》的评判或许在随着时代改变，但荧幕前的笑声始终没变，那才是正经事、硬道理，不是吗。

祝大家年初二食好、饮好、玩好、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