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潘碧灵：央地高校经费差异极大，忧高校身份影响教诲公平

两会●高见

在每年报道全国两会的记者中，潘碧灵是个熟悉名字，每年两会启幕前，记者群里就不断有同行打听他的提案。这或许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他长期关注环保议题，提案专业性强，直指问题并给出系统解决方案。其二，他习惯用翔实的文字回复记者的摘访提纲，回复效率还很高。

而这次，连任全国政协委员的潘碧灵有了新身份。2月23日，他阔别工作数年的生态环境厅，履新湘潭大学校长。自1985年从北京大学自然地理专业毕业后，他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当过市旅游局长、副市长、省生态环境厅副厅长，大学校长对他而言，“是一次重要的身份转变”。

这种转变也体现在他担任全国政协委员的履职上。这位“环保代言人”带来一份全新的提案：《关于加大对湘潭大学等地方中西部省属高校支持力度的提案》。

潘碧灵在接受南都记者摘访时阐明，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高校身份属性、学校综合实力等影响，中西部省属高校普及经费投进不足，长此以往，必将导致中国高等教诲的不均衡发展，影响教诲公平。他认为，在第二轮“双一流”建设过程中，很有必要进一步加大中心财政支持地方高校改革发展资金支持强度，重点向中西部省份倾斜，使中西部地方“双一流”高校获得更多经费支持。

在提案中，这位新晋校长也写进了一点“私心”：期看教诲部全力支持湘潭大学学科建设和发展。

全国政协委员、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民进湖南省委会主委、湘潭大学校长潘碧灵。

现状

地方高校财政拨款远低于部属高校，资源不足致人才严重流失

南都:你今年的提案期看加大对地方高校的政策、财政支持力度。是怎么关注到这个问题的？

潘碧灵:我想以我所在的湘潭大学为例谈一谈缘由。作为一所地方性的国家“双一流”建设高校，湘潭大学用有限的办学资源发明出了一定的办学特色与成效，一度在省内外声名鹊起。在复校不到50年的办学历程中，学校先后培植出了3名院士、20余名国家杰青等。

但由于不在省会城市，加之是地方性高校，地方财力支持有限，造成湘潭大学发展一度受到影响，人才流失严重，教诲质量下降。2016年国家第四轮学科评估中，没有一个学科进进A类。最近5年来，湘潭大学自立自强、攻坚克难，学校事业发展开创了新局面，成功进选国家“双一流”建设高校，在第五轮学科评估中，2个学科进进A类。

整体上看，在国家首轮“双一流”建设取得显著成效和第二轮“双一流”建设正式启动的背景下，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高校身份属性、学校综合实力等影响，中西部省属高校普及存在经费投进不足、教研条件有限、平台支撑不够、高端人才难进、学科实力不强等问题，长此以往，必将导致中国高等教诲的不均衡发展，延缓高质量教诲体系建设，影响教诲公平。

南都：地方高校和部属高校在资源和经费上有多大差距？

潘碧灵: 以现在重点建设的“双一流”高校为例。长期以来，部属“双一流”建设高校获得的财政支持远远大于地方“双一流”建设高校。据2022年披露的部分“双一流”高校预算公开报表展示，在已摘集到数据的48所部属高校中，有10所高校的“双一流引导专项”资金超过2亿元，其中3所为工信部直属高校。

相比之下，地方高校的“双一流”专项资金明显不足，西北大学“双一流”专项资金仅有412万元，东北农业大学、天津医科大学、广州中医药大学、华南师范大学等学校不足2000万，虽然海南大学、内蒙古大学等地方高校的“双一流”专项资金在数据上接近部分部属高校水平，但这部分资金极大挤兑了学校其它方面工作的专项资金。并且，同一地区的“双一流”高校，获得的支持力度亦不均等且差异大。

意见

欠发达地区财力有限对高校支持少，中心财政应针对性倾斜资源

南都:近几年，多位高校校长和教诲学者都讨论过，地方高校经费、资源不足的问题，受此影响一些高校接连流失人才。随着第二轮“双一流”建设启动，你觉得有必要系统调整对各级财政对各类高校的拨款机制吗？如何调整？

潘碧灵:的确，相对于中心高校，地方高校特殊是中西部地方性的“双一流”建设高校经费、资源严重不足问题特殊突出，影响了人才引进、稳定和培植，“双一流”建设的压力更大。

我国自1994年实施分税制财政体制改革以来，一直实行中心和地方财政分税制，中心财政主要对部属高校提供直接财政支持，地方高校经费主要由地方财政提供。由于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各省对地方高校的支持力度差异显著。位于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地方“双一流”高校获得的地方财政基本经费和专项经费支持，与经济发达省份相比相形见绌，与同一地区的部属高校也差异很大，而这种情状在短时间内很难得到根本改良。同时，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地方“双一流”高校还存在经费来源单一、横向科研经费争取困难、赤字现象突出等问题，经费不足成为制约这些地方“双一流”高校发展的重要瓶颈。

目前，中心财政中开垦了“支持地方高校改革发展资金”通道。2021年财政部、教诲部联合发布《支持地方高校改革发展资金治理方法》，将重点支持地方推进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作为四个重点支持的方面。在第二轮“双一流”建设过程中，很有必要进一步加大中心财政支持地方高校改革发展资金支持强度，重点向中西部省份倾斜，使中西部地方“双一流”高校获得更多经费支持。

另一方面，对比国家“双一流”建设要求，及改革发展任务，考虑到新晋的“双一流”建设高校，与国家重点建设的原211工程、985工程高校而言，其基础能力和优势学科建设上相对薄弱，意见在中心财政支持地方高校改革发展资金、教诲强国推进工程中心预算内投资等方面加大对这部分高校的财力支持和倾斜。

南都:除了中心财政，如何撬动地方财政资金？有哪些因素影响地方政府投资地方高校的意愿？

潘碧灵: 地方政府投资地方高校的意愿和力度，主要受地方政府财力水平、地方高校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地方政府投进高等教诲的意愿等因素影响。

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是地方高校的重要职能。地方政府投进高等教诲的意愿，很大程度上受到地方高校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直接影响。因此，对于省级政府，地方高校要提升学科建设、科研竞争等能力，找准结合点和突破口，主动对接、积极融进区域重大发展战术，如湖南“三高四新”战术定位和使命任务，在服务省域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奉献力量，以争取来自省级政府的科研经费拨款和专项经费资助。

对于高校所在的地市级政府，地方高校要足够发扬智力资源，为当地科技创新、人才培植、文化传承和经济社会发展等提供更多人才支撑和智力支持，加强校地共建，以争取地市政府和企业在基础设施建设、人才政策、住房、大学生创新创业中心、基本医疗保障、高校附属教学机构建设、资源共享、横向科研项目等方面的支持。

我在提案中也提到两点意见。一是加大对地方性“双一流”建设高校的支持力度，特殊是那些建设成效显著或特色突出的“双一流”高校，可通过适当上浮经费支持比例、政策优惠等方式予以奖励性支持。二是明确地方政府的“双一流”建设责任，引导支持省市共建“双一流”机制。

湘潭大学校园。

谈适应新身份

期看教诲部全力支持湘潭大学学科建设和发展

南都：可以谈谈湘潭大学的体会吗？从地方高校到成功进选国家“双一流”建设高校，湘潭大学是如何实现学科建设上的“逆袭”？

潘碧灵: 在我看来，湘潭大学进选国家“双一流”高校，并非“逆袭”，而是善作善成、唯实唯先、久久为功的结果。高层次人才是地方高校加速发展的重要支撑，对地方高校建设尤为要害。湘潭大学坚持人才强校战术，发扬综合性大学优势，发扬数学、马克思主义理论、法学等优势特色学科的吸引力，通过一系列引进计划，引进了高层次人才。

为了让引进的人才情愿留下来，我们继续深化人事制度综合改革，深化人才评判机制改革，改良和完美现有考核与评判方法，鼓励教师安心教学、潜心研究。针对引进的人才，创新支持优异人才脱颖而出的激励机制，通过提供人才工程津贴、年薪制、专项科研经费等系列支持政策，确保各类人才引得进、用得好、留得住。

在科研方面，我们发力原创性基础研究。研究和解决一批国家重大科技任务、重大工程、区域及企业发展重大需求中的基础研究问题。在此期间，我们也开展基础研究人才差异化评判和长周期支持机制，构建符合基础研究法则和人才成长法则的评判体系，引导科技人员放弃浮夸、祛除浮躁，安心进行长期研究，以实现重大原始创新产出和要害核心技术突破。

这些改变也体现在人才培植中。我们加强基础学科拔尖人才培植实验班和创新创业教改实验班建设，深化本硕博全链条的人才培植模式改革，探索开展“工程+计算”“经济+数学”“知产+计算机”“法学+外语”等使用型、复合型、创新型人才培植，培植思想政治过硬、专业基础扎实、学术思维活跃、国际视野开阔、发展潜力浩大的创新型人才。

南都:这是你第一次来到高校任职,新身份适应的还顺利吗？

潘碧灵: 我从北大本科毕业后长期在政府部门工作，先后任郴州市旅游局局长、郴州市副市长、湖南省生态环境厅副厅长等职，但我也是一名有20年会龄的民进会员，现是民进湖南省委会主委。民进是以教诲文化出版等为主界别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民进创始人马叙伦先生是新中国第一任教诲部部长和第一任高等教诲部部长。多年来，民进始终关怀关注我国教诲事业发展，我也积极参与其中，与教诲界有着亲昵的交流往来，作为一名全国政协委员，我也多次围绕“推进高等教诲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

今年2月23日，我正式到湘潭大学履行校长一职，对于我个人而言这是一次重要的身份转变。因此，我要把学习作为个人履职的基本要求，作为提升修养的重要内容，向书本学习、向实践学习、向老同志学习，向班子成员学习、向全体师生学习，尽快熟悉学校的工作，尽快提升自身的业务水平和高校治理水平，尽早成为一名称职的高校教诲工作者，成为一名合格的湘大人。未来，我们要一起着力打造“六个湘大”，分别是：学术湘大、实力湘大、活力湘大、至善湘大、漂亮湘大、平安湘大。

借此次履职的契机，我也在提案中坦言，期看各级政府加大对湘潭大学建设发展的支持力度。在办学资源严重不足、区位优势不优等不利条件下，湘潭大学在复校不到50年的时间内实现了较大的发展，但无论是与省外“双一流”学校，还是湖南省内部属中南大学、湖南大学相比仍有一定差距。

作为部省共建的综合性全国重点大学，期看教诲部全力支持湘潭大学学科建设和发展，在经费支撑、平台政策、人才引培、项目评审上予以重点支持，在学校的重要研究中心建设、基本建设、校园环境提质改造、教诲教学条件改良等涉及学校长远发展和师生福祉的重点项目上给予专项支持。

南都两会报道组出品

策划：程姝雯 潘珊菊 蒋琳

统筹：梁建忠

摘写：南都记者 宋承翰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