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式的奇思异想: 灵官河上引水,造一条自己的“红旗渠”
“高高山上莫搞头,又出苞谷又出猴;要想夫妻同床睡,等到苞谷收上楼。”这是时髦于当地的一首民歌。
当年那个喊做国华公社茶园大队一生产队的地方,和所有米仓山里的小村落一样,坡陡山高,斜坡上这里那里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都挂着一两座低矮的吊脚木楼。人们烤的是柴棒火,食的是添加了红苕洋芋和酸菜的苞谷糁子,食顿米饭就像是过年,世世代代祖祖辈辈,他们种的都是“天灌田”,也就是靠着上天的雨水浇灌的坡坡地坎坎田。
我在三十多年前的一首散文诗里写过这样的句子:“大山弯弯的脊梁,曲成你人生的漫长,静默地耕耘于山和石头,石头和砂土的间隙,谁说你又不是一粒种子?”本来就留存不住雨水的喀斯特地貌的砂砂地,要是遇上老天不兴奋干旱一场,田地里的苞谷杆杆黄豆苗苗都可以一把火点燃,人畜饮水就要到山脚下的白岩河用背桶背运上来,一来一往,大半天时间就过往了。一瓢一壶的水,就是一滴一绺的汗,省了又省,人用过了畜饮,唯恐浪费掉了某一点某一滴。
时光流逝到20世纪60年代初期,当时刚刚走出三年自然灾祸的阴影,全国人民都在千方百计地思谋发展农业生产,只要能够多打粮食就是硬道理,这是经历过饥饿年代的人们最为纯朴的想法。
河南林县为解决靠天等雨的恶劣生存环境,在太行山腰建造的“人工天河”红旗渠给予了数以亿计的农民以启发。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没有水,种不出庄稼,产不出粮食;没有水,人畜都会焦渴得活不下往。
普通人的聪明,也是无穷无尽的,周边的生产队一样在觅觅引水的出路,都在试着开凿一条一条的渠堰,利用河流上下游的自然落差,或者利用上源的溶洞引水。
“别人干得到的事情,自己咋个就办不到?”老百姓的聪明是纯朴简单的,也是最实用的。
近200人的生产队不能只是盼看着上天恩赐的雨水种田,不修堰就产不出粮食,没有粮食就得饿肚皮,在离乡都需要开证实,更谈不上外出务工的当时,总不能眼睁睁地等待着饿死。
某一天,一种奇异的想法从一些人的脑子里诞生了出来:“何不往灵官河上源引水,也造一条自己的‘红旗渠’?”
灵官河的上源确实有水,在一个喊做锅笼岩的山崖下有一个长年流淌水流的溶洞。但这个想法刚一提出,就遭到一片质疑声。改变流水的走向,在很多人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今年已经八十好几的向学炯老人回忆,当年有人指着他们说:“亏你些狗日的想得出来,那么远的水路,路陡,山高,滚得死猴子,拌得死乌鞘(蛇),水能从绝壁上飞过来?”实实在在地说,那一段绝壁,在山上割草滚下往一个背篼,绕道从河脚底下捡回来都得大半天,要在那段绝壁上开凿出一条自己的“红旗渠”谈何轻易。
开渠?斜伸出来的崖壁连人站脚的地方都没有,箩篼吊下往悬在两三百米的空中,稍有用力不均衡,就可能翻落到山崖下的河谷里,摔得粉身碎骨,何况还要站在箩篼里手握五六米长的钢钎开凿炮眼?吊在一个箩篼里的人握紧钢钎,另一个吊在箩篼里的人用二锤一锤一锤地敲击,峡谷里的风在耳边唤啸,摇摇摆晃的箩篼本来就用不上力,而长长的钢钎,力的传递小而又小,一锤打过往,山崖的岩石顶多有一丝白色的印迹,就像是朝人翻出的不屑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