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震动到了互联网打工人

摄影：IT时报

春节返乡记》这个专题《IT时报》做了十年，除了2021年，返乡被疫情中断，记者留在上海原地过年。今年，在疫情政策放开的首个春节，《IT时报》的90后“候鸟”们再次回巢。

这十年，我们对中国乡村、城市的春节看察，北至黑龙江，南至广西，西至兰州，东至浙江。

这十年，故乡和异乡越来越像，互联网渗透城乡的进程在加速。

2017年春节返乡，有的地方网络不畅，有的人登上屋顶夺红包，我们感叹道：“吾城，吾乡，是生命里最重要的距离，也是最深刻的落差。”

2018年，我们看到了一个逐渐变“平”的中国，原本浩大的城乡鸿沟正在被移动互联网填平。微信夺红包、抖音短视频成了农村和城市相同的“春节节目”，农村的大爷大妈也没有逃过P2P骗局，自古经商有道的江南富庶之地也经历了失败的跨境海淘实验。

2019年，我看到了一个被折叠的小城，互联网拉大了小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些旧职业诸如为农村红丧嫁娶办酒席掌勺的“坐家厨师”正在消失，一些新职业诸如网络小说家、主播正在兴起。

时隔3年疫情，农村和城市之间的鸿沟被数字化填得更平了，家乡，不再是那个回不往的地方。

农村向城市开启夺人大战

记者：孙妍

家乡：浙江省湖州市

故乡印象：

“行遍江南清丽地，人生只合住湖州”，我的家乡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称唤，但这些年很少有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浙北跨境电商第一镇”等称唤，但不变的是，你可以在“在这里看见漂亮中国”。位于上海与杭州之间的东南沿海之地，湖州的乡村、小镇自然是最先被互联网渗透的地方。不在一线城市的家乡也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拉大，留下的大部队步进中老年，追不上数字化发展的速度，夺人大战一触即发。

展开全文

最繁重的春节

这个春节是繁重的，我送走了两位近亲老人。

“不生病就是春节最好的祝福了。”看病，是农村老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题。因病返贫，也是他们安稳日子里最大的不确定。即便是在富庶的浙江农村，看病仍然是老人最大的支出。

3万多元，春节前的一次手术就花掉了奶奶辛劳一年的收进，扣除医保报销还需自费这么多，这还没有算她在确诊前多次住院的费用。但她仍觉幸运，奔走上海多次终于找到了多年来贫血的病因。

10万元，这是一位癌症中晚期的老人春节前赴上海开刀、化疗的费用。遗憾的是，他没能在与新冠的抗争中撑到春节，庆幸的是，他的最后一刻是在拆迁所拿的新房里度过的，有生之年他能看到家人从蜗居生活中摆脱。

虽然这些数字对于农村家庭来说仍是不小的支出，但老人们仍心存感恩。在上海，他们可以直接刷浙江的医保看病，住院和门诊费用当场医保结算。在长三角打通医保之前，到上海看病是一个奢华且繁琐的事，开转院证实、到医保局备案、出院后回乡报销。

微信群，已经成了农村的议事大厅，在这个舆论场里，老人们更多的是感恩共同充裕的政策。从2023年开始，60周岁以上的老人参保南太湖健康保商业弥补医疗保险，都由政府买单，这等于给老人保大病、保重疾多上了一道保险。疫情政策放开后，村子里的60周岁的老人都能免费领到口罩、退烧药等抗疫用品。

往有风的地方

一步，两步……我丈量着从家门口到村里健身房的距离，一共二十六步。崭新干净的落地镜，跑步机、背部腿部等不同肌肉群磨练的举重机一应俱全，一位返乡的年轻人正在冷冬里大汗淋漓。健身房外，网球场、篮球场、兵乓球室、门球场、儿童游乐场……偌大的运动场地，让我怀疑这真的是不用花3000元/年就能免费使用的吗？

妈妈在拼多多上买到了年度最不可思议的商品——一只左脚的挈鞋，店展里不卖右脚的挈鞋，因为这个单品存在的意义就是拉低标价吸引客流。拿到巨额拆迁款的亲戚朋友，有人忙着装修新房，有人拿钱买了房车。有人舍弃上海和杭州的互联网工作的卷，将咖啡店、甜品店、露营地、画室开到了乡村。

在东南沿海，乡村和城市之间的生活品行，开始出现倒挂。往有风的地方，当数字游民，一边游历乡村，一边远程办公，面包和理想达到了平衡，更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人，走上了振兴乡村的艰难创业路。

痛与乐交织，这不就是生活。内卷与躺平各自抉择，这不就是城乡距离拉近的证据。

夺人就是夺未来

内有自然人口负增长，外有年轻人口继续流出，这是困扰中国乡镇，甚至三四线城市的最大问题。

国家统计局发布最新人口数据展示，2022年末全国人口为14.11亿人，比上年末减少85万人，中国有一半省份笼罩在人口负增长的压力之下。

以前是夺高学历人才，引进博士家人奖励6万元的地方夺人政策见诸报端；如今是连基础劳动力都夺，当浙江、深圳等大城市包车接外来务工者返岗时，乡村小镇也将房补、现金补贴从高学历人才扩展到一线技术人员。

湖州市2022年人才购房补贴政策中提到，重点高校技师的购房补贴等同于全日制本科毕业生，一年劳动合同、一个月的社保和首次购房同时称心，就能分三年拿到10万元。副高以上专技人才和高级技师更能拿到20万元购房补贴。

前几年，在浙江沿海工厂里，60后、70后退休返聘的工人占据了一大部分，本地工人青黄不接，工厂更情愿招聘外来务工的年轻人。

我的一位高中同学是自动驾驶领域的博士，他的抉择是舍弃在湖州一家A股上市公司年薪百万的治理岗，到上海一家自动驾驶创业公司当一名年薪七八十万的工程师。要知道，在湖州，他有妻儿陪伴，两年就可全款买一套房；在上海，他虽还买不起房，但手握期权的他，有公司上市实现财富自由的期盼，也有实现自己技术理想的空间。

也有同学舍弃特斯拉千万期权，回到湖州老家“继续”多套拆迁房，过上有老人帮扶、二胎自由的小康生活。

95后弟弟辞掉上海月薪过万的快递工作，回到小城重拾汽车技工工作，他也在等一个确定、安稳的未来。

当然，这只是发生在中国东部城市的故事。放眼全国，智联招聘联合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发布的《中国城市95后人才吸引力排名：2022》展示，从人才净流进占比看，前十强二线城市是杭州、南京、苏州、成都、武汉、佛山，一线城市北京、深圳、上海仍位居全国前三。在收进方面，京沪及长三角区域城市更有优势；在创新方面，粤苏两地城市创新活力较强，深圳创新活力突出；在文娱方面，旅游城市三亚、拉萨排名靠前，带动整体指数排名跻身前50名。最要害的是，2022年95后从事TMT行业的比例明显提高。

95后生长于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时代，更倾向工作和生活的平衡，抉择就业城市不仅关注薪资，还关注创新环境。

这几年，往返交织的故事，在双城间上演，于个人而言，这是个人抉择，有舍有得；于城市而言，这是一场夺夺未来的夺人大战；于国家而言，乡村振兴、共同充裕必将是确定的未来。

互联网带火了螺蛳粉 也带火了柳州

记者：沈毅斌

家乡：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

故乡印象：

螺蛳粉、五菱汽车，这是互联网让大家记住的柳州。

俗话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印象中家乡柳州的山水，一点也不比桂林逊色。柳江呈“壶”形绕城而过，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如同一颗明珠捧在中心，“壶城”因此得名；马鞍山、鹅山、箭盘山等山峦点缀于城市之间。其中，要数鱼峰山最为出名。相传，刘三姐就是在此唱山歌升仙；“老市长”柳宗元曾为其提笔写下一篇散文——《柳州山水近治可游者记》。站在山上，远看往，一幅自然与人文交融的山水画展现在眼前，不禁想大声歌唱：“山歌好比春江水，嘿嘹嘹啰。”

如此美景下，唯有美食相伴，才能两全其美。仅仅离家半年的我，那一口酸酸辣辣带点味儿的螺蛳粉，不知在记忆中回味了多少次。近几年，直播带货、互联网电商、物流配送的兴起，让这碗螺蛳粉可以跨越千里。

除了美景美食外，这次返乡我对柳州也有了新熟悉。因为短视频引流而大排长龙的网红螺蛳粉店，穿梭于大街小巷的新能源汽车，学会使用抖音团购的父母，也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老土。互联网的脚步在柳州并没有慢半拍，反而让家乡发展越来越快。

学会抖音团购的父母还没有out

出生于70年代初的父母，已经年过半百。记得小时候过年，父辈们总是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小孩则负责食饮玩乐。当然，玩嗨了也少不了“乐极生悲”。慢慢长大，父辈们也慢慢老往，有限的体力已经不答应他们如此繁忙，餐厅聚餐成为常态。

“王老板，今晚我们全家往餐馆食晚饭，给我留一个大点的包厢。”那时候觉得，父亲是多么的无所不能，没有一通电话订不到的位子，假如有，那就两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的手机里一直没有安装美团、大众点评等团购软件。

三年前，父母在手机上安装抖音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沉迷其中。父亲喜欢看新闻、听听商业分析，还经常分享视频给我；母亲则更喜欢刷短剧、领金币红包。

今年，他们又学会一项新功能——团购。预备回家的前一天，父亲打来电话说：“儿子，你到家当天，老爸就带你下馆子，往尝尝我在抖音上新探索出来的海鲜自助，团购券已经买好。”

到店以后，只见父亲娴熟地打开抖音商城中“我的订单”，向前台展示团购券二维码后，便可直接进座。刷视频的时候，抖音经常会按照定位给父亲推举一些新餐厅，点进往就可以直接看到餐厅预约、菜品、营业时间等详情，比起挨个打电话订位子方便很多。“其实我熟悉的餐厅老板就那么几个，口味早就食腻了，而且我看到年前优惠力度挺大，评判也很不错，借着你回家试着团购一次。”

我虽然知道抖音开通团购功能，却从没使用过。本以为从大城市回来的我，可以好好“炫耀”一下当下时髦软件的“把玩方法”。没想到，这次让父亲反超了。

原来父母并不out，反而是自己慢了。

在五菱大本营 怎能不拥有一台电动汽车

我家与团购餐厅之间有20公里的距离，父亲喜欢饮酒，母亲不会开车，司机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在五菱大本营，一辆燃油车与一辆较小的新能源汽车成为很多家庭的标配，我家也是如此。

说起这辆新能源汽车的来历，就不得不提到新能源汽车政策。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政策于2022年12月31日终止，之后上牌的车辆将不再给予补贴。为了挠住政策的“尾巴”，2022年6月，父亲决定购买一辆五菱宝骏E300，政策补贴3000元，到手7万多元。

与父亲一样的人不占少数。据《新车交强险购买数》统计展示，柳州市2022年的新能源车年度渗透率达到47.22%，比送绿牌的上海还高。因此，在柳州开车经常会见到这样的景象，一辆辆五颜六色的新能源汽车穿行于大街小巷，一排排整洁停放的新能源汽车形成一片特殊景色。

此外，相比两年前焦头烂额地觅觅充电桩，如今，大型商圈的停车场里，都竖立起专门的充电桩，也可以通过柳州本地的市民App找到最近的路边充电桩。

作者／ IT时报记者 孙妍 见习记者 沈毅斌

编辑／ 挨踢妹

排版／ 季嘉颖

图片／ IT时报 抖音

来源／《IT时报》公众号vit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