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西游降魔篇》：星爷走下神坛
阿树树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2013年2月10日的春节档，《西游降魔篇》上映了。最终顺利收成12.5亿的票房成果，拿下当年的票房冠军。这部影片是周星驰继《长江七号》（2008）5年后，又一次坐上导演椅的作品，而文章、黄渤等大陆演员成为影片中主要的喜剧担当，也标志着周星驰开始了全面和内地影视圈的协作。这些都暗示了星爷已经离开他出生和成长的港圈文化，尝试着在人生下半场开拓全新的创作方式。
客看来说，这是让人难以赞赏的艺术风尚转型。即使3年后《美人鱼》以接近34亿的票房成果又刷新了国产片的纪录，但豆瓣评分6.7甚至比《西游降魔篇》的7.2还要低些。而又3年后的《新喜剧之王》5.7的豆瓣评分，更是周星驰电影口碑中的谷底，6亿的票房成果也与之前两部作品相差甚远。
《西游降魔篇》海报
对于电影市场，有时一部影片的票房成果是滞后的，并不能完全匹配影片本身的质量。有的大片因为主创人员或是题材的“品牌”效应，会吸引不少看众走进影院而赚得盆满钵满，可一旦影迷的期待没有称心，走出影院觉得不值，那么之后就会不再信赖这个“品牌”的宣扬。提前预支的好口碑和票房，假如不匹配效果，那么下一部作品也会从票房上再还回往。就像这几年“开心麻花”的喜剧厂牌，浮浮沉沉，新片多在消耗之前偶出佳作的好印象。
对于《西游降魔篇》来说，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延续20年对于“周星驰无厘头”喜剧风尚的认同，以及从众多港片中收成的种种欢乐，让不少影迷对“周星驰”三个字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心绪，从一部影片的娱乐甚至上升为一种信仰。“情怀”，以及“欠星爷一张电影票”的说法，也被电影宣扬方用来进一步扩展影片的影响力。这种宣扬文案，从《西游降魔篇》开始，在后面《美人鱼》、《新喜剧之王》中又被拿来反复使用，再一再二之后，影迷们终于意识到“欠星爷的电影票”，虽然补了好几回，却始终没能再看到能与旧日周星驰电影相匹敌的作品，“星爷”的神话，在不知不觉中也从电影市场中退往了。
但在十年前，由于没有后面两部电影的诞生，所有人还无法推测《西游降魔篇》究竟是周星驰风尚转型的尝试尚未成熟，还是江郎才尽的开始，甚至是否一时低估了影片的价值，也许随着时间的积存，会重新熟悉到这部影片还有不同的深意？在一种对“星爷”满怀崇敬的、战战兢兢的心绪中，以及面对着当日仍有大量的星爷粉丝，在网络上充斥着对周星驰造神式的赞誉，似乎很难直接给《西游降魔篇》打上“大烂片”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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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这是另一部《大话西游》呢？
《大话西游》上下集，是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的经典电影。它看起来很好笑，其实又让人看得很好哭。
上下两部《大话西游》的“咸鱼翻身”，堪称周星驰从影生涯中的最大奇迹。那部由刘镇伟担任导演和编剧，周星驰、吴孟达、朱茵、莫文蔚、蓝洁瑛等人出演的影片，在1995年春节时于香港上映票房惨败，却自1998年开始，由于央视电影频道和大量地方台影视频道的反复播放，开始被大陆看众熟知。众多当日的青少年看众，既惊诧于脱胎自《西游记》的后现代无厘头喜剧风尚，又被不羁浪子、痴情侠女、无缘宿命的故事所激动，从一部喜剧片中看出了禅宗般的人生顿悟，甚至无论自己经历过几回恋爱，都对“爱情”有了更为深刻的想象。这种时髦文化式的全体青年看影体验绝非描述上的夸饰，当时不少网络上兴起的小说“同人创作”，包括2000年一本《悟空传》的广泛传播，都是受到了《大话西游》的影响。
《大话西游》上下部至今还拥有着豆瓣最受欢迎的电影第45位和第20位的成果。假如说《大话西游》之前，周星驰是风尚特殊的“无厘头喜剧”，以及港产商业电影的一支，那么随着《大话西游》走出录像厅，通过电视传播被更多大陆看众熟知，“周星驰”已经已经成了一种文化符号，成为了反抗陈腐和无趣的青年代表，看不懂或是不喜欢“星爷”，就阐明一个人在“文化上”已经落后了，已经“赶不上潮流”，已经“老了”。甚至只有中学毕业的周星驰往北大演讲，往人大等大学领取名誉聘书，都成为了当日重要的社会文化事件。这种文化上的自我认同，就似乎乔布斯在世时的苹果手机，或是今天的B站，本来都是实用的功能，最后上升到了一种用户的共同信仰。
周星驰2001年往北大演讲，号称是首位往北大开讲座的艺人。其实是不是首位不重要，只是预示了原来“无厘头喜剧”和电影节上获奖的电影一样，都是可以登上庙堂的电影文化。视觉中国 图
其实今天再看，“周星驰”也只是香港电影最火红的年景中，众多努力拼搏的香港电影人中的一员。而《大话西游》的集体创作中，编导刘镇伟和其他演员的助力，也是影片成功不可缺少的部分。而“周星驰”成了最大的代言人和领奖者，成了“神”，可能也并非他本人所愿，只是当日社会文化浪潮中的一种现象罢了。
在《大话西游》的巅峰之后，周星驰担任导演和主演的《少林足球》（2001年）和《功夫》（2004年），虽然口碑颇佳，艺术上的嚼劲却比《食神》（1996年）和《喜剧之王》（1999年）要差一些。而到了周星驰自己不再出任主角的《长江七号》（2008年），更成了过于简单的儿童电影，“星爷”创作的功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出衰退的迹象了。
周星驰肉眼可见地变老了，是个明显的事实。2012年12月，周星驰出席《西游降魔篇》北京记者会。视觉中国 图
在《西游降魔篇》中，这种艺术上的衰退甚至发展到了令人困惑的程度，变成了喜剧感与恐惧感交杂的变异失控。而这种整体风尚的失准，也延续到了《美人鱼》与《新喜剧之王》。“星爷”似乎像一个味觉退化的老年厨师，“手艺”还在，“火候”尚可，但对于“味道”的把控却让普通看众越发觉得难以适应。
假如是第一次看《西游降魔篇》，很难想象在春节档的合家欢氛围中，突然看到影片开篇中鱼怪残暴地吞噬村民和可爱的小女孩，或是后面黑店里把人肉当成猪肉在火炉中挂烤，这会对毫无心理预备的正在过年的看众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同样的，后面黄渤扮演的“孙悟空”现出猴子原貌后，CG制造的矮小狰狞的“齐天大圣”，又会让人觉得多么地心理不适。这些残暴与丑陋的画面，假如不是出自“周星驰”的导演构思，多半会被看众骂死。而出自“周星驰”的手中，可能看众会再一想，哦，原来妖怪本来就是这么令人惧怕的，哪怕在喜剧片中，妖怪也不会变得更可爱，这可能是导演力图在还原一种残暴的真实感。
也许周星驰对于扮演了十多年同样类型装疯卖傻的小人物，内心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厌倦，所以他情愿自己不再出演，而是执起导筒让别人陆续扮演旧日的自己；同样，对于港产“惊悚喜剧”、“僵尸喜剧”等风尚已经捻熟于心的周导，对于“惊悚”和“恐惧”，也有更为直看的追求，不喜欢再追求常规化的视觉表现，而是要拍得“真的很恐惧，能吓到看众的那种恐惧”。
狰狞的孙悟空和猪八戒造型让看众印象深刻。但印象深刻不代表就是好。
夸饰一直是港片的重要特征，在周星驰与大陆协作的三部影片之中，夸饰的程度甚至更超过他前期只担任主演时，其他导演对影片的总体把控，超过了文化上大陆看众的可接受领域。在《西游降魔篇》或是《美人鱼》中，“神怪”的夸饰和“富豪”的夸饰，都还能让人看个热闹，到了《新喜剧之王》中，“夸饰”的普通人则一眼就能看出与“真正”的普通人相往甚远。周星驰执导的影片中试图放大“夸饰”带来的喜剧和意外感，但是之前那些基于香港普通市民的“小人物的卑微”，却越来越缺失了，而使得影片几乎没有什么真正能打动人心的段落。
黄渤随手一段舞蹈表演，有点夸饰，却展示了不错的舞蹈功底。
当失往了小人物的根基时，其他锦上添花的动人元素，似乎也变成了徒有其表。比如《西游降魔篇》中把《大话西游》的音乐又拿来使用，比如卢冠廷《一生所爱》这首歌曲的再度改编，甚至还有个让主角唐僧用来降魔的《儿歌三百首》搞笑版。这都是对《大话西游》中“Only You”的一种借鉴。然而种种元素的堆积，却依然只是让人想起《大话西游》，却与原作的精神主题相往甚远。爱而不得、造化弄人、以及最后失往感情的痛彻心扉已经不存在影片之中了。
同样薄弱的还有整体的故事构架。多达8人的编剧名单，阐明《西游降魔篇》是周星驰带着大家“攒出来的剧本”，是由很多看似好笑、惊悚或“我不爱你你却不爱我”的刻意虐心绪节组成的段落拼盘，却很难说有故事上有前后统一的主题和编剧技艺的贯穿。这同样与《大话西游》精心设计而令人意外的剧情走向相差甚远。
这些都是周星驰过往熟悉的创作方式，熟悉的底层人物之间相互拆台搞怪的情节，甚至对对方人格和尊严布满嘲讽和欺侮，最后却又相互支持走到了一起。而爱情的描写，始终也是一方对另一方极度的单相思之中，甚至丧失自尊也在所不惜。这些所有特殊设置得特殊“狠”的情节，假如缺少了对其中真正底层人物世态炎凉的深刻写照，那么就会变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受虐和被虐关系。角色之间的情感和联系，也变得难以让人激动。
唐僧和段姑娘的感情，本来应该是影片中最大的亮点，但两人没多少让人觉得感人的互动。
但也不能因为这些不足，就说得《西游降魔篇》一无是处。影片最大的强项，也是周星驰作为导演一贯的优势，在于他作为“顶尖演员”对于表演的理解和精准把控。虽然不少影评对“所有演员演出来都像周星驰”的效果有些质疑，但导演能对演员的指挥和把控到这个程度，首先就不是一件易事。
在影片中，即使所有人的表演风尚和“无厘头”是类似的，还是能看出谁是演技更好的演员，谁只是徒有“周星驰表演风尚”的外形。不得不提到影片主演，现在已淡出影坛的文章，即使在周星驰强大的风尚指挥中，仍然保留了不少自己“青年才俊”的表演特征；而黄渤同样把一种平民化的“浪子土嗨”演得很好，同时也有小人物的狡诈和奸诈。这都保留住了演员自身的魅力，也体现了他们演技上的水准。
周星驰善于让普通的演员奉献出还不错的喜剧表演，让优异的演员也不会失往自身光线。而众多配角离开他之后，在其他影视片中几乎没有再度出彩的机会，也侧面证实了星爷对喜剧表演的理解，是非常独到和细致的。很多人后来在学习模拟周星驰的风尚，包括参与了《西游降魔篇》拍摄的卢正雨，却没有人能接近周星驰的程度，一大区别就在于对于表演的细节和理解远没有达到周星驰那种级别。
周星驰是那种即使往演正片，也可以演得很好的喜剧演员。他的喜剧表演中蕴含了很多“正规的演技”，而不只是“夸饰耍宝的喜剧表演”。
文章和黄渤在周星驰的影片中都演得很投进，证实了他们是风尚多变的好演员。
只是作为导演的周星驰，《西游降魔篇》仍然是很潦草的。大量的CG效果并没有提升影片的品行，总体来看尚可的制造水准并没有把影片从小品的路子中拔高出来。这跟《大话西游》虽然制造上还显粗糙，但是故事和主题都颇为专心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虽然《西游降魔篇》商业上有意借助《大话西游》的口碑再获成功，但上映后看众的口碑也并没有太过买账。
自此星爷开始走下神坛。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无厘头喜剧”的风尚已经悄然谢幕了，未来甚至周星驰都难以再复制成功，而成了电影历史上的一个传说。
本期高级编辑 周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