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银行破产，是市场敲给美联储的一记警钟 | 新京报专栏

硅谷银行倒闭警钟提醒美联储，敬畏市场，慎用权力。

▲美国硅谷银行资料图。图/IC photo

文 | 关不羽

硅谷银行从正式曝光亏损到破产，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着实让市场吓了一跳。一家历史笔录良好、服务科创企业的商业银行如此脆弱，确实让人大食一惊。但是，一些国内自媒体借机炒作，诸如“美团王兴找维权群”之类，也纯属谣诼，不值一提。

事情当然也不容漠视，美国政府和监管部门因此先后介进。当地时间3月12日，美国官员表达，硅谷银行的储户将从3月13日开始可以提取他们的存款，美国政府公布摘取行动来支撑存款并阻止硅谷银行破产带来更广泛的金融影响。也因此，美国纽约州金融服务部门主动关闭了总部位于该州的签名银行，并公布为银行存款提供担保。

美国财长耶伦、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和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主席马丁发表联合声明，在与美国总统拜登协商后，批准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对硅谷银行的决议。

美国金融治理和监管部门的态度很明确，救储户不救银行。因为，银行的经营风险，理应由治理层、股东、投资人自行承担，而保障储户的利益，避免科技产业蒙受缺失，则是市场忧愁的焦点。特别是，华尔街不缺银行家，但美国经济离不开科技创新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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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银行业地标华尔街资料图。图/新华社

破产事件警示作用不容小觑

以目前形势看，硅谷银行破产造成的后果应该可控，难以成为2008年雷曼危机的2.0版。

首先，硅谷银行迅速破产的举措，虽然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冲击，却也避免了大规模挤兑的发生，储户的资金安全基本得到了保障。

硅谷银行破产前存款规模为1754亿美元，与2021年1900亿美元的峰值相差有限。资金流失规模有限，无疑降低了破产处置的难度。

而且，硅谷银行属于商业银行，而不是雷曼兄弟那样的投资银行，风险管控更为严厉。从目前披露的信息看，硅谷银行破产是因美债利率倒挂引发的流动性危机，自持的资产质量尚可，有期看找到适宜的买家。

硅谷银行长期服务科技初创企业的金融服务，不乏脸书、推特等实力雄厚的“老朋友”，潜在的“白马骑士”大有其人。

比如，推特新任掌门人马斯克就已经作出了积极的回应。3月12日，雷蛇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陈民亮发推文表达，他认为推特公司应该收购硅谷银行，成立一家数字银行。马斯克随即在推特上回复称，“我对这个看点持开放态度”。

假如“白马骑士”能够及时进场，和监管部门的救助双管齐下，加上储户“周一可以取存款”的承诺，市场情绪就能更为乐看一些。最起码，钱没少、人没跑，单就个案而言，此次硅谷银行破产事件，多半是一部结尾平淡的惊悚片。

当然，硅谷银行破产事件的警示作用，仍不容小觑。

当地时间3月12日，美联储表达，将通过一项新的银行定期融资计划提供额外资金，该计划将向存款机构提供长达一年的贷款。这无疑也表明，美联储已经注重到这场商业银行流动性危机背后的结构性风险。

事实上，此次银行倒闭事件也正是市场给美联储敲响的一记警钟。

▲美国华盛顿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大楼资料图。图/新华社

美国银行破产风险普及存在

硅谷银行虽然是一家投资业务比重很高的商业银行，但从目前披露的信息看，其破产并不是因为风险业务引发的。

假如商业银行大量持有美债这样的优质资产，依然难以避免破产的结局，再指责其经营不善似有苛责之嫌。硅谷银行未能及时正确地调整美债利率的预期，美联储难辞其咎。

短短三年间，美联储从暴力降息到暴力升息的极限操作，导致市场风险激增。美债利率历史性倒挂的结构性风险阴影下，金融机构的“容错率”大大降低，对美国商业银行体系的威逼具有普及性。

硅谷银行破产是这一风险爆发的个案，但风险确实普及存在。假如不能及时化解，那么危灵敏报不会因为硅谷银行破产风波的结束而去除。

来自市场的警告如此强烈，美联储终于作出了3月12日的政策应对。“向存款机构提供长达一年的贷款”的措施，可以理解为暴力升息的“货币水龙头”再次有了放松迹象。曾经信誓旦旦“宁可牺牲部分就业机会和经济增长”也要升息的鲍威尔，此时会是何种心态？

历史体会表明，央行的利率政策急转弯，败多胜少。1989年，三重野康接任日银总裁，短期内连续五次升息，将日本推进了“失落二十年”的深潭。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也和美联储大幅升息的激进政策有脱不开的关系。

然而，这些教训的真相被掩盖在金融危机的废墟中。三重野康曾经是日本公众视为挑战高房价的悲情英雄，直到2000年后他对日本经济的破坏责任才被公众所认知。次贷危机更是找到了雷曼兄弟公司这样的私营机构背锅，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的决策失误罕有提及。

“历史给我们最大的教训，就是我们从不吸取历史教训。”此次风波爆发前，鲍威尔正在重复“平成恶鬼”的一意孤行。

市场记忆显然比历史记忆更为可靠，硅谷银行破产事件给美联储敲响了警钟。无论怎么自信满满标榜“逆周期操作”的专业合理性、“央行利率是市场合理利率的显现”，在市场的现实表现面前，都不堪一击。

不可否认，美联储给硅谷银行的破产灭火时展示出了相当的专业性；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正是此前美联储从暴力放水到暴力升息的极限操作严重违犯市场法则，造成了今日美国金融体系结构性风险。

“纵火者”成了“最佳救火队员”，不是值得炫耀的功绩，毋宁说是一种讽刺。这一记响亮警钟也提醒美联储，敬畏市场，慎用权力。

撰稿 / 关不羽（财经专栏作家）

编辑 / 何睿

校对 /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