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企业因发传单电话被唤停，“唤死你”岂能唤死合法业务

文| 徐媛

听说过有人因为欠债、给差评，被垃圾短信轰炸，被骚扰电话缠上，没想到兰州一家企业，因为在路边发传单，也遭遇了这样的噩梦。而把它所有电话打爆、唤停的“始作俑者”，不是某家催收企业或躲在暗处的小人，而是兰州城管。

近日，媒体报道，甜肃兰州一家培训机构因发传单，传单上的所有电话被“唤死你”系统唤停，造成企业不能经营，需数十天恢复。对此，兰州市城关区城管部门回应称，该企业经常在辖区发放宣扬彩页和手提袋，被居民拿了之后扔在地上，影响了市容市貌，且执法人员多次劝阻，责令停止发放传单无效。依据规定，执法人员把发放的彩页和手提袋进行拍照取证，将上面的联系方式汇总报到区城管局，局里有关部门申请唤停。

在电话被唤停后，培训机构负责人表达，他已接到城管部门的处罚通知书，目前被唤停的座机电话还没有恢复正常，正在等通知处理后续事宜。虽然电话被唤停，影响了学校和家长的联系，但他们对家长做出了阐明，目前培训机构整体运营尚未受到太大影响。

尽管如此，城管使用“唤死你”来惩罚发传单企业，仍引发不少质疑。所谓“唤死你”，是一个重复拨号软件，在设置好的时间内，不间断地向某一号码拨打电话，使该号码无法正常使用。据报道，从2013年开始，兰州多地就用“唤死你”系统，整治违规张贴、散发小广告。

兰州当地清理街头违规小广告（城关区数字化城市治理中心微信公号截图）

但使用多年，并不代表这一方式合理，其中最大的硬伤是，“唤死你”本质上是一个骚扰电话，它的启用，势必会限制个人和企业正常的通信自由，骚乱企业的日常经营，让机主不得安宁。用侵犯个人权益的手段惩罚企业，不管此招多么成效斐然，只要法律没有明文规定，没有明确授权，城管部门都有违法的嫌疑。

用一句老话说，目的正当，并不代表手段合理。何况，惩罚在路边发传单的培训机构，其目的正当性也有待商榷。过往，“唤死你”合法性备受争议，但在惩治、拦截“公积金提取、高价收药、办证刻章”等违法犯罪广告有一定的效果，对城管部门的灰色操作，舆论睁一只眼闭一眼，甚至乐见其成。但培训机构在路边发招生广告，一直是该行业常规推销方式，内容不违法，兰州城管部门也说了——在街面上发广告不一定违规，但群众拿到之后随便乱扔，可能被认定为影响市容市貌。

问题是，培训机构只能对发广告本身这一行为负责，路人拿到后怎么处理传单，它管不了。假如仅因为群众随手扔传单，就要惩罚发传单的企业，迫使它取缔这类妥善方式，来一劳永逸地保持街面的整洁，那就相当于让培训机构为个别市民的不文明行为负责。这显然违犯了现代法律要求“个人自负其责”的原则，某种程度上也将城管的治理责任转嫁给企业，本质上是一种因噎废食、懒政怠政的治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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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街边电线杆上张贴各类小广告

“唤死你”自问世开始，就一直争议不断。在治理非法小广告上，“唤死你”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很难从根本上杜绝。“唤死”一个号，不法分子再开一个新号，执法部门穷追不舍，最后陷进疲惫战。加上，如前说述，即便是以恶制恶，是为了保护公共利益，“唤死你”的合法性和必要性，仍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审阅，看此举是不是符合最小侵害性的原则，相关部门是不是穷尽了其他合法手段，来阻断违法信息的传播。所以，尽管“唤死你”曾风行一时，但很多地方在权衡之下纷纷舍弃使用。

翻看兰州此前的报道，当地城管部门似乎一直将“唤死你”当成一个政绩工程来宣扬，比如“清理小广告近10万条”“整治城市牛皮癣见成效”等。但这类显著成效，并不足以为“唤死你”的合法合理性背书，更不是其惩罚企业路边发传单、骚乱企业正常运作的理由。保持市容整洁固然重要，但城管不能文明执法，执法手段脱离法律的约束，才是对城市形象更大的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