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韩国总统时隔12年将首次专程访日，以“妥协”换来的和解能否长久？

近来，在国际舞台上，一些龃龉丛生甚至长年敌对的国家正在联袂起舞：英国与法国宣称开启关系“新篇章”，韩日关系也在走出“冷冬”。

3月16日至17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将访问日本。这是韩国总统时隔12年首次专程造访日本，重启中断12年的首脑双边访问，而不是借出席国际会议顺道拜谒。

何以破局？

假如时间倒回五年前，可能无法想象韩国总统会专程访问日本。

那时，正是文在寅执政时期，双方就慰安妇、二战强征劳工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日本更是祭出经济制裁武器报复。两国2018年还因“火控雷达照射事件”几乎剑拔弩张。日本《产经新闻》彼时的推断是，两国关系解冻远远无期。

谁料，无期很快变成有期。五年之后，这对“冤家”相视一笑泯恩仇。

自往年5月就任韩国总统后，尹锡悦不仅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已多次会面，如今更是迈出“硬核”一步：登门做客。

对两个交恶国家来说，一国领导人能对另一国进行专程访问、展开首脑外交无疑被视为关系的重大突破。

从横眉冷对，到相约东京，韩日关系为何戏剧性逆转？

要害“破局”一子无过于双方近日移开了一个最大绊脚石——二战日军强征韩方劳工索赔争端。尹锡悦抛出韩方代赔的妥协方案，受到日本欢迎。事后，双方迅速敲定尹锡悦这次访日行程。

“历史问题是造成韩日关系多年僵冷的原因，劳工赔偿纷争又是导火索。尹锡悦公布代赔方案后，意味着韩日关系坚冰被打破，访问也就顺理成章了。”国际问题专家杨希雨说。

不过，分析人士指出，尹锡悦访日成行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动因。

首先，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次访日是尹锡悦积极推动韩日和解、构建“面向未来的韩日关系”的结果，甚至不惜以在历史问题上让步、承担反对党“投降外交”的骂名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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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锡悦为何情愿“忍辱负重”？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朝鲜半岛问题专家方秀玉认为，一则基于尹锡悦个人及保守派的政治理念，即看重价值看，认为韩日价值看趋同。二则出于经济方面考虑。假如韩日关系继续僵冷，日本不取缔半导体原素材出口管制，对韩国半导体行业影响很大。三则便于塑造地区战术地位。

分析人士指出，尹锡悦的外交政策目的包括强化韩美联盟以加强延伸威慑、打造全球枢纽国家等。拉近韩日关系是实现上述目的的重要途径。

杨希雨认为，尹锡悦作出重大妥协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目前朝鲜半岛紧张局势升级，南北矛盾加剧。安全问题的紧迫性、尖锐性已超过历史问题，需要尽快恢复韩日接触与协作加以应对。二是韩国国内政治。相比之前民族主义倾向强、正视历史问题的进取派政党，尹锡悦所在的保守派政党更偏向现实主义，更重视现实矛盾，因此对日缓和关系的动力较强。

其次，从日方来说，敲定访问也有改良两国关系的需求，不仅仅是对尹锡悦妥协的某种“回礼”。

值得注重的是，尹锡悦此访是日方发出的邀请。方秀玉指出，日本也有多方面考量。一则期看清算日韩历史问题。二则在日本看来，朝鲜威逼日盛、中国影响上升，也需要暂时放下恩怨，与韩国抱团应对挑战。三则期待通过修复日韩关系，在东北亚以及亚太地区塑造良好形象，显出领导者姿态。

“应该说，改良并稳定双边关系是韩日双方的共同需要。究竟双方互为重要的邻国，同时针对半岛紧张复杂的局势，也有加强安全协作的需要。这种共同需要也构成了这次访问的基础。”杨希雨说。

第三，美国的幕后施压与推动。

杨希雨指出，为了推进印太战术、抑制中国，美国一心夯实美日韩协作这一重要基础。但美日韩加强协作的前提是扫清日韩协作阻碍，因此美国不断撮合两国，并施压韩日捐弃历史前嫌走向协作。这一背景也是韩日关系缓和的一大动因。

“韩日和解其实是称心了美国需求，服务于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术布局。”方秀玉说。

打下基础

尽管只是工作访问，但是据韩国媒体报道，尹锡悦两天行程安顿相当紧凑。

访问首日，尹锡悦将与旅日同胞座谈并共进午餐。随后韩日两国领导人将举行首脑会谈，并共进晚餐。

两国领导人在会谈后将共同会见记者介绍会谈成果。这也是时隔12年韩日首脑首次举行联合记者会。

次日，尹锡悦将会见韩日议员联盟、韩日协作委员会所属的政界人士，并出席“韩日商务圆桌会议”，会见商界人士。

在此过程中，尹锡悦将接见自民党副总裁麻生太郎和日韩议员联盟新任会长菅义伟。之后，尹锡悦将在日本庆应义塾大学面向日本大学生和韩国留学生发表演讲，强调韩日面向未来加强协作的重要性。

韩国总统夫人金建希将随同出访，并与日本首相夫人岸田裕子会面。

分析人士估量，尹锡悦这次访问将聚焦政治、经济、安全等多领域议题。

政治层面，陆续推动两国关系修复和改良。

两国领导人将就二战强征劳工受害者索赔问题解决方案的落实等修复两国关系的方案进行讨论。

对尹锡悦而言，在抛出二战强征劳工代赔方案、从世贸组织撤诉后，还将敦促日本取缔半导体原素材出口管制。“韩国作出两项妥协后，期看日本取缔断供措施，这也是尹锡悦此访重要议题。”杨希雨说。

总之，“两国领导人会面将为下一步恢复首脑、各部门、各层级的正常交往打下基础。”杨希雨说。

韩媒称，韩日有看正式公布重启两国首脑每年互访一次的“穿梭外交”，表明“共创两国协作新纪元”的愿看。

经济层面，韩国经济界期看尹锡悦此访推动两国经济交流协作重回正轨。

据韩国媒体报道，尹锡悦此访阵容奢华。三星电子会长李在镕、SK集团会长崔泰源、现代汽车集团郑义宣、LG集团会长具光谟等韩国商界巨头将随尹锡悦一同出访，与日方探讨经济协作交流方案。

两位学者表达，双方还料将深进探讨芯片等尖端技术产业的给予链问题，“这次访问很有可能取得进展”，杨希雨说。

安全层面，“针对当前朝鲜半岛紧张局势，双方将讨论如何加强安全协作，包括共享更多军事情报信息。”方秀玉说。

韩方称，两国领导人可能讨论恢复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问题。

新的变量

对于这次访问，韩日双方各自表达了期待。

韩方宣称，此访有看成为韩日关系改良的重要里程碑，将打破两国关系的恶性循环。

日方表达，将使这次访问成为致力于加强双边关系的机会。

随着日韩关系走出低谷，甚至可能走向蜜月期，一连串疑问也随之而来。

尹锡悦放低姿态、对日亲善，在韩国国内被视为“屈辱外交”，以此换来的韩日和解能否长久稳固、真正“面向未来”？

韩日关系回热后，乐见两国靠拢的美国必然乘势加速深化美日韩协作，那么，这些转变又将给地区政治、安全局势注进哪些新变量？

无论是对韩日关系前景，还是对地区局势影响，分析人士均抱有谨慎和忧愁的态度。

就韩日关系来说，方秀玉表达，韩日关系前景主要受制于两重因素，一是悬而未决的历史及领土问题；二是韩国政党政治结构。一旦政党轮替，新政府可能会推翻前政府的政策。“因此，在尹锡悦政府任内或者保守党执政时有看推动韩日关系进一步改良，但从长远来看，韩日关系历史上就起起伏伏，无法保证长久的稳定。”

杨希雨认为，“面向未来”的基础和要害是韩日两国对历史问题达成共识，取得共同认知。但是，日本对历史问题并未端正态度，导致双方在慰安妇、劳工等具体问题上无法达成一致。特殊是在可预见的未来，日本右翼势力将主导日本政治，这使得双方更难在历史问题上达成共识。“没有对历史问题的共识，想要面向未来，将面临非常大的挑战。”

就地区局势而言，方秀玉表达，韩日和解目的性强，带有针对第三方的动机，再加上为美日韩深化协作展路，更加显露危急的气息。东北亚或东亚地区不是被引向协作，而是被拽回阵营相持，地区安全隐患也不是被消除，而是被加深。因此，期看韩日关系能朝着理性处理地区整体利益、保护地区和平稳定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只考虑自身利益。

杨希雨指出，扫除日韩协作的阻碍后，美日韩三边协作势必提速。“尹锡悦访日后紧接着访美，其实都是为美日韩三边协作打基础。”

深化美日韩协作，以便将美日、美韩的双边同盟升级为三边同盟，是美国推进印太战术、与中国展开系统性竞争的重要工具。但裹挟盟国的结果是在地区形成集团政治结构，不难想见，“未来，在东北亚乃至亚太地区，集团对抗氛围会更浓、风险会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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