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伤霸凌者”少年被拘336天获赔20万，检方还差一个正式的道歉

文| 徐媛

大家还记得“刺伤霸凌者”小蒋吗？2019年8月7日，不到15岁的他，在吉首二中厕所内被15个学生围殴，紊乱中，他用刀刺伤3名霸凌者，被吉首市公安局以有意侵害罪刑事拘留。直到法院一审认定小蒋系“正当防御”，判处他无罪，他才重获自由，期间共被羁押336天。2023年2月10日，吉首市检察院作出决定：赔偿小蒋人身赔偿金和精神损害赔偿金共20万元。

对于这一金额，小蒋及家人并不称心，近日，他们已向湖南省湘西州人民检察院提出复议申请，请求撤销吉首市检察院作出的赔偿决定，并依法赔偿侵犯人身自由赔偿金、精神抚慰金及维权误工缺失共计330万余元，依法追究相关办案人员责任；并要求，赔偿义务机关负责人、原案件承办人公开赔礼道歉，登报消除影响、恢复名誉。对此，湘西州人民检察院回应，“经审查，符合我院受理条件，我院依法受理。将在收到素材两月内作出答复。”

被拘336天赔偿20万，不仅小蒋及家人难以接受，围看网友也替他们一家不值。在大众看来，小蒋本可以避免这一不幸。一个不到15岁的少年，面对15个霸凌者的围攻，拿刀反击，不过是正常的自我防御之举，哪想到却因此成为阶下囚，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资料图，图文无关

据媒体此前报道，案发前，小蒋是吉首二中初二学生，他说，若未经历这些，以他被捕前的成果，应能考上重点高中，如今或许正在预备高考；但出了看管所后，他再也无心学业，17岁时已然辍学，成为一名四处奔走的“打工人”，换了四五份月薪2000至5000元不等的工作。再加上长期历经司法机关的讯问、羁押、调查、庭审，他的心里装满了犹疑、愤怒和迷茫——一个成年人尚且都难以承担这些，何况一个未出社会的少年？在旁人看来，小蒋所失往的人身自由，所遭受的精神痛苦和人生缺失，岂是20万元能弥补的呢？

然而，同情回同情，国家赔偿怎么给，法律有明确的规定。按照《国家赔偿法》，“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每日赔偿金按照国家上年度职工日平均工资计算。” 2022年侵犯公民人身自由权的赔偿金准则为每日409.34元，小蒋被拘留了336天，因此获赔137538.24元。

至于精神损害抚慰金，依据最高人民法院的相关规定，致人精神损害，造成严重后果的，精神损害抚慰金一般应当在国家赔偿法规定的人身自由赔偿金、生命健康赔偿金总额的百分之五十以下（包括本数）酌定；后果特殊严重，或者虽然受害人没有“经鉴定为轻伤以上或者残疾”的情形，但是确有证据证实前述准则不足以抚慰的，可以在百分之五十以上酌定。吉首检察院是按赔偿人身自由赔偿金50%的额度，赔偿小蒋精神损害抚慰金68769.12元。在司法实践中，这一比例并不算低。坐了27年冤狱的张玉环，所获精神损害抚慰金的比例，也是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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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此看，小蒋申请赔偿330万赔偿，虽有他的理由，但从法律上讲，争取的空间并不大。但有一点，他是可以争取的，那就是检方“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这也是《刑事赔偿决定书》对检方的要求。但小蒋爷爷说，“他们只是在送达决定书时表达了慰问之意”。他认为，相关赔偿义务机关至少应该在吉首二中张贴公告或登报等公开形式为小蒋消除影响。

依据最高人民法院的相关规定，人民法院可以依据案件具体情状，组织赔偿请求人与赔偿义务机关就消除影响、恢复名誉或者赔礼道歉的具体方式进行协商。协商不成作出决定的，应当摘用下列方式：

（一）在受害人住所地或者所在单位发布相关信息；

（二）在侵权行为直接影响领域内的媒体上予以报道；

（三）赔偿义务机关有关负责人向赔偿请求人赔礼道歉。

可见，无论法律上还是情理上，小蒋爷爷的要求都不过分。特别是，在法院作出无罪判决后的第10天，吉首市检察院提起抗诉，说“小蒋并非孤立无援，可以向师长求助而未求助，不属于正当防御”，曾激起浩大的舆论争议。小蒋讲述，这也是他中考失利的原因之一。获释以后，他曾回到镇上陆续学业，但因为检方提起抗诉，他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自己“又进往”，干脆舍弃了学习。同学知道他的事情，对他议论纷纷，成果好的人不愿跟他玩。假如检方能够在学校门口或媒体上公开道歉，既有助于恢复小蒋的名誉，信赖也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解开他的心结。

不管怎么样，对小蒋来说，这起错案，都是一场灾难。对人生前途的影响，精神蒙受的痛苦，这些都是很难用钱来计算的，国家赔偿往往只是事后的补偿，并不能覆盖受害者的全部缺失，扶助他追回他曾拥有的东西。

检方要弥补自己的过失，除了物质上有限的赔偿，更要有精神上的人文关怀。不仅是满怀诚心的道歉，也包括专业的心理辅导，就业学业上的帮扶，对其今后人生的关照，这些都能扶助受害者重拾生活的信心，减轻冤案给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当然，最重要的是，司法系统要不断提高执法人员的水平和业务水平，尽量避免制造冤案，同时完美追责机制，从根本上减少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