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锅伙》(91):兄妹耍心术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娶到秀子,不但能抱上大昌的粗腿,而且能将挈欠秀子的一千多块钱,连本带利一笔勾销。他像一只窥伺白母鸡的黄鼠狼只想等候时机成熟,一跃而出扑上往,生擒活捉掳走。
但是,正忙着大跃进和反右倾的大昌,却嫌他行动迟慢,催逼他一天等于二十年。
心急食不了热豆腐。然而,大昌迫不及待,严命难违。巧手白三儿不但怕到嘴的捞面扣了碗,煮熟的鸭子飞了桌,更怕惹恼了大昌被反右倾,那就罪上加罪,祸不单行了。
大妹雪花银子,见他愁得肠子搓成了麻绳,忍不住创根儿询问。巧手白三儿唉声叹气,话到嘴边留半句。雪花银子咬住不放,他才不得不竹筒倒豆子。
“都说你心灵手巧,原来不过是驴粪蛋子外皮光。”雪花银子嘻嘻哈哈笑道,“只怪你不跟我把话说透,不然秀子早钻进了你的被窝。”
“看我长着一颗猪头!怎就忘了家里有个女诸葛?”巧手白三儿一巴掌拍在脑瓜顶上,“你有多少锦囊妙计,说出几样儿,开开哥哥的心窍。”
雪花银子在他耳边喊喊喳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秀子这块肥肉手到擒来,就怕你想偷胆小怕狗咬。”
“狗急了敢跳墙,我给逼得没有退路就色胆包天了。”巧手白三儿一副贪心的馋相,“银子,鼓足干劲,力争上游,靠你了。”
秀子离了婚,很看重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她一人独居一院,很怕稍有不慎,招来闲言碎语,就把雪花银子找来做伴,鸡蛋不裂缝谁也下不了蛆。
秀子是刀子嘴豆腐心,雪花银子是豆腐嘴刀子心。秀子跟牛蒡离婚,拿回一千五百元赔偿费,雪花银子便像猫儿闻到了鱼腥味,蚂蟆死叮肥白大腿,一天到晚不离秀子身边左右,甜言蜜语迷魂汤,嘘冷问热耍手腕儿。有一天秀子似乎从迷梦中醒转半夜三更吵骂起来。
“我离婚扔了男人,难道是为了替你换钱花?”秀子吵够了骂,骂累了又哭,“我没给自个儿的男人生出一男二女,这笔钱本企图替他买个能下崽的娘儿们,谁知全给你诓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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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那个丧天良的狗嫌儿送进大牢,怎么还在他身上不死心呀?”
“我没给他生个儿子,对不起他家祖宗,也怪不得他找个帮套。”
“听你的口气,他从大牢出来,你还要又坐一回花轿二进宫哩!”
“离婚是为了我哥哥升官,我哥哥升了官就许我再嫁狗嫌儿。”
“狗嫌儿被你害得丢人现眼受够了罪,他怎能拉出的屎又缩回往,还想娶你?”
“那我也得给他买个会下崽儿的媳妇,才算跟狗嫌儿不该不欠。”
“你想买谁?”
“就买你。”
“我不卖!”
“那就连本带利还我的钱。”
“你这不是人贩子又放驴打滚儿吗?”
“不还钱你就嫁狗嫌儿!狗嫌儿才貌双全,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个满脸苍蝇屎,又是一条母牛腰?”
“你比我腰儿细,脸儿俏,他都看不上你,我怎能进他的眼?”
“还是你粗中有细!”秀子恍然大悟,连拍几下脑门子,“你妹子杏儿白净秀气,那就拿她顶债。”
“有谁知道你那个狗嫌儿哪一天才放出来?也许他出来早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我家杏儿也没一根黑头发了。”
“不许你咒他!”
“等到二十岁,狗嫌儿不回来,我妹子可不能守看门寡。”
“凑个整儿,等十年吧!”
“狗嫌儿十年不回来,我家欠你的钱,也就本利两销了。”
“咱俩空口说了不算,还得找小学里的老师立字为证。”
两人凿定,雪花银子舌尖子一翻,换了话题,问道:“秀子,狗嫌儿有了着落,你也该赶紧找主呀!”
秀子瓮声瓮气答道:“等杏儿上了狗嫌儿的炕,我午时三刻就嫁人。”
“嫁谁?”
“一个脏过身子的二婚,又是骤骡不下驹儿,还敢挑肥拣瘦?”
“公社副书记的妹子,萝卜能卖鸭梨价儿,没生过孩子身腰胜过大姑娘,定能找个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等我想汉子想得熬不住那一天,就找你给我保媒拉纤儿。”
“我早就给你看中了一个如意郎君,只等你一开金口,我就给你牵来过眼。”
“谁?”
“饭不熟不揭锅。”
“你想憋死我呀!”秀子骑到雪花银子腰上,遍身搔痒,雪花银子像翻筲的泥鳅,在她胯下翻滚。
“我说,我说……”雪花银子喘不过气,磕头告饶,“直率从宽,你一不许骂,二不许打。”
“赦你无罪,从实招来!”秀子像野台子戏里的大老爷问案,停住搔痒却不下身。
“我想扯一根红线,把你跟我哥哥拴成一对儿。”雪花银子嬉笑道,“别看我哥哥风吹日晒泥里滚雪里爬,却天生是个小白脸儿。”
“心黑得像灶膛。”
“天庭充足,地阁方圆,五官端正……”
“脚歪走邪路。”
“说三道四是买主儿,你心眼儿活动了。”雪花银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把秀子整个儿翻到炕沿下。
炕沿下白沙展地,一身热汗的秀子全身沾满沙粒,啐着吐沫骂道:“我还怎么上坑睡觉呀?”
“我身上的汗也又粘又臭,咱俩下河凫几圈往!”说着,下炕把秀子背在身上,大步朝外走。
未完待续……
本小说写匈奴后裔刘氏四代的生活沧桑,作者刘绍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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