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教授建言：大兴调查研究不要让助手代替调查、代写报告

近日，中共中心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在全党大兴调查研究的工作方案》，系统梳理了12个方面的重点问题、具体问题、老大难问题，要求直奔问题往，实行问题大梳理、难题大排查，着力打通贯彻执行中的堵点淤点难点。

方案中明确，“领导干部要带头开展调查研究，改良调研方法，以上率下、作出示范。”

澎湃新闻（）注重到，武汉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吕德文近日撰写了一篇题为《大兴调查研究，给领导干部提十条意见》的文章，依据自己多年从事调查研究工作的体会体会，结合对基层的了解，向领导干部提出了十条意见，比如：调研主要用实地看察和访谈，一定要到现场，不应搞成工作检查，甚至让基层搞招待、给基层布置任务，也不要让助手代替调查、代写报告。

据武汉大学社会学院官网介绍，吕德文，社会学博士，现任武汉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心网信办互联网舆情中心特约研究员、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研究员。长期从事田野调查、城乡社会看察和基层治理研究，致力于以专业知识介进公共政策讨论，同时担任央视、《半月谈》特约评论员，侠客岛（人民日报（海外版）微信公众号）“岛叔”，看察者网、南风窗专栏作家。

《大兴调查研究，给领导干部提十条意见》一文发表于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微信公众号“新乡土”，获贵州省贵阳市花溪区委组织部微信公众号“花溪党建”等平台转载，引发舆论关注。

以下为吕德文《大兴调查研究，给领导干部提十条意见》全文：

近日，中共中心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在全党大兴调查研究的工作方案》，并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区各部门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笔者从事调查研究工作多年，也刚刚从调查现场回来，结合自己对调查研究工作的体会，以及对基层的了解，给领导干部提一点意见。

1，调研方法简化

什么问卷调查、大数据之类的，没必要专门弄。网络调查就更不能搞了，那是懒散。有些数据不用专门调查，统计局和各业务部门都有。

调查主要用实地看察和访谈法就行。这两个方法，技术上没什么门槛，就看用不专心。要是专心，和基层干部群众交心交朋友，他们会跟领导说实话。并且，基层多的是聪明人，也可以帮忙分析问题。

实地看察很重要，一定要到现场，办公室座谈会是不够的。当然，有些现场是经过布置的，也别过问，布置了的现场也是现场，也很能阐明问题。再挑几个没有布置过的现场往看看就行。

2，别把调查搞成了活动

调查的核心是态度，不是方法。真的，领导假如真想调查，很简单的。现在交通都方便，找个熟人也不难。从党委政府层面，调查要分配任务，选取专题，这个可以。但从某项具体调查的开展来说，不能搞成活动。调查是特殊简单的事情，下往就行了。

别让基层搞招待，别给他们布置任务，他们挺烦的。“四不两直”是挺好的，但搞突然袭击也没必要。到了现场，谁在谁汇报，碰到什么就是什么。主要是，要和基层明事理的人聊聊。一般而言，主要领导肯定了解情状，分管领导也懂。三两个人谈一谈就好，人多了，搞座谈的效果就差。别让人预备，不需要稿子。聊到哪里算哪里。

展开全文

调查的核心不是数据和资料，而是围绕数据和资料的讨论，得了解基层的真实看法。简单说来，在调查研究中，领导只是调查员和研究员，平等交流，探讨问题，把调查搞成问题解析会和学术讨论会最好。

3，亲自调查，亲自写调查报告

最怕的是，领导带着几个助手，浩浩荡荡的，领导只是出个面，事情都让助手往弄。这个搞法挺无聊的。助手只是助手，不能代替领导的工作。领导的思想、想法和体会，都比较丰盛，自己弄，确实是对工作有扶助。

领导要是不懂制造图表，可以让助手帮忙，但领导总会写字吧？还是自己写吧。一篇报告，几千字可以，几万字也行，要害是要把自己的探求写出来。

说到底，调查的过程也就是研究过程。现如今，高校里也时髦一个不好的现象，调查都让学生往干，学生把调查报告写好了，然后老师自己来加工。这种不好的学风，还是别污染社会了。

4，调查是研究，不是工作检查

基层最怕的是，领导一调查，把真实情状了解了，反过来说基层的不是。这没必要。哪怕基层真有问题，领导也得有点职业道德，别恐吓人。

况且，就笔者长期的调查体会，基层有问题的情状不多，即便有，也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调查服务于问题的解决，而不是解决提问题的人。

我觉得，领导干部还是要有几个基层朋友，他们会提供不一样的视角。领导有什么迷惘，对情状不了解的时候，随时能够和人电话联系，探讨基层实际，这是最好的。

5，调查研究不要依靠于专门机构

有些层级和有关部门，都有专门的调查研究机构。但这些调研室、研究室之类的，基本上都不搞调查研究，而是给领导写稿子往了。这个部门的职能异化，特殊值得总结。

我个人意见，领导干部的这次调查研究，就先别依靠于这个部门了，他们任务已经够重了。

假如要一劳永逸解决调查研究的问题，那就让这些部门回回原来的职能定位吧。让这些机构专司调查研究工作，为决策提供咨询，为领导充当参谋，而不是成为领导的秘书。

6，大兴调查研究主要是反形式主义

我们党是有调查研究的优良传统的，但历史上的几次大兴调查研究之风，都是因为党内出现了官僚主义形式主义问题。

过往一些年，基层到处充斥着官僚主义形式主义，中心几次发文，似乎也没彻底解决。乃至于，笔者觉得现在的基层治理存在十大怪现象。

其实吧，大家都不指看调查研究能解决具体问题，但假如通过大兴调查研究，改改过往一些年的不良风气，让领导干部更接地气一些，也算大功告成了。

7，比照党内经典文献写调查报告

毛主席的许多调查报告都是党内的光芒文献，指引了中国革命和建设。很多第一代领导同志都有好的调查报告，我们至今在学习。

从笔者的专业视角看，这些报告未必有多复杂，看上往也很“土”，没有学院派的条条框框，但学术质量却是顶尖的。说这些调查报告是社会学调查的经典范本，一点都不为过。

所以，领导干部写调查报告，主要的教材应该是党内文献，而不是别的。立意高远、文风直白、田野灵感，鼓励每个领导干部有自己的风尚，千万别又搞出千篇一律的公文体。

8，调查成果转化随缘

尽管中心的通知里说调查要有问题导向，期看调查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但笔者觉得，调查研究本身就是成果，让领导干部接地气，让党内的学风文风更为实事求是，这就是最大的成果。

调查报告主要还是领导干部自己看，和同僚之间多多交流，也就挺好的了。假如能够以文会友，经得起基层干部群众的检验，让基层诚心说一声领导接地气，那就挺好的了。

9，调查研究还是要回应基层的唤声

基层的唤声未必对，但很真实。唤应基层，并不是说一定要解决基层关怀的问题。而是说，基层的所思所想，领导得把握。

有些基层反映的问题，是政策不科学导致的，有些则是基层熟悉不够，工作不扎实导致的。有些是历史遗留问题，有些是新问题新情状，得要区别看待。

我个人觉得，领导干部还是要跳脱自己的视野，多接触一下烟火气。很多社会问题，政府都未必关怀，甚至也不是政府职责，但了解了解，有利于决策。

10，百花齐放，百家争喊

调查研究的基本原则是实事求是，但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调查就是最客看真实的。所以，百家齐放，百家争喊很重要。

我们现在的很多决策，都依靠于政府内部的信息报送系统，还有就是其它机构的信息渠道，公开的深度调查报告，都很稀缺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领导干部大兴调查研究，那些有调查研究职责的研究机构、媒体等，更应该要扎实调查。

我们现在的信息领域，充斥着各种体会创新的吹捧，也充斥着修辞堆砌，充斥着假大空，连中文领域的人工智能软件都学会了套话和废话连篇的官样文章，这个现象还是早点改变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