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中将吴瑞林回忆沿海南岛东部海域视察航行

1960年7月下旬，在广州石榴岗舰队司令部，我召集舰队参谋长高希曾、作战处长曹光明、军训处长李新以及机要处、航保、气象等部门的负责同志开会，研究我即将进行的沿海南岛东部海域视察航行的预备工作问题。大家情绪都很高。都表达要跟随我出海，连参谋长高希曾同志也要跟我一起往。我说:“齐勇副司令员外出了，参谋长要在家主持工作，这次你就不必往了!家中的几件事，你还得在家替我挠一挠，如造船厂的调查研究工作，要摸清各厂的技术力量和机械设备的情状。待我东进回来后，再召集有关方面共同商量解决。”

会上，大家议定了随我东进的队伍，即作战处长曹光明、军训处长李新、作战科长雷应召、航海长小陈、军训处的几个业务长以及我的秘书李士林和一位机要秘书。我决定，这次东进从海上起程，我乘一艘护卫舰，带一艘扫雷舰和一艘猎潜艇。此时.“先锋”号在黄埔造船厂刚刚修好，正在待命回队:我命令它也随同编队一起出航。

这次东进观察的目的，主要是从海上摸清帝国主义侵略者进进香港和澳门的通道。从资料和海图上来看，帝国主义进进香港，主要有三条航道:第一条航道是从南方新加坡来的航道，海水比较深。据测量，海水的深度为20多米。因此，六万吨的航空母舰可以驶进香港湾以内。

第二条航道是从西南大万山岛以西的方向东进，既可驶进香港、澳门，也可进进珠江口，从南面而来，进进西江航道。此航道处于大万山岛垃圾尾及西面的荷包岛、三皇岛的夹道之中，可通过夹道从西面进进香港:从东面进进澳门。但此海域海水较浅，只能进万吨以下的轮船和军舰。

第三条航道是从东面通过台湾海峡进进香港、澳门。但这条航道是在我担杆岛和三门岛的夹道中通过大鹏湾进进香港。这条航道就是这次我们的东进航道。

我决定晚上出海，白天在海上观察。此时。南海舰队的舰艇装备还很差，现代化程度不高，甚至还没有测水仪，只能用绳子甩铅佗的方法来测量海的深度。虽然如此，我对这三条航道都进行了实地观察，把握了第一手资料，做到了心中有数。

同时，我亦看察到，过往在万山要塞地区挖的一些坑道和建筑工事，均能适应对帝国主义进行现代化作战的需要。我提出，耍在相距海水最高潮能到达的地方三至五米的地带，抉择位置，修筑坑道.分别挖炮兵和步兵坑道。位于炮兵坑道的火炮能对准敌人的航道，打击敌人的舰船。躲身于步兵坑道的步兵则能防止敌人强占我之岛屿。

当天晚上，我带领的舰艇抛锚宿营于三门岛(香港以东)。保护三门岛的部队是我过往带领的42军警卫营，他们都经受过抗美援朝战争的磨练.在朝鲜战场上，是保护过小白山的警卫营的两个连。现在，他们受命保护三门岛。这是我带过的很熟悉的部队，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我都和他们战斗在一起。舰艇在三门岛抛锚后，我就派人到三门岛与他们联系，请他们的营连干部、战斗英雄、模范人物到我舰上做客参看。我已经离开这个部队五六年了，长时间的分别，感情倒愈显得深厚。他们听说我带舰艇来了，还请他们到舰艇上做客，就越发激动，立刻着手杀鸡宰羊，杀猪，捕鱼，提着自己养的鸡、鸭、鹅、猪，还有海鲜，由营长领着来了，我用小艇把他们接.L舰来，与他们联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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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带的舰艇部队亦把舰艇上储存的各种罐头、面包拿出来，我把自己带来的几瓶酒也拿出来和他们共饮同食.我们共同回忆起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情状，不禁高昂地唱起了“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而舰艇部队则唱起了《水兵进行曲》，直玩到深夜十二点.他们才要求离开舰艇，我派小艇将他们送回三门岛。这次联欢，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强了海陆军兄弟部队的友好协作的关系。此情此景，至今我仍记忆犹新。

第二天早上，乘着朝霞，我下舰登上了三门岛。在岛上看了工事建筑构造和他们挖的坑道。对挖得不适当的地方，我都一一指出，他们都表达马L摘取措施，进行改良。我健步登上三门岛的最高峰，大鹏湾和香港东南方向海上情状尽收眼底。看完海面以后，我回到三门岛守备部队的驻地，他们热情地招待我们，他们说:‘过往在首长的带领下作战，打败了蒋家王朝，建立了新中国，以后又参与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打败了以美国为首的17个国家的侵略军，这是很值得自豪的。”他们又说:“首长现在到南海舰队任司令员了.又是广州军区的副司令员，今后我们仍然在首长的指挥下，进行陆、海、空三军联协作战，共同保护祖国的领土、领空、领海。”

饭后，他们列队欢送我返回军舰，并再三感谢我亲自到三门岛上看看他们。有的同志竟流下了热泪，有的干部还拉着我的手说:“我们离开首长已经五六年了，今天首长又亲自到岛上来看看我们，这是我们部队守岛以来第一次见到高级首长啊!首长对我们的关怀，我们忘不了啊!”大家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下岛上舰。我们舰艇部队的干部战士也深受激动，表达今后一定与陆军兄弟部队并肩作战，亲昵团结，共同完成保护祖国南大门的任务。

上舰后，我即令军舰起锚陆续东进，沿途看察海上的情状。我走上军舰的指挥塔，海上情状一览无余。航海长手指南方对我说:南面距我舰三十多海里处，就是由蒋介石的军队所盘踞的东沙岛，上面驻有国民党军队二百余人。他们经常派小部队登上渔民的渔船和民间商船，有目的地对我沿海进行骚扰。同时，我也看到，许多由东到西进进香港的商船.有机器船，也有木帆船。

我舰急驶，于中午时分抵达处于海丰以南的汕尾港。我下令舰艇编队，就此抛锚，食午饭，休息。海陆丰农民起义失败后，我党领导的最后一批起义人员就是从汕尾撤往上海的。时至今日，当地人还记忆犹新。下午，下军舰，登上了汕尾岛。

海军和空军在岛上有一个看通站。海军文工团创作组曾以此为题材创作了有名的歌剧《两家人》，颂扬了驻岛海、空两个兄弟部队共饮一桶水，同食一锅饭，互相协助，共同战斗。共同生活的团结奋战的感人精神。原来.汕尾岛上没有淡水食，要从山顶到山下三里多的地方往挑水食，海、空军两个看通站轮流派人到山下挑水。两个部队感情很深，关系亲昵。我看他们食水这样困难。就命令舰长将我舰带的水抽给他们十几担，灌满了他们的蓄水缸和蓄水池。两军看通站的同志们十分感谢我们。

我在汕尾岛看完地形后，为了解决他们的饮水问题.我亲自为海、空军两个看通站抉择了修建蓄水池的地点，要他们各挖一个二十米见方。深六米的坑，预备修蓄水池用。我又发电报给舰队政委方正平同志和舰队参谋长高希曾同志，要他们指定舰队工程部副部长张云禄同志带领工程人员并带半吨水泥和砖头，立刻来汕尾岛为这两个看通站修蓄水池。蓄水池修好后，他们就可以接雨水蓄水，再接上水管和龙头，实现了食水自来水化。在家的舰队领导收到我的电报后.立刻批示工程部照办。这样，就解决了岛上海、空军两家看通站的食水问题。

当时，我还嘱咐他们，有了水以后，可以在岛上植树造林，搞绿化，美化环境。1960年国庆节，汕尾岛上蓄水池修好了，能够接雨水蓄水，解决了岛上的食水问题。海、空军的两个看通站联名发电报给我，表达感谢。我将他们的电报上报海、空军，井报罗瑞卿总参谋长。罗总长看了电报后.立刻作了批示:“下达部队，中心军委，海、空军，各军兵种，各大军区，沿海和高炮部队的看通站，岸炮部队，均有缺水的类似问题，各军兵种要仿此办理.以解决部队的实际问题犷妥善了这一体会。

那天晚上，我邀请这两个看通站各十五人共计三十人到军舰上参看。并招待他们食海灶，改良他们的生活。他们常年生活在海岛上，生活是很艰苦的。他们激动地说:这次到军舰_t参看做客的情景.将永记心间。以后，每到年节，他们都给我发来电报。表达感谢。这两个看通站对海空情状看察正确，经常圆满完成任务，多次受到南海舰队和广州空军的夸奖。

第二天一早我即命令起锚.率舰艇沿海陆续东迸，沿途查看海情，看了海面上所有的军舰、商船、渔船、民船的活动情状。

我的主要目的是查看帝国主义飞机漪艇可能向我越境偷潜的地点及位置，以便提防。八一建军节到了.我派人到汕头南岸的南澳县北湾联系，邀请驻地陆军守备部队和海、陆军的两个看通站各选派十至十五人到舰艇上来。参与我们的建军节联欢会。这些久驻边远地区的部队文化生活很枯燥。现在，舰队的领导亲自请他们上军舰联欢。对他们是很大的鼓舞，也是很难得的机会。汕头水警区司令员胡胜辉同志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在汕头买了烤鸡、烤鸭、烤鹅，赶到舰上参与联欢盛会。

南澳县委书记、县长听说舰队司令员来了，也提着鸡鸭鱼肉来了，还特意将南澳岛的特产煎炸好的白银鱼(其生命不到七天)带上军舰.赶来和我们一起联欢。这样，陆、海、空三军和地方代表就在军舰上举行了盛大的庆贺联欢晚会，大家都说:“这样盛大的联欢会，是我守岛部队近几年来的第一次，体现了陆、海、空三军的团结和党、政、军、民的团结。“晚会有歌舞，有相声，有山东快书，大家联欢直到深夜才结束。我派小艇将这些贵宾送回南澳岛。

19600年8月2日早晨五点.我即起床下舰.登上了南澳岛。先从海军的看通站看起。由西向东看。随行人员带着面包和咸菜，看通站的同志们为我们预备了稀饭，我与他们边食边谈，共进早餐。我提出在岛上做好战时的防空、防炮的措施。按照军委的要求，南澳岛是一个战争固守点，必须挖洞子。挖坑道.要做到雷达进洞，发电机进洞，操作也要在洞内进行.避免暴露。如有敌情.部队人员要进洞，既要防守好，也要减少伤员。再一个要求是要他们挖好蓄水池，解决岛上食水困难的问题，要熟悉到这也是战备的一个主要方面。再就是与他们共同抉择适当的地点.作为军舰的停泊点。

食过晚饭后，我带守备区的干部一起看看了该地区的地形，共同研究。依据朝鲜战场的作战体会，给他们提了一些意见。当天下午.我看看了在南澳的空军看通站.他们食水有困难，我给他们提意见，要他们修建蓄水池，修水库;还意见他们挖洞子，将雷达和发电机移进洞内，战时人员亦要进洞。他们提出意见说:“空军首长没有来过。请吴司令员将我们的情状向广州空军首长转达。”我回到广州后，就向广空司令员吴富善同志、政委龙道全同志反映了他们的情状，请他们为空军南澳岛看通站拨一批经费修筑工事和建设水库。

看完广州空军的看通站正预备下山时，南澳县委书记和县长把我堵住了，一定要请我往食晚饭，同时还要我对南澳岛的战术和开发等问题提出意见。晚饭很丰盛，几乎将岛上的特产都拿来招待我了。食饭时。县委书记和县长要求我对南澳岛的工作提意见，我对他们说:“依据军委的战术方针和指示以及广州军区的意图.南澳岛是属于固守岛屿，因此，你们平时要做好战时固守的预备。

第一，战时可能成立守岛委员会，就是党政军民统一指挥机构。可能由41军派人来统一指挥，也有可能由汕头水警区统一指挥。

第二.要储备三个月的粮油，储存三到五个月的食用水，这就需要储存二三万吨水，才能解决岛上三万人的用水问题。

三，要挖洞子，储备油料，备战争之需。

第四。要储备党政军民机关和人民群众所需用的日常用品。

第五，动员渔民利用打鱼之外的时间，自己动手挖防空洞和防炮洞.以减少战时人员的伤亡。在战争紧急情状下，可将老弱病残者及小孩转往大陆后方，壮年男女坚守岗位共同守岛，要将枪支弹药保存好。我提的这些意见都是我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行之有效的体会，供你们参考。”

他们听完我的讲话后说:“我们的作战知识很少，提的意见很宝贵.我们一定摘用。”

饭后，县委书记、县长和守备区的领导同志及两个看通站的同志都来送我上舰，我与他们一一握手辞别后，登上护卫舰。军舰立刻起锚.向汕头港前进。当我所乘的军舰进进汕头港停泊时.汕头水警区政委李学南同志、地委书记罗天同志都在码头迎接我。

1960年8月3日晨。我按正常的习惯于五点钟起床，洗漱以后.看书学习。这是我的习惯.一般的情状下，我都是这样做的。在没有电灯的情状下，用装有四节电池的大号手电筒照明，我也照样看书学习。正当我在专注致志地读书时。突然听到有人轻轻地敲门。我以为是内勤员给我送茶水来了，就随便说了一声:“请进。"当他们进来喊了一声“报告”后。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汕头水警区司令员胡胜辉同志和政委李学南同志来了。我连说:“请坐。你们来得这样早啊!”他俩说:“我们来得不早你已经在学习了。”并问我:“你在看什么书啊?’’我说:“我学习的是毛主席指定要高级干部必读的三十本书之一列宁著作《哲学笔记》。”随即我喊警卫员小黄给他们倒茶。不一会，就食早饭了，我请他们与我共进早餐。

他们说已经食过了，并问我今天的行程如何安顿，我说:“我已经告曹处长和李处长了，要他们安顿了。”胡司令和李政委说:“我们今天先汇报吧!”我说:“我先下往看看后，回来再听你们的汇报。’李政委说:“这是首长的老方法，过往在陆军他都是这样做的。那好，今天上午先往码头看看，接着看44巡逻大队，然后再看74巡逻大队。”食完早饭，

我就乘车往汕头港的码头。我先往看了“先锋”号巡逻艇，该艇是我军在黄埔港缴获的国民党巡逻艇，它随我从黄埔一同东进来的。我就没有登艇。我登上了160号巡逻艇，该艇是从珠江口打捞起来的蒋介石的美制巡逻艇。然后.我到74大队看了我们自己组装的第一条重300吨的猎潜艇，该艇的设计时速为30海里，但实际上只能达到20海里。我边看，边问，边学，看到的问题都及时提出来。在各条舰艇上，我是每个地方都要着.各个舱室都往.如战士的住宿舱、食堂舱、卫生间，我都往看看，在艇上爬上爬下地走了两三个小时。

这时，汕头水警区司令员胡胜辉同志说:‘’首长，预备回往食饭吧!”我回答说:“今天不回往了，就在160艇上与水兵一起就餐。..站在一旁的司务长说:“司令员，我们还没有预备啊!”我说:“预备什么?水兵食什么，我就食什么，我来食你们的海灶。’’司务长说:“好吧!”当天水兵的午餐是三菜一汤:一个是猪肉炒豆苗，一个是烧茄子.一个是肉炒冬瓜片，再加一个酸菜汤.因为我要与大家“起食，他们送来了一盘酸黄瓜。主食是米饭和面条，我要了一碗面条。我说:“你们的生活不错嘛!”

大队长说:“这要感谢地方政府对我们的支持，给我们给予得好。”我说:“那你们就应该好好练习做好预备。以实际行动来保护祖国的领海。保护渔业生产，完成好护渔和护航的荣耀任务。”

我与他们边食边谈，正说着，司务长又端来了一盘刚刚烧好的黄花鱼，我问他:“大家都有吗?”司务长回答说:“这是我特地为司令员烧的。”我说:“谢谢你，下不为例啦”炊事员接着说:

“还有海味，我们正做着呢。”我连忙禁止说:“不要了，我与大家食一样的饭菜就很好。’’饭后，我利用食饭集中的时机讲了几句话:我们是人民海军，伟大领导毛主席赋予我们的荣耀任务是保护海防的安全，执行护航护渔任务，这是毛主席、党中心、中心军委交给我们的神圣职责。汕头水警区护航护渔的任务很重，因为汕头地区经常遭到蒋匪帮军舰、匪船的骚扰和破坏。你们的任务是，凡有来犯的敌人.都要给予消亡性的打击，果敢完成毛主席交给找们的任务。

另外，要做好军队驻地四周的群众工作，军民要打成一片。做到军爱民，民拥军，团结无间。这也是中心军委赋予我们的荣耀任务。我们都要很好地执行。在海上锚地，要把渔民的工作做好，要很好地保护渔民出海打鱼。你们也要做好战时的预备，要随时做到“开得动”，“打得准”.把练习工作做好，圆满完成练习任务。汕头地区战备任务重，装备少，这是现实情状。

但你们应该清楚.我军的建军历史就是沿着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荣耀道路来的。我们的海军也是来自陆军，海军的建设亦要遵循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道路，我们坚持下往.不断发展，一定能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海军，保护我们祖国的领海、领空。你们要把现有的装备保护好，维修好，预备迎接新装备的到来。你们一定要打好仗，保护好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受敌人的侵犯。我讲完这段话后，同志们都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一定照首长的指示办，圆满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当天下午，按照预定的计划，我到汕头水警区的修船厂视察。该厂位于汕头市西北角的韩江支流旁，是解放后我军接收的资本家的一个不大的渔船修理厂，这个资本家已经逃亡海外了。

当我到达工厂时，该厂李厂长带领全厂职工列队欢迎我。然后，由李厂长和党委书记给我作向导，领我参看他们的工厂。先看了他们的维修和电机两个车间，又看了一个仪器修理车间，还到船坞看了一遍。在参看的过程中，厂长和书记对我说:“首长，我们食不饱啊，经常停工。”我说:“有这种事吗?我可以让你们立刻食饱。现在，在南澳岛陆军就有十几条运输船需要修理，我要他们运到你们厂来修理，你们不就立刻可以食饱了吗!而且.香港以东的陆军的运输船都可以到此地来修理，你们就不用愁食不饱了。”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都拍手喊好:“我们欢迎。我们欢迎。但我们的船坞小了一点，仅长80米，只能修小船，不能修大船。”我仔细看了他们的船坞后说:“你们可以把旧船坞加以改造。可以扩展一些嘛!”工人们立刻响应:“那就好了。”随同我一起观察的水警区的领导胡司令、李政委以及大队的领导都说“我们赞同扩展船坞的意见。”我又说:“此问题暂不作决定，你们先好好研究研究，搞出一个规划了，仔细算一下，改造船坞需要多少经费，扩展船坞需要多少水泥和钢材，要搞出一个计划来。我看，船坞的长度要扩展30一50米才能够用，还要考虑到原来的宽度够不够，还需要增加什么设备，要考虑得周全一些。

经过水警区党委讨论后，写个报告，附上计划，报舰队党委，经舰队党委讨论之后，再作决定。晚上，我再给舰队领导打个电话，要修造部郭文升部长前来协助你们把规划搞出来。”大家认为我讲的方法很实际，也可以落实。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侯，我听到有几个女同志讲话的声音，从口音上听，她们不是本地人，是江西或安徽的口音。这引起了我的注重。这个厂为什么还有外乡人啊?我即走过往问她们:“听你们的口音，既不是广东人，也不是汕头人，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一名女工说:“过往没有人问我们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向别人讲我们的家史。现在，首长来问我们，我们就如实地向首长报告。我们这儿个人，有的家在江西.有的家在安徽。当年土地革命年代，我们的父亲都参与了红军。红军撤出鄂豫皖依据地后.我们的父亲都跟着红军打出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父辈们还在不在人世间。父亲走后，国民党军队对红军家属进行追捕迫害，很残暴。我们的母亲就是被国民党军队押解出来，以后又卖给妓院的，我们是母亲带出来的，养大的。我们食尽了苦头，才到了今天。”说着，她们就哭了起来。

我问她们:“你们的母亲还在吗?’’有两个人抽咽地答道:“我们俩的母亲还在。”另一个回答说:“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人间了l“

我要李政委把她们的家庭地址记下来，待以后抽时间往看看她们家庭的实际情状。我抚慰她们说:“你们不要伤心落泪了，要放宽心，要向前看，现在全国已经解放了，国民党统治阶级被打倒了。你们今天不是也翻身做主人了吗?你们是工人阶级的子女，是红军的后代.应该继续父辈的遗志，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提高你们的操作技术.为社会主义修造船事业多出力，多做奉献啊!”厂长和党委书记向我介绍说:她们都是党团员，都是工人中的骨干，她们工作得都很好。我对她们说:“那很好，你们已经在继续父辈的遗志，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了嘛!”临行前，我又问她们:“你们的母亲还好吗?’’

那个女工答道:“我的母亲还好，我经常抽时间往看她。”我说:“我立刻就要走了，过几天我还回来的，到那时，我再抽时间往看她们，请代我向你们的母亲问好，我是很尊重红军的遗属的。”我与她们和其他工人们挥手辞别，工人们热烈地鼓掌欢送我们。

回到汕头地委招待所休息，晚上接到舰队王全珍副司令员来的电话，告之他己派舰队修造部郭文升部长带着技术人员出发来汕头，即将到达。看来由舰队派人扶助改造修船厂船坞的事已经落实了。

我决定在事先不作通知的情状下，立刻往11大队视察，以便看看现场的实际情状。11大队是舰队团的标兵单位，我这次是想看他们活动的三个方面:一是看码头上舰艇的停泊情状和舰艇的保养情状;二是看水雷和鱼雷库的治理情状;三是看弹药库中弹药存放的情状。并预备与水兵们一起就餐，看看水兵们生活的真实情状。于是我乘车直接进进了码头，看到舰艇还没有出海，部队正在对舰艇进行保养和保护。

他们看到我，值班员立刻喊口令:‘.全体起立。”大家听到口令，肃然起立，动作整洁，行动迅速，精神充足，部队的精神面貌很好。这时，一个中队长即打电话向大队长姜元贵和大队政委报告。他们接到电话后，跑步赶来看我，表情有些紧张.红红的脸上还流着汗。我说:“我事先没有通知你们，暂时来的，你们不要紧张口”我在码头上看到，一些舰艇是前一天晚上刚刚从海上返回的，舰艇身上还有海水镖上的泥沙。水兵们正用人力大车拉着水桶将水挈来冲洗舰身，保养舰艇，大家干得很起劲。每一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

我一条艇一条艇地看，边看边问，一口气看了十二条舰艇。

我看到的这支部队，确实是一支很好的部队。我在那里看一个半小时.水兵们没有一个人出来饮水，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大小便，他们都在认真地操作，一丝不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其中有两艘快艇正在拆开进行小修。我仔细地询问他们，每条艇上有几个人，每个人所担当任务的情状。他们回答我说:正常编制是每条快艇13个人，现在配有2-3个预备兵。所以目前每条艇有巧-l6个人。检查完毕，中队长向我汇报说:我舰艇已保养完毕，请首长指示。我回答他们说:“按照你们的计划执行。”中队长即下达任务说:“清洁整理码头秩序，擦往码头的油污和清除垃圾。”命令下达后，水兵们立刻秩序井然地进行工作。

此时，大队长姜元贵同志说:“司令员，是否先休息休息?’’我说:“不，我要到水雷仓库往看看。”在往仓库的路上，我看到码头绿化、伪装得很好.从远处看往，是一片繁茂的森林，看不出有仓库的踪影。我和大队长走到洞库门口，保护鱼雷库的值班战士即向我们敬礼，随即对我们进行检查。他问我们身上有没有火柴、打火机、汽油等易燃物质，如有人带有上述物品，请放在洞库外的桌子上。我回答说:“我不抽烟，没有这些东西。”抽烟的同志就自觉地将上述物品放在洞库外边的小桌子上。值班员拿了一些挈鞋，让我们换上.并给每个人一个口罩让我们戴上.以防油漆污染空气中毒。然后，值班员才报告说:“请首长进库检查。”

.我随即问值班员:“所有来这里的人，都要这样穿戴吗?”值班员回答说:‘.这是制度，这是规定，不管谁来此地，都要严厉遵守。”我说:“很好，按条例执行.一定要坚持下往。”进洞后，我逐一看了三十条鱼雷，按条例规定，每条快艇配两条鱼雷，十二条快艇装满后，还储备了六条鱼雷。出洞后，我又往看了六辆用于吊鱼雷的吊车和两辆装弹药的卡车。这些车辆都擦洗得干干净净，我用雪白的手巾往擦拭一下。未留下丝毫尘埃。看完鱼雷库，我又往看弹药库，库内的弹药亦摆放得整整洁齐.合乎条例规定，秩序良好。这时已经十二点了，姜元贵大队长要我到招待所休息食饭。我说:“我不往招待所，我要到水兵食堂和大家一起食饭。“

我们走到食堂门口，两旁已经摆好了洗手水和擦脸用的毛巾，请我们洗完手后，再进往用餐。我利用与水兵们共同进餐的时机，向水兵战士们讲了几句话，我说:

“同志们，我今天没有事先通知你们，突然而来，看到了你们对舰艇的保养，看了鱼雷库、弹药库，你们治理得很好，对你们的工作我很称心。但我还是看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你们在用水、供水方面还不适应战备情状的需要。这个责任不应由你们来负。而是由于舰队领导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用人力拉车运水来冲洗舰艇，费力太大，而且水还不够用，是不适合现代化战争的需要的。对这个问题你们过往写过报告，我也看过，认为你们提的意见是很好的。应该在山顶上修一个蓄水库，从山沟的小河中安上一台抽水机。将河水抽到山顶的蓄水库中，再用管道将水输到码头，用来冲洗出海回来的舰艇，那就省时省力多了。”

我的话还未讲完，大家就热烈鼓掌表达欢迎，并高声说:“我们还未讲出来，司令员的话。讲到我们心里往了。”我讲完话，对大家说:“饭好了，请大家食饭吧!”食堂的每张饭桌上都摆着四菜一汤。水兵们都在静静地用餐，只闻声碗筷响，不闻人语声，真正做到了“食不言”。我一边食饭，一边走到每张桌子边往看看，大家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座位也很整洁，跟我来的人，都分散到各桌，同大家食饭。我把业务长拉到我食饭的那张桌子旁，在食饭的同时，我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啊?我们边食边谈吧!”

有人说:“我们预备了三条意见:一条是码头供水问题，首长已经讲过了;二是码头的绿化问题，只要有水，这个问题就算解决了;三是快艇到外地，如东海、北海往修船的问题，我们觉得太浪费，可以就地解决快艇的修理问题，我们有这个能力，领导上应该支持我们。”我听完他们讲完这段话后说:你们的意见很好，我已经把舰队的修理部长接来了，下午我们一同到汕头水警区的修船厂往解决这个问题好不好啊?大家一致说:很好很好。食过饭后，稍事休息，大队长及几个业务长都乘上我的车一同往距汕头市十五公里处的汕头修船厂驶往。

舰队修船部郭文升部长带领一些技术人员已经在修船厂等我们了。我告诉郭部长说:“他们提出要自己解决修快艇的间题，只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他们就可以干起来。一是扩建一个车间，二是增加一两台机械设备，三是需要解决一个船排厂郭部长说:“只要车间问题解决了，后面两个问题，我在库存中均能解决。先修一条试试看。你们说，行不行啊!”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行，行!”

这时，11快艇大队的一个业务长站出来把一张由十二个人联名写好的倡议书拿给我看，我看完后交给郭部长看，他看后，很兴奋地将倡议书收起来了。这倡议书的主要内容是保证汕头造船厂能够自己修快艇。该业务长提出由他自己带12个老兵，要个车间.要几台机床设备，要一个船排。就可开工，并保证能把快艇修好。若修不好，就不来见首长。郭部长说:“我支持你们，扩展个车间。支持你们搞一个船排、儿台机床设备.支持你们修快艇。我把你们的倡议书保存起来，到时候检验你们的成果。”

姜元贵大队长说:“他们这些意见，已向我们提过多次了，是他们12人联名写的，也可以代表我们全体指战员的意见。中队和大队的领导都讨论过好几次了。所以，也可以说是我们全大队的意见。这一次，他们又以联名的方式向首长提出，请首长给他们一个称心的答复吧!”

我们大家当场都一致表达赞同他们的倡议，接受了他们的倡议，文修理部郭文升部长协助他们进行。胡胜辉司令员说:“我们汕头的水兵，是有志气。有决心，有信心的，我们有能力自己修快艇。”

我对大家说:“你们的意见很好，我批准你们提出的这个意见。你们看谁可以任车间主任?’’原来，早已选拔了车间主任。我说:要按你们提出的意见，一条一条地往落实，一条一条地往实现。

晚上，我给舰队王全珍副司令员打电话，要他派人来解决海门11快艇大队码头用水问题。王副司令在电话中回答说:“我派阙副部长带人往接受任务，他们到后，你再做具体指示吧!“我说:“我已经向”大队的领导一一作了交代，待阙副部长到来时、与11大队的干部共同商讨就可以了。他到时，我再与他面谈。”

我打完电话后，胡胜辉司令员和李学南政委又来了，他们说:我们还没有向你汇报呢。我说:部队我都往看过了。存在的问题已边看边解决了，还汇报什么?你们的副司令员我已经与他谈过话，对他提出的要提前退休的问题，我亦答应为他办理了。

李学南政委说:请首长给我们解决我们之间的关系问题吧!

我说:我还要陆续东往，待我从厦门回来后再谈吧。

李学南同志又说:你回来时，还要请你为我们干部做一次学习毛主席著作的辅导报告。

我说:好吧，待我回来时再谈。李学南同志说:那就请首长休息吧。

此时，胡胜辉司令员领着他的警卫员送来了两个东西瓜(此乃广东特产.外貌长得很像冬瓜，实际上是西瓜，个头既大，味道又好，故称东西瓜)。大家打开食了一个，还留一个带着第二天路上食。同志们边食西瓜，边高声地说:过往多年没有解决的问题。首长快刀斩乱麻，一样一样地解决了，很愉快。曹光明处长说:从汕头到厦门约500公里，需要安顿两天的行程。我说:不，明夭一早出发，到漳州食午饭.下午五点赶到厦门食晚饭。

大家说:这样安顿紧凑，就这样定吧。我们就回往了，请首长休息吧。

第二天，早晨五点起床，我就带着作战处长曹光明、军训处长李新和我的秘书李士林乘车登程，向厦门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