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史上最高悬赏，炸弹勒索麦当劳的背后，竟只是为了筹钱结婚

“救护车，救命，快一点啊！” 即便已经过了28年，这句声嘶力竭的唤喊仍然让人听得揪心。

1992年4月28日，台湾省台北市民生东路三段的麦当劳惊传遭人放置炸弹，刑事局特警一队警员杨季章在拆除炸弹过程中，不幸引爆炸弹，当场双手遭到炸断，内脏破裂大量出血。市民与同仁们虽然紧急唤唤救护车将杨季章送医急救，最终仍不治身亡。没人想到原本应该是一家家庭和乐聚餐的快餐店，却成为有心人士的进攻目的。

天外飞来一通恐吓电话

案发当天下午2点40分，台湾省最具指标性的美式连锁快餐店麦当劳的代理宽达总公司，接获一通恐吓电话，电话那端一名男子声称：“听不清楚你自己负责啊，信义路世贸过松仁路第一支电线杆，上面有字条，赶紧往拿。”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让麦当劳员工不知如何是好。

麦当劳员工按照电话的内容拿到了这封手写的恐吓信，信上文字还是用尺描着一横一竖写的，显然是要避免被警方查出笔迹，信上写着：“今晚10点前，若没有预备600万（新台币），即刻执行极端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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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大家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恶作剧时，不久后歹徒又打了第二通电话，称在麦当劳总公司四周的四维路一处停车场又留有字条。员工们到停车场发现一个提神饮料的空罐里，放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上以电脑打字指出，民生东路敦化北路口的麦当劳民生店放置了一枚炸弹，要向麦当劳勒索600万元，全部要1000元的旧钞。

麦当劳公司赶紧要民生店员工在店内查看，果然在店内男厕的天花板上，发现一个半斤装的茶叶罐，上面写着“勿动炸弹”。麦当劳员工这才知道这不是恶作剧，赶紧报警，并疏散客人。

天花板上精心设置的爆裂物

当时专门处理爆破案件的单位，是刑事局的“特殊事件处理队”简称“特一队”，队员杨季章、刘应中、葛永兴、组长李东平等人获报后立刻赶到现场。当时不只警察，连许多媒体也获知麦当劳遭到恐吓并放置炸弹的消息，纷纷来到现场摘访。

警方通过手持式X光机扫描，确认放置在天花板上的是“水银抗动装置炸弹”，这是一种相当难处理的炸弹。所谓“水银抗动装置”，原理是水银在容器内会因重力关系有流动性，而晃动时假如导致水银接触到两端电极时，就会导电引爆炸弹。因此，想要在处理过程中不使水银晃动，难度极高。

由于这颗炸弹被放置在狭小的天花板上，极难取出拆除，移动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水银晃动接触到电极引爆。因此，对于当时在台湾仍属草创阶段的防爆小组来说面临了两难。

警方不可能任由炸弹陆续放置在速食店的厕所天花板上不管，但在不知道炸弹威力有多强的情状下，警方也担心假如直接在原处引爆，可能会对整栋大楼的结构有严重破坏。但要如何移动炸弹，在没有更先进的装备辅助下，势必要由人力负责移除。

只是，谁要来负责移除炸弹？

当时可是1992年，在没有先进装备的协助下，这是一项赌上性命的任务，假如完全没有人自告奋勇也属人之常情。但是，有人站出来了，是年仅24岁，警专七期，毕业才两年的特一队员杨季章。他说：“今天是我值班，就让我来处理吧。”

勇猛殉职

晚间7点左右，杨季章穿起防爆衣，戴上头盔面罩，这是他唯一有的装备。杨季章要其他人员全部退到外面，他独自一人留在男厕内拆弹。长官在行动前，还特殊嘱咐他：“假如有什么状况，你立刻下来。”

由于“水银抗动装置炸弹”极为敏锐，在拆除炸弹时，需消耗极大的专注度及体力，心理承担的压力及死亡惧怕更是难以言喻。因此，在拆除过程中，在外的队员刘应中曾几次向杨季章询问：“要不要轮换？”但杨季章仍说：“不用啦。”他坚持是自己值班，就由自己来处理。

就在此时…… “砰！” 厕所内突然传出爆炸巨响，原本在外面贴着墙壁，仔细听着里面状况的刘应中，吓了一大跳，霎时间耳朵因为这个轰然声响什么都听不到。同时爆炸导致的玻璃碎片也全部冲出厕所外，甚至使得部分警员受伤。

这时所有人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杨季章呢？” 大家赶紧冲进厕所，只见杨季章双手手腕以下遭到炸断，防爆头盔炸裂、防爆衣外层被炸破。众人赶紧唤喊救护车及急救人员前来夺救重伤的杨季章。

当时的电视台记者，拍下爆炸后的现场影像。只见刘应中冲到室外，大声嘶吼，哀喊般的喊喊：“救护车，救命，快一点啊……” 这个画面，无论是在当年还是28年后的今天，看过的看众无不为之鼻酸。

杨季章被送上救护车后，意识已不清，而他因为内脏被爆炸震波震碎导致气闷，不断吐血，送往长庚医院急救不到一小时，晚间8点，便因内脏破裂失血过多，宣告不治。

说个题外话，其实这位殉职的杨季章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当时的玉女歌手苏霈的男朋友。苏霈后来曾在访谈中透露，她与杨季章是在高中同学牵线下熟悉，被杨季章的高大帅气给吸引，于是自己主动追他成为一对，她说杨季章是她熟悉最随和、单纯的男孩子。

案发前一个月，因为苏霈正忙着筹备新专辑发片，而杨季章也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两人几乎碰不到面。怎料到就突然发生这个意外，案发后，苏霈赶紧跑到医院，但已来不及见男友最后一面。

四枚炸弹引发惧怕

让我们回到案件本身。 当天晚间9点多，警方在第一通电话所称的松仁路现场，于电信局对面草丛，发现一枚歹徒放置的“阐明弹”。这是一枚和民生东路麦当劳引爆相同的“水银抗动装置炸弹”。

为什么喊“阐明弹”呢？因为它的四周放有一张阐明纸条，详尽地写了如何拆除水银炸弹。由于这次炸弹是在室外，警方防爆人员直接在远处利用水砲引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命运就是如此残暴。假如警方能早一步找到这枚“阐明弹”，是不是能避免一条无辜的年轻生命牺牲？

一天之内两枚炸弹爆炸，夺走一条人命……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隔天4月29日下午2点，位于台北永和市的麦当劳永和店男生厕所天花板上，又发现了一枚茶叶罐制的炸弹。

但这次，店内员工还没等到警方人员到场，就欲先自行处理。经理陈建中、店员杜家庆，试图在远处用长竹竿想要移动炸弹，没想到仍然引爆敏锐的水银炸弹，两人分别被炸成轻重伤。厕所四周有两名小学生正好在用餐，也不幸遭到炸弹碎片割伤。

爆炸消息传回麦当劳总部，时任麦当劳总经理的孙大宇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计策，要求各分店立刻展开清查。没想到15分钟后，果然传出台北市林森北路麦当劳内，也发现了一枚茶叶罐的水银炸弹。

这次麦当劳员工没敢轻举妄动，警方到场后，立刻疏散封锁现场，考虑这几枚爆裂物的爆炸威力并不足以破坏大楼结构，警方决定不再移动炸弹，抉择直接在现场引爆。傍晚6点27分，警方在现场以水炮引爆，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两天之内，歹徒放置了四枚炸弹，其中三枚放在三间麦当劳分店，共造成一名警员身亡、两名麦当劳员工受伤。麦当劳立刻公布，全台57间麦当劳分店，即日起全部停止营业，避免再给歹徒可乘之机。除麦当劳外，这个炸弹惧怕也蔓延到其他快餐店，麦当劳的竞争对手肯德基随后也跟进，公布暂停营业。

一时间风声鹤唳，大家闻弹色变，而歹徒却仍然躲在迷雾中。麦当劳公布，绝不会与歹徒妥协，绝不支付600万元赎金，反而是要提供悬赏奖金，以600万赎金的金额加码双倍至1200万元，给提供线索者。警方也同时提供1000万元的破案奖金，双方总计2200万元的奖金，创下当时台湾的破案悬赏奖金之最。

麦当劳爆炸案发生后，警方立刻组成专案小组，大动作地搜捕可疑嫌犯，并通过指纹档案比对、觅觅凶手——没想到这起台湾首起以公共场所作为目的的恐惧进攻的动机，竟然只是歹徒为了筹措结婚基金。

除此之外，此案也连带暴露出许多问题，包括警方对于防爆人员的练习养成、装备升级等全部重新规划。另外，也由于警员杨季章的殉职，使得政府开始重视公务人员因公抚恤，以及警、消人员进祀忠烈祠的问题，杨季章也成为第一位进进忠烈祠的警察。

疑犯追踪

就在两天内发现四枚炸弹之后，这次换警方出招了，甚至为了避免造成社会更大的恐慌，办案层级更是拉高至最高级别。

当时的专案小组怀疑，这次歹徒所制造的水银炸弹并非一般简易的土制炸弹，同时又使用工兵常用的TNT炸药，研判歹徒具有相关军事背景，甚至不清除炸药是由军中流出。因此将侦办方向朝向曾受过类似军事练习。然而，专案小组并未从相关人员中找出可疑人士。

好在歹徒在恐吓信上所遗留的两枚指纹，还是让警方找到了蛛丝马迹。首先警方比对了前科犯的指纹档案，并未查出符合者。不过，通过当时仍实行的指纹建档资料比对后，从数十万的资料中，发现时年29岁、没有前科的男子陈希杰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调查陈希杰的背景，发现他是南港高工配管科毕业，当过舰艇兵，退伍后曾经卖过茶叶。而此次爆炸案除了炸弹是由茶叶罐作为炸药容器符合外，照理说他的背景应该不具备制造炸弹的专业知识才对。但由于这是目前已知的线索，因此只能从此陆续追查。

警方锁定陈希杰犯案后，立刻前往他位于台北中和的住处逮人，但他早就逃跑得不知往向。于是警方在全台撒下重兵搜索，警政高层要求务必尽快逮获嫌犯，以免人心惶惶。

不敢投案，却也无处可逃

在全台大搜索的情状下，陈希杰能逃亡的地方有限，加上这次炸死了一名警察，新闻天天展天盖地报道，因此他也背负着极大的压力，担心自己落网后会被判死刑。

案发后，陈希杰一度躲在台北县新店明潭山区一处废弃的屋子，没想到几天后屋主来了，他连忙跳进四周溪水中逃命。后来，他在逃亡过程中，于5月6日从桃园寄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妈妈，一封则是寄给警政署长庄亨岱。

信中提到他本来只是要钱，炸死警察不是他本意，如今搞出人命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同时，他还在给母亲的信中称自己是“罪该万死的不孝儿”，透露很懊悔犯案，自己企图服毒自尽，以了结此事。

警方找上陈希杰的母亲，期看她通过媒体劝陈希杰自动投案。于是陈母在电视新闻画面中表达，信赖儿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并声泪俱下地向儿子喊话：“我期看你不要做傻事，赶紧出来澄清。”

然而，温情喊话这一招并没有用，陈希杰没有出面投案。不过，他此时也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认真看书学做炸弹

这时，有秘密证人向警方举报，称陈希杰的友人潘哲明可能是共犯，他与陈希杰似乎有联络。因此，警方开始监听潘哲明家的电话，果然发现两人之间通过电话联系，而且陈希杰正企图前往投靠潘哲明。

警方锁定潘哲明位于中和的住处，不过却在行动前大肆在媒体透露将前往陈希杰寄信处的桃园搜索，期看能松懈陈、潘两人的防备。果然，5月16日凌晨，警方前往潘哲明住处攻坚，顺利逮获仍在睡梦中的两名嫌犯。

主犯陈希杰落网后坦承所有罪行皆是自己策划，主因是因为他想与27岁的菲律宾籍女友结婚，但因为自己工作不顺，没有结婚基金，才会把脑筋动向当时发展火红的麦当劳。

陈希杰供称，他是自己到书店买书找资料学习制造炸弹，再到商场的化工素材行买助燃剂氧化铁及水银导电开关等零件组装炸弹，而TNT炸药则是早前潘哲明于部队服役时，趁演习时从军中偷出，两人一共制造了11枚炸弹，其中曾于山区试爆过六枚、一枚丢弃，另外四枚就是拿来犯案。

先前提到陈希杰本身并不具备爆破专业，潘哲明虽然是工兵退伍，但在军中也未学习相关技术，而他退伍后从事水电工、暇余时开出租车，也没机会接触到爆破。警方曾一度怀疑两人说辞，认为水银炸弹制造不易，哪是一个外行人就能轻易学会，担心背后是否还有真正具爆破专业的躲镜人没有揪出。

于是警方想了一个方法，就是“考试”。要求两人从头到尾演练制造炸弹的过程，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得出来，这才确认原来陈、潘两人真的是靠着书中资讯自学学会了制造炸弹。

此案经检方讯后起诉求处死刑，但经过半年多的审理后，法院认为两人在放置炸弹时，曾经留有纸条阐明如何拆弹，尽管造成一死四伤的惨剧，但歹徒没有杀人意图。判处陈希杰无期徒刑、潘哲明15年6月徒刑。

后续：麦当劳爆炸案就在两名嫌犯锒铛进狱后画下句号。然而，此案却对台湾社会各界有着莫大的影响。首先最直接的影响是全台大部分的快餐店，此后都将厕所天花板摘取密闭式设计，无法任意开启，避免往后遭到歹徒放置危急物品。同时在店内增加设置闭路监视器，以提防宵小在此活动。

其次，唤起的是对警方防爆装置安全性的关怀。其实台湾省对于防爆方面的重视始于1970年代，当时全球各地常发起炸弹恐惧进攻，也让当局探求建置专业防爆处理人员的必要。而后警政署、情治单位等派员前往海外受训。警方在刑事局底下陆续成立“防爆科”、“特殊事件处理队”等衔称，最终在1995年配合组织调整更衔为“侦查第五大队”。

麦当劳爆炸案后，警政署决定全面更换并强化防爆装置，并加强练习警员拆弹防爆专业知识。而后防爆装备继续提升，防爆衣、机器人陆续到位，单位更借由每半年一次的集中练习研析省内外各大案例和体会。

而本案中，牺牲警员杨季章所穿的防爆衣，至今仍被收躲在警察博物馆中，以供后人追思及警觉。从此案以后，台湾省再也没有出现防爆人员因为执行任务而牺牲的案例。

此外，由于特一队队员杨季章在任务中勇猛殉职，被追晋一线四星分队队长。事后省政府对家属发放抚恤金700万元、麦当劳也提供200万元慰问金。时任刑事警察局长卢毓钧，更是为此研拟制定《因公殉职人员遗族生活慰问方法》，并提高刑事局的危急补助，让警员在执勤时感到安心。

这所有的改变，或许可以说都是由一名年轻警员的性命换来的。杨季章的牺牲，虽然让民众在更安全的场所用餐聚会、让往后的执勤警员更有保障。

但无论如何，麦当劳爆炸案夺走了他的性命，对亲友来说，也是无可磨灭的侵害。杨季章的父亲是警务退休人员，对于子承父业原本应该是满心期待，然而却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他说：“自从儿子过世后，我再也没进过一次麦当劳，那是我的伤心之地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