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角斗士
女子角斗士
紫气酒吧快要打烊之际,女老板袁
紫把陪酒女郎向波唤来了。
“向波,我还没参看过你新移进的豪宅呢,待会儿下班回家,我顺便到你家坐坐好吗?”袁紫微笑说道。
“是啊。我正想哪天在家里招待经理呢。”向波不疾不徐地答道。
“哎呀,你倒不用特殊招待我。我只是想往参看你家而已。”
“嗯。”
“今天晚上不方便吗?”袁紫对着心有所思的向波问道。
“嗯……”向波面有难色。
看来向波似乎是有所不便。
尤林院长为向波买下那套公寓一事是向波告诉袁紫的,而眼下向波却拒绝袁紫到家中小坐,显然是因为尤林今晚要来过夜。
“那么,明天傍晚五点左右方便吗?我只参看十几分钟就好,我们再一起来店里上班。”
“嗯,好吧。我等候您的大驾光临。”
向波立刻应允了。从她的口气听来,只要尤林不在公寓的时候,随时造访都没关系。
自从搭上尤林院长以后,向波的服装妆扮突然比以前高贵亮丽许多。虽说在自家酒吧的小姐面前,她还不算太过招摇,但依袁紫推断,她家里应该还有更多价值不菲的东西。
向波是毛遂自荐的。当初,向波神摘奕奕地对袁紫说,在新开的酒吧上班比较有干劲。她有着可爱的圆脸和水汪汪的大眼。
袁紫一眼就看中了向波。依体会来看,像向波这种水平的小姐不可能来她的酒吧上班,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但是袁紫不想失往这样的机会,也没多问。连向波要求先预借两千元也答应了。袁紫心想,看来向波已经彻底俘虏尤林院长了。她的手腕真是厉害!
袁紫依照约定的时间,翌日下午五点,带着礼物来到位于高级住宅区的六层楼高级公寓造访向波。这栋大楼建于高地上,半年前刚落成,还很新,外面贴着咖啡色的墙砖。
大楼的一楼是格调气派的餐厅、咖啡厅和花店。袁紫搭着电梯来到五楼,踩着绿色的地毯,在走廊处往左走往,如同置身在高级的饭店里,四面布满着舒适的热气。袁紫朝五一三号房旁的对讲机按钮一按,随即传来娇滴滴的回话声:“是谁呀?”
“是我。”袁紫朝圆窗型的对讲机回应。
“哎呀,您来了。欢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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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波立刻语气客气地拉开繁重、黑
亮的大门。“请进!”向波朗声地招唤着,
脸上露出天真的笑脸。
“哇,好漂亮的房间。”袁紫走到里面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发出赞颂。向波低下头默默笑着,略显自得地接受来客的赞誉。
向波知道袁紫此次是为探查她的现况而来,因此早就穿好设计新奇的居家服。
她带着袁紫参看,里面有宽敞的房间,一间会客室、一间厨房兼餐厅,另外一间是客房,最后一间是卧室。贴着瓷砖的浴室和厕所都很漂亮,而且宽敞舒适。
此外,整体的色彩搭配得非常协调,设计师巧手装饰的照明灯具与亮度把这房间营造出布满美丽的氛围,宛如建筑杂志中的插画。袁紫被眼前的奢华光景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向波招待袁紫饮了高档红茶,食了进口奶油点心和水果。
半个多月后,向波又来独居的袁紫家中拜谒。她对着袁紫微笑说:“经理,您好!”脱掉毛皮大衣,伸出纤细的脚踝脱下鞋子。她穿着新做的套装,煞是好看。
袁紫精心地为来客泡了杯红茶。因为她知道向波此行的目的。
“经理,我想自己开店了。”向波态度有点客气,但仍布满炫耀的口气。
“恭喜你啊,向波。”袁紫由衷地祝贺道。
“经理,谢谢您长期以来的照顾,真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只做到这个月底?”
“这当然没问题啊。”
“决定在哪里开店呢?”袁紫又问。
“在商业街。”
“我猜也是,在哪一带?”
“我有点难以启口……”
袁紫心想,向波的酒吧可能地点欠佳,才难以启齿,但这回她猜错了。
“经理,你知道紫气酒吧的楼上有间喊‘波浪’的酒吧吗?”
“嗯,知道啊……”
“我买下那间店了,把它取名为‘夜巴黎酒吧’ 。”
袁紫听了一怔,在自己酒吧的楼上?而且波浪酒吧要比自己的酒吧规模大一倍。这是摆着架子要同自己竞争呀!但她不露声色地问:“立刻要重新装修了么?”
“是啊,我想奢华装修,再高价招聘一批漂亮有体会的酒吧女郎。”向波不无自得地说。
这话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测。袁紫想,自己的酒吧是经过一番巧取豪夺的角斗才发展起来的。现在要生存下往,看来又得进行新的角斗了。
2
夜里十一点左右,袁紫附耳邀店里的酒吧女郎李云下班后一起食寿司。
来到寿司店,李云内心非常紧张,因为老板只邀她一人,不知道要谈什么事情。
袁紫点了几样高档寿司。同李云食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听说你有个妹妹正在找事情做?”
“是啊,我有个妹妹。跟我一起住在公寓里,目前正在找事情做。”李云回答道。
袁紫看着李云说:“我想给你妹妹介绍个工作,不知她情愿不情愿做。”
“是什么工作?”李云问。
“是爱心妇产科医院的护士。”
袁紫陆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跟这个医院的院长尤林发生了账务纠纷。他求我帮忙解决。所以,我想请人调查尤林的财务关系,或者探听他的家庭状况。问题是,这种事又不能随便挣脱他人,我不情愿看到有人拿尤林院长的隐私做文章。所以,跟你妹妹挣脱一下,只需两个月就好,替我打探内情。”
“尤林院长跟向波是不是有特殊的亲昵关系?”李云稍作犹豫之后问道。
“嗯。我问了向波,她居然恬不知耻地说,一个月前尤林院长帮她买了一栋奢华的公寓呢。她的交际手腕真厉害。”
“如你妹妹赞同做,除医院给的薪水,另外,每个月我还会给你妹妹一万元。”
“咦?”李云表情惊诧地盯着袁紫。
“这钱不是我出的。算是我朋友补助的调查费。不过,请你妹妹多看察尤林院长的状况,再通报我。”
“尤林院长在向波的身上砸下那么多钱吗?”李云又问。
“我也不大清楚,所以才请你妹妹到他医院里调查实情。究竟这关系到金钱问题。”
“说得也是,尤林院长每次到我们店里消费,出手都很阔绰。”
“你也知识过吧?对我们店来
说,他是难得的贵客,可是从另一方 面来看,他的阔绰反倒令人担心呢。”袁紫说。“就挣脱你妹妹了。请费心帮帮忙。”
“嗯,我会转告她。”李云点点头。
隔天,袁紫来到店里,李云随即跑过来报告:“我妹妹李叶答应那件事了。她说,今天就往爱心妇产科医院面试。”
“噢,太好了。”
3
过年后的一月中旬,袁紫收到李云转交的李叶给她的信。李叶到爱心妇产科医院当实习护士已经五十天了。李叶这样写道:
“袁经理,我到爱心妇产科医院已经近两月了,我就据实说出我看到的一切。
这家医院共有一百三十张病床,除了尤林院长之外,另有四名年轻医生、三名药剂师、四名职员、十四名护士与四名助产士,在私人开设的妇产科医院之中属于中等规模。护士长喊仲铃,大约四十岁,听说她在这家医院工作已经二十年了。
由于医院正闹护士荒,所以连我这种二十四岁的超龄者也被录用当实习护士。除了我之外,医院里没有其他的实习护士。不过,请您放心,我不会轻易露出声色,绝对会扮好实习护士的角色。
“君临护士之上的是护士长仲铃。护士长说的话就是圣旨。
“仲铃天天从住家到医院上班。她大约四十岁,还没结婚。听说她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就来到爱心医院当实习护士,至今还是单身一人。二十年来,她把青春献给爱心医院,今后仍将奉献下往。她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但现在脸庞多了
些皱纹……
尤林院长体格矮胖,有着五十岁男人常见的从容神态。由于院长的医术非常 高明,因此医院的生意兴隆,中午前就挤满外来的患者,他们都是为申请住院,大清早就来等候挂号的。
仲铃护士长在这家医院不只资格最老,院长似乎把医院的部分业务也交由她处理。通常医保次数的核算和请款手续都由行政人员处理,但自费看病的部分则由仲铃负责。自费看病的患者大都在柜台付钱,仲铃女士便坐镇柜台直接收下现金。她的身旁置有一个手提金库,收下的现金就放在里面。我没有亲眼看到上述情形,这是我从宿舍的护士闲聊中听到的。
后来,我觉得好奇,有时候便若无其事地到仲铃女士收受患者现金的柜台旁一看究竟,这算是没有特定职务的实习护士的方便之处。那些资深的护士说得没错,我亲眼看见仲铃女士随手把收下的现金放进金库里。做完手术的院长写好账单,把它交给患者,患者再拿到柜台付款。不少女人都是来做堕胎手术的,私下堕胎医保不给支付,她们得自掏腰包付现金。
后来我慢慢得知,院长每到晚间六点,就会神异地消失。院长的家坐落在离医院五百米处的地方,是个环境清幽占地宽广的豪宅。不幸的是,院长夫人长期身体欠安,卧病在床,几乎不能外出。院长夫人比院长大五岁,是院长大学时代恩师的女儿。听说在很早之前,院长刚开小诊所的时候,所有的资金都是女方娘家给予的。
这一年来,院长时常托词要下围棋或跟人有约,每晚都外出,而且都弄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护士都在推测,他可能在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而往哪里幽会吧。听说对方是个酒吧的女人。我不知道其他护士为什么这样推测。
护士长很厌恶大家谈论这个话题。她原本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可是近来有越来越严重的歇斯底里现象。据其他护士说,半年前起,她整个人突然变得消瘦,我现在所看到的护士长,这一年来的容貌已经改变很多了。以前,是应该充足漂亮的。她们又说,最近护士长变得焦虑不安,脾气急躁,吓得大家都不敢靠近她……”
袁紫让李云转告李叶,她做得非常好,期看陆续努力。
不久,李云又向袁紫转交李叶写给袁紫的信。信中写道:“不久以前,我打扫了院长的房间。跟楼下办公用的院长室不同, 院长的休息房间在二楼。普通,院长在那里休息或看书。那次,我以为院长不在楼上,正提着吸尘器要往打扫,刚走上楼时却吓得停下脚步,因为我闻声仲铃护士长在里面大哭,而且哭得非常伤心。
那哭声背后夹杂着院长的怒骂声。院长对护士长说:‘我最厌恶你这种胡思乱想爱忌恨的女人,你给我听清楚,以后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来干涉!’
这时候,护士长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哭诉道:‘院长您太无情了,我跟您在一起那么久,现在您居然把我当破鞋一脚踢开。快带我往找那个狐狸精,我要跟她拼个死活!’院长气冲冲地骂她说:‘你少跟我说这种蠢话!’与此同时,传出一阵闷响。似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接着, 护士长哇哇大哭,哭得非常凄厉。“我吓得急忙跑到楼下……”
袁紫看了这封信后深思良久……
4
下午三点半。袁紫看准这时候是护士们最不繁忙的时刻,于是在爱心妇产科医院四周给仲铃护士长打电话。
“喂,我是护士长仲铃。”
“百忙之中叨扰您,真不好意思!我喊袁紫。”
“咦?有什么事吗?”仲铃焦虑地问道。
“我是向波所在酒吧的老板,要跟您
报告一件事,我们店里的向波已经离开了。当我知道她给您带来麻烦之后,立刻就把她开除了,关于向波的事。我想同您谈谈。”
“您现在在哪里?”仲铃的声音压得很低。
袁紫告知仲铃护士长自己的所在位置,交代她到四周的地下咖啡厅等着,十分钟后自己也会前往。
现在,袁紫就站在医院外面打量,以私人医院而言,爱心妇产科医院的规模算是很大。三层楼建筑的医院,玄关前是成丛长着掌状叶片的粗大椰科树木,旁边有个种花的花圃。宽广的玄关上头,架着“爱心妇产科医院”的雕刻大字,三楼屋顶上还挂着红色大字的医院招牌,一到晚上会亮起霓虹灯,凸显这间医院颇具规模。
咖啡厅里面没有客人。
一个娃娃脸的女服务生来到袁紫坐的角落询问她要点什么饮料,袁紫回答说,她的朋友待会儿就到,先要了一杯水。
在等待仲铃期间,袁紫想着心事:向波真是无耻的女人,居然买了就在我的酒吧楼上的酒吧。这绝不是普通的做法,与其说她不顾职业道德,毋宁说她摆出挑战的姿态,想把我的酒吧排挤掉。已经有许多设计人员和工人进驻装修。因为是尤林院长出的资金,向波可以尽情挥霍。
不久前,向波又来到我住的公寓,那时她身上穿着新买的毛皮大衣。那是件高级货,少说也要十万元。她手指上还戴着一只很大的钻戒,至少值十几万元。光是这两样东西,就让尤林院长为她花掉了二十几万元。此外,向波可能又要求尤林院长为她买了不少高档时装和首饰吧。
向波有张吸引男性的脸庞。她充足窈窕的身材绝对可以取悦男人。而且皮肤光滑细致有弹性,有着傲人的胸部双峰。难怪尤林院长为她神魂颠倒。
向波的头脑非常灵敏,可以跟客人天南地北闲聊,说起黄色笑话更是巧妙。日后,她若当上酒吧老板,手腕一定是非常厉害。我必须与她竞争,与她角斗,把她搞垮,壮大自己。
“欢迎光临!”
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走了进来,咖啡厅的女服务员上前招唤。
袁紫起身之前,快速地朝对方打量了一下。她穿着纯朴的套装。
袁紫站起欠身致礼。“您是护士长吗?我是刚才打电话给您的袁紫。”袁紫低声客气地说道。
“我喊仲铃。”对方也低声响应道。
“我是专程向护士长您道歉而来的。我若不亲自来赔罪,总觉得过意不往。”
虽说这番话已在电话中提过,但袁紫觉得应该当面表达,又得欠身致意才有效果。
“……我们先坐下再说吧。”仲铃表情僵硬地说道。
“好的。”袁紫带着诚惶诚恐的样子坐了下来。
女服务生又来询问她们要点什么饮料。两人各点了杯红茶,接着, 陷进了短暂的沉默。
袁紫抬起头来,说道。“这次,真的给您带来很大的困扰,非常抱歉!”又低下头。
护士长的额头和脸颊立刻红了。她知道,她的秘密已被向波的老板全部洞悉。“可是,您又不是当事者。”仲铃极力地镇静以对。
“不,这是向波在我店里期间闯出
来的祸,我当然难辞其咎。”
护士长沉默了。
“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知道那件事以后,立刻就把向波找来骂了一顿。”
“您刚才在电话中说,已经把她开除了是吗?”护士长确认似的问道。
“是的。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开除了她。”
袁紫说这句话时加强语气。
红茶端上来了,她们的谈话暂时中断。
仲铃从袁紫推到面前的糖罐里舀了一匙砂糖,放进自己的杯中,她那握着汤匙的手指长而骨节突出,手背微微浮现青筋。
她的脸颊消瘦,颧骨凸出,鼻梁尖细,眼角旁已出现皱纹,一眼就可看出是平板胸。依这样的姿色是绝对敌不过向波的。
听医院的护士说,近半年来她因为精神的折磨而消瘦不少。
“您为什么要开除那个女人呢?”护士长盯着袁紫问道。 护士长问话的声音有些凄楚沮丧。
仲铃所说的“那个女人” ,有其特殊的含义。她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喊做向波。可是,仲铃不直唤对方的名字,而是以“那个女人”代称,无疑是站在妻子的立场指称丈夫的情妇。这句话赤裸裸地表现出妻子对丈夫情妇的憎恨、轻视和厌恶。护士长之所以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个女人” ,是因为她下意识里认为自己是尤林的“妻子”。
袁紫从李叶那听说,院长夫人在自家过着卧病在床的生活。夫人知道院长和护士长的暧昧关系,但从来不表现出来。她原本就是沉默寡言、性情文静的女人,或许是长年疗养的缘故,更加重了忧郁症的倾向。李叶还告诉袁紫,医院里有个资深的财务主管,但医院特殊的财务事宜都由护士长掌控,究竟院长还是比较信赖在医院工作二十几年的护士长。可是男人就是喜欢拈花惹草,在外面金屋躲娇。护士们异口同声说,护士长之所以大闹情绪,是因为得知院长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开除向波,”袁紫对护士长说,“是因为那种女人会给其他的酒吧小姐带来错误示范,还会破坏我们店里的名誉。”
袁紫心想,这个即将被院长放弃的女人,应该很想知道这方面的情报。
“最近向波的穿着愈来愈奢华。不久前,她身上还穿上了毛皮大衣呢。而且是长毛的。依那质料来看,少说值十几万元吧。此外,她还戴着钻戒呢,那么大颗应该有2.5克拉吧,依我看来,也得值几十万。这可都是尤林院长出的钱。”袁紫说道。
“向波还对店里的小姐炫耀,她手上那只镶嵌着碎钻金边的淑女表,是瑞士闻名的一流厂牌,还是最新的款式呢。我向来都不准店里的小姐戴那么宝贵的东西,因为买不起的人可能因此心生忌恨,彼此明争暗斗起来就不好收拾了。作为酒吧的经营者,这样处置是应该的。可是,向波居然背着我在其他小姐的面前大肆张扬,还毫不掩饰地说那些东西都是尤林院长买给她的。”
护士长低着头抿着嘴唇。
“我禁止向波不要这样张扬,她还嘲笑我呢。我被那个女人羞辱了……”仲铃说,脸上现出愤怒之情。
袁紫陆续说:“向波目前住进高档住宅区的高级公寓。我曾经往过向波的新家,房间宽敞奢华,装潢得像贵妇人的沙龙。 她使用的东西都是高级货,地板展着外国制的长毛地毯,天花板吊着华贵的枝形吊 灯,窗户挂了深红色的金丝绒窗帘。看来这些装潢花了不少钱哪。”
袁紫知道这样肆意渲染可激起对方无限的想象和愤怒。
“我十几年前开始住的那栋公寓简直是老旧破败。”仲铃低声怒说着。
“向波也曾是如此啊。不久前,她还住在那种破旧的公寓呢。大家都说,向波有方法挠住尤林院长真是走运。”
“这女人太不要脸了!”
“就是嘛。我想院长在向波身上肯定花了不少钱。院长买了栋高级公寓送她,又花钱让她开酒吧。以后向波还会要求院长给她购买更多奢华品。那样的女人最贪得无厌了。”
“我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年,现在的月薪才一万元,生活还过得很辛劳呢。”
将青春埋在爱心妇产科医院,把身体献给尤林的仲铃凄楚地嘟囔着。看得出她已有四十岁女人常见的疲累与老态了。
“你的月薪只有一万元?”袁紫惊诧地问道。
“是的。”护士长显得有些羞赧,却
又目含怒意地低下头。
“这点薪水太少了,您都工作了二十年。而且那医院都是靠护士长您一手撑起来的吧?”
“我就是这么傻。为了院长,我拼命地工作,从未替自己着想,也没结婚。十几年前尤林医院的经营还很困难呢。”钟铃说着流出了眼泪。
“这都是因为您的牺牲奉献,医院才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吧?您至少也有一半的功勋啊。太过分了!我认为院长太无情了。”
“话说回来,院长蛮有钱的嘛。”袁紫对着拿手帕拭着眼角的仲铃说道。
“嗯。现在医院经营得不错。”护士长吸着半带着泪水的鼻水答道。
“院长花的钱应该是没有缴税的收进吧,光是这半年来,他在向波身上就花掉将近两千多万元了。”
“他在那个女人身上花了这么多?”护士长的眼眶更加泛红。
“光是买下酒吧的钱和装潢费用就得上千万元。雇用红牌小姐,也得不少钱。此外,还必须预备几百万元周转金才行。”
护士长听到这里简直不敢信赖,整个人都呆停住了。
“买下那栋高级公寓也得花掉至少七百万元,加上院长买给向波的奢华物品几百万,以及每个月的高额生活费。所以保守估算可能也花了两千万元以上。”
“向波是个厚脸皮的女人。这次开店即使赚了钱,她也绝不可能把钱还给院长。岂止不还给院长,她绝对会把赚得的钱存起来,每个月陆续向院长要高额生活费呢。”
“那个女人这么可恶!她根本不是人!”仲铃呻吟地说道。
“没错。向波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在本市的陪酒小姐之中, 算是很厉害的角色。依我推测,院长以后还是会陆续被她敲诈下往。她随时都可以编造谎言,比如说,故乡的父母生病住院需要钱啦,或是贫困的亲戚发生车祸,若不寄钱过往,他们的家计就会陷进困窘啦,等等。院长已经被向波迷得神魂颠倒,以后肯定对向波言听计从,任她挥霍。在我看来,院长迷恋向波的程度绝不是逢场作戏。他是中年过后坠进情网,肯定会陷进很久,任何人劝告都无济于事。再说, 向波也不会轻易放过院长,究竟这是她重要的摇钱树。”
仲铃的脸色变得煞白。
“护士长,院长可以如此大肆挥霍,私人开设的妇产科医院应该很赚钱吧?”
“嗯……生意兴隆的医院利润的确不错。”护士长小声答道。
“听说自费看病都是付现金,这部分医院赚得最多是吧?”
“或许是吧。我不大清楚。”护士长语带保留。
“护士长,接下来您有什么企图?难道您企图陆续待在那家医院?”
袁紫直打量着仲铃泛着泪光的脸
庞。
5
星期日下午,仲铃造访袁紫的公寓。这是十天前她们相约谈话时的承诺。
仲铃并未多客套, 目不转睛地坐了下 来,对袁紫说:“我决定辞往医院的工作了。前天晚上,我跟院长大吵了一架。”
仲铃比袁紫前天碰到的时候更消瘦了。她的脸上化过妆,但因为皮肤粗糙留不住粉,看得出眼下有明显的泪痕。仲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尤林院长对于自己金屋躲娇的事被追究,突然态度强硬起来,当面斥骂她说,他要如何扶助向波是他的自由,容不得她干涉,他最厌恶她老是摆着妻子的架子说话,喊她老实地干好护士的本分!其实,护士长也有弱点。院长的妻子卧病在床,就住在医院四周。护士长和院长关系暧昧,所以院长骂她不要老是摆着妻子的架子说话,刚好是正中要害。现在,她就像是被向波暗中推了一把似的也把院长夫人推倒在地,这点让她有些愧疚,因此不敢强势地反驳院长的粗暴。“我没方法在医院待下往了。”
二十年来为院长奉献青春的仲铃,又委屈悲伤地淌下眼泪。
“您不企图向院长要赡养费吗?”
“我才不要他的钱。我也有自己的尊严。”
仲铃用力拭往眼泪,悲切地哭着。
“可是,这样做未免太傻了。您有权利要求尤林院长付这笔钱呀。”
“不行,我若跟他拿钱,只会觉得自己更加同情而已。”
“但是,他在向波的身上砸下两千多万元呢。”
“这件事我也问过院长了。他却反骂一句:‘笨蛋,我哪可能花那么多钱啊,你不要整天只会胡思乱想!’”
“这是院长的托词。东加一点西加一点,花掉这么多钱也不希奇呀。”
假如袁紫的说法有误,眼前这个深谙爱心妇产科医院内外财务的女人,肯定会劈头否认院长有这么多钱。她之所以没有反驳,就是因为知道院长有那么多收进并不足为怪。
花在女人身上的支出,都是偷税得来的私下黑钱,而仲铃本身也知道这些躲钱的管道。这可展示院长对护士长的信赖,以及两人的亲昵关系。问题是,这样的关系已出现裂痕。
“接下来,您有什么企图?”
袁紫暂时先转换话题,露出极关怀仲铃日后处境的表情。
“我还没做好决定。”仲铃低下头说道。
“你可以向尤林要一笔安置费么,这样自己可以做生意。”
“我不想要那个人的钱。”
“这是你应得的。向波只跟她不到一
年,就要花他那么多钱。你跟他二十年了,
又为他出了那么大的力,要一部分钱完全
是应该应份的。”
“你要是不方便要,我可以帮你要。”
“你……”护士长用迷惘的目光看着袁紫。
“只要你稍稍配合一下就行。”
护士长顿了顿,问“我怎么配合呢?”
6
“喂。”电话那端传来尤林低沉的声音。
“尤林院长,您好啊?”袁紫朗声说道。
“是袁老板呀?好久不见。”
“最近,您都没来捧场,我们好寂寞啊。”
“哈哈。我是很久没往了,过一阵子我一定往。”
“等您来哟。”袁紫冷暄,话锋一转,“贸然打电话给您,非常抱歉!”
“我是第一次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呢。”
“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挣脱您。我可以立刻跟您碰个面吗?”
“咦?”从听筒那边可以清楚感受到尤林霎时屏住唤吸的情态。他可能已经猜出袁紫要跟他谈向波的事情。
“假如您太忙没时间外出,我现在就往医院拜谒。”
“我只要叨扰个二三十分钟就行。”
“这样子啊。”
院长并未说你让我考虑一下,似乎沉吟了一下,才慢慢反问道:“有那么紧急吗?”
“请原谅我无理的要求。我期看今天就能跟您碰面。”
“你要跟我谈可能是哪方面的事呢?”
尤林似乎有点紧张,想早点知道袁紫所谓的“有事挣脱”是什么。
“等见面之后我再向您阐明嘛。”袁紫语气温存地说道。
“好吧。今天我没有要外出办的事,假如不占太多时间的话,倒可以见面。”
“太好了,谢谢您呀。”袁紫雀跃地说道。
“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正如袁紫所预料的,尤林院长的态度软化了。因为袁紫若直接跑到医院,当着护士的面前谈起向波的事,那时候他会非常难堪。
“硬是把您请出来,真不好意思,下午五点我们在欢乐堂二楼的咖啡厅碰面怎样?那里比较方便谈话,而且很清静。”
“下午五点?”院长似乎在看手表,迟疑了一下才赞同。
“我这样强人所难,请您见谅。那么,我就在那里等您。” 袁紫放下听筒,嘴角露出了微笑。
袁紫打开上锁的衣橱抽屉,从叠着数件内衣的最下面拿出一沓影印文件。
那是她到四周的影印店,寸步不离当场复印,旋即拿回家中的文件。她根本不给影印店的老板看清楚内容的机会,就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放进肩下的大型提包。至于原件,则躲在其它的地方。
下午四点五十分,袁紫来到欢乐堂。二楼的咖啡厅很宽敞,格局高雅华贵,充满着高贵氛围。靠窗边的整排桌子只零星坐着几个客人。
袁紫环视厅内,一个男服务员上前来企图带袁紫到窗边的座位,她挥手阻止,指定要坐墙角。那个位置比较隐秘。
袁紫把手提包放在膝旁,点了根香烟,打量着四面。她选定的这个位置最适当,即使是最接近的桌位仍有段距离,听不到那对男女客人的对话。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了。五点十分,身宽体肥的尤林院长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他把大衣交给服务员,戴着眼镜环视店内。袁紫微笑着站了起来。尤林从容地朝袁紫走了过来,脸上布满笑脸。
“对不起,百忙之中,还劳您大驾……”袁紫低头致歉。
“没关系啦。”
尤林坐在袁紫的对面,向走来的服务员点了杯咖啡。袁紫也跟着点了咖啡。
其实尤林应该很想及早探出袁紫找他出来的目的,但却先岔开话题,摘取急事缓办、慢慢切进主题的方针。
“好久不见,袁老板的气色真好,你变年轻了。”
“谢谢您的赞扬。”
“是不是最近交了男朋友呀?”
“看得出来吗?”
“因为女人变得漂亮,八成跟交上男朋友有关。”
“您太抬举我了。光是店里的事情,就让我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最近都没看到院长您来店里捧场,我还以为您都把我们给忘了呢。”
“好久没往捧场,是我不对。”尤林轻轻低头致歉,“过些时候,我一定往。”
“我等您来。可是,向波的店开在我们楼上,到时候院长您可能都会往那边跑吧?”
尤林收敛起笑脸,严厉地说:“向波说,过一阵子,会专程往跟你道歉。”
尤林主动提出向波的事了。他可能也无法默不吭声吧。这句话等于向袁紫公开承认他跟向波的关系,同时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致意”。
“我才没有为这件事生气呢。向波若来我店里,我还想大大祝贺她一番呢。”
“是吗。你真的这样想啊?”
尤林因为情妇获得对方的原谅而露出释然的表情。他告诉袁紫,若把这番话告知向波,她肯定很兴奋。
“话说回来,向波就是有院长当后盾,才能开一家那么气派奢华的酒吧,向波也真不简单。”
“袁老板,你是在讥笑我吗?”
“我才不敢呢。我是衷心替她兴奋。”
“要是这样,我就安心了。袁老板,我可没给向波那么多钱。或许别人这么想,但我真的没有给她多少钱。她开店的资金,大都是向亲戚筹措或跟银行贷来的。”
“可是跟银行贷款,终究是您替她担保的吧?”
“这个嘛……”
虽说尤林牵强承认他替向波作保,但袁紫认为他所言不实,这些资金都是他给向波的。
尤林终于露出焦虑的神色,他应该很想知道袁紫找他的真正目的。
“过不久,我那酒吧很可能会被向波的新店打垮。”袁紫叹了口气。
“不会啦。”尤林不知如何说是好。
“不,我绝对会被她打垮。她的店装潢得那么奢华,我根本不是对手。何况客人们总是喜新厌旧,到时候肯定会往新开的奢华酒吧跑。啊,我也想趁现在把自己的店装潢一番呢。”袁紫由衷地说道。
院长啜饮着咖啡,没有答话。
“我可是真的很期看院长当我的靠山!”袁紫微笑地说道。
“咦?”尤林睁大眼睛,“袁老板,你太会开玩笑了。”
“我才不是在开玩笑呢!要是没有向波的话,我早就拼命求您了!”
“不当我的靠山也没关系,比方说,当您一时的女人,风流一下也不错。我不会像向波那样伸手跟您要钱。我需要您给我意见。我找不到人给我好意见呢。”
“袁老板,你是为这件事找我出来的吗?”尤林惊诧地问道。
“没错。我现在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可是在这里不方便讲话,我们往清静的旅馆吧。刚才,院长您不是说我气色很好也变漂亮了吗?”袁紫含情脉脉地看着尤林。
7
两人走出欢乐堂的大门。
尤林问袁紫。“要往哪里?”
“这是女性主动邀请的,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您该不会拒绝吧?”说着,袁紫朝尤林瞟了一眼。
袁紫坐进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一边把大型提包紧紧地放在膝上,一边邀尤林坐进来似的移坐到最里面的位置。
尤林磨磨蹭蹭地站着看看,最后才露出“不妨先跟往看看”的表情,缓慢地坐进车。车门紧紧关上了。
“请开到东关。”
袁紫告知往处,年轻的出租车司机闷声不响便疾驶而往。
袁紫知道尤林虽然从容地端坐,其实脸上挂着不安的神色。他咳了 一下,掏了一根烟。袁紫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火,火光映出他泛红困惑的眼神。凭袁紫告诉司机要往“东关”,尤林就知道袁紫刚才那句邀约绝不是玩笑话。东关旅馆很多。
“我们往哪里,你待会儿回店里会不会太晚啊?”
宛如要缓和情绪的院长吐了口长长的白烟。
“不要紧,我只要九点以前赶到店
里就行。”
袁紫打开大型提包拿出香烟的时候,塞在侧面的厚厚一叠影印资料不小心露了出来,她随即把提包盖盖上。
这次,换尤林点着打火机凑了过来。他的手指与火焰一起微微抖动着。袁紫推断,院长终于发动诱惑进攻了。虽说他始终故作镇静,但眼下终于方寸大乱。他的兴致高昂,而且他原本就是生性风流的男人。
袁紫心想,可能是刚才“风流一下也不错,我不会像向波那样跟您伸手要钱。我需要您给我意见”那番话让他春心蠢动了。
袁紫知道尤林对女人的长相很挑剔。不过,一夜风流则另当别论。尤林可能在想,自动送上的一夜情何乐而不为,尝尝这女人的滋味也不错。眼下,他似乎正想进非非。这肥胖的院长正色迷迷地想象自己搂着三十岁女人的身体,心跳逐渐加快,唤吸也愈来愈急促。
袁紫突然主动要求跟他发生关系。她这样大胆示爱,可能是因为太憎恨向波,才想背着向波的耳目暗自宣泄胸中的郁闷。尤林似乎这样理解袁紫的诱惑,想必他正妄想着眼前这个将届狼虎之年的女人也跟他一样春心荡漾,现成的美食应该会别具风味!
袁紫握紧尤林的手指。他的脸部抖动了一下,但双眼仍看着前方,并未立刻将她的手拉近,而是任由袁紫玩弄他的手指。因为他多少仍有些犹豫。
尤林之所以没有立刻响应,八成是在觅思该如何下最后的决定,计算这次艳遇的风险。换句话说,他在衡量这件事一旦曝光,向波将会如何闹脾气以及今后的金钱关系。所以,他没有当下清楚表态,是想静看其变。说他狡诈也真够狡诈。
“东关那边你有相熟的住房吗?”尤林带着犹豫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
袁紫当然知道尤林所谓“相熟的住房” ,指的就是可以带女人开房间的旅馆,这让袁紫霎时顿感压力。但她随即笑着说:“院长,您真厌恶呢!我像是那种女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你顺口就说到那个地方了。”
“我只是听说东关那边有一些家庭旅馆而已。我也是第一次往那里呢。”
袁紫紧紧握着尤林大衣衣袖下的手指。他终于有反应了,但不是很强烈。
这个路段车流开始增多了。出租车每开三四米便来个紧急刹车,他们的上半身每每因此猛地往前倾。显然,司机是有意用紧急刹车来整他们。这名年轻的司机对他们此行的地方,和他们在后座情话绵绵的情态看不过往了。
车子开上陡峭的坡路,在阴暗的夜色中,从车窗左边微微可见两旁华灯伫立的旅馆街。当司机佯装不知要陆续往前开往的时候,袁紫喊住:“请在这里让我们下车!”
司机闻言粗暴地踩了刹车,与此同时,两人的上半身再次猛地往前倾。
“多少钱?”
司机一声不吭用手指敲了敲计费表。袁紫看过计费表上的金额付了车资,下车以后,有意说给司机闻声似的说:“这司机真是粗暴!”
司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上半身探出车窗,对着已下车的乘客大骂。“你们才浑蛋!”骂完,司机才握着方向盘,掉转车子。
尤林面带怒色地往前走了一步,便闷不吭声地伫立在那里,瞪着已然掉转的出租车。
“那司机的态度恶劣极了!那种人就是那副德性,我要抄下他们的公司名称和车号投诉抗议。”
袁紫把大型提包挟在腋下,从外衣的口袋中拿出一本小记事本,定睛看着出租车车顶上的标志以及红色车尾灯下的车号,逐一抄下。
“那个司机八成是在忌恨我们呢!”袁紫把提包拿在手上,对着尤林笑着说道。
“没错,那喊红眼病!”
站在夜色黯淡的路旁,尤林虽然也对那司机颇有微词,但看到袁紫把记事本塞进外衣口袋,便双眉紧蹙地问道:“你真的要投诉抗议?”
“那司机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我要投诉给出租车治理所,出租车司机最怕他们了。”
“你要实名投诉吗?”
“没有人会那么笨吧。这样一来,我们的好事岂不是要曝光了。我当然会匿名。”
“这样倒无所谓。”
“虽说是匿名投诉,但假如事情属实,那司机肯定会被治理所找往训话。真是大快人心!”
“你说得很对,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从早忙到晚,也难怪那司机脾气急躁。”
“是啊,而且又看到我们快快乐乐地要往办事。虽说是工作,当司机也有难言的苦处。认真想来,他们也真同情,我是不是不要投诉告状了?”
“放他一马吧。”
尤林立刻这样意见。看来他尽可能想避免因为这事惹来麻烦,导致自己的名字曝光。
换个角度抬眼看往,道路两旁尽是饭店和旅馆,霓虹灯广告牌大字在冷冷的夜空中闪耀着。
从饱受恶劣对待的出租车下了车,尤林对于置身在这种情境中,已下定决心不退缩了。袁紫刚才那句话“我们快快乐乐地要往办事”似乎让他心花怒放,这次变成他主动凑近袁紫的身旁握住她的手。“我们要往哪一家啊?”
那些建筑物有饭店式的,也有旅馆式的。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边走边
找适宜的旅馆吧。”
他们沿着上坡路走着。由于他们为了避免被汽车的车灯照到而走在路旁,刚好可以让他们在饭店或旅馆的门口仔细抉择。
“你没问题吧?”
“什么没问题?”
“回店里不会太晚吗?”尤林再次问道。
尤林这样问,并不是担心袁紫赶不上时间,而是反映出他最后的犹豫。袁紫卷起袖口借着灯光看手表。
“九点以前到店里就行。待会儿若坐出租车,又没遇上塞车,三十分钟就可赶到店里。店里的小姐不会觉得希奇的。”
“这么说,九点钟以前是你们这些酒吧老板偷情的时间?”尤林笑着说。
“也算是吧。”
尤林用力搂着袁紫向前走往。
他们走进一家不起眼的旅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服务员前来带着他们步上弯曲而狭隘的展着红地毯的楼梯。
这间屋子约有十五平米大,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双人床。
服务员离开后,尤林看着房间嘀咕:“这房间好简单啊。”
“这种地方也不错嘛!我们似乎是一起私奔躲在乡下的旅馆呢。”
袁紫笑着说道。
“私奔啊……”
“您不觉得很有怀旧的浪漫氛围吗?”
“噢,你居然这么浪漫啊?你是这样企图才带我来这样的小旅馆吗?前面还有更多设备奢华的饭店或旅馆嘛。”
“那种地方才危急呢!一个不小心很可能碰到熟悉的人。说不定商业街的酒吧小姐正来这里办事呢。这家旅馆设备简单,很少人会上门来,所以才喊人安心呢。
院长,您若在这种地方凑巧碰上以前的患者会怎样呢?您的患者大都是有钱人家的太太或千金小姐,要不就是在高级酒吧上班的多金小姐吧?”
“嗯……没有比这地方更安全的了,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反正又不是待很久。”
尤林冷不防伸手搂住袁紫的脖颈,整 个身躯压了上往,做出亲吻的动作。
“等一下!”袁紫用手堵住他的嘴巴。“为什么?”
“服务员就快来了。我让她送饮料来。”
“您不要那么猴急嘛。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待会儿再好好温存嘛。”
“办事之前,先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尤林的脸孔又凑过来了。
“女服务员来了啊!”
没错,女服务员果真站在门外喊“饮料来了。”
年老的女服务员把饮料放在桌上,又介绍了一下。
袁紫和她聊了几句。
尤林侧耳倾听女服务员脚步声离往后,对袁紫说道:“你为什么跟那个女服务员闲扯呢,这样岂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那么热心,我也不好意思泼冷水嘛。”袁紫双手捧着饮料啜饮着。
“你不是要在九点以前赶回店里吗?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还真是没什么时间呢。”
“所以,赶紧脱衣服!”
尤林预备要脱掉上衣。
袁紫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男人总是习惯跟朋友炫耀自己搞了哪个女人,又喜欢在众人面前公开自己的风流艳史,这样的人最厌恶了。”
“信赖我,我绝不会说出往。”
“就是啊。万一被向波知道就不妙了。她原本就对我很反感,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想狠狠揍我一顿呢。”
“你放心。这种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尤林直看着袁紫的脸庞,两眼生辉靠了过来。
“啊,浴盆热水溢出来了,我得赶紧往关掉才行。”袁紫拨开尤林的手离开了。
尤林打开卫生间的门时,只见袁紫在热气氤氲中关掉浴盆水龙头的背影。
尤林作势要拥抱从浴室出来的袁紫,两人急促走到床前。在昏黄的台灯下,尤林唤吸急促,把袁紫按在棉被上。袁紫往后跌坐下来,但立刻用双手压住自己的膝前。
“等一下!”
“为什么?”
尤林按住袁紫的肩膀,预备解开她的衣服。
“您不要那么猴急!慢慢来嘛。”
尤林全不理会袁紫的推拒,还是强行要解开她的衣服。
“在办事之前,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袁紫突然冷漠地说道。
“什么事?”
“我们在咖啡馆饮咖啡的时候,我不是跟您提过吗?”
尤林放下手来了。
“是要我给你提供意见的事吗?”
“没错。”袁紫用力地点着头,“我想先跟您谈这件事。”
“这件事要谈很久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不,很快。”
“你不是在九点以前要赶回店里吗?”
“是啊。”
“时间已经不够了,你今晚就不要往了吧?”尤林再次试探袁紫的意思。
“嗯。看情状不往也行。”
“真的?”刚才有点沮丧的尤林又振奋起精神来了。
“不过,要看结果而定。”
“看结果而定?”
“院长……”袁紫正视着尤脸庞,“我想跟您借钱。”
尤林露出惊诧的表情。他板着脸缓缓地问道:“你要借多少钱?”
“我很难启口。老实说,向波气派奢华的酒吧就压在楼上,我的店正面临生死关头啊。照这样下往,这店恐怕要关门了,所以我非常苦恼!我的店规模虽小,但究竟是我的心血,要是这样倒闭,之后我就得流落街头了。“
“不会吧。”
“不,我是说真的。所以,我想趁现在好好把店里装潢一下呢。”袁紫带着微笑说道。
“照你这样说,似乎是因为向波开了新酒吧,我不得不赔偿你似的。”
“院长,您是向波的幕后靠山
吧?”
尤林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转而面带困窘。“我认为你不应该把责任全算在我身上……你是为了这件事专程找我来这种地方的吗?”
“这种丢脸的事总不能在咖啡厅或饭店大厅说吧。这里环境清幽,又不怕别人偷听。”袁紫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嗯。那么,我就听听供作参考。你要跟我借多少钱?”
“那我就直接说了?”
“说吧。”
“一千万元。”袁紫说得非常清楚,没有半点含混。
“一千万元?”尤林睁大眼睛直盯着袁紫。
袁紫不堪尤林瞪视似的低下头。
他在袁紫的头顶上空哈哈大笑起来。“你很会开玩笑嘛。一开口就要一千万元。”说完,还有意挈长笑声。
“我可不是跟您开玩笑呢。我现在刚好就需要一千万元。我要好好装修一下,要不次于向波的酒吧。”袁紫抬着头说道。。
“即使你片面说需要这么多钱,但我可没有出钱的义务,况且我若没钱终究是白搭。”
“您绝对有能力拿出这些钱。”
“噢,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人吗?”
“院长,您当然是有钱人。”袁紫突然抬起头来,注视着院长,“院长,您的秘密账户里有一亿一千万元。这些钱是您六年来分别寄放在二十几个银行分行。”
尤林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他宽敞的肩膀动也不动,试图堆起笑脸,但脸部的肌肉却僵住了。他以笑掩饰,正表达她说中了秘密账户的金额。乍看来,他看似不在乎,但实际上表情几近茫然。袁紫为什么知道那些秘密存款呢?
袁紫心想,院长现在可能正忙着如何自圆其说。
尤林想,只有他和仲铃知道那些秘密存款。肯定是仲铃泄露的,那个跟他吵架分手的护士长!
他曾把医院收取自费现金和处理方式全权托付她处理,交换条件就是当他的情妇。而外遇关系一旦瓦解,对方自然会抖出这些秘密。她可能是为了泄恨才告诉袁紫的吧。
尤林的鼻翼泛着油光,不断地冒出黏汗。他的眼镜往下滑落。他目光所及的烟灰缸旁,规矩地摆放着印有“梅花阁旅馆”店名的火柴盒。袁紫计诱他来这种地方的目的在于恐吓要钱。眼下,因一时忽略而误中陷阱的院长正挣扎着。他试图要脱逃而出,而且努力不让对方看出他的丑态。因为他要顾及体面,绝不能露出自己的弱点。不过,坐在他面前的袁紫,把他的心理活动全看在眼里。
尤林终于掏出香烟来了。可是他忘了带打火机,便以梅花阁的火柴代替。但他的手指不是擦不准,就是用力过度,弄断了数根火柴棒。这时候,他才扭动肥胖的身躯说话。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青烟在他眼前散开。
“没有人告诉我。”袁紫脸上和嘴角的笑意仍未消失。
“那么,是你自己瞎编的?”
“是这样子吗?我所说的数字您应该心里有数吧。”
“这数字不是我瞎编的。”
“这么说,是你跟某人商量所得出
的数字?”
“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请您放心。”袁紫略微抬起头说道。
尤林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袁紫。他们的视线交汇。不过,院长却先移开视线。“我才不信赖呢。”他看着旁边说道。
“请您信赖!或许您认为有人在我背后指使吧?但我敢向您保证,绝对没有第三者。”袁紫强调着。
“是吗?”院长在烟灰缸里把香烟掐熄。“你……”他瞪视着袁紫,问道,“你是不是熟悉我们医院的人?”
“没有。我不熟悉您医院里的任何人。”袁紫不动表情地说道。
“那么,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恕难奉告。”袁紫这样说着,继而和煦地追问道,“看院长您对这件事这么在意,我刚说的秘密账户里的存款金额应该不假吧,对不对呀?”
“没这回事,那都是谣言!”尤林喊道。“是谣言吗?”
“一定是有人要中伤我。你被对方利用了!”
“可是,事实上,那些秘密存款不都是从自费看病所收的现金存下来的吗?院长您开业二十年了,有这点秘密存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哪有这种本事啊?你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吗?假如泄露出往,一定会被税务局盯上的。”
袁紫把手提包挪至身旁,打开提包盖。手提包里有影印的资料,不过,她没有拿出来,因为那是复印的资料,院长看到会认出当事人的笔迹。那些数据是她最后的撒手锏。
因此,她拿出自己誊写过的数据,放在尤林面前,说道:“院长,请您过目一下。”
“什么东西?”
“您先看过再说嘛!”
尤林仔细看着眼前的资料。
尤林看了这些医院在银行秘密存款的资料,像石人般停住了。他的脸和身体都僵直了,壮硕的体格却威风不起来。能动的只有脸颊和嘴唇,但也只是猛烈的抽搐而已。
此时院长心中对仲铃布满了愤恨与懊悔。所谓的懊悔,即没有对她多作挽留,应该多给她些抚慰才是。仲铃可能是在得知他移情向波后,才把他偷税漏税秘密存款的事泄露出来的吧。对付女人的忌恨还是有方法的,只要适度地哄骗、给予温存的对待就行。都怪他太大意大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仲铃居然会反将他一军。
不过,与其说尤林现在是悔怒交加,毋宁说是布满担忧和惧怕。他恐惧袁紫把这事揭露出往。假如税务局真的让他补上偷漏税,再加上罚款,他和他的医院就完蛋了。
尤林越想越怕,近乎痛苦地呻吟起来。
然后他说:“我知道了。就依你的要求,我给你一千万元。”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笔钱呢?”
“一个星期后吧。”
“那就一言为定!”
尤林瞪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这个四十分钟前邀他上床做爱还宽衣解带的女人,现在变成恐吓者坐在他的面前。引动男人春心的三十岁女人的诱人身段乍然消失,转而成了中年妇女令人憎恨的面孔。
“你拿了钱,就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往吧?”他突然尖喊道。
“我绝对不会张扬出往。”袁紫肯定地回答。
“你拿什么作保证?”
“您的一千万元就是保证呀。”
“那笔钱你还要跟幕后指使者平分吧?”
“院长,请您不要重复已讲过的话。
我说过了,就我一个人嘛!”
“我不信赖,绝对是有人告诉你的。”尤林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仲铃透露出往的。
“我凭感觉知道的。”
“就我一个人而已。我知道您担心有第三者会张扬出往,但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请您放心。”
“你敢打包票?”
“那当然。”
尤林枉然地质问着。尽管袁紫如此答应,但既无凭据供作保证,又没有可靠的见证者。况且,难保袁紫的幕后指使者不会说出往。
仲铃现在在哪里?他如此想着。尤林抬眼看着半空,表情非常痛苦。
她居然这样对待我!他心中似乎呐喊着。
尤林的眼眶淌下泪水。
袁紫看到尤林流泪,知道他这时候必定是感慨万千。因为他绝不会因莫名的事情流下眼泪,眼下正是对有情感交往的特定人物发出的喟叹。
袁紫低着头点了根烟。
因为她不好意思正面直视尤林,也不跟他说话。这样做,其实也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尤林双肘托在桌上掩面叹息。
过了一会儿,尤林抬起头来对袁紫说话,略带鼻音。
“六天后,你到今天碰面的欢乐堂咖啡厅来。下午两点半,我会把钱交给你。”
“我知道了。”
“我当然会要收据,而且你还要立下保证书。”
“保证书?”
袁紫注视着尤林。尤林比刚才情绪缓和多了。
“没错。主要内容是说,你今后绝不会再对这件事纠缠不清。”
“我当然不会对这件事纠缠不清,可是要我写您逃税的事吗?”
“你别胡说八道!表明你不再纠缠这件事就好了。”尤林面带苦涩的表情。
“院长,收据和保证书我会写给您,可是请您不要拿它来告我恐吓罪。”袁紫微笑地说道。“我信赖您不会这样做,但万一您真的这样做,对您并没有好处。首先,恐吓罪根本无法成立。请您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假如我是跑到爱心医院或找您到别的地方谈话,说我胁迫恐吓您或许还说得通。可是这里是旅馆。”
“而且,出租车司机也知道是院长您带我来这个地方的。”
“你说什么?”
“那个司机只因对情侣食醋而乱开车,我就把他的车行名称和车牌号码抄了下来。假如警方以此调查,那个司机就会被彻底审问。到时候,他就会替我作证,说是您带我到东关的旅馆街下车的。”
尤林霎时瞠目结舌。
“还有,就是来这房间送茶水的女服务员。她很喜欢谈天,我唤应几句,她便兴奋地为我介绍东关的各种情状。那时候,她也看到了院长您,所以旅馆方面当然知道今天傍晚您带我来梅花阁的事。”
“你是预谋在先,才跟女服务员七嘴八舌地闲聊吗?”尤林张大嘴。
“不是,很自然就那样聊起来了。”
“不是我带你来这里,而是你邀我来的!”
“哎呀,您再怎么辩解也没有人会信赖。这种各说各话的事在众人面前说有用吗?多说只会惹来更多讪笑而已。”
“因此就算警方认定我们真到了这间简单的旅馆开房间,在客看上恐吓罪也不成立。假如您企图利用我写给您的收据和保证书当告状的证据,我劝您还是舍弃为好。”
“我是被你设局骗到这旅馆来的。可是,我……”
尤林想要说些什么。
袁紫看到尤林欲言又止,旋即站了起来,接着,传来扔摔东西的声响。
尤林惊愕地一看,只见袁紫胡乱把那两床棉被踹翻,还把被单踩得皱成一团,连两个小枕头也被丢到墙角。红色灯罩的微暗台灯照映出满室的狼狈不堪。
在尤林来不及出声之前,袁紫拿起两件浴衣,双手一阵搓揉,直到搓得满是皱褶才把它扔到棉被上。而这些粗暴的动作,也使得袁紫的头发有些散乱了。
“说不定女服务员会认为我们的习惯不好,但这样却足以证实我们的确‘睡过’了。我们都已经进了旅馆,就算您辩称没有跟我‘办事’ ,连鬼也不会信赖呢。”
在尤林看来,眼前的袁紫简直就是凶狠的夜叉!
“您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您毫无戒心地跟我来这里就是个错误,闹出这样的事情您怎么跟别人说?您要顾及自己是大医院院长的体面呀。而且,这件事若传进向波的耳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院长,您有社会地位和收进浩大的事业,身边又有可爱的情人,若跟我这样的人对决绝对占不到好处。再说,我原本就一无所有,没有比这更强的武器了。”
尤林再度停住。
“哎呀,已经九点多了。”
袁紫看着手表嘀咕着,打了直拨电话。
“小红吗?是我,店里客人的情状怎样?这样子啊?我因为有事耽搁了,现在就过往店里,这段时间你多担待一点。”
与刚才相比,袁紫说话时仿佛他人。
袁紫动作快速地整理起头发来。
袁紫拦了辆出租车朝商业街直奔而往。院长可能还在旅馆里为付住宿费的事惊慌失措吧?胜败已经分出了。爱心妇产科医院的院长败北,袁紫获得全胜。
坐在出租车上袁紫心里想,世间上没有比这样的事更有趣的了,其间多富有戏剧性转变啊!虽是一介女流,但只要有实力、巧施妙计,照样可以赢得胜利。这时候,她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
9
尤林双手各提着一只皮箱走进咖啡厅。一只是宽底的旅行用手提包,一只是小型旅行箱。两只都是耀眼的棕红色,看起来沉甸甸似的。
袁紫站起来,抬眼看着尤林手上的手提箱。从那以后,才五天不见,院长的胖脸明显消瘦了。欢乐堂咖啡厅的客人不多,一如往常,早春的阳光从窗帘斜洒进来,照在桌上的瓶花显得柔和温馨。男服务生走了过来。
“请给我们两杯咖啡。”袁紫这样嘱咐着,并当着尤林的面,有意说给男服务生闻声似的说,“我也刚到不久。”
在男服务生看来,他们两人不是夫妻就是情侣,约在这里碰面,待会儿可能要往旅行。
“我依约把东西带来了。”尤林指着搁在旁边椅子上的两只手提箱。
“是吗。谢谢您!”袁紫深深点
头。
尤林板着脸孔,眼圈发黑。
“刚才看您进来的时候,手提箱
里似乎很重的样子。”袁紫朝手提箱瞥了一眼。
“每十万元捆成一束,里面共有一百束。你点收一下吧。”
“不用了。应该不会错的。”袁紫满脸笑脸。
“辛劳您了。”袁紫这句状似体恤的话在尤林听来,显然是在讥笑。他目光锋利地瞪着袁紫。“以后你不会有其它的要求了吧?”尤林依旧怒气未消。
“不会的,请您放心。”袁紫说着,从手提包拿出一张纸条。“这是您要的收据。”
尤林接过收据要看清内容的时候,男服务生刚好端咖啡过来,他只好匆促地将它收进口袋里。
袁紫等男服务生离往后,对尤林微笑说:“不过我没写保证书。”
“你若能遵守誓言就好。”尤林绷着脸。
“院长,请您不要那么怕我嘛!”袁紫带着冷笑说道。
袁紫用纸巾擦着嘴角。“那么,这箱子我就拿走了。”
三天后。晚间七点多,袁紫在自己酒吧里忙乎,只见向波脸色苍白闷声不响地从走了进来。当时小红等几个酒吧小姐在闲聊着,酒保也等待客人上门似的在擦拭柜台。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向波。“袁老板!”向波来到袁紫的面前突然大喊道。
“哎呀,欢迎光临!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
向波欲言又止地抖动着嘴唇,未说话就先淌下泪珠。
“你似乎有事要谈,到这里来吧!”袁紫把向波带到后面的包厢坐下。酒保陆续擦着玻璃杯,小姐们则面对面坐在柜台前折着纸巾。
向波似乎没有化妆,穿着普通的衣服,头发有点紊乱,似乎没有往美容院梳整头发。
“你的店即将开幕,最近应该很忙吧?”袁紫看着向波冷笑说道。
“那间酒吧喊停了!”向波呐喊道。
“哎呀!”袁紫定睛看着向波,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向波没拿出手帕,只用手擦拭着眼泪。“都是袁老板你害的!”向波的眼眶闪着泪光。
“是我害的?”袁紫指着自己胸前说道。
“没错。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的店才开不成。”向波语声哽咽地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是什么意思?好好跟我说个清楚!”袁紫大声说。
“因为他手头紧了。”
“噢,院长没钱出资了吗?那又是为什么?”
“听说是碰到困难了。”向波擦着眼泪说。
“为什么院长手头紧了呢?”
“不知道。我怎么问他,他就是不回答。他只对我说,再也拿不出钱来了,喊我多原谅。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他要是不陆续出资,我实在想不出方法。我还有半数的工程款要付呢。”
袁紫心想,尤林也真是小气!只是拿出私躲的一千万元,影响那么大吗?不,情状不只这样而已。想一想,向波的酒吧就开在袁紫酒吧上头,若搞得太奢华,肯定会刺激袁紫,让袁紫坐立难安。这样一来,说不定被惹毛的袁紫又会跟尤林要求什么。总回一句,尤林逃税的资料落在袁紫手中,这是致命的弱点。他可能是为避免日后麻烦再上身,才牺牲掉向波的酒吧吧。当然,他可能早已做好跟向波分手的心理预备了。
袁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微笑地看着眼前哭得双肩抖动的向波。
“我预支那么多钱出往,还雇了十二个小姐……”向波说道。
“说得也是。你在开店前未免搞得太招摇了。”
“就是这样!”
“什么?”
“因为袁老板你不称心我的店弄得这么奢华,而且恐惧你的酒吧会因此倒闭。所以你眼红搞鬼!”
“我从来没搞什么鬼,你想太多了。”
“还有,袁老板你一定在他面前中伤我,净说我的坏话。”
“哎呀,你在闹别扭是吗?首先,尤林院长会听我的话吗?你那么可爱,他疼你都来不及……”
“是袁老板你做院长的工作了!”
用白布擦着玻璃杯的酒保和折着纸巾的小姐们都故作不知地竖耳倾听着。
“你这话我可不能置之不理。我什么时候做院长工作了?”袁紫突然表情严酷,整个脸变得僵硬。
“你有证据的话,就拿出来啊!”
“错不了的。”向波咬着牙坚持。
“你有证据吗?”
“哪需要什么证据,我凭直觉就知道了。”
“这是你在胡猜。你太会胡思乱想了。”
“是我在胡思乱想吗?我是凭女人的直觉,不会错的。”
袁紫从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
“你要这样胡乱推测我也没方法。其实,我被你这样无厘头地骚扰,自己觉得很冤枉。”袁紫在向波的面前轻轻地吐着烟。
袁紫开始觅思,向波为什么能察觉出她向尤林要钱的事呢?难不成尤林把事情的始末告知了向波?但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尤林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对向波和盘托出。向波说得没错,女人的直觉非常敏锐。
“袁老板,我的前途都被你给毁了!”向波突然发出粗野吼声。
“你简直疯了!”袁紫也饮道。
“袁老板你用阴谋夺走我的男人,还毁了我辛劳打理的酒吧……你还敢厚着脸皮在我面前抽烟?”向波大声喊骂,气得双手直打战。
“我夺走你的男人?啍,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向波露出憎恨的眼神,冷不防伸手夺走袁紫口中的香烟,折成两段丢在地上。
小姐们纷纷转头过来,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袁紫也站起来了。
“你这个坏女人!”向波泪流满面起身要挠袁紫,整个身躯直扑上往,桌子歪斜了。向波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朝袁紫的脸颊挠往,另一只手揪扯着袁紫的头发。袁紫哀声尖喊,整个身子往前倾,下意识地朝向波胸前狠狠打了过往。袁紫的脸颊被挠伤流血了。
被推开的向波重新站稳,又疯狂地扑了上往。
“你们快过来!”袁紫呐喊着。
穿过柜台赶来的酒保从后面压住向波的双手。
见向波猛力挣扎,尽忠的酒保便朝她的头部一阵殴打。这回换向波大声尖喊。小姐也纷纷赶了过来,挡在向波面前,借此保护袁紫。
“向波,你太过分了!你企图对袁经理怎么样?”这些向波的前同事诘问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滚到一边往!”向波哭喊着,试图挣开酒保的压抑。她的头发紊乱,脸都哭花了。
“你疯了!”袁紫斥骂道。
“你说什么!”向波吼喊。
“待会儿客人就要上门来了,你们快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往!” 袁紫喊道。
酒保从后面推抱着向波走向门口。
硬被推出门的向波,衣服紊乱,张大了嘴。“你给我记住,你这个坏女人!我恨你!饶不了你!”
袁紫用手帕按着受伤的脸颊,直看着远往的向波。她抽搐半边脸颊笑 着。“向波,你若怕无法回本,我倒很情愿收购你的店。”
“谁……”站在门口的向波喊道,“谁要卖给你啊!我要让你在本市无法立足!”
“好啊。”袁紫合上衣领不认输地回应道,“我等着看!”
10
西城区白银路,一片老式的小区住宅。
几辆警车停靠在一栋楼房下,穿着制服的警员已经在门口拉上了长长的警卫线。
命案发生在这栋楼二门202单元的浴室里,刑警打开房屋门来到浴室,里面的淋浴头还打开着,仍然哗啦啦地洒着水。
市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郝东等几名刑警穿戴好手套鞋套走进了浴室里。
简单地进行初期的拍照取证工作后,田春达将淋浴头关上,浴室的地板上的积水快速地往排水地漏处流走。
浴室的墙壁四面全处都是血迹,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积水冲刷得零零落落。
在浴室的一处角落里,一具浑身赤裸的女性尸体呈大字状仰面躺在地板上,身上到处血肉模糊,几处伤口皮开肉绽,甚至可见森森白骨,让人不由得心底生怵。
法医苏眉一只手拎着工具箱,一只手给自己戴上口罩,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充足,一咎青丝从额头垂下,更添几分韵味。
若不是穿着相应的法医制服,普通人根本想不到她竟然是一名法医。
一名新来的刑警问旁边的刑警:“这女法医是谁啊?这么漂亮?要不是穿着制服我一定以为她是个女明星呢……”
“她是苏眉苏法医。别看她年纪跟咱们差不多大,人家在这几年立了不少功,已经破格提拔为主检法医了!”
“田队,苏法医来了。”
一名警员朝着田春达招唤道,田春达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苏眉已经走了进来。
“田队。”
苏眉朝着田春达招唤了一声,随后便直接来到尸体旁,打开工具箱开始初步的尸检工作。
负责取证的警员朝着田春达说道:“田队,现场的基本拍照取证工作都已经做好了。”
田春达点了点头。
几名技术鉴定室的技术人员正在对现场进行专业的痕检分析,苏眉也开始了相应的尸检工作,在田春达的安顿下,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映进眼帘的赫然是一副触目惊心的尸体,苏眉全神贯注地对尸体进行着尸检。
一名警员来到田春达面前开口道:“田队,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了,死者名为袁紫,是咱们本地人,今年三十岁,是紫气酒吧的老板。”
田春达探求了片刻,随后陆续问道:“报案人是谁?”
“是死者的邻居,名喊金柱,就住在对面的套房里。”
“往把那名报案目击者带过来。”田春达嘱咐道。
“明白!”
那名警员答道。
由于金柱就住在对面套房,警员也是立刻先将他带到了死者套房里。
“你就是金柱?”
田春达仔细地打量了金柱一阵。
眼前的金柱看上往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头顶有些稀疏,他脸色十分紧张,两只手不停地搓来搓往。
金柱的大腿似乎受了伤,站立时都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的田队长。”
一旁的警员介绍道。
“田队长你好……”
金柱眼神躲闪,完全不敢跟田春达对视。
“是你报的案?”
田春达挑眉问道。
“对……”
金柱点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发生了命案的?”
田春达陆续问道。
“我……我昨天晚上预备出门往跑步来着,然后刚出门就听到隔壁屋里传来了一些希奇的声音……”
金柱愈发地紧张起来,两只手搓得更厉害了,“我有些好奇,就凑近她家屋门口仔细地听了听,发现里面似乎有女人唤救的声音……”
“唤救声?声音大不大?”
“不大……就是那种很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今天早上才报案?”
田春达目光冷峻地看着金柱。
“我……我胆子比较小,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立刻报警,但因为这个事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今天早上实在扛不住,就报警了。”
金柱目光愈发地闪躲起来。
“你在撒谎!”
田春达看向金柱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我们抵达命案现场的时候,里面浴室的淋浴头没关,这就意味着浴室里的虚弱唤救声会被完全掩盖,你除了水声什么都听不见!”
闻言,金柱的脸色唰地惨白起来,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身体都有些发抖。
“我警告你,你说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假如你仍然撒谎的话,后果自负。”
田春达语气冰冷。
“警官先生……我……我直率!”
在田春达犀利的目光注视下,金柱整个人仿佛都被击败了,他有些哆嗦地开口道:“我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有个毛病——喜欢偷.窥。”
“我平日里特意看察过,这个女人在周六这天晚上一定会洗澡,而且会洗很久。”
金柱说道:“那天晚上我本来是预备出门跑步,后来听到对面屋里有水声,我又看到手机里展示的日期是周六,我就猜到这个女人肯定在洗澡,就想往偷窥她洗澡……”
“偷窥洗澡?”
田春达皱着眉头说道:“你没有她家里的钥匙,怎么偷窥?”
“她浴室的窗子有一处地方烂了,但一直没来得及修,就是用挂历简单地遮挡了一下。”
金柱指着浴室窗口的方向说:“那天我就是从外面的雨水管爬上来,预备从窗子的洞口处偷窥的,没想到看到里面有尸体……我当场就从楼上摔了下来,现在大腿膝盖还很疼。”
田春达照着金柱所指的方向来到了浴室的窗口处,拨开挂在窗子上的挂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眼果然映进眼帘。
这个破洞看起来也不算大,但用来偷窥却是足够了。
死者或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爬上二楼从这个洞口偷窥,所以并没有及时往找人修理好窗子。
田春达打开窗子,窗子外面装有防护网,旁边确实有一根粗壮的白色雨水管一直延伸至楼顶,水管上有着一些清楚的脚印痕迹,显然是金柱攀爬时留下的。
“往检查一下那根白色雨水管,看看除了金柱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或者指纹。”
田春达朝着身旁警员嘱咐道。
“明白!”
身旁的警员立刻回应道。
田春达瞥了一眼金柱,随后冲着警员说道:“带他往一边做更详尽的笔录。”
警员们应了一声,便带着金柱离开了案发现场。
几分钟后,又一名警员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来到了田春达面前。
这名中年妇女烫着小卷发,脸上的妆化得很浓,身上还穿着居家的睡衣,肥大的衣服遮住了臃肿的身材。
她看上往同样也十分紧张,时不时地朝着浴室方向看往,但门口进出繁忙的警察身影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田队这是死者的房东,名喊洪霞。”
那名警员介绍道。
未等田春达开口,洪霞便神色异样地说道:“警察同志,事情我都听说了,那女子死跟我没关系啊,我跟她无冤无仇,不可能害她的!”
“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相关的情状,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田春达说道。
洪霞点了点头,“警官先生,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死者袁紫是什么时候在你这租房住的?”
田春达问道。
“可能是半年前吧,这女子直爽得很,不像别的租客那么爱挑毛病,她直接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平日里很少见得到她,只有每个月初的时候过来抄下水电表。”
洪霞叹了口气,说道:“这女人长得可以,性格又好,真是惋惜了。”
“你跟死者接触多不多?她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仇家?”
“其实也没什么接触,只是这女子加了我的V信,方便转账水电费,她这个人比较热情,平时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发消息祝福,有时也会跟我聊两句,此外就没打什么交道了。”
洪霞说道:“至于她没有仇家,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据我了解,这女子平时都在市区里上班,天天早出晚回的,也没有谈过男朋友,更从来没有带过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哪里会惹上什么仇家。”
田春达探求了片刻,陆续问道:“这屋子四周有监控吗?”
“我们这是老小区,连物业都没有,楼里哪里会有什么监控。”
洪霞耿直地回答道:“小区路上以前倒是装了两个,不过早就坏掉了,也一直没人往管。”
田春达点了点头,又接着向洪霞询问了一些死者的基本信息,暂时没有从洪霞的话中看出什么端倪,又让警员把洪秋霞也带往做笔录了。
田春达和刑警来到了死者的套房里,检查着套房的各处。
郝东刑警把死者套房里的每个门都检查了一遍,门锁都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几分钟后,郝东刑警将套房的窗户都检查完毕。
田春达朝着郝东招了招手喊他过来,“我看你对现场检查得非常认真,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报告田队,我刚刚检查了一遍现场的所有门窗,套房里的门锁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并且所有窗户都装有防盗网,这阐明凶手不可能是从窗子进来的。”
田春达看了郝东一眼,“你陆续说。”
“在这种情状下,凶手进进这个套房里的方法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他熟悉死者,死者主动开门让他进来的,第二种就是凶手有死者屋里的钥匙!”
郝东说道:“案发时死者正在洗澡,并且依据之前她房东的描述,死者是没有男朋友的,甚至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当然这一点需要警员后续的查证。所以目前看来,死者是不可能会在放朋友进来之后,毫无戒备的往洗澡的,因此凶手进来的方法只有第二种可能——他有死者套房的钥匙!”
“嗯。”田春达点点头。
按照郝东的推断,凶手拥有死者套房的钥匙,那么房东洪霞自然就具备了很大的作案嫌疑。
田春达探求了片刻后,便立刻朝着身旁的警员说道:“通知刚才做笔录的刑警,让他们对洪霞最近几天的作息以及出进情状做仔细地询问,她什么时候往了什么地方都要问仔细,结束之后带她回刑侦支队坐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让她走。”
“明白!”
警员回应道。
与此同时,其他勘察的警员也暂时完成了初步的痕检工作。
田春达问安义刑警:“屋子里有没有财物丢失的情状?”
“没有。”
安义刑警摇了摇头道:“现场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财物丢失。”
田春达探求了片刻,随后冲着眼前的安义刑警说道:“有没有在套房里找到死者的手机?”
“也没有。”
安义刑警同样摇着头道:“我们检查了死者套房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像手机之类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死者卧室里有电脑,我们技术鉴定室的人员正在对电脑里的内容进行排查。”
“凶手杀完人之后,还不忘把死者的手机带走。”
田春达眯着眼睛说道:“这个凶手心思还算是缜密,而且心理水平很强,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纰漏。”
“没错,这个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很有可能是惯犯。”
田春达点头道。
另一边,苏眉完成了初步的尸检工作,她一边摘下口罩手套一边起身离开浴室。
“尸检结果如何?”
田春达朝着苏眉问道。
“依据尸体僵化情状,可以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九点半左右。”苏眉开口道:“从案发浴室墙壁上的血液喷溅程度可以推断,浴室就是案发第一现场。死者处-女膜陈旧性撕裂,死前并没有被侵犯,但身上有多处砍伤,从伤口切面来看,多为刀斧劈伤,致命伤在头部,不过伤口的外形非常特殊,暂时无法推断出正确的作案工具。”
“无法推断出正确的作案工具?”田春达眯着眼睛问道:“是怎样的致命伤口?”
苏眉开口道:“是一个很大的空洞,穿孔性骨折,应该是钝器重击造成的。”
苏眉从兜里掏出手机,将之前拍摄的尸体伤口照片翻了出来,“这是伤口创面的照片,具体是什么凶器,这个你们自己分析,我只负责尸检。”
郝东刑警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子,皱着眉头说道:“有点像是榔头造成的伤口,但又跟普通的榔头伤口有所区别,多花点时间研究,总能确定正确的凶器。”
田春达盯着苏眉手机里的照片看察了好一阵子,跟苏眉描绘得一样,伤口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空洞,伤口边缘的痕迹呈等边形且清楚。
“假如我没猜错的话,凶器应该是一把特制的防爆八角锤。”田春达说道。
“防爆八角锤?”
郝东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搜索防爆八角锤相应的图片,在跟伤口图片经过细致对比过后,他看向田春达并点点头。
田春达陆续说道:“这种防爆八角锤跟普通铁锤不同,它通常使用于防爆场所,只有在石油、天然气、油漆工业、肥料工业等化工厂才能用得到,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很可能是工厂工人,或者是曾经在这些工厂内工作过。并且操作这种防爆八角锤劳动强度非常大,凶手能够用这种八角锤将死者头颅击穿,阐明他的臂力非常惊人。”
田春达又说,“之前苏法医说过受害者死前没有被侵犯,但我之前在检查受害者尸体时,发现受害者身上有多处淤青,并且集中在大腿内侧、胸部等部位,这阐明凶手在杀害死者后,用手或者其他部位对死者的身体进行了猥-亵。”
田春达说道:“由此推断,凶手是一名男性,可能在生理方面有所缺陷,无法实施相应的性-侵犯,只能用其他手段进行猥-亵,我认为应该对死者的口腔进行细致的检查,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我正预备把尸体带回往做进一步的检验,看看口腔里是否有其他人的DNA。”苏眉说道。
“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或者脚印痕迹,阐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可能有过前科,依据这些分析,可以推断凶手为一名成年男性,体格健壮,现工作于各类化工厂或者曾经在各类化工厂工作过,在生.理方面有缺陷,并且拥有死者家中的钥匙。”田春达说道。“这么一来,洪霞的嫌疑就清除了。”
郝东一边探求着一边说道:“会不会是洪霞的丈夫或者其它男性亲朋好友?”
“不会。”
田春达摇了摇头,探求着说道:“凶手是一名家具安装工。”
“家具安装工?田队,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郝东惊诧地看着田春达。
“我之前检查过死者的卧室,被褥床垫都是崭新的,床上没有任何的皮肤组织或者毛发,凑近还能闻到甲醛的气味,证实这张床是死者新买的。由于气味原因,外面沙发上展有紊乱的毛毯,死者这几天应该都是睡在沙发上。”
“买新床?”
郝东眉头微皱,“像死者这样在出租屋里买新床的人还真是少见。”
“死者袁紫性格大方,房租一交就是一年,屋里新购置的家具也不在少数。”
一旁的苏眉插话道:“即使不再续租,这些家具也能够二手卖出或者找人移走,所以买新床也不算稀奇。”
田春达道:“重点是这种尺寸的床死者一个人根本无法移运上楼、安装,这阐明近几天内,一定有家具安装工进进过死者家中!”
闻言,一旁的郝东眼前一亮,“有道理……假如凶手是家具安装工的话,那么他想要弄到死者家中的钥匙就非常简单!”
田春达又说:“死者没有谈恋爱,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符合所有筛查条件,且近几天能够进进死者家中并杀害死者的,就只有那名家具安装工!”
一名警员有些困惑地开口道:“但是全市领域内,家具安装工有成百上千人,筛查领域恐怕有些太大了。”
“死者所购买的新床品牌我在手机上查过了,咱们市区内并没有这个品牌的直营店。”田春达说道:“这阐明死者是在网上购买的,你们可以进进网购网站搜索这个品牌,里面购置家具都会免费赠予上门安装服务,安装工是由他们厂家电话指配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查询死者的网络购物笔录,就能联系上厂家查出凶手的身份!”
安义刑警带着几分钦佩看着田春达!田队这样高效率地获取到各种有效线索,并且在短时间内给出相应的推理结果,不愧是破案专家!
对于刑警这份工作来说,时间就等于生命。
越是早一秒挠到凶手,就越有可能挽回一个无辜受害者的生命。
田春达转头冲着一旁的警员说道:“往死者电脑里把相应的笔录找出来!”
“明白!”
那名警员立刻应声道。
二十分钟过后,那名警员一脸兴.奋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严队,查出来了!我们找到了死者的网购笔录,联系了厂家那边,最后调查到那名家具安装工名字喊做刘康健,就住在西郊西大桥边的一排廉租房里!”
“很好!”
田春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令道:“出队,挠人!”
13
西郊西大桥边。
一片低矮的廉租房区。
烈阳当头,屋外的马路上看不见行人,偶然有几辆货车奔驰而过。
一阵车声传来,一个男子骑着电瓶车停在了一座廉租房门口。
他穿着蓝色的工装,肩上挎着包,额头上满是汗水,衣服后背也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刚干完活回来。
男子用手肘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挠起房门上的锁,从兜里掏出钥匙预备开门。
突然间,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脸色显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以前曾当过配锁工,对于门锁极其的敏锐,眼前的门锁显然是被人开过了!
男子立刻警觉起来,他舍弃开锁,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电瓶车方向跑往。
上车,开锁,男子有些慌张地想要离开这里。
一只有力的臂膀直接拽住了电瓶车的车把手。
“刚回来就急着走?”
郝东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男子面前,他拔下男子的车钥匙,随后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市刑侦支队刑警——郝东,我们聊聊吧。”
“我跟你们警察有什么好聊的……”
男子额头上冒起冷汗,神色异样地开口道:“我刚想起来还有客户家东西没装好,急着回往装好,不能耽误别人时间。”
“哟嗬,还挺敬业?”
郝东冷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过来找你么?”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找我!”
男子脸色无比难看。
“你还真健忘啊,刘康健。”
田春达看着面前的男子冷冷地开口道:“你自己在袁紫家做了什么,还需要我详尽阐明么?”
“我现在很赶时间,没时间跟你们闲扯猜谜。”
刘康健从电瓶车上下来,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行了,别装了,我们刚刚在你屋子的床头柜里找到了死者的手机,同时还在屋里找到了你作案的凶器——八角锤,上面的血迹你以为用水冲洗干净我们就鉴定不出来了么?”
郝东冷笑了一声,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副铮亮的手铐,“你现在因涉嫌谋杀被逮捕,跟我们回警队吧。”
“往你-妈的!”
刘康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他一直放在挎包里的手猛然抽出,手中赫然出现一把榔头!
郝东早有防备,他知道刘康健手劲极大,没有抉择直接正面硬刚,而是侧身一脚踹中刘康健的后腿窝。
刘康健顿时痛得跪倒在地,郝东趁机直接制服住刘康健,将他死死摁倒在地上,同时掏出铮亮的手铐拷住刘康健。
与此同时,布置在四周的数名警员也立刻赶了过来。
“现在你又多了一条罪名——持械袭警。”郝东语气严厉:“预备迎接法律的制裁吧!”
14
南山市刑侦支队审讯室。田春达和郝东审问刘康健。
“姓名?”田春达问。
“刘康健。”刘康健回答。
“年龄?”
“三十二。”
“职业”
“目前是干家具安装的活。
由于警方已经把握了充足的证据,刘康健清楚自己再狡辩也毫无意义,只会加重自己的判刑,因此直接交代了一切。
跟田春达之前分析得一般无二,刘康健之前曾在化工厂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把防爆八角锤他觉得用得顺手就一直留在身边,从因盗窃工厂的物品被开除后,他又成为了一家家具连锁公司的安装工人。
前几天他接到公司指派的安装任务,来到死者袁紫家中安装新床。
袁紫外貌成熟有样,身材丰腴,并且在刘康健安装新床的过程中,非常热情地给他递毛巾擦汗,为他倒水饮,这也让刘康健不由得产生了几分邪恶的念头。
这么有模有样的女人,就算自己得不到,偷点内衣也是极大的称心。
他看察到袁紫家中的生活用品只有一个人的数量,从而推断出袁紫一个人住在家中,因此企图找机会趁袁紫不在家的时候过来盗取钱财,同时偷取她的内衣,从而称心自己的变.态欲看。
刘康健以前还当过配锁工,挎包里也随时携带着相应的工具,趁着袁紫上厕所的时机,刘康健拿起袁紫卧室桌子上的房门钥匙,并在自己携带的专用工具上印了凸膜。
在安装过程中,他有意以忘带工具为理由,并没有将床展完全装好,在跟袁紫的协商交流中,他得知袁紫周六要加班到半夜,因此约定周日再过来将床安装好。
但刘康健没有想到,袁紫因身体不舒适周六傍晚就回家了。
刘康健配好袁紫家中的钥匙后,于周六晚上来到了袁紫家中,袁紫当时正在浴室洗澡,淋浴头的声音导致她并没有听到有人闯进家中。
本企图偷点钱财、内衣就走的刘康健发现死者竟然在洗澡,于是他壮着胆子来到浴室边,静静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偷看,没想到当场被死者发现。袁紫惊恐地尖喊起来。
恐惧袁紫的尖喊声引起四周街坊邻居的注重,刘康健一时冲动,便直接用随身携带的八角锤将袁紫打倒。之后发现袁紫死了,刘健又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猥-亵。
刘康健在生理上有着一定缺陷,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打着光棍。年轻时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得知他的生理缺陷后,最终还是跟他分了手。
多年的生理压抑导致刘康健性格也产生了一些扭曲。对于女性,他既期看又憎恨,多年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后,刘康健又从挎包里掏出小型斧头对死者的身体进行了劈砍鞭尸。
做完这一切后,刘康健已经顾不上最初过来的目的,他处理了自己的足迹、指纹,拿走死者的手机后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死者家中。
他本企图收拾一下,过两天买票离开南山市,但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刘康健交代完了之后,田春达盯着他又问:“你还有问题没交代吧?”
刘康健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田春达严厉地说:“不,你还有问题没交代!你不是一时冲动杀死的袁紫,你是受人指使杀死了她。”
刘康健又是一愣,然后有些心虚地说:“没有,没人指使。”
田春达目光如箭紧盯着刘康健,“你的账户里最近突然增加了十万块钱,这钱是哪来的?”
“我……”刘康健一时回答不上来。
“是雇佣你杀人的费用吧?”田春达追问。
“不,不是……”刘康健结巴起来。
“你近期突然与向波电话联系了数次,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我过往帮向波安装过家具,就熟悉了,她最近又找我安装家具,我们就谈的这事。”
“你胡说!向波最近根本没买新家具,她也没心思买新家具。她近期想得最多的就是复仇,向袁紫复仇,你就是受了向波的指使,对袁紫动手的吧?!”
“没,没有。”刘康健嘴都有些不好使了。
“我告诉你,你假如是受人指使杀人,就属于从犯,罪名就可能轻些,兴许能有条活路。假如你咬定就是你自己决定杀人。那你就是死路一条!我看你没必要替别人顶缸,毁了自己性命。”
听了这话,刘康健有些心动了。他要了一颗烟,抽了几口后,说:“我,我都实说了吧。是,是向波指使我干的。十几天前,她找到我,说想请我帮她向袁紫复仇。答应给我十万元,还,还答应让我,让我玩弄了她的身体。我对这个漂亮女人垂涎很久了,就答应了她。她让我动手后立刻就带着钱离开南山远走高飞,可我刚预备要走,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15
刑警又立刻逮捕了向波。
田春达和郝东在审讯室审讯向波,看到她面容很憔悴,看来最近身心很烦恼,很疲累。
“向波,是你指使刘康健杀死了袁紫吧?”田春达紧盯着向波眼圈发黑的脸问。
“刘康……刘康健?我不熟悉这个人。更没指使人杀人。”向波摇着头发有些纷乱的头。
田春达冷笑:“哼,刘康健都已经向警方交代了,你还想瞒么?能瞒得过往么?”
“刘康健?你们在南山市找到他了么?……”说完向波又觉察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弥补:“我是说,我在南山不熟悉这个人。”
“你让他杀人后立刻带钱逃亡,可他还没来得及逃,就被我们挠住了。你要想见他,立刻就可以见,他就关在我们这里。”
听了这话,向波低下头不吭声了,脸色惨白。
郝东这时说:“你还是老实交代吧,瞒也瞒不过往的,只能加重你的罪责。”
“请给我一颗烟。”向波抬起头说。
郝东递给她一颗烟,又给她点着火。她抽了几口烟,开口了:“我是指使刘康健杀死了袁紫,可这是有原因的。袁紫夺走了我的男人,还对我釜底抽薪,使我的酒吧开不成,还欠下了工程款。我不能不报复,要不就得活活气死!”
田春达冷笑着说:“夺走了你的男人?尤林是你的男人吗?”
向波辩道:“尤林的老婆重病缠身,履行不了老婆的义务,所以,尤林是把我当成真正的老婆的。我也把尤林当成自己的男人。”
田春达避开这个话题:“商业场中竞争是免不了的。可竞争要通过正当途径。就是对方使用了卑劣手法,你也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用违法手段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向波一扬头说:“我就是要出这口恶气,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现在我和袁紫算打成了平手。我没有被她骑在身子底下。假如我没被挠,逃脱了,那我不就胜利了吗?”
田春达心想,这个野蛮的女人非这样想问题,也是没有方法。她等待法律的最后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