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蓝色火焰
翌日星期五,天色微妙,阳光正好。做完上午的阅读理解,我的心绪愉快了些,食欲也有了。我到川大东园餐厅食了一顿分量很够的午餐,正要走往校园理发店处理下头发时,在路上和米雪不期而遇。
“食完东西啦?”她问我。
“是啊,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说。
“我是来接你出往的,我们一起食东西如何?”
“我刚刚食过了。”
“那就一起出城饮酒。”
“出城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觉得,四川大学就是一座城么。”
“你说得对,还是座围城。”
“我们往大学路,我现在有点喜欢热闹了。”
我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
“好,我们一起往。”
我们穿过洒满银杏的地面,脸颊感受到风的凉意,透过热阳席卷起几片金叶。
“我最近一直在读书,学习新的知识。”米雪说。
“那些东西会有用处吗?”我问道。
“在理解一些事情上会比较轻易吧。”
“譬如怎样的事情?”
展开全文
“很难说,这些知识因人而异。对某些人有用处,对某些人没有用处。说起来,你读过《资本论》吗?”米雪问。
“读过,当然没有全部看完,就跟大部分人一样。”
“你理解吗?”
“有些地方可以理解,有些不理解。我想要正确地读懂它,就需要先学习一套探求体系——马克斯主义了。”我说。
“我读过几十页,还被拉往参与过争论会,你知道吗,那个争论会,每个人摆出很懂的表情,使用晦涩的语句说话。因为听不懂,我就问。比如所谓帝国主义式剥削是什么?跟东印度公司有何关系?所谓粉碎产学协同联盟,是指我们大学毕业后不准到公司就职吗?但是没有人向我阐明这些问题,他们还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
“他们说你连这些都不懂,怎么就来参与争论了?明明是他们喊我来的,而且我本来就不聪明,我是平民呀,支撑这个世界的就是我这样的人,被剥削的也是我这样的人。向我这样的人卖弄些听不懂的词句喊什么改革?真的很虚假,你说对不对?”
“是的。”
“当时我就想,这些全是伪善的人,他们玩弄名词而自喊自得,让新人大表钦佩。等到大四,就买上一身体面的服装,预备毕业后进阿里巴巴,电视台,政府或者银行做事,最后娶个从未读过马克斯的漂亮太太,再替孩子取个文雅又讲究的名字。什么喊粉碎产学协同联盟?我简直要笑死了,哈哈哈。”
编辑
前面就是大学路,大学路因华西校区坐落于此而得名,建筑风貌颇像几十年前的民国街道,我看着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总觉得前面会有身着长衣、戴着棉麻围巾和黑框眼镜的徐志摩神出鬼没。
好在这路比较笔直,绿植成茵,像个大庭院,于是成为四周猫儿们的聚会所在。我不晓得究竟有多少只,总之很多就是了。
我们坐在"猫士多"店展门前晒太阳,一只白色的折耳猫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摩擦我的小腿,又飞跃到椅子上,将脑袋拱进我的怀里。我想,也许不久以后我就会和它感情融洽。
次日,我陆续不感兴致地上班,到了星期天就躺在床上,写长长的笔记,偶然往看江楼公园,看竹林湖泊。
之后,我到牛庙街逐件买齐日常杂货,在家做点简单散食。又在网上买了木板,造出了一个榻榻米,又买了一张藤编的案作鼓桌,之后等待下雪。
晚上我们谈论起明日的行程,在竹林中走一个小时,在河岸边躺半个小时,谈论着猪肉价格和可爱小猪的话题。米雪喜欢躺在松软的地方,听我说一些希奇的话。她把其中几句笔录下来,化成口语。
2022的最后一天,我对着电脑工作了一整天,耳朵塞满各种嘈杂的声音。
终于夜幕低垂,微蓝的黑夜包围住了一切。我走出公司,街道充满清凉的香气。此后一周,我过的是宛加在海底漫步的新奇日子,四周的人就像暗夜里中跳动的蓝色火焰,他们对我说话,我听不清楚;我对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明白。空气中似乎贴了一层薄膜,将我与他们隔绝开来,同时他们也无法触及到我。我想,这不知道是第多少天了,记忆里的我很久都没有洗衣服了,我计划着洗衣服、洗澡、刮胡子、清扫房间、做一顿像样的饭。
对着镜子,眼角下面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沟壑,脸似乎也向外扩展了一圈,我仔细地盯着对面的家伙,就像看着别人的脸一样。
版权回作者任嘉兴所有,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引用本文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