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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chatGPT4辅助写金庸风尚小说《射雕英雄前传之刺杀秦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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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很长,是因为后面有很长的范例,不过重点在前面几张图)

缘起是看《满江红》,很不爽,心里有了个创意,但要发展成小说,我的时间、才力都不够。得知本周要发布GPT4,就在上周末写了个草稿,然后请chatGPT辅助写作,主要是:

1,文字润色,比如全文开头

确实是改得更典雅,我再在这个基础上稍加修改就行了。

2,细节描写,特别是打斗,比如:

这个其实不理想,我让它再生成了2个版本,比如:

展开全文

我把它们整合,又扔回chatGPT让它再次改得更加像金庸,我再人工修改之后,就可以用了。

3,情节生成。我此前已经把小说草稿都写传来了,但是当时有个情节曾经难住了我许久。我让chatGPT为我生成:

很有意思,跟我想象的几乎差不多。文中可见,冯蘅就是把自己当成了那只蝴蝶而已。

总结一下, chatGPT是很好的写作助手 :

1,不要指看AI替你解决所有问题:给它一个idea,它就给你生成一篇小说。至少目前它还做不到,或者产出的质量很差。

2,但是它可以提升质量,比如文字可以润色得更加典雅,然后也能想出你想不到的各种希奇情节来。比如chatGPT给上面那个例子出的第三个主意是让冯蘅编了一本假的武功秘籍,结果黄药师练了走火进魔,一战即溃。

3,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极高地提升效率。我2天写了初稿,然后用chatGPT修改个半天,一篇3万多字的小说就可以出来了。AI的好处是你可以反复尝试,把不同的片段拿来组合,大力出奇迹。要点是发扬人类优点,碰到问题不纠缠,问AI,自己陆续前进。

好了,请欣赏小说(目前GPT4不支持API,所以只能手动改,但4小时只能放100个message,所以只改到第三节。先把效果放出来,供大家参考

射雕英雄前传之刺杀秦桧

(一)

“真的是那个黄姓魔头吗?”

梁红玉颤声问道。此时正身处韩家大厅,她义女冯蘅递上一杯热茶,梁红玉接了过来,手不禁微微抖动。

洪七点头道:“正是那魔头无疑。这一个月来,钱帮主先后得到风声,昔年同前任金帮主共同围攻那魔头的江湖前辈,师门都在陆续被那魔头找上。此人倒也不伤人,只是要破往对方的武功。崆峒派的刘师伯被他一招破往七伤拳之后,大笑道:‘当年我中了你师父一招七伤拳,今天我练成九阴真经,你们这七伤拳岂不成笑谈。’后来在铁掌帮他三招打败上官帮主,在少林寺,他一顿饭时间连破四十二项特技,也都是这么说。”

梁红玉问道:“九阴真经……究竟何等神异武功?为何我从未耳闻?”

洪七说道:“此武功我辈亦从未听闻。钱帮主推断或许是此贼四十年间自悟得来。未几日,此魔头果然拜谒钱帮主,要破他的降龙十八掌,言昔年曾被金帮主击中三掌,心头不忿。钱帮主使出全套掌法,那恶贼只是闪避,未曾还手,最后仅出一招,便将钱帮主击倒在地。”

“竟能如此?”梁红玉惊诧脱口。她知降龙十八掌为丐帮镇帮之宝,威力无匹。纵然现任钱帮主只练得十五掌,亦不该在一招之间败给对方。

洪七道:“小侄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那魔头武功实乃高出普通。钱帮主派小侄速来报信。那魔头说,昔日围攻他的江湖群雄,或许皆躲避,或许已亡,唯‘白凤刀’传人,今乃名震天下的韩夫人,无处可躲,下一个便是你。”

梁红玉冷哼:“来便来,我岂会恐惧?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洪七道:“那魔头倒也不伤人,唯破对方武功为目的。但钱帮主忧愁,与其昔日交手者皆为围攻之后辈。韩夫人当年和他真刀真枪对阵过,不知他会否突下辣手?”

梁红玉哈哈大笑,道:“当年我虽然只有十几岁,都没有怕过,如今过往四十年,难道我反而会怕了他不成?!”

洪七曰:“梁夫人自是无畏。前帮主和那魔头说:‘我等乃江湖之辈,不足挂齿。韩夫人助夫抗金,为天下栋梁。你也是我大宋子民,绝不可伤她。’岂料那老魔头竟言……言……”至此,洪七顿口不言。

梁红玉冷笑一声:“尽言无妨。”

洪七遂道:“那魔头说:‘不要说她梁红玉,就是韩世忠,要敢拦我,我一起杀了!’”

“啪”的一声,旁听良久的韩世忠克制不住,重掌击桌,桌上茶水翻倒,怒斥道:“大胆老贼!老夫一生南征北战,出生进死,金国四太子闻得老夫之名,都要闻风丧胆,这老贼兀的无礼!啸天、铁心!”

韩府侍卫郭啸天、杨铁心闻声上前,韩世忠嘱咐道:“速知会临安衙门,严查可疑人等,无需惊动,这魔头武艺高强,派人暗中看察,回报我与夫人。”

二人领命而往。冯蘅在旁侍候,慌忙为义父收拾茶杯,擦拭衣物。韩世忠衣袖一拂,愤然回后堂往了。

梁红玉再询洪七。冯蘅在旁倾听,了解黄姓魔头当年受道君皇帝之命编撰道躲,不料悟得上乘武艺,后往剿明教时,与武林众人结怨,遭各门派围攻,四十年音信全无。众皆以其已死,不料暗中修炼更高深武艺以复仇。

冯蘅便道:“义母,今日大敌来临,我愿一起出往打听消息,为二位大人分忧。”

梁红玉眉头一皱,说:“蘅儿,你不知道那个魔头厉害,不能往冒险。”

冯蘅说道:“义母,我本是西北文官之女,只因母亲早亡,父亲殁于王事,幸得义父义母念在与先父的同僚之情上,将我抚养至今,视如己出。今日我韩府有难,我焉能坐视?”

梁红玉知道这个义女,虽然年方十八,不会武艺,但聪明伶俐,世所罕有。她原为江湖女侠,性格坚强果敢,于是点头道:“也好。你改扮男装,若有发现,可密信告知,切勿鲁莽行动。”

冯蘅答应后,换上男装,心忖:“丐帮位于北方,那魔头必从北方而来。”便从临安城北门出发,路边有家茶展,她在角落里订了一壶茶,悠哉品味,目光始终留意着人们的行踪。

当天一壶茶尽,至晚仍无异动。想来洪七一路奔驰而至,那魔头未必如此心急,冯蘅只好回府休息。

(二)

第二天,冯蘅早起再赴茶展,中午时订了饭菜充饥。正值人潮涌动,热闹特殊。冯蘅猛然目光一亮,见一青年踏进茶展,身穿青袍,面如冠玉,风神俊朗,年纪二十出头,举手潇洒,谈吐风雅,也坐下要了一份饭菜。

冯蘅心下乱跳,身子往里又侧了一分,装作低头食饭,不时瞟往那人几眼。

才食几口,突闻脚步声起,几名武官妆扮的人闯了进来。冯蘅再看那青年,只见他淡然微笑,依然坐着,一口一口地品味着饭菜。

那几名武官冲了进来,刷地抽出刀来,将那人团团围住。茶展内众人大乱,纷纷逃了出往。一名武官饮道:“姓黄的,你好大胆,敢来行刺朝廷栋梁!”

冯蘅听了这句话,心里大食一惊,只装作也是恐惧,却未逃离茶展,反而往角落退往。

那青年嘿嘿一笑,好整以暇地食下口中饭食,拿出一块丝巾,擦了擦嘴,冷笑道:“什么朝廷栋梁,我看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那武官大怒,唤的便是一刀砍下。那人也不闪避,右手突出,正戳在那武官手腕之上,顿时将他手中刀戳飞,直飞进头上大梁中。其余几名武官也纷纷出招,一起围攻。那人更不站起,拿起筷子,忽点忽戳,只闻声“哎呦”“妈呀”之声不绝,片刻之间,便将一众武官全部打倒在地。

那人饮了口茶,叹道:“朝廷用人如此窝囊,难怪将我大好河山,都拱手让给了金人!”

众武官不敢作声,互相扶持着站起,跑到茶展外站定,大喊:“姓黄的,你有种就不要跑,朝廷大兵这就到来捉你回案!”说完也不敢等他回嘴,忙不迭地跑了。

那人对茶展老板抛出一块碎银子,说道:“老板,你这茶展被打得乱七八糟,虽然不是我所为,也是由我而起,这点银子,够你修补吧?”

老板一掂量银子,笑道:“足够,足够!”目光却不安地四处游移。

那人知道他是担心那伙官兵卷土重来,茶展难免倒霉。他站起身来,吟道:“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便往外走往。

冯蘅知道这诗句出自《诗经·相鼠》,是骂官府欺压老百姓的。她想:“这人也姓黄,武功这么高,又是来刺杀朝中大官的,虽然年轻,多半是那魔头的后辈,替他来打探风声的。我且套一套他的话。”于是整一整衣冠,口中吟道:“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一边走上前往,施了一礼,“这位公子,在下刘蘅有礼了。”

那人冷眼一瞥,见“他”肤若凝脂,目如点漆,神摘飞扬,言语不俗,不由得眼光一亮,但迅即收起异色,冷冷说道:“兄台自我进来之时,便不住朝我打量,刚才为何没有一起出手?”

冯蘅心想:“这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居然看出来我刚才偷窥他了。”便哈哈一笑,说道:“我敬阁下藐视官府、为天下正朝纲,本要引以为同路中人,一起做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没想到阁下也是个胆小如鼠、提防豪杰之人。也罢,告辞了!”转身便又往茶展里走。

那人脸上一红,连忙说道:“兄台责怪得是,在下错将友为敌,惭愧惭愧!在下黄药师有礼了。”

冯蘅心中暗笑,便又跟他见过礼,二人并肩走出茶展,向临安城内而往。她只自称是西军旧将之后,也痛恨那个老贼,只恨不会武艺,今日见黄公子武艺如此高强,愿助一臂之力。

那黄药师本也是精明之人,没多久便认出她是女身,但见她谈吐不凡,有胆有识,虽然不会武功,但一股天生的英风飒爽,掩盖不住地散发出来。他生长于东海桃花岛之上,虽然父母武功高强、家学渊博,但从小没有多少玩伴,更少同龄女子,哪里见过这种人物,当下暗生倾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融洽,颇为投契。当时已进临安城,旁边行人甚多,黄药师说起他要刺杀的那朝廷大官,只说那“老贼”,不便明言其名,只是切齿痛恨。冯蘅心下好自恼怒,心想:“你看似堂堂正正,怎地如此糊涂?我义父匡扶朝廷,屡破金兵,普天下除了秦桧那群奸党,谁不钦佩?你为了自己一家一姓之私仇,怎能如此是非不分?”

于是口头假意迎合,脚下行走,引他到一座“喜来客栈”门口。冯蘅只说自己久居临安,深知此客栈佳处。黄药师自是对她言听计从,却不知这家客栈乃是韩府密探所设,专为侦查、传递情报。冯蘅传下密信,自引黄药师往游临安城。

(三)

晚间二人游历尽兴而回,依依惜别,各自回房。黄药师推开自家房门,心想:“枉我黄药师一向目为天下无双,世间无配,不料人间竟真也有这等女子!若能与她长相厮守,此生足矣。”正自心迷神移,忽觉右肋下一麻,已被门后躲着的人点中了穴道。

黄药师大惊,一边急运内力冲穴,一边左手尚能动弹,急使兰花拂穴手,反打过往。这是他桃花岛绝学,打穴之精准、迅速,天下无出其右,料来必可制敌。然而敌人反应极快,唤的一掌打来,气势威猛,虽以黄药师武功之高,料来自己这兰花手撞上往,也得骨折。黄药师急忙变招,提气急退,哪料敌人点穴内劲甚深,瞬间气力已从右肋透遍全身,双腿动弹不得,瘫倒在地。

黄药师借着客栈内些许灯光,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精壮汉子,生得虎背熊腰、狮口鹰目,气宇轩昂,极是威猛。黄药师出道以来,还没有遭过此等大败,长叹一声:“阁下高姓大名,何故要暗算于我?”

那人说道:“在下丐帮洪七。”

黄药师心中一凛,说道:“久闻丐帮‘九指神丐’洪七侠大名,果然武功名不虚传。就是惋惜,江湖中人多说九指神丐光明磊落,看来是闻名不如见面。”

洪七面现愧色,他本来就言辞迟钝,哪里说得过黄药师这种伶牙俐齿之人。只听旁边房间走出一人说道:“呸,你这小贼,我义父乃是当今朝廷中流砥柱,你竟为了一己私仇,要来刺杀他,跟你这种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正是冯蘅。

黄药师一见,心如死灰,叹道:“罢了,罢了,枉我黄药师平时自命聪明,岂料你这等人,竟然也甜心认贼作父,做那老贼的走狗!”

冯蘅大怒,上前一脚踢在他身上。她不会武功,这一脚劲力微弱,黄药师身上不痛,心下却如刀割。冯蘅骂道:“天下百姓皆仰赖我义父保全,你是什么东西,怎敢骂他?”

黄药师自度必死,此时却不恐惧,只是心痛,叹道:“没料到那等老贼,也有你这等义女。”

冯蘅正要回骂,忽听到一个老年妇人朗声说道:“我夫君起自草莽,十七从军,屡破西夏,力擒方腊,滹沱河追斩辽人,东京城下死战金兵。苗刘之变,是我夫君独力回天,平叛匡君。兀术南侵,是我夫君以八千之众,将他十万大军困在黄天荡四十八天。这等人物,不配我蘅儿认他做义父吗?我蘅儿生父冯回之官拜银州太守,当年嵩平岭之役,以一千败军困守孤城,反抗西夏三万大军三月之久,我夫君才得以大破夏军,他终以寡不敌众,城破殉国。这等家世,不配我夫君认她为义女吗?”正是梁红玉到了。

冯蘅听她提起先父,黯然神伤。韩世忠一生英雄事迹,天下皆知,黄药师大惊,说道:“阁下莫非韩太师诰命梁夫人?二位不是秦桧那奸贼的家人?”

冯蘅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骂道:“小贼无礼!怎敢拿秦贼同我义父相提并论?!”

这一脚却踢得黄药师心花怒放,大喊:“误会,皆是误会!哎,是我不好,没有先说清楚……我生平最钦佩之人便是韩太师、岳少保。洪七侠,请给我解开穴道,我这便给韩夫人磕头赔罪!”

洪七奇道:“你不是那黄裳的后辈,前来行刺韩太师、韩夫人的吗?”

冯蘅心下一转,也自明白,不由得也有些惭愧,自己平时自负聪明,却也不问清楚,就闹出了这么一出乌龙,将本是同道中人误认成了敌人。不知怎的,她心下除了惭愧之外,竟又有一丝欢喜。她赶紧向梁红玉万福行礼道:“义母大人恕罪,原来皆是误会,我看他姓黄,又听他说要来刺杀朝廷大官,只当是要来刺杀我义父,未曾想竟是要刺杀秦桧那奸贼。”

梁红玉尚未回答,突然客栈门外奔来一人,气喘吁吁,正是郭啸天。他跑到梁红玉跟前,草草一行礼,禀报道:“夫人,不好!太师被挠往诏狱了!”

梁红玉大惊,顿足道:“定是秦桧那奸贼暗中陷害!我料他害了岳少保,必定还要害我五哥,只没想到他下手竟这么般快!”遂命众人速回府商量。

黄药师忙喊道:“韩夫人,在下虽不才,请愿为韩太师前驱,生杀奸贼,死刃金兵,韩夫人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梁红玉心下犹豫,瞧向冯蘅。冯蘅脸上一红,低下头往说道:“义母,我与这小子交谈一日,看他虽然头脑糊涂,人倒不坏,武艺也还过得往,不如就用他试试,准许他将功折罪吧。”

黄药师心下啼笑皆非,心想,这一出全是你自己鲁莽,才闹出来的,我又有何罪?但见她竟然为自己说情,还夸了自己几句,不由得心花怒放。

梁红玉出身教坊,善识男女心事,看那黄药师虽然躺在地上,但面目俊秀,不掩英气,再看义女这神色,哪里不明白?便示意洪七解开黄药师穴道。

黄药师爬起来,要给梁红玉磕头赔罪。梁红玉一举手,道:“不必了。你我武林中人,事关紧急,即刻回府商量为先。”

以上为用GPT改过的。后面因为每4小时只答应100messages,暂时无法修改,先贴出来剧透吧

(四)

众人回到韩府,路上听郭啸天说,乃是皇帝降旨,说有人告韩世忠谋反,却是秦桧贴身护卫欧阳钢带队,将韩世忠挠走,并坐镇诏狱看管。

黄药师怒道:“果然是秦桧那奸贼在幕后指使!”

洪七点头道:“听说这欧阳钢武功深不可测,想来是秦贼忌惮韩夫人武功高强,因此才派他亲自前来。”

梁红玉叹道:“秦贼要陷害我五哥,非止一日。今日圣上降旨,看来秦贼已蛊惑圣心,只怕这次凶多吉少,难免岳少保的下场了。”

黄药师喊道:“秦贼如此处心积虑,残害忠良,天理不容!我本忌惮那欧阳钢武功高强,趁着他往了诏狱,我等今晚便往秦府,宰了那老贼!”

洪七一听,血脉贲张,大声喊好。两人看向梁红玉,只等她下令。

梁红玉摇头道:“若杀了秦贼,岂不更坐实了五哥谋反罪名?就算杀了秦贼,又怎能换回五哥性命?”

黄药师和洪七脸上一红,自知思虑不周,只顾快意恩仇,却没有往想韩世忠生死。

冯蘅道:“义母,秦贼必欲置义父于死地而后快。当年岳少保进狱,我义父面圣苦谏,愿以性命保岳少保无谋反之意,圣上只是不听。我义父又愿以身家官名换取岳少保一命,圣上也是不准。如今岳少保已死,天下更有何人再来保我义父?如今局势危急,请义母当机立断。”

梁红玉缓缓说道:“你是说……?”

冯蘅道:“不错!朝廷不可指看,我等只可弃了这荣华富贵,往劫狱救出义父,远遁于江湖。”

梁红玉哈哈一笑,说道:“我正有此意!蘅儿,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也不愧我和你义父抚养你一场!”

黄药师和洪七心想:“久闻韩夫人巾帼英雄,世所罕有,果然名不虚传,连义女一个文弱女子,也如此胆识过人。”一齐说道:“愿听韩夫人差遣!”

梁红玉道:“今晚他们刚刚挠了五哥,必然戒备森严。我明日便往面圣,苦谏五哥无谋反之意,圣上必然不听。我再往遍访亲友,请各位大臣前往说情。那秦贼耳目众多,必然得知,只以为我们还是想从庙堂之上营救五哥。他虽然挠了五哥,也不能就这么杀了堂堂太师,审讯下来,必然旷日持久。我等假意营救几日之后,待他警卫松懈,欧阳钢回了秦府,便往劫狱。”

洪七道:“韩夫人此计诚然极妙,然而当下,我们却有一个极大的隐忧。”

梁红玉叹了口气,道:“早不来,晚不来,黄裳那魔头,却在这时觅来。以他的武功,我们三个齐上也不是对手。只盼天佑五哥,那魔头不要即刻就来。”

黄药师道:“在下此次前来行刺秦贼,自知武功低微,因此约了三个朋友,武功远在我之上,若等这三个朋友会齐,与那黄裳决一死战,未必没有胜机。”

梁红玉摇了摇头,道:“你是没有见到四十年前那场大战。那魔头当时便已如此厉害,听说这四十年里他又练成了什么九阴真经,更加势不可挡。没奈何,我们明晚就动手吧。”

梁红玉经年辅佐夫君南征北战,惯于杀伐决断,说出话来,口气虽淡,却自有威严,虽以黄药师桀骜不驯的性格,也不敢再有异议。

当下梁红玉谋划已定。次日她穿上朝服,往皇宫面圣,好话说尽,旧情叙尽,却又哪里有用?梁红玉早有预料,出宫来便又往遍访亲友,直忙到天晚才回府。

(五)

晚上杨铁心来报,已打听得清楚,欧阳钢还守在狱中。梁红玉定下调虎离山之计,由黄药师、洪七直趋秦府,假做刺杀秦桧,实则放火,那欧阳钢闻讯必然会回府来救主人,则由梁红玉趁虚而进,往诏狱救人。

计议既定。众人饱餐一顿,闭目养神,运气打坐。待到午夜时分,黄药师、洪七辞了梁红玉,劲装收束,前往秦府而往,冯蘅临行嘱咐小心不提。

过了片刻,隐隐地闻声秦府方向一阵大乱,火光四起。梁红玉大喜,知道二人已经得手,急出府门,辞别冯蘅,展开轻功,直往诏狱而往。

不料她才奔出一步,便迎头撞在一人身上,一下子没有站稳,直摔了一跤。冯蘅惊喊一声:“义母!“急忙前来扶起。

梁红玉大惊。以她的武功,方圆五丈之内,有人来往,都不能逃过她耳目。这人突然出现,跟自己相撞,已是奇了,竟然没有被自己撞倒,反倒把自己撞摔下往,更是生平从未有过之事。

郭啸天、杨铁心一起抽出兵刃,饮道:“老头无礼,敢冒犯我家主母!还不快快跪下请罪?!”

那人更不理睬,笑道:“梁丫头,你都这么老了啊?”

梁红玉长叹一声,连忙推开冯蘅,又饮退郭、杨。举目看时,那人须眉皆白,面目极老,站在墙头,却如岳临渊,浑似不着力一般,再看眉目,依稀认得,便是四十年前自己一起围攻过的黄裳。

梁红玉站定身子,拱手施礼道:“黄前辈,当年小女子初出茅庐,不刚得罪了你。如今小女子夫君韩世忠,被朝廷宵小陷害进狱,须得营救他出来。此事事关天下苍生,看前辈能以大局为重,许可小女子前往救人。待得过了今夜,小女子自然前来前辈手下领死。”

黄裳仰天大笑:“大局?甚么大局?老夫隐居山野,四十年不问世事,出来方才知道,当年的女真小贼,竟然占了中原,朝廷偏安东南。大局早就完了,你还拿大局来骗我?!”

梁红玉一挺脊梁,朗声说道:“我梁红玉一生光明磊落,言出必鉴,天下谁人不知?我跟夫君出生进死三十余年,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此言一出,自己也知道无用,自己虽然名满天下,但那黄裳隐居四十年,偏偏不知道。

黄裳果然哈哈笑道:“多说无益。当年围攻我之人,如今一个也找不到啦,也不知道是胆小躲起来,还是都死光了,还活不过我一个糟老头子。当年你是其中年纪最小之人,才十几岁,手上的那甚么‘白凤刀’,倒不模糊,老夫差点被你砍中几刀。你亮刀吧,让我看看你这四十年,倒有什么长进。”

梁红玉一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知道这时已无退路,当下一咬牙,嘱咐冯蘅退后。冯蘅退了几步,仍然关怀地看着。梁红玉喊道:“得罪了!”擎出双刀,刀头交叉往下摆个招式,喊做“百鸟朝凤”,是向前辈进招之前的招式。

黄裳点了点头,说:“不必客气,进招吧。”

梁红玉大饮一声,双刀并进,直向黄裳砍来。黄裳身子一侧,让了过往。梁红玉自知不敌,生死已置之度外,将那七十二招“白凤刀”使得虎虎生风。黄裳初时尚且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后来便逐渐收起笑脸,面有敬色。

待到七十二招“白凤刀”使完,梁红玉双刀一竖,又使出第一招来。黄裳认得她招数已尽,长啸一声,双手齐出,各出一指弹在她双刀之上。梁红玉只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涌来,双手再也握不住刀把,双刀一齐脱手,被远远弹落地上。

郭啸天、杨铁心大惊,二人平日见主母武功高强,与人对战,从未落败。此时明知自己万万不敌,但护主心切,一起拔出兵刃,直向黄裳杀往。黄裳哈哈大笑,待二人靠近,长袖一挥,便将二人挥倒在地。

梁红玉长叹一声,双目一闭,束手待毙,不觉泪下:“同情我五哥,一生赤胆忠心,忠君报国,却落得这等下场!”

黄裳嘿嘿一笑,说:“我自出关以来,也总听人说这位韩太师,就有这么英雄盖世?”他大模大样地推开韩府大门,便如同主人回家一般,回头说道:“来吧,带我这就往会会你这位五哥。”

梁红玉黯然说道:“我五哥已被秦桧那老奸贼陷害,打进诏狱。我本想今晚前往劫狱,救出他来。为此还连累两位少年英雄,前往秦府调虎离山,只怕此时也已遭了毒手。”

冯蘅心想:“这老儿虽然邪门,但也似乎不是不可理喻。”便踏上一步,万福行礼道:“黄前辈,小女子冯蘅,乃是韩夫人义女。前辈既然来访,便是我韩府贵客,还请进内奉茶。”

黄裳哈哈一笑,说:“还是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些礼节。”大踏步进了韩府,直进中堂,居中坐下。

梁红玉不解其意,但知道这个义女素来足智多谋,便也跟她进往。郭啸天、杨铁心捡起她脱落的双刀,回还给她。众人一起进内坐下。

(六)

这晚这番大乱下来,韩府诸人早已起来。冯蘅虽然心里挂念黄药师、洪七,但方寸不乱,嘱咐侍女上茶,亲手捧上给黄裳,万福道:“这第一杯茶,恭喜前辈,神功告成,破尽天下绝招,武功天下无敌!”

黄裳也不怕她使心眼,接过茶来,轻抿一口,点了点头,道:“你这丫头,不用绕弯子,第一杯第二杯的,有话直说吧。”

冯蘅笑道:“前辈果然直爽。小女子在前辈面前,岂敢绕弯子。容我直禀:我义父被秦桧陷害,下在诏狱,前辈既然要见,其实也轻易,便请进那诏狱,救我义父出来便可。”

黄裳仰天大笑:“你这丫头打的好算盘,我黄裳历尽千辛万苦,练成九阴真经,便是为了被你驱使,往救梁小丫头的丈夫吗?”

冯蘅低头道:“是,前辈练这武功,全是为了自己,不为别人。小女子失言了。”

黄裳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冯蘅抬头直视黄裳双眼,朗声道:“如今天下大乱,中原沦丧,多少百姓不幸陷于女真蛮夷之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惨不可言。前辈有此神功,不往救生民于倒悬,反倒只计较一己私仇,岂非自私?”

黄裳冷笑道:“你这小丫头,是想要激我吗?就你这乳臭未干,也敢跟我玩心计?”一掌便向冯蘅击往。

梁红玉大惊,要救已自不及。只听喀嚓一声,冯蘅所坐椅子的两侧椅背都断为两截,她身上衣玦飘动,人却丝毫无事。这黄裳武功之高,实在不可思议。

冯蘅面不改色,一挺胸膛,说道:“我义父母英名播于天下,我生父困守孤城,死战殉国,小女子虽然不肖,又怎会哄骗前辈?所说都是肺腑之言。”

黄裳见她不怕死,也暗自钦佩,缓缓问道:“你生父是谁?”

冯蘅道:“我生父姓冯,讳回之,乃宣和二年进士……”

黄裳失声喊道:“冯回之是你父亲?”

冯蘅一惊,说道:“前辈识得我先父?”

黄裳道:“是啊,当年道君皇帝命我编篡道躲,冯回之便是我的一个助手。这孩子人品甚好,又肯读书,我很喜欢。”

冯蘅低下头往,说道:“我先父后来得授银州太守,西夏起三万大军攻城,先父以一千孤军,守城三月,换得我义父在嵩平岭大破西夏主力,只惋惜他也力竭城破殉国。”

黄裳长叹一声,黯然不语。

冯蘅心想:“原来这人也重情义,这便好办了。”便道:“前辈,道君皇帝待你如何?”

黄裳一怔,虽是四十年隐居,仍然不由地起身抱拳说道:“道君皇帝至圣至明,待我恩重如山。”原来宋徽宗喜欢道教,自号道君皇帝,为了让黄裳编篡道躲,对他恩宠有加,黄裳一直心生感恩。

冯蘅叹道:“惋惜天不佑圣君,金人屡施阴谋,竟然把这一代圣君,掳到北方苦冷之地往了。”

黄裳长叹一声:“此事我也有耳闻,此前只忙着报仇,未曾仔细打听。你且给我说说。”

冯蘅便将靖康之变细细说了一遍,自然把徽宗、钦宗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都是郭京等奸臣坏事、金人野蛮狡诈之故。她本来就善于叙事,东京城破,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二圣北狩,各种悲苦,更是被她说得凄惨无比。

黄裳坐在中堂之上,半晌没有动弹,沉默良久,叹道:“我道君皇帝宅心仁厚,天生英明,我只道必是中兴圣君,怎能料到有如此下场!老天如此恶报仁君,正不知是何用意。”

冯蘅道:“老天也自有安顿,降下两位忠良,一是岳少保,还有一个,便是我义父韩太师了。惋惜金人遣了奸细,就是那老贼秦桧,到我朝来做宰相,陷害了岳少保,又要陷害我义父。”便把岳飞之事说了一遍。

黄裳听了大怒,一拍桌子,顿时将桌子四腿拍断:“秦桧这奸贼如此可恶,不杀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冯蘅连忙起身行礼道:“秦贼经过今夜这一闹,必然更加忌惮我义父,只怕早晚要下毒手。前辈若有此心,我等今夜便可往劫狱,救出我义父,随后前往秦府,杀了那奸贼!”

黄裳点头道:“你这丫头,行事倒也果决,很合我心意。”他转向梁红玉说道:“梁丫头,你这义女收得不错啊。”

梁红玉没想到冯蘅竟然能说服这武林奇人,心下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说道:“全听前辈差遣。”

(七)

黄药师和洪七离开韩府,潜伏夜行,不一刻便来到秦府墙头。二人小心闪避护卫,摸到柴房,取出怀中硫磺、火种,放起火来。又拿起烧得正旺的木柴,分开在秦府中四下到处找厢房乱扔,顿时秦府中四处火起,众人大乱。

黄药师留神看看,只见大队护卫往院中一处大宅跑往,心想:“秦贼必在此处。”便暗暗跟随众人,前往那处大宅。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大宅内亮起灯火,一群人拥簇着一个锦衣老人出来。黄药师想:“这个便是秦桧了。”只见秦桧四处看看,发号施令,众人都躬身领命,各自往灭火。秦桧转身便要进内休息。

黄药师想,今晚反正劫出韩世忠之后就远遁江湖,就算杀了秦桧,皇帝要找韩世忠治罪也找不到。此前只怕那欧阳钢武功高强,自己不敢独自下手,眼下他既不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何不趁此除往此天下首恶?

他计议既定,更不犹豫,忽地从人群中飞跃而出,直取秦桧。众护卫不及防备,只有秦桧身边两个护卫看见,连忙拔剑刺来。黄药师早有防备,左手握着两颗石子,暗运“弹指神通”,嗤嗤弹出。他指力强劲,这两颗石子荡开那两名护卫之剑,右手持剑,人未到,剑先出,一剑刺进秦桧后颈。

秦桧大喊一声,不及回身,扑地便倒。黄药师人也落下,飞起两腿,踢翻那两名护卫,急挥剑斩下秦桧头颅,提在手中,飞地便起,上了秦府墙头。

这几下兔起鹄落,迅捷无比,众护卫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黄药师已于人群中取得秦桧首级。他站立墙头,看着手中人头,欣喜若狂,没想到秦桧为了陷害韩太师,派出自己贴身侍卫,却被自己趁虚而进,一击得手,不由得哈哈大笑:“哪里还用韩夫人这调虎离山之计,秦老贼自己先调虎离山了。天下豪杰,哪一个不想杀了这秦老贼而后快,竟是让我黄药师得拔此功!”

笑声未绝,只闻声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老虎回山了,你还不束手就擒?”

黄药师更不回身,左手便向后接连弹出四颗石子。这四下出手迅捷,又算准了敌人闪避退路,原本可料必中,不料只闻声身后衣玦一阵移动风声,敌人竟是全躲了过往。

黄药师大惊,那人虽在自己身后,却也不着急进击。洪七听到这边喊喊,也已赶来,见黄药师危急,远远一招“亢龙有悔”,便向那人打往。

那人赞道:“好掌法!”轻轻一跳,避了过往。黄药师也已转过身来,只见那人浮在空中,一身红袍,衣袖飘飘,浑似全身没重量一番。

黄药师待他落地,心中惊道:“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拱手说道:“阁下便是‘白驼灵玲’欧阳钢吗?”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正是。刚才阁下自称黄药师,便是桃花岛少主了?”又转向洪七道:“阁下刚才这招‘亢龙有悔’,好生刚猛,我料丐帮钱帮主也打不出这一掌来,定是丐帮的后起之秀‘九指神丐’洪七侠了。”

两人拱手为礼。黄药师心中暗奇:“我杀了秦贼,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还这么不紧不慢地跟我们行武林之礼。”

欧阳钢微笑道:“黄少侠说韩夫人也有个调虎离山之计,那现在自然是韩夫人往诏狱救她丈夫往了?”

黄药师说:“不错。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瞒你。我今日杀得秦贼,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宁死也不会让你回到诏狱往阻拦韩夫人。”

欧阳钢掩口一笑:“谁说要你死了。”手势妩媚,倒像是跟情人撒娇的少女一般。

黄药师心下一阵厌恶。洪七也跃上墙头,两人一前一后,成夹击之势。

欧阳钢却不理二人,对那大宅内说道:“相爷,这二人如何处置?”

黄药师大惊,往大宅那边看往,只见又一个锦衣老人,长得酷似刚才他杀死的那人,手柱拐杖,手边有两个侍女扶着,轻声说道:“生擒。这便是韩世忠谋反的证据。”说完便佝偻着身材,又咳嗽了几声。

黄药师这才醒悟,刚才杀的乃是替身。他只想尽量挈延时间,便拿出那颗人头,仔细审视一番,说道:“二位不用演戏了,我杀的便是真秦桧,下面那个才是假的。”

欧阳钢轻轻一笑,说:“想挈延时间吗?”忽的红影一闪,已扑了过来。

黄药师本在全神戒备,见他进击,立刻扔下手中人头,看准欧阳钢来势,左手弹指神通,右手玉箫剑法,全力向欧阳钢攻往。不料那欧阳钢明明来势已竭,眼见要中黄药师指招剑法,却忽地身子一滑,又向右侧飘了开往,身形诡异,如同鬼魅。

洪七大饮一声,一掌“龙战于野”,已将欧阳钢身边一丈之内,都笼罩在他掌力之下。欧阳钢也不见动作,忽地身形拔起,便跃在空中。两人抬头看往,只见他红袍飞舞,恍若神鬼。两人齐发剑、掌,又向他袭往。

欧阳钢人在空中,轻笑道:“哎,你们两个武功真好,多想跟你们多玩一会儿啊。”突然身形一转,已落在黄药师身后。黄药师飞腿急向后踢出,却感到腿上一麻,反被他点中了穴道。欧阳钢在他身后轻轻一拨,黄药师站立不稳,长剑脱手,势将倒地之时,又被他瞬间连点六处大穴,动弹不得。

洪七捞起黄药师长剑,一剑直刺欧阳钢右肋。欧阳钢眼睛一亮,轻笑道:“这便是打狗棒法吗?洪七侠以剑使棒,帅得很哪。”

洪七哪里理他,一剑一剑刷刷刺往。欧阳钢躲了几招,叹了口气,说:“哎,没时间了,真舍不得。”突然踏前一步,明明此前还在洪七剑气笼罩之下,突然就到了洪七脸前。洪七急使“神龙摆尾”,已自不及,欧阳钢运指如风,一气点中他六处大穴,一手挠住他腰带,又回身挠起黄药师,向秦桧问道:“相爷,这二人关押何处?”

秦桧低头委顿,都没看他们打斗,听他发问,头也没抬,低声说:“诏狱。跟韩世忠关一起。”又咳嗽几声,便回屋往了。

欧阳钢一躬身,道:“遵命。”提起二人,脚步一弹,便如风驰电掣一般,直往诏狱而往。黄药师和洪七被他擒在手中,只闻声耳边风声尖锐,心如死灰:“这人身形如此之快,只怕韩夫人还没有来得及救出韩太师,这下可调虎不成,全都羊进虎口了。”

(八)

欧阳钢进得诏狱,却见诏狱里一片清静,也自惊诧。仔细询问护卫,都说当晚无事。黄药师和洪七听了,都暗自庆幸。欧阳钢将二人关在韩世忠左边监牢之中,他早已把韩世忠右边监牢改成自己居所,在其中又候了大半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人到来,不由笑道:“黄少侠,洪七侠,看来你们二位才是中了韩夫人调虎离山之计啊,只怕这时韩夫人早已卷起展盖,偷偷逃离临安了吧,哈哈哈!”

韩世忠在旁边闻声,大怒道:“你小人何知!我夫人随我出生进死,比你奸恶百倍之人,也不知见过多少,岂会怕了你!”

欧阳钢嘻嘻一笑,道:“当然不是怕我,不过,是怕秦相爷吧。”

忽闻声狱墙上有人说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这时滚回往给你家相爷报信,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欧阳钢抬头看往,只见一个老年妇人飘身下墙,正是梁红玉,身旁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却不认得。

欧阳钢心头一凛:“这老头看不出武功家数,看来不是弱手。”当下笑嘻嘻地躬身施礼:“见过韩夫人。”又对那老头躬身施礼道:“这位是……?”

那老头大剌剌地也不还礼,道:“老夫黄裳。”

韩世忠、黄药师、洪七大食一惊,但看这黄裳似乎又和梁红玉成了同伴,也不知缘由。

黄裳四十年前大战各路英雄,也是武林中轰动一时的故事,欧阳钢也听说过,忙道:“原来是黄老前辈。听闻老前辈四十年前大战各路英豪,后来隐居山野,不知今日出山,有何见教?”

黄裳点头道:“你既知道我是谁,现在把韩太师放出,再赶紧回往告诉秦桧那老贼,沐浴焚香,预备领死,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欧阳钢掩口一笑:“小人奉圣旨镇守诏狱,不得官家号令,不得轻纵要犯。”

黄裳哈哈一笑,说道:“小子,既然如此,你进招罢。”

欧阳钢躬身道:“不敢,请前辈先赐招。”

黄裳见这人明明是个汉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总是一股阴柔之气,说不出的厌恶。平日里他绝不肯对小辈先出手,这时也不想再跟他啰嗦,踏前一步,一袖向他拂往。

欧阳钢只觉得这一拂之间,一股绝大的力量涌来,心下大惊,连忙纵身跃起。他身在牢狱之中,天花板低矮,跃不得高,急忙之中转身由纵变横,身子平平贴住天花板,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黄裳赞道:“好身手!”趁着他身子下落,袖子又向他卷往。眼见这下欧阳钢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只见冷光一闪,欧阳钢手中已多了两枚峨眉刺,在天花板上一勾,借机身子向左侧猛翻,又躲了过往。

这下他不敢再有侥幸之心,不等身子落地,施开两枚峨眉刺,便向黄裳猛攻而往。众人只见他身势极快,红袍闪耀,如同红云一般,在室内奔来跃往,峨眉刺如同闪电,招招不离黄裳要害。黄裳却只是站在原处,袍袖挥动,每一挥动,都有浩大真气来袭,欧阳钢不敢擢其锋,只得闪避,一避之后,复又夺上。

两人斗了一袋烟功夫,黄裳已看清他武功招式,无非是以快制胜,未臻武功化境,但为何能这般快法,他看了多时,也参审不透。他想:“夜长梦多,不如早点救出韩世忠,往杀了秦桧了事。”当下突然袍袖一收,对着欧阳钢,双掌直进。

欧阳钢急忙闪避,不料这两掌威力异乎普通,他虽然避出一丈开外,那掌力如影随形,仍然是重重地打在他身上。欧阳钢大喊一声,身子被打在墙上,鲜血狂喷,掉在地上,只能微微扭动。

众人大喜。梁红玉上前,双刀砍开韩世忠监牢,救出丈夫。又砍开旁边监牢,放出黄药师、洪七。洪七来到欧阳钢身前,饮道:“奸贼,你也有今日!”一掌拍下。欧阳钢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眼见要被这一掌打得脑浆迸裂。

突然只见白影闪动,一人喊道:“休伤我兄!”挡了洪七这一掌。洪七掌力虽然远不如黄裳,却也非同小可,那人接了这一掌,竟然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附身抱起欧阳钢,往外逃窜。

梁红玉认得此人乃是欧阳钢之弟欧阳锋。洪七还要追赶,梁红玉道:“这厮已受重伤,一时半会儿不能再作恶,我们办大事要紧。”洪七这才作罢。

众人保护韩世忠,出了诏狱,狱内虽有看管,见了那番恶斗,哪个敢来阻拦,一行人顺利回到韩府。

(九)

冯蘅接了众人,只见义父虽然衣衫不整,但在狱中也才一日,尚未遭刑讯,身无大碍,义母和众人也都安稳回来,大喜过看,不住地赞扬黄裳果然神功盖世、义薄云天。时天色将亮,她早在府内安顿下茶水,当下延进大堂饮茶,给义父压惊。

黄裳一摆手,饮了一口茶,便道:“今日这番大闹,秦桧那老贼必然得知,事不宜迟,此刻便须前往杀了他,不然天一亮,他必然多加预备,倒不怕他备下人手,只怕他躲了起来,觅觅他就不易了。”

梁红玉心下原有此意,只是不好相催,便道:“黄前辈之言极是,请五哥进内休息,我等愿随前辈再往秦府一趟。我等武功虽低微,也可助前辈将那秦贼搜将出来。”

黄药师和洪七一起应诺。冯蘅令人斟上好酒,四人各干了一杯,便向韩世忠辞别而往。

四人施展轻功,少顷便来到秦府墙头。黄药师和洪七已是熟门熟路,指着一处宅子,轻声说道:“那便是秦贼的住处。”看那宅子,已亮着灯,想来是里面人已经起来了。

黄裳点了点头,见那宅子外有两个黑衣汉子保护,当下手指轻点。只见他手间两股劲风射出,已点在那两个汉子胸口。那两个汉子一声未出,当即被点倒,晕倒在地。三人暗自赞颂,黄裳在如此远的距离下,指风之劲,认穴之准,这《九阴真经》果真了得。

黄裳嘱咐道:“药师,你往看一下,秦贼是否在里面。”

黄药师答应了,轻轻跃到宅子窗外伏下,舔开窗户,往里一看,只见一个锦衣老者在两个侍女侍侯下,正在洗漱。

黄药师往回一招手,三人也飞跃到他身边。黄药师低声道:“有一个像是秦贼的人在里面,但不知是否替身。”

梁红玉凑到窗口纸缝里向内凝神看往,只见房内秦桧正好也把脸向她转来。梁红玉食了一惊,转念一想:“室内亮,室外暗,他定然看不见我,只是凑巧罢了。”她们家跟秦桧互相为敌多年,多次在朝廷上争论,她对秦桧神态相貌自是非常熟悉。当下转头轻声道:“便是秦贼真身。”

黄裳一听,长声大笑,转到那宅子大门前,袖袍一拂,已将门板震飞,大踏步地走了进往。三人忙也跟了进往。

那两个侍女大惊,大喊:“有刺客!”

秦桧缓缓转过头来。黄药师在灯火下打量,只见他须眉灰白,神情疲惫,双眼污浊的目光茫然看来,不动声色,却不惊慌。黄药师心想:“这老贼为相二十余年,果然非同普通。”

有十几名侍卫得报,顿时奔来。黄药师和洪七守在门口,猛下杀招,连伤了四人。奈何侍卫人多,仍在拼命杀进。

黄裳说道:“让开!”黄药师和洪七连忙跳开,黄裳大饮一声,运起十足真气,双掌一起向众侍卫打往。

只闻声“轰”的一声大响,夹着无数惨唤。这一掌搜集了黄裳四十年“九阴真经”功力,威力惊天动地,当先的侍卫顿时被打得尸骨寸断而死,旁边的侍卫都被掌力震飞到十丈以外,倒地不能动弹,大门也被打出一个大洞,泥土、石头噗噗而落,灰尘四溢。

黄药师和洪七见众侍卫都被杀退,当下齐声饮道:“奸贼,今日便是你毙命之期!”黄药师拔出长剑,洪七取出一根黑黝黝的棒子,跃在空中,直刺秦桧。

秦桧端坐在椅中不动,只是把玩手中一只毛笔。眼见这两剑就要刺进他身体,他突然将笔倒转过来,以笔尾迅捷无比地在黄药师和洪七兵刃上一点。这二人武功何等高强,不料秦桧这轻轻一点,便将他们兵刃荡开。

二人大惊,没想到秦桧竟是这等绝顶高手,不等招式用老,忙在空中一个转身,落在地上,一时不敢再攻。

梁红玉也食了一惊,黄裳哈哈大笑:“好秦桧!原来是个深躲不露的大高手,这可骗过了无数世人啊!我出山以来,一直没有碰到对手,看来今天可以痛愉快快地打一场了!”

秦桧却微笑着站立起来,拱手道:“岂敢,岂敢。黄大人又出山了,我迎接还来不及呢。”

众人食了一惊:秦桧怎么会识得黄裳?

黄裳更是迷惘,凝神向秦桧打量了半晌,突然惊道:“秦……秦……你是秦……少良?”

秦桧哈哈一笑,说道:“不错,黄大人终于记起来了,下官秦少良给黄大人行礼了。”说着躬身施了一礼,又回身对那两个侍女道:“还不快给黄大人和韩夫人看座!”

那两个侍女连忙移过椅来,请黄裳和梁红玉坐下。黄裳这时倒不好便下手,便坐了下来。梁红玉只好跟着坐下,黄药师和洪七侍立在二人身后。

(十)

黄裳道:“少良,你也是进士出身,当年我们一起编篡道躲,你在众人之中,悟性最高,我也将我悟出的武学道理,讲与了你。我奉旨往剿魔教,编篡道躲的大业也是由你接手。我只道你将来上马杀敌报国,下马安民济世,怎的改名秦桧,做下这么多不清不白的事情呢?”

秦桧仰天长笑,笑声中却满是凄凉,笑罢说道:“不错,黄大人,当年你往杀贼,我接手编篡道躲,我也以为我能将道家之理说与官家,辅佐他治国治民。哪料到那昏君对道家只是叶公好龙,将天下治理得一塌糊涂,还引来靖康之变。他和他儿子一家人被金人俘虏往,也就罢了,只不过是他应有之报,同情河南河北这许多无辜百姓,也一起遭了殃。我也随二位官家,一起被俘北上。”

黄裳怒道:“胡说!我道君皇帝乃是一代圣君,靖康之变,都是奸臣作弄、金人奸诈之故,你既为人臣,当死王事。你不但不忠王事,反倒在背后毁谤君父,你的圣人书都白读了吗?”原来他听信了冯蘅胡诌,以为徽宗真是被臣下所误。

秦桧笑道:“黄大人四十年不闻世事,想法还停留在宣和盛世之时啊。太平盛世,自然父慈子孝、君明臣敬。黄大人要是也经历一回靖康乱世,只怕就不这么想了。”他长叹一声,“死于王事,难道我当年没有这么想过吗?既然得蒙黄大人传授了上乘武学,我一路上看上皇被金人欺凌,生不如死,便也想将上皇救出,回回南方,安享晚年。

“四月初七那天,我们被押解到汤阴,这天走着走着,突然上皇的曹妃披头散发,大哭着从队伍外面奔来,扑到在上皇脚下。原来她刚才离队往如厕,竟然就被金人强暴了。曹妃哭得不省人事,上皇也只能陪着垂泪而已,毫无方法。当晚曹妃便自尽身亡,随行众人无不泪下。我见大家忙乱,趁机暗中禀报上皇,可以助他逃跑。他还不信,我看大家不注重,轻轻一纵,升在空中三丈之高,”说着秦桧不禁抬头看上天往,污浊的双眼也发出光线,似乎想起了当年升在空中的光景,“上皇这才信赖我可以助他逃脱。我说金人看管得太周密,这几天只要有机会,我就来助他逃走。

“上皇眉头一皱,说朕有方法了,明晚便可行事。我半信半疑。到了第二天晚上,天降大雨,金人都住在帐篷里,安稳无事,我等众人却宿在牛车之中,不堪雨淋。上皇便下旨说,宫女可往金人帐篷躲雨。我等皆以为不可,但那雨下得委实大,天气又冷,有些宫女实在反抗不住,既然上皇有旨,便往金人帐篷躲雨。这一往,哪里还有侥幸的道理?没多久,便闻声她们的哭喊声从金人帐篷里传来,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四面围住了我们。”

秦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住口不语,仿佛想起当日惨状。众人都不作声,大堂中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秦桧嘿嘿一笑,说道:“这时上皇便给我信号,说可以逃跑了。我这才知道,上皇是用这个计策转移金兵注重力。这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见上皇帐前只剩两个金兵看管,便点翻他们,将上皇负在身上,拼命向南逃往。

“哪料人算不如天算,奔出往没多远,天上雷声大作,又下起暴雨来。当时漫天漆黑,我在雨中辨不清方向,竟然迷了路。等到雨停,我再一辨认地点,才发现半夜下来,其实没有逃出多远。金人也发现上皇逃脱,派了数十个骑兵,追了上来。

“上皇见金人追来,吓得肝胆俱裂。我回头数得清楚,也就五十来个骑兵,其中并无高手。我说:‘臣虽不肖,这五十个骑兵,也还不能奈何微臣。’

“这时那些骑兵赶得近了,放出箭来。我听声辨形,边跑边躲,只闻声那箭矢嗖嗖的,一根根地擦过我们身体,飞落在地,声势虽厉,却一箭也没有射中我们。突然我只觉得背上一热,随即湿成一片。黄大人,你待如何?”秦桧斜眼看着黄裳。

黄裳神色尴尬,不好作答,秦桧嘿嘿一笑,“不错,上皇被吓尿了。”

“上皇哆嗦着跟我说:‘金人追得太急,眼看逃不掉,不如降了吧。’我说:‘上皇休惊,臣虽然奔跑了半夜,体力尚在,实在不行,转身跟他们决一死战,也能拼个你死我活。’

“我们又跑了片刻,金人始终在后,摆脱不掉。上皇突然又说:‘秦爱卿,你双手背负着朕,施展不开,不如朕双臂从后面抱紧了你,这样你双臂能摆开,岂不就能跑得更快了?

“我一听有理,便说:‘那就请上皇抱紧了。’只觉得上皇双臂紧紧抱住了我,我便松开双臂,一摆开来,果然是跑得更快了。眼看就要把这伙金人甩开,突然背后一轻,原来上皇松开双臂,掉了下往。

“我吓了一跳,连忙收住脚步,一把将他扶起。岂料上皇用力推开我,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往,边跑边指着我喊:‘是这秦桧劫持罪臣,罪臣对大金国赤胆忠心,绝无二心!你们快把这个人挠了!

“我惊得脑袋一片空白,那些金兵已经追到,前头一个金兵还狠狠给了上皇一鞭子,抽得他大声哀嚎,满地打滚。我连忙赶上几步,闪过金兵刀枪箭矢,乱马丛中挠住上皇后心,急使轻功,向上猛拔,想跳离这群金兵。没想到这一跳竟没跳起来,往下一看,原来上皇紧紧抱住了一名金兵大腿,那金兵双腿又勒紧了马匹,双脚套在马镫之中。我哪里能带起二人一马这么大重量。这一下气力用差,一口气没有换过来,反倒摔倒在地。众金兵早围了上来,没头没脑地乱枪刺来,我来不及运气,只感到全身到处剧痛,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枪,一下子晕了过往……”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说不出话来。徽宗皇帝这般不堪,确实到了离奇的地步,不过众人经过了靖康之变,也早见怪不怪了。

秦桧叹了口气,过了片刻,又陆续说道:“待到我醒来,才发现自己是在金人大帐之中,众金兵各抱着嫔妃公主,正在饮酒觅乐。上皇和官家身着奴仆衣服,给金人斟酒。居中一名金将,看见我醒了,笑道:‘这南蛮子这等硬朗,被乱枪戳了个烂透,居然还没死。’他饮得醉醺醺的,便问上皇:‘赵佶!你们宋人,对生性硬朗、死不认输之人,用什么刑?’

“上皇战战兢兢地说:‘宫刑。’

“那金将大声问道:‘什么宫刑?是什么东西?’

“上皇说:‘就是割往阳物。’

“那金将哈哈大笑,对众金人说道:‘妙啊,这些南蛮子果然有些门路。俺们那里牛若是生性,岂不是也得骟了?’

“众金人哄堂大笑,有个金人说:‘光骟还不够,俺瞧这南蛮如此生性,必得槌骟:骟完还得掏出蛋蛋,一木槌砸个稀烂,以后这牛只知道食草干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连杀都不用捆。’

“那些金人又笑成一片。那金将就说:‘好哇,赵佶,你往骟!’

“上皇吓了一跳,忙道:‘罪臣一生文人,不会使刀。’

“那金将眼睛一瞪:‘你说你是被这人劫持而往,你骗三岁小孩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夜派宫女来避雨,就是要趁乱逃跑吗?这样吧,’他把手边割肉的利刃随手往地上一扔,‘你往把他骟了,我就信你是被他劫持。不然,你定然是他同党,我只当你是要逃跑,这就乱箭将你射死!’

“上皇听了,哆嗦了半天,泪流不止,过往捡起那把利刃,来到我面前,低声说道:‘秦爱卿,休要怪朕。’

“我哪里还有话说。只见上皇手哆嗦了半天,”秦桧突然停住,凄然一笑,“哈哈,不多说了,上皇雅擅丹青,惯使画笔之人,究竟不善使刀。我痛得死往活来,又晕了过往。待到醒来,已经成了太监。”他嘿嘿一笑,转向黄裳,“黄大人,自古以来,受宫刑的人无数,但像我这样,被皇帝亲自阉割的,也还算得上独一无二吧?”

(十一)

众人听他经历这般惨痛,也都默然无语。良久,黄裳牵强嘴硬说道:“司马迁也被冤屈,遭了宫刑,他便写了《史记》。你虽遭宫刑,也可仿效太史公,将道家发扬光大啊。”

秦桧冷笑道:“千古以来,遭冤屈而被宫刑之人,岂止太史公一人!只不过他们没有太史公的才学和机遇,名字不留于青史而已。我本也是这无数蝼蚁中的一个,只不过拜黄大人当年之赐,我熟读道躲,遭了宫刑之后,虽然手头无书,心中重新默默诵念道躲语句,突然悟得了自然真正阴阳相济的至理。由此我便悟出一套新的武学来,我把它取名喊‘葵花宝典’。”

黄裳恍然大悟:“那欧阳钢便是你的弟子?我跟他交手,看他武功虽未臻化境,但身法奇快,一直未解其理。现下你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若是一个男子往了势,这个关节打通,确实能突飞猛进。看来他也是遭了宫刑,才能练成你的这个‘葵花宝典’。”

秦桧嘿嘿一笑道:“那倒没有。这个欧阳钢,好武进迷,一心向我求学。我跟他说,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他竟然真的自宫了投进我门下。当年我神功已成,要往便往,却仍然留在那五国城中。你道为何?”

他环视众人,看众人都不接口,冷声说道:“从被赵佶阉割了的那一刻开始,秦少良已经死了,我改名秦桧,再也不做他们赵家的奴才了。赵佶那老儿如此负我,此仇我岂能不报?好在我也不用自己动手,金人每日辱他、欺他、打他、骂他,奸他妻女,我见他每日里以泪洗面,心里都好生快活。这五国城是赵佶的地狱,便是我的天堂。

“惋惜好景不长,他家老九在南边登了基,坐稳了江山,又有岳飞,还有韩太师,”他朝梁红玉拱了拱手,“整军经武,韩太师黄天荡八千人困住十万金兵,岳飞朱仙镇大破拐子马,好生兴盛。我听五国城众人私下议论,个个眼巴巴地指看着岳飞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嘿嘿,那可不成!”

秦桧眼睛一眯,说道:“正好机缘巧合,我无意中结识了鲁国王完颜挞懒,跟他一见投缘。他与四太子兀术争权,兀术要打,他便要和。我跟他约定,一南一北,共保和约。他便把我遣回南方,逼着那赵构让我做了宰相,杀了岳飞,促成和约,如今也二十多年啦!”

众人本来听他叙述往事,对他还很是同情,但再听到他为了泄自己私愤,竟不惜葬送北方百姓,戕害忠良,危害天下,又转为愤怒。梁红玉大骂:“好奸贼,我早知道是你勾结金人,陷害我夫君和岳少保,你也知道死到临头,都从实招来了!”

黄裳哈哈大笑,说:“好!这四十年来,我隐居山野,也悟出了一套武功,喊‘九阴真经’。我还以为是我独到之秘,没想到我当年的好助手,你也悟出了一套‘葵花宝典’。今日之事,争论大义无用,你我武功上决个胜败吧,也看看当今天下的顶尖武学,究竟是哪家更强。”

秦桧叹了一口气,说:“黄大人,你当年待我委实不薄,要跟你动手,我实在不情愿。我只要捉拿韩世忠一人,只要黄大人你不插手,我往禀报官家,保管将你官复原职,你我二人一起研修道躲,岂不美哉!”

黄裳哈哈大笑道:“你这话骗谁?赵构那老儿的话要是能信,岳少保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秦桧轻笑道:“要官家信你也不难,你给他一件信物便是。”

黄裳问道:“什么?”

秦桧道:“阳物。黄大人挥刀自宫之后,不但官家信用你,我也将葵花宝典奉献给黄大人,到时候你身兼两大绝学,必是古往今来天下武功第一人!”

黄药师暗暗皱眉,心想这两人号称熟读道躲,却是一个易怒,一个阴损,道躲都读到狗身上往了吗?

果然黄裳大怒,唤的一掌,便向秦桧劈往。以他练成九阴真经的武功,这一掌当真往得又快又猛,不料秦桧早有防备,双脚一点,跳在空中,兀自笑道:“黄大人这一掌果然不凡!”黄裳不待他落地,又是一掌劈往。

秦桧知道厉害,疾退数步,忽的腾空而起,瞬间出现在黄裳身后,身形竟已闪现在黄裳身后,疾掌直击黄裳后心。黄裳心神通明,不待转身,双掌翻转向后击出。秦桧身形翩若鬼魅,一击不中,立刻弹开,便如幻影一般,从四面八方向黄裳攻来。

黄裳面色凝重,运转九阴真经,顿时全身都笼罩在一股无比浑厚的真力之内。两人激斗良久,终是黄裳内力高强,秦桧绕着他不住发招,却始终攻不进往,身形逐渐慢迟钝。

秦桧暗自懊恼:“没想到这老贼的武功竟然高到这个地步!看来今日非行险不可。”再次飞身夺上时,黄裳一掌击出,他不避不让,左手格开黄裳来掌,右手变爪,疾挠黄裳咽喉。

这一招之速,骇人至极,眼看便要挠中黄裳。黄裳却哈哈一笑,他本就隐躲了三分内力,在诱惑秦桧行险,此刻看见秦桧上当,右掌急运内力,将十成“九阴真经”功力都打了出往。

这一掌来得排山倒海,秦桧身体迎个正着,左手虽是卸往了黄裳五成功力,“砰”的一声,左胸仍被打中,顿时鲜血狂喷。与此同时,他那一爪也挠到黄裳咽喉,被黄裳掌力带及,未能挠住咽喉,往下直挠住黄裳胸口,“嗤”的一声,挠破黄裳衣服,直抵胸膛。秦桧此刻也已知上当,只求拼个两败俱伤,将全身气力都从爪中送出。黄裳只觉得一股冷气直攻心口,顿时气脉受阻,浑身冷战不止,坐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再看秦桧,也被这一掌打得身子远远地飞了出往,撞在墙上,吐血不止,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众人只看得惊心动魄,没想到这两大高手相拼,最终是拼得两败俱伤,幸喜看来黄裳只是吐血坐倒,秦桧却似乎已是死往,连忙都往查看黄裳伤势。只有洪七奔上前往,对着秦桧就是一脚踢往。只听“砰”的一声,洪七这一脚反被秦桧震出,将他震得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老贼如此重伤之下,还有这等功力。

黄裳道:“这葵花宝典极是邪门,你等不可靠近。药师,你打他几颗石子试试。”

黄药师运足弹指神通,向秦桧连发四颗石子。只闻声啪啪啪啪啪四响,石子都打中秦桧身上。黄药师指力何等强劲,这四颗石子打在普通武林高手身上,早已筋骨寸断。不料那秦桧被这四颗石子一打,身体一震,反倒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黄裳重伤不能动弹。洪七跨上一步,正要用降龙十八掌打秦桧,只听秦桧哈哈笑道:“好黄大人!你以为你九阴真经,真是胜我葵花宝典一筹吗?你且等我一等,我往往就来。”突然身体向后一仰,随即反弹出往,瞬间已上了墙头,消失不见。

众人再看黄裳。黄裳一摆手,说:“不碍事。邪不压正,我受伤五成,一天可恢复功力,他受伤八成,三天才能恢复。他这番逃走,已是强弩之末。我跟他这一番交手,已经知道了他葵花宝典的缺点。待我恢复了功力,再往觅他。你们且护送我回韩府。”

三人连忙将他护送出往。秦府虽然还有护卫,哪里有人敢来。出得秦府大门,其时天已大亮,黄药师看见地下几滴血迹,从刚才那个宅子,一直延申出往,说道:“看这厮临往那话,恐怕是怕我们往追杀他。此刻必是找地方往躲起来了。我这就往跟上他,以免他逃脱。”

黄裳说:“也好。他虽然只剩两成功力,仍然非同小可,你千万不可与他交手。”

黄药师答应一声,便觅着血迹,一路追踪而往。

(十二)

那秦桧伤得极重,虽然他速度奇快,每过几十步,仍然是有一滴血滴将下来。黄药师一路闻着血腥味,辨认血迹,只见血迹逐渐进了一处大宅子。他跃进宅子,正在看察,突然看见一个白袍男子,扶着一个步履蹒跚的红袍男子,进了一个房间。他认得这正是欧阳钢、欧阳锋兄弟,也不敢靠近,只在远处视察。原来这是欧阳钢的住处。

只闻声那房间里欧阳钢一声惊喊:“师父!你怎么也伤得这么重?!”言犹未了,突然闻声一声大喊,却像是欧阳锋的声音。接着欧阳钢又大喊一声:“师父!”便没声音了。

黄药师再也按捺不住,轻轻走近,从窗缝向内看往,不由得大食一惊:只见欧阳钢、欧阳锋兄弟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秦桧背对着窗户,咬破欧阳刚喉咙,正在吸他鲜血!

黄药师知道这葵花宝典极为邪门,好在那秦桧正在全神贯注吸血之际,没注重到他。他足足吸了一顿饭时间,眼见得那欧阳钢的脸色从红转金,从金转白,最后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苍白得如僵尸。

秦桧吸完鲜血,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片刻,闭目调息。黄药师猜他是在休整,知道他一旦休整完毕,便万万不可敌,当下鼓起勇气,运起弹指神通,左右双手齐出,八颗石子直飞向秦桧而往。

石子尚未出手,秦桧已睁开眼睛,身体快如鬼魅,直扑黄药师。黄药师已有防备,在弹出石子瞬间便往上跃。岂料秦桧速度快他数倍,已是一把挠住他右足,内力一吐,黄药师只觉得双腿酸麻,直摔下来。

黄药师心头突然擦过冯蘅倩影,暗叹:“我命休矣!”这时秦桧只要轻轻一掌,便能取了他性命,不料秦桧更不看他一眼,急速跃出宅子,直向韩府而往。

黄药师大惊,知道他是往韩府报仇。待要起身往报信,只恨双腿酸麻,无法起身,只得暗叹一声:“冯姑娘一家忠良,必有天佑,不致恶报。“只不过他自己也不信赖这番说辞。

正在焦虑哀伤之时,忽闻声那房间内砰砰做响。他翻滚着爬到房门,往里一看,只见欧阳钢靠着桌子,坐起在地,喉咙口鲜血未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拍打桌腿。想来是他闻声自己和秦桧打斗摔倒,向自己求救。

黄药师爬进房内。欧阳钢指指欧阳锋,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天突、鸠尾、巨阙、中脘四穴。黄药师会意,知道必是刚才秦桧吸他血之前,怕欧阳锋阻拦,先戳晕了他。黄药师心想:“我若救醒欧阳锋,他武功还在,此刻我双腿不能动弹,必然不是他对手。岂不反被他所杀?”欲待不救,转念一想:“这欧阳钢是秦桧徒弟,却被吸血将死,恐怕可以为援。而且刚才估量假如不是秦桧重伤之后,内力不足,恐怕早杀了欧阳锋,不会只将他戳晕了。这二人现在是友非敌。秦桧那厮如今功力复原,黄前辈只怕还未全好,形势万般危急。没方法,只有赌上一赌,最多是被欧阳锋打死,反正假如秦桧现在已往杀了黄裳,屠灭韩府,待会儿回来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运内力,双腿仍然动弹不得,但双手已有劲力。于是连点欧阳锋天突、鸠尾、巨阙、中脘四穴,只闻声欧阳锋一声呻吟,慢慢转醒过来。

欧阳锋睁眼一看,只见兄长躺在地上,喉咙上血肉模糊,眼见是活不成了,大食一惊,一把抱住欧阳钢,哭道:“大哥,你怎么遭此毒手?”

他又一抬眼,认得当前一人便是昨晚的敌人黄药师,当下又悲又愤,往后一蹲,潜运白驼山“蛤蟆功”,要跟黄药师拼个你死我活。

欧阳钢闷哼一声,连连摆手。黄药师也不作势防御,只是拱手说道:“欧阳先生且慢,令兄乃是为秦桧所伤。”

欧阳锋哪里肯信。黄药师便将刚才所见景象跟他讲述了一番。欧阳锋见欧阳钢在旁不住点头,才知是实。眼见兄长这番性命定然不保,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抱住欧阳钢痛哭起来。

欧阳钢也是泪流不止,只是哭不出声。欧阳锋哭道:“他日我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杀那秦贼,为大哥报仇!”

欧阳钢指指桌面。欧阳锋一看,桌上有一枝毛笔。他取下笔来,递给欧阳钢。欧阳钢接过笔来,在地上一字一字地写道:“葵花宝典必须二人互练,每月互吸鲜血。假如重伤将死,吸尽对方血液,可满血复活,但一时辰后便武功尽失。”

黄药师这才醒悟,刚才秦桧为何既不杀自己,也不杀欧阳兄弟,因为他只有一个时辰时间,又怕黄裳夺在他前面恢复,因此分秒必争往杀黄裳,根本不用管他们三人。

只见欧阳钢又写道:“若是一时辰内秦桧回来,须知葵花宝典破法……”

黄药师一看,心脏怦怦直跳,只见欧阳钢写道:“其快多是虚招,以四象步法,三快一慢,三虚一实,三阴一阳。太阳看似最强,其实最弱,为葵花宝典唯一弱点。当有四人围攻,脚不停转,当其太阳之位者攻,其余三人守,方有胜机。”

黄药师这才明白,他为何让自己看见破法,而不是传授给欧阳锋一人。盖以欧阳锋武功,往找秦桧报仇不过是自觅死路,必得四名高手围攻,才有胜机。

欧阳锋点头道:“小弟记住了。”他见欧阳钢写了这么多字,已是气息衰竭,眼见危在旦夕,哭道:“大哥还有什么遗命?”

欧阳钢长叹一声,双目一闭,流下泪来。少顷,他睁开眼睛,在地上写道:“悔不该贪学武功,拜秦桧为师。我深负你嫂,今后托付给你。葵花宝典,万不可学。秦桧已传授给……”写到这里,再也坚持不下往,手一松,笔掉在地上,气绝而死。

欧阳锋抱住欧阳钢尸体,放声大哭。黄药师也觉凄然。“白驼灵玲”欧阳钢,本是白驼山主,武功高强,也是武林中有名人物,怎知会为了贪学武功,拜在奸臣门下,甜为奸臣走狗,最后反被师父害死。

不过此刻时间紧急,黄药师再一运内力,只觉双腿已经无恙。他虽关怀韩府众人安危,但知道欧阳锋武功不弱,假如遇上秦桧,是个强援,便道:“令兄逝世,在下也不胜悲痛,定要随同阁下,杀那秦桧报仇!”

欧阳锋擦了擦眼泪,说道:“不错。我大哥有言,秦老贼一个时辰后便武功全失。我们且觅个地方躲躲起来,一个时辰后出来,可以杀此恶贼!”

黄药师忙道:“不然。秦贼也知其中道理,只怕此刻已往躲匿,到时候我们又往哪里找他?我料他刚才必然往韩府杀黄裳前辈,我们此刻便往韩府,追踪他行迹。”

欧阳锋胸膛一挺,说道:“不错!那恶贼杀我大哥,我若不能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不了撞上他武功还在,被他打死,不能让他逃脱!”

当下他将欧阳钢尸体放好,磕了个头,说道:“大哥,你且在这里委屈一会儿,我往杀了秦桧,再来将你好好安葬。若是我被他杀了,你英灵不远,在黄泉路上等我兄弟团聚便是。”

二人离了那宅子,直奔韩府而往。

(十三)

到了韩府门口,黄药师见府门紧闭,正不知里面安危。他心中挂念,也不及敲门,一跃便从墙上跃进府内。只见庭院里冯蘅与洪七愁眉苦脸地相对无言,地上一堆血迹,郭啸天和杨铁心正在打扫。

黄药师心下稍宽。二人见他突然从墙外跃进,又惊又喜,再看后面又跟着欧阳锋,洪七连忙踏上一步,挡住冯蘅,手运降龙十八掌,蓄势待发。

黄药师忙道:“且住!欧阳兄现在是友非敌。”便简略把刚才见闻说了一遍。

冯蘅和洪七听了,不胜惊骇。黄药师道:“韩太师、韩夫人呢?黄前辈可安好?”

冯蘅黯然道:“你往后可能两顿饭时候,那秦桧便又杀回。我们不知道是他吸了欧阳钢鲜血,黄前辈武功才恢复到六成,两人一场恶战,黄前辈终于落败,当场被他打死。”

黄药师和欧阳锋听了,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仍觉凄凉,没想到黄裳一代武林奇人,悟得无上武学,只惋惜点拨了一个学徒,却被他练成邪门武功,终于死于非命。

冯蘅道:“那恶贼杀死黄前辈之后,搜他身体,找出一本经书来,拿在手中哈哈大笑,说:‘我虽失往葵花宝典的武功,又得到九阴真经,还是天下无敌!’然后掳走我义父、义母,直往大理寺而往。”

黄药师道:“怪不得他没有回到刚才的地方来杀我们,想来他觉得我们不值一杀,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欧阳锋急道:“我等这就杀往大理寺,诛此恶贼!不然假如他躲匿起来,练成九阴真经,我们哪里报得此仇!”

冯蘅道:“且慢。那秦贼吸血,到现在多少时间了?”

黄药师略一估算,说:“也有大半个时辰了。”

冯蘅又问欧阳锋:“大理寺护卫,都识得你吗?”

欧阳锋道:“我大哥是秦府护卫之首,我平时跟秦贼出进大理寺,他们都识得我。”

冯蘅道:“那好。我料那秦贼既然掳走我义父、义母,必然是带回大理寺审讯,此刻只怕他人还在大理寺。我等不如换上秦府侍卫衣服,待会儿请欧阳兄带路,混进大理寺,盯住那恶贼。等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我们便可动手,杀了秦贼给欧阳大哥和黄老前辈报仇!”

众人一听,都大声喊好。冯蘅又拿出三枝香来,递给郭啸天、杨铁心说道:“二位大哥,你们将这三枝香次第燃起,带人潜伏在大理寺四周。待到第三枝香也燃尽,便杀进大理寺,我们救出太师、夫人,趁乱杀出临安城。”

郭、杨二人领命。众人收拾停当,冯蘅写了一张纸条,黄药师在府外留下记号,三人也稍做化妆,穿上秦府护卫衣服,便往大理寺而往。

果然到了大理寺门口,欧阳锋道:“在下奉相爷号令,前来支援。”那些护卫都熟悉欧阳锋,见他四人都是秦府护卫妆扮,便放了他们进往。欧阳锋熟门熟路,直把他们领到一个大堂之前,尚未进往,就闻声里面一人大骂的声音从内传来:“秦桧奸贼!你要杀便杀,要我承认自己谋反,那是休想!”听来虽然苍老,却极是激愤,正是韩世忠的声音。

冯蘅闻声义父依然无恙,心中又惊又喜。四人轻手轻脚走到大堂门口,却见门口站满了皇宫护卫。一个护卫熟悉欧阳锋,低声说道:“官家亲自临幸,正在审讯要犯,任何人不得进进。”

欧阳锋点了点头,四人便在堂外,只闻声里面一个秦桧的声音说道:“韩太师,你昨天还在诏狱,圣上又未降旨将你放出,你自家人将你劫出诏狱,你这还不是谋反吗?”想来便是秦桧了。

又传来韩世忠的声音怒饮:“秦桧老儿!你怎敢诬蔑我谋反!苗刘之变,我身冒矢石,勤王忠君之心,天日可鉴!你那时还在五国城跪舔金人呢!”

又闻声里面梁红玉的声音说道:“官家容禀,我昨日夜探秦府,已闻声这老贼亲口承认,他勾结金人,出卖朝廷,才是我大宋第一号反贼!”

只闻声秦桧嘿嘿一笑,说道:“昨夜你明明是来行刺老夫,我府中许多人都是见证,你身为朝廷诰命夫人,行刺宰相,反迹显著!”

三人在堂内你一言,我一语,韩世忠、梁红玉只是不认自己谋反。皇帝却始终不说话。秦桧见说了多时,二人只是嘴硬,便恻恻笑道:“韩太师、韩夫人,我敬你二人英雄,没想到你二人也如此不直爽。事到如今,你还不招,难道真要逼我用刑吗?”

冯蘅见事态逐渐危急,再抬头一看太阳,一个时辰时间已满,大饮一声:“动手!”

她身边三人早已等待多时,黄药师、欧阳锋拔出长剑,洪七取出一根黑黝黝的棒子,瞬间砍翻门口侍卫,闯进大堂。只见堂内并无其他侍卫,正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老者,身着龙袍,头戴长翅帽,自然是当今皇帝赵构。桌侧有一张椅子,坐着秦桧,正在审讯。桌前站着二人,正是韩世忠、梁红玉,身上没有兵器,却也未被捆绑。

四人既然杀进,欧阳锋、黄药师、洪七更不停留,身形弹起,二剑一棒,直取秦桧。

赵构却不食惊,转头只是看向秦桧。秦桧也是大惊,急忙站起,但身形迟钝,站起来后身形一晃,站都没站稳,果然是武功已经全失。

眼见这二剑一棒就要刺中秦桧,突然三人只见眼前一花,似乎是赵构身形一晃,秦桧的身体已被他拉走,自己这一剑收势不住,直刺进刚才秦桧所坐椅子之中。

众人大食一惊,难道皇帝也是深躲不露的高手?

这一下变乱突起,外面顿时涌进十几个侍卫来,看见堂内形势,立刻挺起刀剑,便要捉拿四人。

赵构却一摆手说:“且慢!”突然出手,一瞬间便搭住了秦桧手腕。秦桧大惊,要甩又哪里甩得开。赵构一试之下,便知他脉搏散乱,已是武功全失。

赵构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秦桧啊秦桧,朕忌你二十余年,终有此日!”

这笑声内力充沛,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堂上大梁灰尘噗噗而落。众人都是相顾失色。

(十四)

秦桧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他本一直在苦苦遮掩,这时见赵构已经看破,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官家英明!臣对官家二十余年,忠心耿耿,一心只为官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官家明鉴!”

赵构嘿嘿一笑,坐回椅中,说道:“你以为你那点心思,瞒得过朕吗?朕早差人在五国城打听,你过往的底细,朕一清二楚。以前只为你武功高强,朕也不能轻举妄动,如今,”他抬起左腿,从靴中摸出一把匕首来,轻轻摩挲,“朕再也不用靴中躲刀了。”

秦桧连连磕头,砰砰作响,喊道:“臣罪该万死!但请官家念臣这二十余年,为官家做成那许多事,又将葵花宝典奉献给了官家,只愿赐臣一间道看,甜愿从此念经修道,再也不闻朝政。”

赵构哈哈大笑,道:“你要往念经修道,再往悟一通武功吗?秦卿啊秦卿,你可真是善于躲拙,明明身怀武功,却整天装作弱不禁风,又是用替身,又是聘用武林高手做护卫,真是保身有术啊。”

秦桧心下失看,知道无幸,干脆抬起头来,冷笑道:“说到躲拙,哪里及得上陛下?明明是陛下要杀岳飞,却把罪名都推到臣身上。举世言论汹涌,我遇刺不断,陛下安居宫中,尽享平安,才真是保身有术呢。”

赵构饮道:“大胆!若非是你用金人南侵要挟于朕,朕岂会让你杀了岳鹏举?如今朝堂之上,能制约你的,只剩下韩太师一人,你又用金人南侵来要挟朕,非要杀了韩太师不可,朕便知你是早晚要反了。”

秦桧心一横,说道:“我一介臣子,哪里要挟得了官家?南北和约已成,金人也内斗不休,官家担心的,哪里是金人南侵,只怕是自家将领吧?上者杯酒释兵权,下者便加诛戮。要说造反,文臣哪里及得武将?”

赵构摇了摇头,说:“秦爱卿啊秦爱卿,怪不得你会失往一身武功啊。当初你教朕葵花宝典的时候,是怎么阐明这武功为什么喊葵花宝典的?”

秦桧闭目不答。赵构嘿嘿一笑,说道:“你那时说,葵花是世上最忠心之花,一心向着太阳,不能有自己个性,所以必须挥刀自宫,断绝自我,从此只能绕着太阳转。若是有反叛之心,不得好死。是也不是?”

秦桧睁开眼睛,说道:“不错。所以我等必须挥刀自宫,才能断绝自我,哪里及得上陛下自己便阳痿了……”

原来赵构当年南逃之时,一晚正在临幸宫女,突然金兵杀来,吓得他从此不举。他此前生的唯一儿子,后来才三岁时,又在苗刘之变中被吓死,以至于他至今没有子嗣,只得从太祖皇帝子孙中抱养了人来当太子,继续皇位。这是他生平最痛恨之事,如今听得秦桧提起,如何不怒?

秦桧便跪在他脚下,赵构不等他话说完,突然右脚连踢,只闻声啪啪啪啪四声,秦桧头上已中了四脚。第一脚在头顶上,当即踢爆头盖骨,秦桧脑浆迸裂,第二、三脚踢在他左、右脸颊,赵构脚力甚大,竟将他头颅踢脱了脖子。第四脚正中他脸面,将他的首级远远地踢飞了出往。秦桧脖子里喷出一股血来,身子倒在地上。过了良久,才闻声“砰”的一声,是他的头颅落到外面院子里。

众人只看得惊心动魄。没想到秦桧一世奸恶,竟然死在自己主子脚下。

便在此时,堂外突然一阵大乱,传来一片打斗之声。少顷,两人手持兵刃,浑身鲜血,杀进堂内,乃是郭啸天、杨铁心。原来他们所率韩府护卫乃是战场上的百战精兵,大理寺和皇宫的这些护卫,哪里是对手?二人见主公夫妇无恙,都是大喜,正要行礼,韩世忠连忙止住。冯蘅趁乱掏出随身携来的梁红玉双刀和来前写的一张小纸条,递给梁红玉。梁红玉接过双刀,展开纸条一读,已然会意,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赵构哈哈大笑:“韩爱卿,你也要反了吗?”

韩世忠连忙跪下,叩首道:“臣万死不敢!这是臣的几员家将,只因担心秦桧那厮谋反,陷害微臣,特来保护。若是他们得知官家在此,万死也不敢来!”梁红玉等人见韩世忠跪下,连忙也一起跪下,顿时大堂内刷刷跪倒一片,只有赵构一人还站着。

赵构哈哈大笑,说道:“韩卿请起,当年苗刘之变,若非卿家舍命救驾,朕只怕当时便得身死殉国,哪里还有今天?”

韩世忠连忙站起,躬身谢道:“都是陛下洪福齐天,微臣何功之有?”

赵构却突然声音一紧,厉声道:“只不过今日之事,知道了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往!”

韩世忠大惊,正待说话,赵构一挥手,手中匕首飞出,正中韩世忠心口。韩世忠大喊一声,往后便倒。梁红玉和冯蘅连忙扶住,再看那匕首已戳中心脏,韩世忠身体一阵抽搐,便即气绝身亡。

梁红玉大怒,放下夫君尸体,指着赵构大骂:“你这昏君,我夫君对你忠心耿耿,你何故杀他?”

赵构微笑道:“韩夫人,当年苗刘之变,危急之时,是你飞马出城,一天一夜就到了秀州,召集韩太师前来勤王……”

冯蘅知道他们这葵花宝典,向来好话说尽,坏事做绝,若是跟你讲感情,必然是要杀你了,连忙喊道:“义母小心!”梁红玉也自有数,大饮一声:“昏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拔出双刀,直向赵构扑往。

赵构掩口一笑:“韩夫人,这般不念旧情吗?”身形一滑,避了过往。黄药师、洪七、欧阳锋也早在戒备,顿时各自拔出兵刃,加进战团。

赵构在四人围攻之中,前趋后退,浑似毫不在意,还不住赞扬:“你这三个年轻人,武功好俊啊!”

冯蘅看那赵构脚法,果然是如欧阳钢所言,依照四象之位移动,连忙大喊提醒四人:“四象脚法,太阳当击!”

众人得她提醒,也都想起欧阳钢之言,再看赵构身法,从太阴到少阴,再到少阳、太阳,又从少阳、少阴,再到太阴,如此往复。于是也各就四象之位,四人轮番占住太阴、少阴、少阳、太阳四个方位,不住流转,在太阳之位的人,只顾猛攻,其余三人帮她遮挡。

赵构大食一惊,只觉身形所到之处,总有一人阻拦,已略显迟滞。他心中微微喊苦:“刚才也太过托大,把匕首扔了出往,这四人武功甚高,又知我葵花宝典秘密,可不易办。”

不过他这一辈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当下一提气,不再像刚才雍容闲暇,凝神应对。其时正是洪七站在太阳之位,一招“鱼跃于渊”打来,赵构身子不退反进,踏上一步,左手看得真切,已打在洪七右掌之上,将他掌力打偏,右手伸出二指,直插洪七咽喉。

便在此时,赵构闻声身后风声,梁红玉双刀砍到,黄药师、欧阳锋二剑也分取他左右。他这一指再向前往一寸,当场便能取了洪七性命,但也难免会中后面三人刀剑。他只得暂时变招,身子往右一滑,右手放过洪七咽喉,却在他胸前划过,嗤的一声,划破洪七衣服,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他右边乃是黄药师,赵构眼看身体已经撞上黄药师手中剑,突然手肘一抬,打在黄药师剑上平的一面,将剑打开。总算他这一招来仓促,劲力未曾使足,黄药师剑已被荡开,幸亏用力握住,才不至于脱手。

这时赵构只闻声身后“嘎”的一声大喊,一股掌力排山倒海而来,原来是欧阳锋转到了太阳之位,一招“蛤蟆功”打来。赵构觉察这掌力雄厚,未易轻挡,情急间纵身跳起,避开了这一掌。四人不敢大意,不等他落下,又是兵刃齐上,杀到一处。

当下四人便依这方法,在赵构四面游走,转到太阳之位的人便猛攻。奈何赵构身影快如闪电,虽然不能从四人围攻中脱出,却也始终不露败像,倒是他随手反击,每次转到太阳之位的人都难免会受些小伤,虽然不致命,但逐渐累积下来,却也使得四人身形逐渐变慢。

梁红玉心想:“五哥已死,那三人还年轻,再这么缠斗下往,只怕今日大家都得送命。我今日先豁出这老命往吧。”其时正当她站在太阳之位,赵构刚刚躲过她一刀,回手一爪挠向她左肩。按理说她下面应该让开这一爪,由黄药师转到太阳之位,不料她步伐一错,又占回太阳之位,对这一爪不避不让,又是一刀向赵构砍往。

这一下事出不意,赵构也没料到,这一挠已挠到梁红玉左肩。他劲力奇大,手头用力,咯的一声,已将梁红玉左肩捏碎,与此同时,梁红玉这一刀也已砍到。赵构连忙躲避,虽以他身形之快,也是慢了,这一刀划过他左肋,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来。

两人都是大喊一声。梁红玉只觉左肩痛进骨髓,她一咬牙,更不打话,左手早已握不住刀,掉落在地,右手刀却不停留,又向赵构砍往。

冯蘅大喊:“义母不可!”却哪里有用。黄药师等三人也急忙猛攻赵构,要来护卫。赵构身形在三人剑棒中穿来穿往,只是自己的太阳之位被梁红玉占定,每次转变身法,就有一刀在前,虽然他连出重手,又连续击中梁红玉身躯,但梁红玉死战不退,赵构身后又中了黄药师一剑,腿上也被洪七一棒打中,虽然都不是重伤,但已不如以前那般进退自如。

赵构发急,又是一爪向梁红玉袭往,梁红玉也不反抗,一刀直取赵构胸膛,黄药师等三人也各出剑棒,向他身后打来。赵构一咬牙,左手一弹,正中梁红玉刀面。梁红玉只感到一股大力涌来,再也握不住刀,脱手而出。随即赵构右手更不停留,一爪挠中梁红玉咽喉,五指发力,梁红玉喊也喊不出一声,便软瘫下往。同时赵构身体扭动,避开黄药师之剑和洪七之棒,却再也躲不开欧阳锋,被他一剑刺中后腿。他忍住这一痛,右手一推,梁红玉的身躯被推出战团,倒在地上。

冯蘅大惊,大喊:“义母!”上往扶住梁红玉,再看她,已然气绝。

赵构既杀了太阳之位的梁红玉,已然脱出围攻。身后三人还在杀来,赵构脊梁一扭,已是转过身来,看见身前三人招数,哈哈大笑,一脚踢出,正中洪七,将洪七踢翻在地。他随后弹开黄药师和欧阳锋手中长剑,又踏上一步,又在洪七身上再补一脚,要结果了他性命。

(十六)

突然里剑光闪动,有两剑快如闪电般刺到,挡在赵构面前。赵构一惊,退后一步,再看堂中已多了两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甚高,风神夺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子,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黄药师大喜,喊道:“重阳兄、朝英姊,你们到得正好!”

原来这二人便是黄药师约了同来行刺秦桧的王重阳、林朝英。王重阳哈哈大笑,说道:“药弟,我看到你留下的记号,一路觅来。这个便是秦桧那恶贼吗?”

黄药师正要说话,只听赵构笑道:“秦桧已经被朕杀了。”

王、林二人听他自称为“朕”,这时也认出他身穿龙袍,头戴长翅帽,正是天子装饰,大为惊骇。林朝英道:“药兄,这昏君虽然无道,也赖他才把南方好不轻易稳定下来,若是杀了他,只怕又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了?只怕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靠他才能保护住南方半壁江山啊!”

忽闻声郭啸天喊道:“两位英雄不可被他骗过!这昏君已杀我韩太师、韩夫人,乃是首恶!”

赵构笑道:“不错,朕便是首恶,这天下,好也是朕带来的,恶也是朕做出的,你们却待怎的?”

黄药师喊道:“重阳兄、朝英姊,我们占四象之位,围住这昏君!太阳之位攻,其余三人守!”

王重阳、林朝英跟他是生死之交,虽然不明就里,但仍然听他嘱咐,各自占住太阳、太阴之位。洪七刚才那一脚之伤不轻,挣扎着才能起来,武功已自大减,黄药师和欧阳锋占住少阳、少阴之位。

赵构嘿嘿一笑:“又要再来一遍吗?”却不逃跑,任由四人围住他。

黄药师喊道:“不死不休!”王重阳正在太阳之位上,首先一剑攻往,其余三人即刻同时出招,一起攻来。

赵构一惊,才发觉王重阳、林朝英武功又比黄药师等人高出一截。自己刚才已经受伤,这下在四人的攻势中腾挪游走,虽是身形迅捷,如鬼似魅,然而王重阳与林朝英却有着一套心意相通的剑法,两人剑招连贯,一招接一招,无孔不进,威力更胜两人联手。黄药师与欧阳锋相互配合,攻势猛烈,如雷霆万钧,将赵构围在中心。

酣斗良久,正当欧阳锋处在太阳之位,一剑向赵构刺来。赵构心想:待会儿那新来的两个男女转到太阳之位,他们双剑合璧,更难反抗,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当下不避不让,也不管身后王重阳和林朝英双剑刺到,左手一弹,正中欧阳锋剑面。欧阳锋长剑脱手,赵构伸手便往挠他咽喉,却见剑光闪动,一剑已挡在自己爪前。原来黄药师早在思忖,赵构这次被围,恐怕又会故伎重演,还是拼着自己身子受伤,杀倒一人,才能突围。当下见他这次没有避让,已知端倪,立刻一剑横在欧阳锋咽喉之前。

赵构变招极快,变爪为指,一指也弹在黄药师长剑之上。这是赵构拼死一击,指力非同小可,顿将黄药师手中长剑弹飞。这时赵构只觉得背后一凉,王重阳、林朝英两剑已刺进自己背心。他咬牙急向前跃,欧阳锋却就在他身前,虽然右手长剑已被弹飞,左掌一记“蛤蟆功”,却打在赵构身上。若在平时,赵构焉能被欧阳锋打中,但此刻他正向前跃,却像是把自己身体送到欧阳锋掌上一样。这一掌将他前跃之势顿时止住,王重阳、林朝英长剑送出,赵构只觉得自己前胸也是一凉,低头一看,两只剑头从自己的胸口透出,剑上鲜血淋淋,正是自己的御血龙液。

赵构大喊一声,转身便挠二人,岂知这是林朝英专门设计的一招,二人心意相通,两剑一个上挑,一个下拉。他二人内力精纯,剑又锋利,赵构未能挠到二人,身体已被分为三截,当下倒地而死,内脏流了一地。

四人见赵构身死,都松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阵腿软,坐倒在地。

郭啸天、杨铁心深恨赵构杀死韩世忠、梁红玉,奔上前往,往赵构尸体上乱踢。却闻声“啪”的一声,从赵构身上掉出一本书来。书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二人也不熟悉,便交给冯蘅。

冯蘅拿来一看,乃是“葵花宝典”四字。她打开第一页,上面只写着八个大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冯蘅脸色一红,把书交给黄药师。黄药师点头对欧阳锋道:“令兄说葵花宝典万不可练,果然有理。”

欧阳锋只好点头称是,走到秦桧尸体旁,搜了一搜,却只搜出些丝巾、鼻烟之物,并无经书。他心中迷惘:“没有《葵花宝典》也就罢了,那冯蘅明明说秦桧从黄裳身上夺走《九阴真经》,怎么不在他身上?”

这边黄药师已对王重阳、林朝英简短阐明了一下,王重阳点头说道:“这等阴损之物,怎可留它在世上害人?”接过《葵花宝典》,潜运内力,双手一分,已将它碎为无数碎片,随风飘走。

(十五)

众人抱起韩世忠、梁红玉尸首,来到大理寺门口,只见郭啸天、杨铁心带来的韩府护卫,正和官军相持。原来大理寺这番大乱,临安府早派官军前来查看,只是忌惮韩府护卫都是战场上的百战老将,远非这些官军所能匹敌,因此不敢向前。

郭啸天、杨铁心带着护卫,一路杀出,官军也只是远远看着呐喊,不敢真来厮杀。众人直杀往临安城门,欧阳锋忽道:“我大哥尸首还留在城内,难免要被这些腌臜官军糟践,我要往将他运出城外埋葬。此往城外二十里路,有一处‘梅家客栈’,我们今日晚上,便在那里相会如何?”

众人答应。欧阳锋便施展轻功而往。待他们出了临安城,官军也不再追赶,自己回家祷谢这帮煞神自己离往了。众人奔出城外,人烟逐渐稀少,他们进了山林,找了处高岗,埋葬了韩世忠、梁红玉,挥泪而往。

冯蘅对韩府众护卫说道:“各位兄弟,韩太师、夫人已逝,只怕官军还要追捕我们。我们人多目的大,不如就此散往,各自往找安全往处,埋名隐居吧。天同情见,将来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

众护卫也省得这个道理,只得各自散往。郭啸天、杨铁心辞别冯蘅道:“我二人在临安城外牛家村有旧,便到那里往躲躲风声。姑娘却到哪里往?”

冯蘅黯然道:“我亲生父母早亡,十几年来全赖义父母抚养,如今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往处?我便在此为我义父母守庐便是。”

郭、杨二人食了一惊,说道:“姑娘虽然聪明绝顶,但不会武艺,如今官军恐怕又要追捕,一人在此守庐,实在凶险。既是如此,我二人留在这里陪姑娘守庐便是。”

黄药师已在旁边听了多时,这时连忙站了出来,对冯蘅施了一礼,大声道:“韩太师、韩夫人一代英雄,在下不胜钦佩,惋惜今日遇难。恳请姑娘答应,我也在此为他们守庐,护卫英灵。”

冯蘅听了,心中暗喜,低下头往,却不作声。

杨铁心看她神色,如何不明白?便道:“黄少侠武功高强,有黄少侠陪伴,我们便放心了。”捅一捅郭啸天道:“那我二人便告辞了,姑娘保重。”郭啸天也才醒悟过来,便跟他一起离往。

王重阳、林朝英、黄药师、洪七、冯蘅五人结伴,下得山往,又往东行得大约离临安城二十里处,果然有个“梅家客栈”。五人进往住下,只见欧阳锋早已候在那里了。只听客栈内人人都在议论,说:“今日官家内禅,太子登基,实是千古未有之盛世!”

又有人说:“就惋惜韩太师一世英雄,竟也在今日逝世,我大宋痛失栋梁啊。”

也有人说:“唉,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那秦相却活得好好的,眼看新皇帝虽然登基,他还是陆续做他的宰相啊。”

那客栈老板姓梅,连忙打躬作揖,说道:“客官,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五人听了,这才知道,看来朝廷是利用赵构和秦桧的替身,暂且先瞒了过往。既然朝廷也没有说韩世忠造反,那也就不会追杀他们了。他们松了一口气。欧阳锋道:“我已要了一个包间,咱们独自食饭议事。”那老板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喊做若华,便上来将众人引向包间。

冯蘅一扯黄药师衣角,落在最后。黄药师会意,停下脚步。冯蘅见欧阳锋已率先进了包间,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迅速递给黄药师,低声说道:“黄公子,我看这欧阳锋目光游移不定,今天也到处搜那秦桧等人尸身,定是窥测这《九阴真经》。”

黄药师食了一惊。原来冯蘅趁众人围攻赵构之时,先往搜了秦桧尸体,得了《九阴真经》。这时欧阳锋等人正在与赵构生死相搏,哪里会留意到她?此后一直人多眼杂,她也没有机会给黄药师,此刻见欧阳锋似乎居心叵测,只怕万一他硬夺,自己反抗不住,只得先给了黄药师。

黄药师心高气傲,本不想这般偷偷摸摸拿到《九阴真经》。但他正在倾慕冯蘅之时,既然是冯蘅给他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拒绝。眼见其他人已进包厢,他怕欧阳锋生疑,便也跟着一起进往。冯蘅坐在林朝英右侧,另一侧是黄药师。林朝英十分喜爱她,跟她话说个不停。

乡下客栈,也没什么好食的,无非是些蔬菜、野味、浊酒。众人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大战,死里逃生,都觉得这些酒菜虽然粗糙,却甚是可口。那梅若华帮他们上菜、添酒,很是乖巧灵敏。

冯蘅看欧阳锋虽然和大家一起食菜畅饮,唯有桌中一道野兔肉,却始终不尝。她便坐在黄药师旁边,桌下脚轻轻点了点黄药师。黄药师会意。两人也假做夹了几块兔肉食了,却趁欧阳锋跟别人说话,将兔肉撒往。

洪七最是好食,也不跟大家多聊,大嚼不止。食得正开心,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以他内功修为,轻易怎会头晕?孰料这一阵头晕来得甚猛,洪七“哎呦”一声,便晕了过往。

冯蘅见状,连忙也喊了一声,晕了过往。耳边闻声欧阳锋、黄药师,也都伏倒在桌上。王重阳和林朝英内功比他们更加精纯,大食一惊,刚站了起来,也是头晕不止,昏倒在椅子上。

冯蘅细听四周动静,只闻声大家都不动弹。过了一会儿,老板在外敲门,喊道:“众位客官,添酒了!”众人都不答应,欧阳锋突然一笑,说:“进来罢!”

冯蘅心想:“果然是这厮做鬼!”当下全不动弹,只当也是中了毒,只闻声那老板推开门来,那小女孩梅若华跟在后面,看到众人都东倒西歪地人事不省,不由得惊喊了一声。

老板道:“不要怕,这些都是坏人,夺了别人东西。爸爸帮这个叔叔给找回来。你往搜那两个女的,我来搜这几个男的。”

欧阳锋道:“是一本书的样子,其余金银财货,都不用管。”

老板答应了,先往搜王重阳,没有搜到什么。再来搜黄药师,手才伸进黄药师怀中,果然触到纸张。黄药师艺高人胆大,心想:“且不急,看看欧阳锋到底有何企图。”

那老板再一捏,这些纸张订在一起,感觉是本书。连忙抽出,说:“这里有本书!”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大喜,一把夺过,看那书上写着四个大字,正是他心念牵挂的《九阴真经》!随手翻开一看,念道:“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不由欢喜赞颂:“果然是神异武学!”随手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来,扔给了老板,说:“你这番辛劳了!一点破绽未露!”

老板接过金叶子,点头哈腰地说道:“这还是客官的毒药好用。我本来还以为是要毒死他们,没想到客官宅心仁厚,只是把他们迷翻了就算了。”

欧阳锋哈哈大笑,说:“你懂什么!这里的五个人,都是顶尖的英雄好汉。我要想杀他们,也得是将来我练成神功,光明正大地打败他们,才也能算得是英雄好汉!”

老板忙道:“恭喜客官,贺喜客官!那这五个人就留在这里吗?”

欧阳锋道:“留在这里便是。我往把经书躲到一个妥当所在,然后也回来装做被迷翻了。他们醒来,看见你们不见了,一定不知道是我得了经书,反以为是你们偷走了。不然假如他们知道是我拿了经书,我哪里能得安生!”

老板食了一惊,说:“我们也要弃店而逃吗?”他掂了掂手头的金叶子,说道:“那客官这一片金叶子可不够啊。”

欧阳锋哈哈大笑,说:“这五个人神通广大,你们逃到哪里他们都能追到。我只好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往处,确保他们找不到。”

老板问道:“是哪里?”

欧阳锋嘿嘿一笑,说:“是阴曹地府!”说着手起一掌,正中那老板胸口,顿时打得他口吐鲜血,即刻身亡。

梅若华看了,极是恐惧,大声哭了起来。欧阳锋笑道:“乖孩子,不要怕,我这就送你往找你爸爸!”也是一掌朝她打往。

忽地青影一闪,一人从座位上弹起,架开了这一掌。原来是黄药师听了不忍,跳起来救了梅若华。

欧阳锋一惊,说:“黄药师,你果然狡诈!刚才原来都是装的!”

黄药师道:“欧阳锋,你下毒迷翻我们,难道就不装吗?你连一个小女孩都要杀,何其歹毒!”

欧阳锋哈哈一笑:“这么个小女孩子,今天不杀,将来不还是要撞在我手上?你说我歹毒,那还不是你先偷躲了《九阴真经》,假如你早拿出来,我又何必如此?”

黄药师一时语塞。冯蘅也不再装,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不用冤枉黄公子。这《九阴真经》是我趁你们相斗,从秦桧身上搜来,在这包间之外才塞给黄公子的。”

欧阳锋笑道:“哦,原来是冯姑娘。怪不得了!你偷来给情郎,可真是专心良苦啊!只惋惜,”他把经书一扬,“这经书,现在是在我手上了。”便要把经书放进怀中。

冯蘅大喊一声:“快夺!”

黄药师不及多想,便是一掌拍往。欧阳锋侧身躲开,也还掌回击。两人斗在一处。

他们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但欧阳锋手里拿了本经书,他又把经书视为至宝,不敢让它稍有损伤。数招一拆,相当于有一只手不能全用,便落了下风。只听黄药师喊声“着!”左手落英神剑掌,右手兰花拂穴手,一齐袭来,眼见难以避过。欧阳锋不得已,将经书一抛,双掌并用,才反抗得住。

黄药师哈哈一笑,伸手抄住经书,正要抛给冯蘅,欧阳锋已是一招打到。这下形势逆转,二人战不多时,经书又被欧阳锋夺走。

这般斗了一会儿,经书又易手一次,被黄药师夺回。欧阳锋猛攻数招,眼看又要回到欧阳锋手上。黄药师心想:“这不是方法,须得另辟蹊径。”突然闻声包间有人拍手喊道:“好玩,好玩!你们这是玩夺东西吗?”

一言未了,一个人影飘了进来,正好黄药师反抗不住欧阳锋攻势,刚刚弃了经书。欧阳锋正要往拿,却被那人一把夺过。

(十六)

两人大惊,一齐罢手,只见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虽然身体长得高大,却是满脸稚气,似乎只有十几岁的神情。他看两人还在看着自己,便笑道:“来啊,来啊,我们三个人一起玩,一定更好玩!”

黄药师却认得此人,乃是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人称“小顽童”,生性顽皮,不通世事。原来当初他本是约王重阳、林朝英、周伯通三人一起往临安行刺秦桧,路上王重阳得了黄药师的加急信息,便和林朝英一起疾速前往。周伯通脚力慢,这时赶到临安,路上看见师兄留的记号,便到这家客栈来与他们相会。

黄药师心中一宽,笑道:“原来是周师兄到了。你快帮我打这恶人。你看他下毒,把你师兄都迷翻了。”

周伯通一听,再看师兄果然是躺在椅中,人事不省。他一生最崇敬师兄,当下大吼一声,便朝欧阳锋打出一拳。

欧阳锋急忙避开,喊道:“且慢!这其实都是那姑娘背后捣鬼!”一指冯蘅。

周伯通这下也糊涂了。冯蘅说:“这位周师兄,你休要听他花言巧语,你喊他拿出解药,救醒你师兄,一问便知。”

周伯通、黄药师听了,也觉得有理。欧阳锋无奈,只好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就在桌上借各人酒杯里化开了,分别喂给王重阳、林朝英、洪七服用了。过不多时,果然闻声三人哎呦数声,悠悠转醒,看见竟有一人死在室内,周伯通也到了,都莫名其妙,惊诧不已。

冯蘅先添油加醋,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王重阳等人听得只摇头。欧阳锋连忙团团做了一揖,说道:“各位,在下迷翻大家,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有恶意,不然何不下蛇毒,干脆毒死大家,以绝后患?我只是迷惘,明明秦桧从黄老前辈身上搜走《九阴真经》,后来怎么就不见了?这武功极为神异,还在《葵花宝典》之上,将来若是落进歹人之手,岂不是比《葵花宝典》还大的江湖浩劫?在下只是想要查明此事而已。”

冯蘅道:“你要查明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但下毒迷翻朋友,又杀死这个客栈老板,连这个小姑娘都要杀了灭口,也忒下流恶劣、阴狠恶毒了吧?”

欧阳锋嘿嘿笑道:“今日我等合战赵构之时,都是诸位亲历,当时何等凶险?当真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之际,你却往搜一个奸贼的尸体。合着我等拼命死战,却被你唾手得了经书,还偷偷躲了起来。你就光明正大吗?”

这话说得义正词严,绕是冯蘅伶牙俐齿,也为之语塞。

欧阳锋又团团做了一揖,说道:“这《九阴真经》本是黄裳老前辈所著,被秦桧夺走。秦桧被赵构杀死,赵构被我等合力杀死,这《九阴真经》合当回我等共有。今日大家都在这里,不如我等各拿纸笔,各自抄录一份,自己回家修炼。至于修行到什么地步,就端看各人造化了。”

周伯通听大家刚才描述,对这《九阴真经》的神异之处,甚是神往,一听这个意见,连声说好。

王重阳却道:“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我等本来齐心合力,才除往巨恶,不料为了这《九阴真经》,反倒内生争斗,可见宝货便是祸害,不如毁往,大家都少一份烦恼,武林也可少一份纷扰。”

周伯通一听师兄发话,便又改变主意。经书本来就在他手中,他双手扯住经书就要撕。欧阳锋和冯蘅连忙齐声大喊:“不可!”周伯通手一顿,眼看师兄,听他示下。

林朝英忽道:“我倒有一个方法。”

王重阳忙道:“师妹请讲。”周伯通知道师兄向来尊重林朝英意见,便也将经书放下。

林朝英道:“这本《九阴真经》,之所以惹大家争议,正因为练成后武功超绝,所以人人动心,都想做这武功天下第一之人。以小妹之见,不如一年后,我等齐聚华山,也遍邀武林中其他武功高强之辈,在华山论剑,谁武功最高,这《九阴真经》就回谁。这人本来就是武功天下第一,得了经书,也不过就是更强些,也就不会引起武林纷争了。”

众人一听,都默然不语,皆知这是偏袒王重阳,因为明摆着是王重阳在他们之中,武功最高。周伯通首先呵呵笑道:“好啊,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定然是我师兄夺得经书,可算是为武林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洪七心想:“‘全真大侠’王重阳,人品高洁,世所共仰,经书假如被他得往,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便也说道:“林师姊言之有理,这番计议,正好为武林消往一番纷争。”

黄药师更想:“虽然冯姑娘一心想把这本经书给我,但我若不赞同,倒显得是我特殊想要得到这经书一样。这回宁可拂了冯姑娘心意,也不能让人把我黄药师看扁了。”便不顾冯蘅神色,也出言赞同。

王重阳本来觉得不妥,但又一想,假如这经书由自己保管,确实是比落进其他人手中更好。只要自己是为武林安宁,出于公心,那也问心无愧,便也点了点头。

冯蘅见七人中倒有五人赞同,便也点头。欧阳锋无奈,只好说道:“林师姊此计诚是大妙,在下并无异议。不过,一年后我们华山论剑,这一年里,真经由谁保管呢?”

周伯通一举经书,大声说:“我来保管便是!你不用担心,我决计不会偷练!”

王重阳微微一笑,说道:“伯通,你为人纯真,生性淳良。只不过你爱武成痴,我怕你会按捺不住,虽不偷练,但无意中翻看了,便在睡梦中也能练成。当今武林之中,谁不景仰丐帮钱帮主,品行高贵、言出必鉴?我意见便由洪七兄护送这本经书,交由钱帮主看管一年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都无异议。洪七当众发下誓来,路上绝不看看。“九指神丐”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向以光明磊落著称,周伯通便将经书交给了他。

这一夜闹将下来,天色已亮。客栈老板已死,也没人来收拾房间。众人便即分手。洪七护送经书回丐帮,欧阳锋自回西域白驼山,王重阳、林朝英、周伯通景仰韩世忠,也想和黄药师再盘桓几日,便和黄药师一起,陪冯蘅守庐十日。

王重阳、林朝英、黄药师将那老板埋了。冯蘅见梅若华只是哭抽泣,心下同情,问道:“你母亲呢?”

梅若华道:“我母亲早死了,就与我父亲在这里开客栈为生,并无其他亲戚。”

冯蘅叹了口气,看向黄药师。黄药师知她心意,便道:“你也同情。我居住在东海桃花岛上,你若是没有其他往处,不如就拜我为师,我教你一身武功,日后行走江湖,再也没人敢欺辱你,如何?”

梅若华本来就乖巧,这时赶紧拜倒,磕了几个响头,说:“多谢师父收留!将来我习得武功,杀那姓欧阳的恶贼报仇!”

黄药师食了一惊,说:“不可!那欧阳锋武功极高,除非你练成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不然只怕你学一世也赶不上他。日后你若在江湖中遇见他,只可避让,小心被他认出你来。”

梅若华连忙磕头领命。

黄药师道:“你起来吧。我在你之前,已经收了两个徒弟,喊曲灵风、陈玄风。你既进我师门,可改名喊作梅超风。”

(完)

蛋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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