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先生:桥头到处是谋财害命,杀人不见血...
《嚎喊》
作者:瓯兄
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金斯堡
桥西北路,这条布满欲看的悲剧之路,一瞥既能看到头。说罢此话,木头先生摆好垂钓竿,扑通一声融进了菇溪河。古有屈原跳江,近有老舍投湖,奔放着一种至上信仰。放眼当下,在时代洪流中,我们这几代桥头人除了失往,到底得到了什么?
上世纪90年代中,夏日,窑底自来水厂外,两根硕大黝黑的水管自水厂出,直通菇溪河,曲折向下耸立在菇溪河中。历经多少风霜雨雪,愈显斑驳,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如同两条负罪的蛟般龙庇佑着一方水土,站在龙头上就是木头先生,身姿笔挺,长发飘逸,何其飒爽。之后褪往一身衣衫,说了句,我回来了,还来得及,纵然外面有名山大川,大江大河,不如家乡一隅。便一跃而起,俯身坠进菇溪河。
木头先生受过高等教诲,在外求学多年学成回来。温文尔雅,儒生一般。逢人说话,轻言细语,从未戾声戾气。木头先生常说,人与人之间客气相处是理所应当,不亢不卑,请珍惜自己的膝盖,戒骄戒躁。可曾预见,如今社会,戾气太重,人之灾难,十之八九在一张嘴。尽管如此,依然会有好事者在背后嚼舌根,说这人读书读傻了,木头一样。
木头先生常给上面写信,一封接一封,未曾间断。桥头独居一隅,不具优势,趁着如今正繁华,开山辟地,刻不容缓。然而信件如泥牛进海,杳无音信。或许在生老之际,见证布满文化底蕴的绿色乡镇,或许还来得及。
进夜,桥西北路人迹罕至,破败不堪。零星路灯,闪着微弱的光,黑啊,真他妈的黑。道路坑坑洼洼,几十年转变中未曾转变。要是政策能一贯到底,别朝令夕改。有利于你的就修改,难以启齿而美其名曰,特色。木头先生坚信,十年过往了,依然来得及。感叹着,时间是最大的财富,斯人已逝,桥头或已成昨日黄花,若是不挠紧,十年再过往,怕是百年难再复。
木头先生一身正气,正气到溢出水来。依然在窑底自来水管道探求人生,探求着桥头的未来。蓄上络腮胡,和管道一样正是他们最后的倔强。灰水鸭结伴戏水,白鹭溪滩边捕捉小鱼,麻雀霎时惊飞,绿翠鸟驻足休息,山雀挈着长尾在竹林若隐若现,隐约闻声斑鸠咕咕声起。起雾了,草木隐约似影,田间挥锄劳作的人儿,一排排屋舍躲立于雾。些许逆光如一道道瀑布,目光所及处,皆是绿油油朦胧如铜镜面,恰似一幅恢宏的山河画卷。木头先生挥手致敬太阳,说,这就是方向,日升日落,自然为歌,绿色乡镇。
然而好景不长,木头先生半夜被几个神异人带走,回来后默不作声。此后再也没有写过信,只念道:雷雨降至。
木头先生说起,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明白一件事是人对于死亡的崇拜。某些人的死亡,高者即封神的节奏,或遗臭万年,只需官方的说辞。而人大多是 耐不住寂寞的,觅鲜的,形成的世界看多数也是被动的。按比例而言,大隐隐于市者微乎其微,所发出的声音往往沉没于蜚语蜚语中,继而只是转变为一种闲谈罢了,当然对于真实的探求,已经无关紧要了。只有在梦中,黑水如汪洋大海般涌向桥头,方才看清黑水中金光闪闪,极力触摸,卷进漩涡至无垠,醒来泪已满面,心在抽泣血,方知那是欲看的本色。在外的家乡人,你们舍弃桥头了吗?你们要逃离桥头了吗?
时光飞逝,菇溪河治理完成后,木头先生时常往踱步,褪往野性,双蛟龙除往枷锁,进海,自由了。台阶处,布满生活的气息,亦是蜚语蜚语八卦最多的地方。清洗衣物的中年妇女感叹赚钱难,家长里短。木头先生触摸水面,清凉的溪水沁润着手指,思忖着:你们也曾是孩童,玩着这水长大,天真又烂漫,而如今只剩下柴米油盐。返璞回真又如何?咱们像孩子一样泼水玩吧,享受赤子心的乐趣,顺势将水撩向那群中年妇女。然而话音未出,水已泼出,无比尴尬。此后,很多人说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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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云亦云带来异样眼光,木头先生一笑置之,人至中年已淡然,依然信赖人性的善。经历多少就能目睹多少,叹息了声,桥头人没救了,芸芸众生 ,又有多少清醒者,不能说话的时节说几句真话罢了,何以将真话理解成唇枪舌剑,桥头人的格局大抵也就这样了。曾经的菇溪河带着野性,自北向南,有涓涓细流,深塘,未曾断流。两岸杂草植被繁茂,河流途径平缓神异的窑底段,悠长悠长,由西向东。人若不敬畏自然,吞噬的或许就是生命。菇溪河如今雕饰得像美颜过的女人,褪往华服,依旧千疮百孔,不过人尽可夫的妓女。
进世难,避世更难,雷雨夜,一声惊雷起,木头先生逆行在桥西北路上,不想再沉默。多年来积压于胸,一股脑爆发出来,大声说到,时代远往了吗?这个与时俱进的时代,怎么就越过越落后。我们这一代代怕都是罪人,只图眼前的微利,不思进取,一代代言传身教,只能是一代负一代。赋予他自由探求,对社会的认知,而不是一味应试教诲,禁锢了肉身,愚昧了思想。
木头先生已浑身湿透,雨水泪水浸润着汗水,继而咆哮着。上面这个大染缸墨太浓,下面如死水般,投下个石子,纵然能泛起一片片涟漪,不过霎时罢了。复回清静,风往哪吹人往哪倒,逆风奔驰,那是笑话。黑暗中连火都不敢点,蜷缩着,街坊邻居若是 却能打得头破血流,桥头人,扶不起,扶不起,自生自灭吧。桥头除了血汗工厂食人肉饮人血,污染环境,到处杀人不见血。古人不欺我,苛政猛于虎,无形的惧怕。到处人食人。水覆船已成过往,大风大浪亦可安稳行大船,不过沿途笑谈罢了。看着吧,那里的牙齿自己不争气,不团结,活该让蛀虫啃食。而我,不再奉陪,生为桥头人可悲又可耻。哪里会有根,户籍游戏罢了,人生区区几十载,过眼云烟。留点良心吧,留下几片良田吧。
他怎会不知,世人是骂不醒的。隐隐约约,扯着嗓子硬是挤出来了一声,往你妈的桥头!声嘶力竭,带着女性的尖嗓门,再见了小镇。木头先生说完,扛起心中一道残阳,消融在最深的夜里。
然而,环顾当下,戏谑一般,众人看热闹,如同看小丑表演,丢下一句疯人罢了。何人会关怀你,纵然他是最清醒的一个。独行在桥西北路,偶然伴着挖路啃食心脏的机器声。
时过境迁,雷雨夜,桥西北路上。偶然还会闻声那久违的声音,依然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然而人是人,换了灵魂。或许,木头先生真的是疯了。假如你有幸听到,请善待那些善意的声音,或许没那么中听。我只记得雷雨将至,但愿天际月儿不再西沉。
本文作者:瓯兄
原标题: 嚎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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