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婆媳理不清的纠葛

谁配得起那声“妈”

带孙女瑶瑶逛商城，竟在德克士看到玉琳。素眉定定神，三年多不见，她丰腴不少，真是心宽体胖。而自己儿子兆丰，却未老先衰，那次横祸，还让他跛了脚。

玉琳背靠绵软的旋转椅，如一团无骨的水母。她身体的线条让素眉觉得不对，腹部隆了起来。难道，她怀孕了？

血往上涌，素眉顾不得她正与身边男子模糊不清，拉着瑶瑶径直走过往：“玉琳，这是你闺女瑶瑶，你撇下昏迷的男人和食奶的孩子一走了之，害我们差点熬不下往。我就希奇了，你这样的人还能治好不育症。”

玉琳惊愕地看着素眉，不知是尴尬还是心虚。倒是她身边的男人从容淡定：“你这老太太，怎么说话呢？”然后扭头问玉琳：“琳琳，她是？”

玉琳低语：“她是我，我妈。”

听男人称自己“老太太”， 素眉相当不悦。男人膀阔腰圆，咋瞧都有四十岁。素眉冷笑：“玉琳，你也忒没眼光了，看不上我儿子，也不至于找个老头。”

玉琳的脸立刻涨红了：“妈，你太过分了！”男人也恼羞成怒：“你就不配琳琳喊妈。”

素眉冷笑着把瑶瑶推到前面：“瑶瑶，这就是你日思夜想天天问我要的妈！你看看，她配不配你喊她妈？”

让人神伤的往事

瑶瑶4岁，心里懵懵懂懂。回来的路上，她使劲握素眉的手问：“奶奶，那个阿姨真是我亲妈？那她为啥不要我？”

提起玉琳，素眉有撒不完的气，可是面对孩子，只能无奈叹气。

瑶瑶是抱养的。兆丰和玉琳结婚3年没生养，兆丰不齐整，有些小懒症，脾气却急，玉琳比较和煦，但做事挈沓，两人经常拌嘴，一吵就把离婚挂在嘴边，素眉估摸着是没孩子的缘故。但见玉琳经常往妇科，更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做老人的，谁不想要自己一脉相承的孙男嫡女。可碰到儿媳不孕，也不能昧着良心拆散人家。为维系两人的婚姻，素眉决定给他们抱养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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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得俩人赞同后，素眉留意好久。某次听表嫂私语，她一拐弯抹角的堂侄女正读职高，怀孕7个多月才被家人发现，企图引产时竟在医院早产个女婴，因侄女太小无能力培育，想把孩子送人。素眉几经奔走终于把婴儿抱养过来，取名瑶瑶。瑶瑶来时俩月，嗷嗷待哺。玉琳工作忙，把婴儿交给素眉带。

瑶瑶到家一个月，兆丰出事。他开车撞到别人，还碰伤了自己。

素眉和玉琳到医院时，兆丰正躺在床上昏睡，医生告诉她们，兆丰腿伤很重，可能残疾。出门时素眉带了两万，让玉琳往交医疗费。

玉琳缴费回来脸色相当难看：“妈，我一出门，兆丰撞伤的家属就截住了我，要我先给人家缴医疗费，还有修车钱。”末了玉琳陆续道：“人家还在重症监护室，还得花很多钱。我给兆丰老板打过电话了，老板说，不让兆丰掏钱修车就不错了。昨天兆丰不当班，他请假休息，却私自把老板的车开走了。”

玉琳说得咬牙切齿，素眉也是恨铁不成钢。可眼下兆丰这样子，总不能不管。于是对玉琳道：“你先拿些钱交兆丰的医疗费。人家的救治费我想方法。”

玉琳目光躲闪：“我和兆丰没存一分钱。”

怎么可能！俩人都有工作，下班就回素眉那食饭，晚上再回同一街上的小新房里，不用供房养车的，等于食住都啃老，怎么可能没攒钱。救自己的丈夫都不肯花钱，心肠也太冰冷了。素眉冷冷地道：“那你借。”

玉琳没说话，讪讪地离开病房。

素眉一直守着。可三十多个小时过往了，她依然没出现。素眉急不可耐时，兆丰醒过来：“玉琳呢？”

素眉告诉他，玉琳往预备钱了。兆丰探索着摁下了玉琳的手机号码，里边提示关机，兆丰颓然道：“她不会再来了。”

素眉不信，一遍一遍拨打她的号码，总无人接听。打她娘家电话，也是一致口径：“不知道。”

素眉心神不宁地熬过一周后，才信赖兆丰的话：玉琳跑了。否则，她家人为什么如此镇静？

天昏地暗的日子

那段日子素眉熬得非常艰难。既要顾及食奶的孙女，又要照顾病床的了儿子，还得到处借钱，筹措医疗费赔偿金。她恨不得身出十双手。最艰难的时候，兆丰曾提出送走瑶瑶。素眉不忍心。

为儿子打扫房间时，素眉在空调挂机上发现数十张兆丰写给玉琳永不再赌的保证书和一沓打印好的通话笔录，通话时长和频率高的唤喊号码下都被划了出来，机主是兆丰，还在废灯罩里发现八份离婚协议书！签字的是玉琳。素眉才知道，兆丰和玉琳之间，曾有那么多纠结与辱没。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玉琳也不能置兆丰生死不顾，以卑劣的方式离开啊！

平日贪玩任性的兆丰经历了这次磨难，心智突然成熟，有了男人的担当。他卖掉出事前刚买的电脑、手机和摄像机，换了6200元钱，挈着跛腿，在市场租个摊位，做起露天夜市。

这样粗略简单的饭馆，以前往食饭兆丰都觉得掉价。而现在居然细致地经营起来。素眉这样说时，兆丰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投资小，见利快；只是累些而已。家里为我欠了那么多债，我咋还能游手好闲？”

素眉心里有了些抚慰。玉琳要走，就由她往吧。回头再给儿子组织个家庭。

瑶瑶一岁零三个月时，兆丰突接到玉琳寄来的离婚协议快递。素眉生气：“一年多杳无音讯，一冒泡就要离婚，什么人。”兆丰不言不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几天后兆丰领来了离婚证。素眉问他：“玉琳回来了？”兆丰道：“领完证就走了。” “瑶瑶的抚养费怎么办？”兆丰苦笑：“瑶瑶跟她没关系。我不想再跟她争了。”素眉急：“我要是见她，决不能便宜她！”

看不到的委屈

这天竟碰到了玉琳，她回来了，还结了婚，怀了孩子。

回家告诉兆丰，兆丰嘴唇动了动：“或许，我早该放她走。”

什么话！素眉四下打听玉琳的情状，才知道，她嫁到了本城西区，男人也是离婚的，做服装生意。

周末素眉带着瑶瑶找到了玉琳家。她正躺在沙发上，男人鞍前马后侍候着。素眉开门见山道：“玉琳，你对孩子有无情意我不管，但抚养费一定要到位。”

男人不屑道：“孩子不是……”

素眉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抱养之类。可是法律规定，养母和亲妈的义务是一样的，素眉做好足够应对预备。可是玉琳却打断了男人的话：“好，妈，是我亏欠瑶瑶的，应该补偿。你说个数，我每月打卡。”

说实话，素眉找她要钱，一是出气，二为气她，也没指看她能给钱。没想到，竟这么出乎意料。

素眉没理由胡搅蛮缠，领着瑶瑶正欲离开，不想瑶瑶却嗫嚅着不肯走。她走到玉琳面前：“我以后有妈了，是吗？”

玉琳显然不知所措：“是啊宝贝。回头妈带你往德克士食好东西。”素眉懒得听她虚情假意，扯过瑶瑶，走了出门。

回家素眉气咻咻地对兆丰说：“当初你住院，她一分钱也不拿，还卷款而逃，现在嫁个有钱人，就充好人了。”兆丰低头：“其实那时，她真没钱。我俩结婚几年，不光没攒钱，还欠不少外债。”

“为什么？”素眉惊诧。

“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我赌输了。那时我玩心太重，实在太混了。现在想想，也怨不得她跟我生气。”儿子黯然。

“咱对她也不薄，她当初不能生孩子，咱也没有半点嫌弃。”素眉劝兆丰。

兆丰颓然：“其实毛病在我。可她还是听你的话往检查，理疗，食药。当时见她这般积极，我误以为她也有毛病。后来听你说她怀孕了，才明白。她其实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当初我出事的前天，把她借来预备补交单位养老保险的钱输掉了，她气得发疯。可是第二天，我为了赢回赌资，请假开了老板的车在锦苑开房赌了一晚，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事。假如我是她，肯定早就受不了了。现在，才想明白这些，可是晚了。”

这是儿子第一次直面他失败的情感。素眉很是震动。觉得自己实在大意失败，总是一味娇宠，让儿子走那么多弯路。

那一刻素眉对玉琳的嫉恨消失了。

和煦的兔子

说好瑶瑶的生活费一季度打一次，短信提示收到了钱，但素眉发现钱数多了不少。素眉心有疑虑，便拨打了玉琳的号码。那边怯怯道：“多出的是我给孩子的零花钱。”

这次，素眉说话没那般锋利：“我替孩子收着。”

见素眉没了棱角，玉林胆大起来：“妈，回头我想领瑶瑶往乖乖岛……”话没说完，素眉便听到了婴儿的哭喊。看来，她已经生了。

晚上和兆丰闲聊，素眉说玉琳生了。兆丰淡然道：“你往看看她吧，怎么说她也给你当过儿媳，在咱家时还挺孝顺你，离了婚还喊你妈，也算是半个闺女。随礼时帮我随一份，做不成夫妻也不至于做仇人不是？”

儿子能这般豁达，自己还有什么放不开呢。再说，玉琳这孩子，也并非蛇蝎心肠，她也曾如兔子般和煦。谁喊儿子当初太不争气，把那只兔子惹急了呢。

素眉备上红糖鸡蛋领着瑶瑶往玉琳家瞧她和宝宝。玉琳眼圈红红的，激动地说不出话，半天才说：“妈，当初是我的错，侵害了你们。我心里也一直很难受，好在妈宽厚，不和我计较。”

素眉讪然：“难为你离了婚还肯喊我妈，可我以前却没有把你当成自己孩子，以后我认你当干闺女，中不？”

玉琳一脸的泪水，如一只温顺的兔子，伏在了素眉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