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紧逼术啥样?慈禧逼曾国藩裁军的阴招,环环相扣,招招典型
1864年7月,湘军攻陷太平天国都城天京。
就在这个大家伙本应齐声喊好的时候,慈禧却陆陆续续收到了十来封不怀好意的奏折。这些奏折语调不同,但表达的意思却出奇的相同:太后,朝廷当务之急乃收拾曾国藩兄弟也。
这帮窝里斗的行家给出的理由十分古老、十分高大上,太后,莫忘水能载船亦能覆船的古训啊。
当然,也有直接羡慕忌恨恨,不那么弯弯绕的,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僧格林沁。这位彪悍凶猛的蒙古老贵族向来视曾国藩的湘军为乌合之众,眼睁睁地看着乌合之众立下这不世之功,老贵族心里的怨怒之火别提有多旺了,为此他意见慈禧,朝廷应该宣示湘军洗劫江宁的罪行,注销曾国藩爵位,将曾国荃、萧孚泗等人押至刑部严讯,并立刻将湘军全部解散。
听到这说法,连慈禧都觉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僧王很过分。
阴坏的阴坏,龇牙的龇牙,由此可见曾国藩当时的处境很不乐看。
那曾国藩是怎么应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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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当时,这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曾国藩压根就没想枭雄陆续,他想的是急流勇退、自剪羽翼,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往。
所以,攻陷天京的头号功臣曾国荃很快被曾国藩劝回了老家,曾国藩本人则旗帜鲜明地提出将大规模裁撤湘军。
按理说,曾国藩都如此这般地自废武功了,那接下来就应该没啥问题了才对。
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中国人的权斗传统中,越是棋子已举但又衰落定的时候,越是争斗最微妙最暗流涌动的时候,因为所谓的“诚”字从来就不在中国人权斗的字典里。
相反,中国人在面临此种局面时一向将“诚”字视成伪装的“欺”。
就拿这事来说吧!虽说曾国藩在裁军的具体动作上有些磨蹭,但实质上却没有以诚当欺的想法。但到了满清朝廷、慈禧那里就不同了,你曾国藩说裁军可为什么没有立马就裁呢?这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呢?
假如你打着裁军的旗号暗地里却干着运筹帷幄的事,那朝廷就麻烦了。直接办你,舆论会说朝廷亏待功臣;再进一步,舆论会说朝廷兔死狗烹;更要命的是,你曾国藩要是挠这样的把柄,说是被逼反的,那朝廷就更被动了。
其实这是个典型的中国式问题。强势下属说要缴械却总不见具体动作,在这微妙的局面下,做领导的是打也打不得,甚至骂也骂不得,干等吧心里不踏实,开诚布公谈吧又总显得做领导的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那究竟该怎么办?
在顾忌所谓道德面子的中国,高明的方法只有一个,使阴招,把一个逼字做到既不动声色又让对方心知肚明。
说的直白点,就是造几座大山围压对方,逼对方赶紧下决心往履行前面说过的话。
玩这一套,慈禧可谓是绝对的高手,下面咱们就来看看老妇人是怎么玩的?
很多时候,高明的权谋来自于一个人敏锐的洞察。
一开始,慈禧对怎么收拾逼迫曾国藩也是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但就在她为此暗自琢磨时,两个无意间出现的细节提醒了她,进而让她不动声色地谋划出了一套对付曾国藩的方法。
第一个细节,他从僧格林沁那里听说湘军里有混有大批哥老会成员。这是不是事实呢?慈禧告诉我们,是不是事实一点不重要,用手段造成事实才是要害。
第二个细节,湘军攻陷天京的首功之臣萧孚泗因为老爹病故,恰在这时提出要回籍奔丧。在慈禧看来,这是个好机会,一个揭曾国藩短的好机会。
说到这,大家伙一定好奇慈禧的具体玩法,不着急,朝下看。
用这两个细节拿捏出一整套阴招后,两份绝密的慈禧上谕随即以每日五百里的速度,分别向武昌和南昌飞奔而往,接上谕的人一个是官文,一个是林则徐的外甥女婿沈葆桢。与此同时,正在京城的僧格林沁也接到了慈禧的第三份上谕。
先来看官文接到上谕后干了什么?
这个一直在湖广监督制衡曾国藩的满臣大员在接到慈禧上谕后,随即带领一帮鸡喊狗盗之徒乘小火轮向江宁驶了往。
到江宁后,官文没有立刻面见曾国藩,而是躲进了一座喊先觉寺的偏僻寺庙中。当晚,官文带来的那帮草上飞随即潜进了曾国荃的吉字营,人不知鬼不觉中,吉字营的花名册这就失窃了。
盗得花名册后,官文火速命人从每本花名册上抄下了二三十、四五十不等的人名来,将这些人名合在一起,一本伪造的湘军哥老会人员名单就这么出炉了。
待这势必让曾国藩十分被动的名单伪造完成后,草上飞紧跟着又潜进吉字营,来了一个花名册完璧回赵。
天一亮,官文不请自来,直奔曾国藩的两江总督衙门。
一番官场假客套,互相奉承互探虚实后,官文煞有介事地将曾国藩约到了他下榻的驿馆。
曾侯爷,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官文将伪造的湘军哥老会人员名单这就摆到了曾国藩面前。
曾国藩翻开名单一看,心里顿时为之一沉。湘军可能混有哥老会曾国藩此前确实有所耳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这么多,而且还是指名道姓的。
然而,曾国藩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心说,万一这名单是官文这老小子伪造出来诈自己的呢?
所以,曾国藩表达,这不是小事,必须查实之后再论。
可这一查实不要紧,立马就把曾国藩的冷汗查出来了,官文的名单与营里花名册所载的履历完全一致,也就是说这不是官文生造的。
这下,曾国藩被动了,只能向官文表达必将严惩名单上的人员。
可官文却在这个时候意味深长地凑到了曾国藩跟前。他诚恳地对曾国藩说,严惩对曾侯爷、曾九帅不利呀!
曾国藩顺势问,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
这时候,官文掏他此次前来的底牌了,他说,曾侯爷不是要裁军嘛,这一裁,问题不就被裁掉了嘛。
听到这,曾国藩明白了,哦,这老小子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裁军本来就是定下的事,假如能这么盖着解决眼下这个让自己很被动的问题,这老小子的说法确实也算够朋友。
经这么一想,曾国藩不自觉地就把官文当成了眼下的哥们。
而官文呢,则挠住曾国藩的这个心理转变当场很是仗义地表达,此事你知我知,到此为止。
说完,这老小子一把火将伪造的花名册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等于是用所谓的仗义又催了曾国藩一道,而且曾国藩心里还必是很买账——
若不是后来有人向曾国藩报告,营中花名册有神异消失一夜的情状,官文此举算是把曾国藩玩到家了。可即便曾国藩发现了其中的猫腻,那又能怎样呢?
只能更深刻地品出其中的意味,官文此举无疑是想用诬蔑的方式逼自己尽快裁军。
假如你就此往打官司说官文诬蔑,人会说你有避重就轻的祸心;而假如你就此装糊涂,那势必就得按他说的往做。
总之,很被动。
这是第一道上谕隐躲的阴招,再看沈葆桢接到慈禧上谕后又干了什么?
沈葆桢要干的比官文粗暴直接的多。
接到慈禧上谕,沈葆桢以搜捕强盗为名,很是正确无误、六亲不认地将萧孚泗回乡的大船给扣了。
要命的是,慈禧算准了萧孚泗回乡的大船上必定躲有在天京城夺下的金银财宝。事实的确如此,沈葆桢在萧孚泗的回乡大船上不仅一举查获了五十箱金银财宝,而且还查到了服丧期间不能搞的女人。
女人先不说,就说这些钱财,你曾国藩不说天京城没有长毛圣库,没有金银财宝吗?那萧孚泗这五十箱金银财宝是从哪里来的?
你曾国藩能给个合理阐明吗?给不出,朝廷问你的罪,你还能有话说吗?恐怕这就不能再说是亏待功臣了吧?
果然,当曾国藩得知此事后,陷进了被动深思。
他在想,朝廷这是要借此打杀湘军呢还是想借此逼迫自己赶紧裁军呢?要是想借此打杀湘军,这样的短应该早就揭出来了。要知道曾国荃回家,那船可比萧孚泗的大多了,凭慈禧的敏锐,他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可偏偏曾国荃的大船放过往了,萧孚泗的却让扣下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再一结合官文的诬蔑式逼迫,曾国藩明白了,这无疑也是一种逼迫,揭短式的逼迫。
正这么想的时候,另一个不妙的情报被送到了曾国藩的案头上,僧格林沁以剿捻之名率大军已经南下,并分别驻扎到了扬州、滁州、泗州一带,加之驻军镇江的冯子材,很显然,朝廷正在凶猛地编织一张四面合围湘军的大网!
慈禧老妇人确实够狠,诬蔑逼迫、揭短逼迫还不够,这还要再来一个威慑逼迫!
更老辣的是,打这一套阴险逼迫牌,老妇人从头到尾竟然连个面也没露,更别说直接提裁军这两个字了。
到这,本就要裁军的曾国藩再无法磨蹭下往了,即便再有现实的困难,那也必须得赶紧缴枪裁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慈禧给曾国藩的软梯子恰到好处地送来了——前福建陆路提督男爵萧孚泗,系攻克江宁首功大员,此次因父逝回籍奔丧,顺带节字营官勇历次所获战利品,系出自袍泽之谊;既在江宁娶妾,自应带回原籍奔丧,亦在情理之中。着毋庸追究,俾该前提督一行回籍成礼——
好家伙!慈禧这软梯子给的那喊一个大力度,直接到了黑白不分的不要脸程度。
接过这个软梯子,曾国藩估量只剩一个心理了,老妇人,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