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应被胡濙觅到,明朝便出现两部关于其出家的著作
朱棣确实找到了朱允炆,这件事在明朝的文人圈子里,不算什么稀奇事。
现在《明史》中对建文帝的结局定论是“不知所终”,但事实上,这是在乾隆年间改过的。
《明史》这部史书修纂的时间太长,从顺治年间一直修到了乾隆年间,历经了四批文人才修完,而在乾隆之前的《明史》都被认为是“明史稿”,在这个被称为“稿”的版本中,建文帝原本的结局记载是:“宫中火起,帝及皇后马氏崩。”
这个说法是咬定了建文帝在“自焚大火”中丧生了,可是乾隆朝定论的版本,则是给出了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建文帝“跑了”,但不知道往了哪里,这就是不知所终,而后乾隆帝还说出了这么一句经典的话:“宋太祖之斧声烛影、明惠宗逊国出亡等事。”
爱新觉罗·弘历
清高宗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把宋太祖赵匡胤暴毙的“斧声烛影”、建文帝“逊国出亡”这两件事视为没有正史记载的“事实”,但清高宗还是抱着严谨的态度阐明了一下,就说这两件事也有可能不是真的,大家自己见仁见智,但不管怎么说,建文帝的“逊国出亡”,本质上是衔接了《明史》中的“不知所终”。
因为“不知所终”是可以拿出来说的事实,“逊国出亡”则是不能确定的事实,可这终究证实了建文帝确实没有被大火烧死。
“逊国”,是什么意思呢?
所谓逊国,其实就是指建文帝觉得自己治理不好国家,这个皇帝他没资格当,于是“逊位”,让自己的四叔当皇帝,不过滑稽的是,建文帝的逊国是不情愿的,因为后面接着的是“出亡”,假如你是心甜情愿让贤,又何必出亡,所以这个说法就是给朱棣台阶下,可也阐明了朱棣和朱允炆的关系,其实是缓和了。
那么接下来先回到《明史》,从明史中的两个人物传记中,查看建文帝的“蛛丝马迹”,一个喊做“胡濙”,他乃是明宣宗的顾命五大臣之一,另一个喊做“姚广孝”,是朱棣一生的好友兼智囊,是一个和尚。
胡濙:朱棣的“建文搜索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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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濙乃是建文二年(1400年)的进士,朱棣登基后,任命胡濙为户部都给事中,这个户部,正是治理天下人口百姓的部门,所以在永乐五年(1407年),朱棣突然给胡濙下了一个命令:无限期出差!
朱允炆
出差做什么?自然是找朱允炆:“五年遣濙颁御制诸书,并访仙人张邋遢,遍行天下州郡乡邑,隐察建文帝安在。”
但值得一提的是,朱棣给出的这个任务,还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一个名为“张邋遢”的仙人,找朱允炆和访张邋遢,这是并行的,很有可能,这个张邋遢,本身就是朱允炆的一个“疑似者”。
于是胡濙带着人就走遍五湖四海,重点照顾了江浙、湖南一带,期间胡濙的母亲往世,胡濙提出回家守孝,朱棣都不答应,给予胡濙一个礼部左侍郎的官职作为补偿,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永乐二十一年(1423)的时候,还真的被胡濙打探到了一条很清楚的线索,于是他连夜跑回北京,求见朱棣。
此时距离朱棣驾崩,也就剩下一年时间:“二十一年还朝,驰谒帝于宣府。帝已就寝,闻濙至,急起召进。濙悉以所闻对,漏下四鼓乃出。先濙未至,传言建文帝蹈海往,帝分遣内臣郑和数辈浮海下西洋,至是疑始释。”
而在此之前,朱棣早已经让郑和“下西洋”走访异国,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查探建文帝的下落,“成祖疑惠帝亡海外,欲踪迹之,且欲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只不过似乎郑和那边没有什么进展,胡濙在国内反而有了足够的消息。
胡濙
虽然谈了什么没有说,但胡濙确实有可能找到了建文帝,那么建文帝到底往了哪里呢?胡濙和朱棣的长谈,是否只为证实朱棣心中的一个“猜想”?
接下来,就要说说姚广孝了。
姚广孝:或许是建文下落最清楚的人
其实朱棣在一开始,并不是没有线索的摸瞎,他让郑和下西洋,海外找人,另一方面让胡濙国内找人,这就是两条线索,但是朱棣也很郁闷,因为有人知道建文的下落,可他们却不说,朱棣也拿他们没方法,比如姚广孝。
姚广孝是朱棣的“主录僧”,所谓主录僧,就是明朝专门给朱家人负责引导“祭奠”的和尚,皇帝和亲王都是每人一个,而建文帝自然也有主录僧,他的主录僧名为“溥洽”。
溥洽和姚广孝是好友,两人都是“皇家和尚”,自然熟悉,而溥洽当年帮建文帝做过一件让朱棣恨得牙痒痒的事情,那就是帮建文帝“诅咒”朱棣,最重要的是,在建文帝“逃亡”的时候,是溥洽给他剃头发然后安顿逃出宫外,所以朱棣就把这个溥洽给囚禁了:“溥洽者,建文帝主录僧也。初,帝进南京,有言建文帝为僧遁往,溥洽知状,或言匿溥洽所。”“溥洽坐系十余年。”
其实从始至终,溥洽都是大明朝廷最了解建文帝下落的人,但是这个溥洽,他宁愿被囚禁至死,都不可能说出一句实话,所以这让朱棣很头疼,便把溥洽关了十几年。
姚广孝
转机出现在永乐十六年(1418年),因为姚广孝要病死了,朱棣急忙跑来看姚广孝,他问姚广孝有什么遗言,姚广孝说:“僧溥洽系久,愿赦之。”朱棣答应了他这个要求,便把溥洽给放了:“
溥洽南洲,国初右善世为建文启药师灯忏以诅太宗,又为建文削发。太宗即位,微闻其事而未审,囚之十余年,以姚广孝临没之言得释。时白发长数寸,拜广孝床下,云吾余生,师所赐也。”“至是,帝以广孝言,即命出之。”
事实上,姚广孝的遗言有分量,但不可能有这么足够的分量,因为朱棣坚持了十几年,为的就是问出真相,姚广孝让朱棣功亏一篑,朱棣作为皇帝,是不可能存在这种软心理的,因此极有可能的真相是,姚广孝“代替”溥洽把真相说了出来,这就不算是溥洽违犯人格了。
当然,这也只是推测,但不争的事实是,溥洽被放出来了,而在五年后,胡濙也找到了充足的证据半夜跑来见朱棣,或许更有可能的是,姚广孝给出了一条很有力的线索,然后胡濙才顺利找到建文帝,这条线索就是:建文帝确实剃发出家了!
姚广孝
姚广孝在朱棣时期一直“神神异秘”,他是有真才学之人,所以朱棣一直很尊敬姚广孝,要说姚广孝早就知道建文的下落,这根本不希奇,究竟朱棣打下南京,姚广孝也是出了一些力气的,他也有他的渠道、消息网络,假如建文帝真的是当了和尚,那么姚广孝更是对建文帝了如指掌了。
因此,朱棣一开始让胡濙往找“张邋遢”,或许就是知道一个模糊的“线索”,建文帝不是进了“道”便是进了“佛”,而在姚广孝往世前,朱棣可能获得了确切的消息,于是胡濙在五年后荣耀完成任务,那么在明朝历史中,有没有关于建文帝“遁进空门”的线索记载呢?
有,而且非常多。
明朝关于建文帝出家最具争议的两部书籍:《致身录》、《从亡日记》
在2003年,位于四川广元的青川县,有一座名为“华严庵”的小佛庙,这座佛庙有着一块名为“广佛碑”的石碑,上面记载了华严庵的来历和经年历史,其中的序名为《鼎建华严庵碑志序》,这篇序文中就写到,这座华严庵,曾经是建文帝的“隐身之所”,这个发现让建文帝的“出家”之说,有了十分清楚的一个印证:“有古刹名曰华严庵历稽典籍启自元时又为明初建文皇上隐跸之所”。
在明朝靖难之役发生时,其实就有人开始笔录建文帝“出家”后隐姓埋名的历史,而主要代表人物是“史仲彬”、“程济”两人。
史仲彬是洪武、建文时期的翰林院侍书,他所发明的《致身录》,是以建文帝在南京城破之前为始,讲述了建文帝如何“剃发”,从暗道逃出京城,最后遁进空门的故事,之所以史仲彬能记载得那么清楚,都因为史仲彬的家乡嘉兴,乃是建文帝在出逃之后最常往的地方,而建文帝和史仲彬也仍有联系。
《致身录》
《致身录》被公布于明英宗时期,此书一出,朝堂议论纷纷,有人讳莫如深,缄口不提,有人奉之珍宝,唤吁觅回建文帝,但明英宗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所以有人揣测圣意,一口咬定《致身录》是伪作。
除了史仲彬的《致身录》以外,还有程济的《从亡日记》,程济在洪武年间的时候,担任四川、岳池两州的教授,在建文年间,他就回到南京翰林院担任“编修”,他和史仲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是跟随着建文帝“出家”并且“逃亡”的数人之一,所以他的这部书就喊《从亡日记》。
这两部书,在明朝根本不是什么禁书、天书,只要是识字的,都能看懂,这就造成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明明后世看《明史》的人都不知道建文帝往了哪里,甚至是觉得建文帝已经遇难了,但明朝中后期的人,大多认为建文帝就是出家了,这种“传世正史”和“现世野史”的矛盾,实在让人难以评说。
而明朝末期,文坛的文人政客大多都参与进了一个“纷争讨论”,那就是关于《致身录》、《从亡日记》的真实性,以钱谦益等人为主的“伪作派”,以张岱等人为主的“真作派”关于这两本书的讨论一直争论,甚至都延伸到了清朝。
可有趣的是,“伪作派”并不是认为建文帝出家这件事是假的,他们只是说这两本书是假的,但建文帝出家这回事,完全没有否认,譬如“伪作派”的钱谦益他自己所写的《建文年序谱》中,他就对朱棣派郑和下西洋以及派胡濙满天下觅觅建文这两个行为做出阐明:“以文皇帝之神圣,明知孺子之不焚也,明知亡人之在外也,明知其朝于黔而夕于楚也,胡濙之访张邋遢,舍人而求诸仙,迂其词以宽之也。郑和之下西洋,舍近而求诸远,广其涂以安之也”。
钱谦益
钱谦益的意思是,《致身录》和《从亡日记》把建文帝说得太惨了,事实上根本没那么惨,所以是伪作,而并非说建文还活着甚至还出了家是假事。
这种逻辑特征乃是“伪作派”几乎一贯的特征,所以不论是真作还是伪作,明朝文人其实都知道,建文帝没死,而且还出了家,但到底在哪个佛寺,法号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所以建文帝到底在哪,朱棣十有八九是知道的,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再通过清朝乾隆帝口中的“逊国”之说,其实不免达成一种历史的连贯性,那就是朱棣已经与建文帝“和解”了,起码朱棣不再辱骂建文帝为“贼”,而是说他“逊国”让位,朱棣一生最怕的就是建文帝卷土而来,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明朝万历皇帝朱翊钧登基时,他对于祖上的恩怨十分好奇,于是直接询问他的老师张居正,这个建文帝到底往哪了。
张居正的回答,那可谓是相当官方典范了:“国史不载此事,但先朝故老相传,言建文当靖难师进城,即削发披缁从间道走出,人无知道。”
张居正
作为老师,张居正先是给万历帝阐明:首先史书上没写这是,所以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东西,那都不是正史。
可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东西,那是不能写在史书上的,具体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张居正就以“先朝故老”的嘴,把建文帝出家当和尚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能被张居正称为“先朝故老”的能有什么人,不就是那些位高权重,对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的人嘛。
张居正的回答,正是体现了前面所说“传世正史”和“现世野史”矛盾的最好例子,在明朝大家都还会觉得这是真的,可到了清朝,谁再说建文帝出家了,那就是假的了,为什么是假的?因为正史没写,所以就是假的。
朱棣
朱棣和朱允炆最后是否相见,这让人十分好奇,可这段“相见”即便存在,在以后的历史之中或许也不可能再出现了,因为对于朱棣和朱允炆的关系,最宝贵的东西只是在他们二人的心思之间,但却不可能再发明历史。
假如建文帝不甜心,还要卷土重来,那么这就能发明历史,可假如建文帝放下了,朱棣也绝不可能再追究,所以踪迹真实与否,剃度出家落于何处,这也是朱棣情愿缄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