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中的吴敬中:履历复杂,受戴笠郑介民器重,派李涯潜进延安,他是几面间谍
电视剧《潜伏》中的吴敬中,是以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叛徒吴景中为历史原型的。吴景中为何转换党籍一直是个谜,我们能查到的资料展示,1938年1月军统临澧特训班成立的时候,吴景中就已经是高级教官了。
原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回忆,当时戴笠电令军统所有外勤各省省站组,选拔思想可靠,身家清白,不分性别,年龄在18岁以上25岁以下,初中以上程度,身体健康无显著特征和暗疾的参与调训,负责治理学生的是总队部,总队部下设两个大队和一个直属女生中队,第一大队第二中队(情报队)队长项廉,政治指挥员吴景中。
沈醉还特意提到:“戴笠选派到这个班往工作的一些大特务有:谢力公、王崇五、陆遂初、王班联、贺元、徐永年、吴景中等。这些重要负责人,都是曾经留学苏联的共产党叛徒。”
有过留苏经历,接触过最先进特工技术且又会外语的吴景中似乎很受戴笠器重,他从特训班出来,又进了中苏情报所:“戴笠为了能尽量把苏方侦译日本密码的技术学过来,也为了能在苏方人员中进行收买拉拢,从中布置情报工作,特地把俄语说得顺畅,善于交际应酬的大特务谢力公、吴景中等人派往该所任科长。”
吴景中“善于交际应酬”,这在电视剧《潜伏》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读起来方便,咱们还是把吴敬中和吴景中的名字合为一体,先称其为吴站长。
吴站长在戴笠家食过饭,戴笠到了天津问他“晚上食什么”,也是有历史渊源的。
吴站长跟郑介民在中山大学是同届同学,在中苏情报所又是上下级同事。当时中苏情报所首任所长由贺耀祖兼任(他只当了二十天),后由徐培根、杨宣诚(先后顺序不详)接任,正所长挂名不管事,真正负责的是中方副所长郑介民和苏方副所长瓦西列夫将军,情报所下设情报搜集、情报研究、电讯侦测、人事总务四个科,各科均由中方人员担任科长,苏联人员担任副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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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情报所四大科长之一,吴站长管的肯定不是总务科,因为那个科长是谢力公,所以吴站长当时应该在情报搜集或情报研究科——他并不是电讯专家,有魏大铭和董益三、李开峰(又名余玠,就是那个叛逃到七十六号后又被军统刺杀的李海丰)在,还轮不到老吴显本事。
不管是在军统还是保密局,除了电讯处,搞技术的都很难当一把手,吴站长后来历任军统西北区区长、第八战区长官部调查室主任、军统东北区区长兼北满站站长、国防部保密局天津站长,都阐明他研究的是人心而非技术。
在所有的史料中,吴站长都是“大特务”而非中特务、小特务,自然也就比我们熟悉的余则成、马奎、陆桥山、李涯的级别都高,后背挨枪子的汤四毛和米治国就更不用说了。
沈醉在回忆录中不止一次提到吴站长,在沈醉的回忆中,我们看到了李涯潜进延安当“佛龛”,还真是吴站长派往的:“军统设在兰州的西北区,先后区长程一喊、吴景中、霍立人,和我私交都很好。当时该区的主要任务也是针对边区进行特务活动……这些打进边区往的特务,不少是军统兰州特训班毕业的学员。”
吴站长的真实履历讲完了,咱们该来恢复他吴敬中的名字,看看他教出来的徒弟余则成的高明之处了——名师出高徒,余则成从军统特训班到保密局天津站副站长,除了军衔稍低一点之外,几乎是平步青云,不但吴敬中对他百般回护,就是军统(保密局)大佬,对他也青眼有加:在天津站,他是吴敬中的人;在军统,他是戴笠的人;在毛人凤看来,保密局需要一百个余则成。
在吴敬中看来,余则成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所以我们细说余则成,其实还是在说吴敬中。
余则成看起来有些文弱,轻声慢语似乎还有点木讷,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出手干净麻利的狠角色,要真打起来,翠平还真未必是他对手——翠平是在游击队练的非正规作战,余则成可是受过格杀练习的专业特工。
前面咱们说过,搞技术的很难当军统(保密局)省站站长,军统临澧特训班行动术教官沈醉最擅长的也不是行动术,余则成虽然身手不凡,击杀李海丰、米治国的时候从容淡定,但他后来很少显露在这方面的才能,他更喜欢潜伏搞情报,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两个字:刺激。
比刺杀更刺激的事情居然是斗智不斗力,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心战之威,可比枪炮。
读者诸君都知道,余则成在就任保密局天津站机要室少校主任之前,是受到过戴笠亲自嘱咐的,余则成当时说的话也很得体:“党国的需要就是学生的愿看,学生不齿私利,学生情愿服从您的安顿。”
不到三十个字的回答,余则成三次自称“学生”,假如沈醉在场(似乎应该在场,吴敬中见戴笠,沈醉也在场)的话,一定会露出赞赏的表情,因为沈醉对这方面也是门儿清:“戴笠对练习学生是特殊重视,也是多多益善,更是宠爱反常。任何见他的特务,只要口称‘主任’,他一听是他的学生,再忙也得敷衍一下。他认为只要有了这一件宝,他就有方法了。他在对待学生与老干部之间,往往是重学生而轻干部。”
戴笠明里暗里点拨余则成:有些人在上海发胜利财发过头了,我要严惩啊,你往天津,还有监督你的“老师”吴敬中的任务。
余则成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在上海青训班,吴先生教授过我们情报学,学生一定尽量‘辅佐’吴站长,无愧局长亲训。”
睿智的读者诸君从余则成这番话中,肯定听出了称唤的不同,也基本撇清了他跟吴的关系,并着重强调了他对戴笠的忠诚和感情——特训班学生瞧不起老特务,心中只有戴笠一人,沈醉也是很清楚的:“这些初出茅庐的人,态度骄横,自恃只要得到主任的信赖,什么人都不在眼中,对老特务没有礼貌,这些人都很会讨好戴笠,经常往反映老特务们的情状。”
余则成有戴笠的信赖,却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骄狂,他再见吴敬中,第一件事就是送上了一颗“宋朝的夜明珠”——鬼才知道是不是老乡杀了盗墓的日本人缴获的。
余则成在军统局本部,是戴笠的学生,在天津站,他就是吴敬中的学生,不管帮了吴敬中多大忙,都不肯让吴敬中喊他兄弟,但他却能管吴敬中的夫人梅姐喊嫂子,尊敬而不失亲近,这让吴敬中很是舒适。
见面先送礼,居功不自傲,余则成身上,有太多吴敬中的影子:吴敬中在中苏情报所工作期间,经常往返于香港与南京、重庆,每次回来,都会从身上脱一件名牌西服给郑介民——这是老同学之间的小礼物,谁也说不出啥来,但郑介民热热和和地穿上之后,心里评估的,肯定不止这件衣服值几块大洋。
吴敬中年轻的时候也好斗、也清高,但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这个把握着当时最先进特工技术的情报专家,已经不再关怀谁是峨眉峰,但是却不能不保护好上下级关系:假如余则成暴露,第一个要被追究的就是他这个站长兼老师,所以马奎陆桥山盛乡李涯都可以死,余则成却绝对不能出事。
通过查阅史料,我们了解了吴站长的真实履历,细看电视剧,也能感受到他复杂的心绪,他和余则成这对师徒的表现,实际就是两面镜子,每个人都可能从中照出自己的影子:吴景中未必想变成吴敬中,我们似乎也当不了余则成,但是怎样做,才能不成为马奎、陆桥山和李涯?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当吴敬中不可能,做余则成也困难,能不变成汤四毛和米治国,是不是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