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王子的迪士尼公主电影,是《觅龙传说》票房失利的真正原因吗
画面的左侧,红衣少女头戴斗笠,左手持剑,神情肃静;右侧,一束光洒落雪地,氤氲出柔和的雾气,却被右侧少女的锋利长刀划破。一场对决,蓄势待发。
“真的不需要王子了,连工具人都不用当了。”看完《觅龙传说》后,许多看众才意识到在如今迪士尼动画电影的舞台上,男性角色似乎已经变得越发无足轻重。。
在迪士尼常青树“公主电影”序列中,《觅龙传说》无疑有其特殊之处。主角拉雅是迪士尼第一位东南亚公主,影片的主要角色则全由女性担任,包括拉雅及其伙伴希苏,以及亦正亦邪的反派纳马丽。男性角色虽有出现,但全都退居二线,不承担推动剧情的主要作用——甚至连迪士尼公主片的“标配”爱情故事,也完全消失。
然而,尽管影片iMBD评分7.3分,烂番茄98%开局,豆瓣评分7.3分,票房表现却并不出色,上映后8天后,国内票房仍未过亿。北美票房表现也不容乐看,首周末北美票房收进约为860万美元,远不及BoxofficePro原本估值的1200万美元。
有看众大肆颂扬,认为这是一部真正意义上没有王子的公主电影,是迪士尼为新时代女性量身定做的童话故事;也有看众认为,尽管《觅龙传说》在“女性友谊”上做出可贵尝试,却短缺对友谊的生动描绘,剧情也有过于低幼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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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的“东南亚大杂烩”也让国内看众适应不良:黑魔法将人们变成石头,可这石头怎么看怎么像秦始皇陵兵马俑;上一秒故事仿佛还在泰国水上市场,下一秒怎么又跑到了柬埔寨?把所有东南亚文化搅拌为一锅烩的做法,很难不让人想到迪士尼此前因此颇受抨击的《花木兰》。
假如不算皮克斯的几部作品,对迪士尼本部来说,上一个轰动全球的大热IP,或许仍然是《疯狂动物城》——5年前的作品。《觅龙传说》,为什么没能成为迪士尼公主电影的超新星?
没有王子和歌舞
《觅龙传说》出彩之处何在?
“人们就爱给灰姑娘和王子那样的故事捧场。”
沃尔特·迪士尼本人说的这句话,在迪士尼最新推出的公主电影《觅龙传说》中彻底失效。
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公主片一直是迪士尼的“金字招牌”,投射着每代美国人心中的理想女性形象。从上个世纪30年代的发家之作《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起,迪士尼遵循“公主+王子+百老汇歌舞剧”模式,打造了白雪公主、睡美人、灰姑娘等十余位善良天真的“贤妻良母”式公主,风靡全球。
直到2013年,《冰雪奇缘》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王子骑白马挽救公主”的老旧套路:影片将王子塑造为“反派凤凰男”,将他剔出主角行列,转而聚焦两位公主的姐妹友谊。在第二部中,身骑白马来挽救公主的,也并非传统迪士尼故事里的王子,而是另一位公主——艾尔莎。
以童话/歌舞题材闻名的公主电影中,无论是早期《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中期《睡美人》《美女与野兽》,或是近期的《冰雪奇缘》,歌舞都占据着重要地位。在美好的歌声中,公主们剖白心迹,对看众吐露心事,或在翩然舞步中传情达意,如当年冰雪女王一首《Letitgo》,让看众热血沸腾,红遍全球。
但在《觅龙传说》中,大段歌舞不见踪影,少有的歌唱片段之一,是女主角拉雅失往父亲数年后,来到传说中最后一条龙的栖息之地时的低吟浅唱。以往华贵的歌舞褪往,看众感受到更多的是拉雅歌声中的真诚和对父亲的思念。
不仅如此,《觅龙传说》中的主要角色全由女性担任,包括“挽救世界”的主角拉雅,她的伙伴——一条能变成女人的龙,连反派也是另一国的公主,男性角色几乎全都退居二线:作为女主人生导师的父亲,开场不到20分钟就被邪恶打倒被迫下线,另外两个男性配角则是后半程才出现的村民和小船夫,几乎不承担任何推动剧情的作用。
王子不再,爱情消失——女性间的信赖、背叛、友谊,使《觅龙传说》在一众男性视角的电影中显得与众不同。
这样的改变,背后脉络可追觅到上个世纪80年代的美国社会:《第二性》的洗礼,石墙运动的发生,使人们开始对传统性别看进行重新审阅。在对“欧洲白人和男性中心”传统看念提出质疑的同时,女性开始反思追求独立自主,追觅自己的梦想。
迪士尼动画应时而变,发明出了更具现代女性色彩的公主形象:主动追求爱情的美人鱼、替父从军还闯出一番事业的花木兰、热爱读书与探求的贝儿。尽管这些故事里,对爱情的追逐在大部分时间里仍是叙事重心,但仍体现出现代女性对自我表达和精神独立的追求。
由《冰雪奇缘》与《海洋奇缘》班底共同打造的《觅龙传说》,在上述基础上,将爱情故事也彻底消解,用更多篇幅讲述姐妹友谊或女性间“相爱相杀”的复杂博弈。
对许多年轻看众来说,这样的友谊桥段是对情感需求的某种慰藉与弥补。
然而,在许多影视剧中,女性关系却又被刻画为一种布满忌恨、攀比和背叛的战争。从看众熟悉的宫斗剧、职场剧,到“塑料姐妹花”成为热梗的《小时代》电影,女性友谊的高光与阴暗都得到淋漓尽致的描绘,但这些友谊似乎经常陷进一段三角恋情,本质上仍以男性为核心和主线。
这似乎正是《觅龙传说》试图显现的故事。一方面,公主拉雅与希苏间跨越种族的友谊十分温馨,另一方面,女主拉雅与反派公主最初成为好朋友的契机,就源于兴致相投——她们都着迷于传说中的“龙”,都期看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这种神异的动物。而让她们产生分歧的原因,并不是出于争夺某个男人,而是不同的政治立场所带来的矛盾。故事最后,使她们终于跨越种种猜忌、怀疑,抉择信赖彼此、握手言和的理由,也是为了共同的目的——找回那个和平的世界。
然而,尽管《觅龙传说》做出了“聚焦女性友谊”的可贵尝试,最终成果却并未如料想般出彩。许多看众认为,两个女孩间的友谊故事浮于表面,并不动人。此外,缺少了前几部公主电影都会有的“自我剖白歌”,看众对女主的心理转变无从知晓,对其行为逻辑也难以理解。
例如,女主角从“不信赖他人”到“信赖他人”的转变就十分生硬,似乎仅仅靠其他人口头上的劝导,就能让她从一个对曾遭受信赖之人背叛的人,转变为一个在挽救父亲与世界的重要时刻对同一叛徒再次交付信赖的“傻白甜”。
但回根结底,故事的低幼或许才是让许多看众在意的地方。在《觅龙传说》里,看众能看到“收集五个龙珠打怪升级”的游戏化叙事,能尽情享受可爱的宠物快乐卖萌,能感受到主创试图在逆全球化的当下重新提出“信赖彼此”的真诚唤喊,却唯独看不到对严厉议题的深进探求,也很难对主要角色的成长感同身受,这使许多看众抉择用“小孩子心态”来看《觅龙传说》。
(B站看众在“该不该用大人眼光看《觅龙传说》”问题上出现分歧)
自然,合家欢故事的第一要义就是让孩子都能看懂。但是,对曾拍出《觅梦周游记》《疯狂动物城》这种经典故事的迪士尼本部来说,对这个在全世界都颇负盛名的商业文化生产商而言,止步于“让小孩子看懂”,真的足够了吗?
东南亚“文化大杂烩”背后
迪士尼的创意变保守了吗?
“立足美国,放眼全球”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同时用这两句话来形容迪士尼公主片,似乎都能成立。
公主们不同的出生地为影片带来美好新奇的异域风景,是以《觅龙传说》的女主角拉雅尚未登场时,看众就早早期待这位“迪士尼第一位东南亚公主”会有怎样的魄力,迪士尼故事里的东南亚,又会显现出怎样的风情。
在《觅龙传说》中,一场大战后将原本统一的龙佑之邦分裂为五个部族,主创团队于是以东南亚整个地区为模板,分别设计了五个相应的小世界看:
在人种设计上,五个部族的长相特征乍看相似,实际却略有不同;在地理环境上,有细心的看众发现,主角拉雅所在的龙心城,建筑由大石块堆砌而成,河流两岸则由石桥连接,与柬埔寨的吴哥有几分相似;建在水上、靠船只出行的龙爪湾,让人联想到泰国的水上市场。
从主创之一对冬阴功汤的理解,也可一窥迪士尼努力将东南亚文化内化为影片深层价值看的尝试。
片中,拉雅的父亲一边为她展示冬阴功的做法,一边告诉她只有互信赖任,世界才能变得更美好。主创提到,冬阴功里甜、酸和辣的新奇组合,恰好暗示了父亲期看五大部落能重新团结起来,互助共存的美好期看。
尽管如此,美国《时代》周刊对迪士尼这样的“文化大杂烩”持消极态度:“这部动画片虽然体现好莱坞在展现亚洲元素上的进取,但也有指责者认为,配音者中还是缺少东南亚裔演员,且影片摘用把所有东南亚文化搅拌为一锅烩、没有体现特定国家的做法,令人失看。”
但是,这样的文化大杂烩策略或许基于一种小心翼翼的市场考量。
(《觅龙传说》配音表里清一色的亚洲面孔)
所谓风险,曾出现在之前的公主电影《海洋奇缘》中,也在往年《花木兰》在我国上映时引起风波:本土看众对迪士尼大量使用当地符号却考据失实并不称心,使影片口碑与票房都受到一定影响。
然而,这些作品的口碑均不如前作或原作,其中口碑最高的或许是《阿拉丁》,豆瓣7.6分,MTC53分。其余作品分数均在6分~7分犹豫,与原作动辄9分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一方面,这或许是由于剧本的日趋保守,这在《冰雪奇缘2》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
迪士尼高层未必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报道记载,Horn话音刚落,索尼影业高层Rothman立刻发出感叹:“感谢上帝!”
在迪士尼动画的粉丝间,流传着一个基于体会而总结出的法则:迪士尼本部动画电影的巅峰一般不会超过十年,从1989年《小美人鱼》开始差不多到九十年代末是第二春,而从《魔发奇缘》(2009)到现在,又该是衰弱期了。
“就像一个用相同的原素材熬不同汤的厨子,迪士尼努力变换各种佐料,从动听歌曲、民族文化到萌宠动物,再到奇看风景,但人们总是会厌倦的。”
参考资料:
1、新京报书评周刊,大多数女性之间,都不存在“真正的友情”?
2、虹膜,迪士尼不愧是政治正确的大师,一碗水端得这么平
3、人物,《冰雪奇缘2》的女性形象真的进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