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涵:专业投资经理常被制约,如组织阻碍和内心心魔,不如想想如何能获得自由
红周刊 作者 | 理森
编者按
越来越多的中国投资人在全球资本市场上发扬重要作用,但在1990年中国证券市场创立之初,第一批参与者就用所学的海外理念,在中国资本市场上施展拳脚,有的现在仍活跃着,有的则抉择了退隐江湖。张涵就是第一批建设者之一,他曾参与筹备鹏华基金治理公司,担任总经理助理兼基金治理部总监。2005年辞职,做了独立投资人。在中信出版社出版的《投资之道 全球杰出华人投资者访谈录》这本书中,作者理森与张涵进行了一次深度对话,对于今天的A股市场和公募基金仍有借鉴意义。《红周刊》编辑后分上、中、下三篇和读者分享。本文原标题为《张涵 生活方式决定投资高度》,访谈时间是2011年底。
出色摘要:不信赖勤劳致富的人永远都是想投机取巧,品行不刚的人一遇逆境就变节。
巴菲特一辈子坚持做一件事,积存了如此多的财富、到如此的高龄有兴致活跃地觅觅投资机会,是把投资和生活统一起来的代表。
2006年、2007年那波牛市,从1000点到6000点的牛市,大家可能都赚到些钱,结果成了“资源诅咒”,就是说日子过得太轻易了。
以后市场股票可能就分成三类了。绝大部分的股票,数量上可能占2/3,市值可能占30%,会成为那种所谓的“僵尸股”。
张涵,1964年生于江苏。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历任深圳蛇口招商港务股份有限公司证券部经理、中国技术进出口总公司金融部副总经理、上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国信证券基金部负责人。1998年年底张涵代表国信参与筹备的鹏华基金治理公司成立,张涵出任总经理助理兼基金治理部总监、基金普惠基金经理。张涵任职的那一年多正值中国股市“5·19”行情前后,功绩列第二名。2001年,张涵加盟融通基金治理公司,任副总经理、投资总监。
张涵在融通构建了投研体系,2003年,公司封闭式基金通乾和开放式基金融通新蓝筹均超过市场10个点左右,位居市场前列。作为第二批成立的公司,融通投研实力和投资功绩此期间上升到业内较具影响力的位置。2004年年初,张涵离开融通之后,出任长城基金总经理,但一年后即离任。张涵一直追求投资行云流水、顺畅投资,不愿受任何骚乱和干预,这需要非常强的治理层支持。结束了基金公司生活的张涵,既不情愿成立公司,更不情愿做阳光私募,成了一名纯粹实践投资理想的个人专业投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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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左右我还在平安的时候就见过张涵了,当时他在鹏华。当时的基金经理都很牛,自认为比券商、保险高一等,张涵却是例外。跟张涵接触比较多是他到融通的时候,特别是2003年起来往甚密。当时基金行业度过了“基金黑幕”,股市经历了两年的熊市才开始有热点。那段时间我在保险资产治理,跟着张涵那一代的投资总监、基金经理,觉得他们都布满了理想主义。当时的市场是一个新旧时代在交替,从传统的坐庄时代到新的以基本面为主的,投资、投机相结合的时代。那个时代江作良、张涵、肖华、王亚伟等都已经声名日隆,这一批很优异的基金经理,对整个行业来说也是带来了一个新的面貌。这些人不仅重视基本面,而且对中国国情的理解也很清楚,国外的理论,国内的实际,加上国际视野、前沿理论,同时有很多年对中国历史根源、上市公司行为的理解。
回想共同基金业的前10年(1998~2007年)真是黄金岁月、鼎盛时期,神异感的基金经理、资金优势、专业优势、政策支持,社会资金迅速集中到共同基金行业。但正因如此,基金业是如此有利可图,以至于股东利益与投资利益在某些公司冲突严重。后来张涵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他一手建立起投研体系的融通,引起了当时在保险资产治理的我对基金公司治理结构的高度关注。从那时起,我将基金评判体系中的基金公司治理,排在了第一权重的位置。
后来张涵还是被长城基金请过往做总经理。我感觉到他出山应该是期看能够从一个投资出身的副总变成总经理,从而能改良基金公司的生态。张涵多年后专门说过,看一个基金公司,假如公司的总经理做过投资主管的话,可能这个公司的文化会相对比较倾向于投资,真正变成一个投资主导的公司,而不是一个行政性的公司。但是如此大的利益和如此的大环境,作投资的同时又能做好总经理的人有几个?
张涵是对我有较大影响的投资者。他当初全情投进按自己理想筹备融通基金的情景我记忆犹新。张涵告诉了我投资勤劳的重要性,在把握了投资的宽度和深度后,他对投资“行云流水”的追求,与其说是一种投资技艺,不如说是对无边界、无拘束的投资自由的追求。在当今,专业投资经理考虑太多问题和制约条件的时候,有些是组织阻碍,有些是内心心魔,不如想想如何能获得自由,无论是从组织形式上获得,还是从自己的投资技能上获得。
基于此,5年后,张涵提出生活方式决定论,他认为生活方式决定企业家的高度,同样,生活方式决定投资的高度。企业家假如没有将事业作为其生活方式的核心,做不成优异企业家;投资者没有找到与生活方式统一且有效的投资方式,肯定会非常痛苦。并且更重要的是,有高度的生活方式,才决定有高度的投资水平。
人为什么能“坚持”食饭、睡觉、玩?因为这是人的生活方式。历史变迁对人的生活方式影响也是很大的,汉代人都是席地而坐的,明清人爱硬座,现代人却爱沙发。企业家天天都在琢磨怎么发展,企业自然就不错;反过来一些老板天天想打球,却想找个职业经理人来打理经营,最后成功的少之又少。巴菲特一辈子坚持做一件事,只投资一流的企业和他信赖且利益机制一致的治理人,积存了如此多的财富、到如此的高龄还有兴致活跃地觅觅投资机会,是把投资和生活统一起来的代表。而一般人,没有继续投进精力和时间,却想从股市赚钱,实在没有道理轮到他做梦能致富。我见过一些基金经理,连上市公司都很少交流,上市公司的定期报告都不怎么看,最多听听研究员消息、炒炒股,却想成为明星基金经理,也让人莫名惊诧。
把投资当做生活,你就会像食饭、睡觉一样,对作投资研究是天天甚至每时每刻都不会丢下的。在勤劳和职业成瘾的人眼中,生活中到处都是可探求、可联系起来的信息。在聚会上不断交流有价值的信息的基金经理,与一见面就谈球谈女人,最多只谈谈内幕信息的基金经理,高下立分。勤劳和投资,只是与生活方式的融进的一个基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的世界看和道德品行。不信赖勤劳致富的人永远都是想投机取巧,品行不刚的人一遇逆境就变节。我见过10年前在“基金黑幕”中主参与的人,有些已经修炼成为价值投资者,但更多的还是一见面就谈操纵和勾结。
张涵喜欢读的一本书是50年代在中国引进时即引起排队夺购的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克利斯朵夫是一名正直、自强不息的音乐家,他反抗当时社会的黑暗虚假,致力于实现自己内心的音乐精神和人文精神,到老年时,他与社会和解。那本书既是一名勤劳和进取音乐家的人生经历,更是我们每个人追求内心中真善美的历程写照,激励和激动了许多五六十年代人。
每次见张涵,肯定有新的见闻。张涵非常勤劳地阅读并继续写投资笔记,经常像我的投资老师一样解答我对行业投资的问题。周日,约一二知己,找一间美食餐馆的包房,点上一大桌子精美的广东点心,泡上自带的茶,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何况访谈中,张涵说得多,我食得多,让我物质精神双丰收。很抱歉让张涵几小时聊下来,最后只匆匆食了点残羹冷炙。
中国证券市场的资源诅咒
理森:证券市场20年了,作为一个业界老人,你能否对证券市场作一个简单的回忆?
张涵:证券市场真正开锣在1990年,我开始进行还没有交易所。1988年我在蛇口港务公司,深交所000024的那个前身。中国证券市场起步到现在21年,当初所有的人对证券市场都不是很了解,联办的高西庆他们那一堆人就在推动中国的证券市场。那些人给我们描述了一个远景,其实大家都不懂这个远景究竟是什么。上海、深圳也已经先干起来了,都有了柜台交易市场。
后来我们往看一大堆书,像《战胜华尔街》、《华尔街漫步》、《华尔街崛起》,诸如此类的。真正知道什么是证券市场,我觉得还是2000年以后,甚至快到2005年,在那样一个漫长的熊市里,才慢慢想这个市场,对整个社会意味着什么,一个可能是年龄大的原因,还有一个中国的经济确实是发展到一个程度了,开放的程度也够了,对公司的本质是什么,慢慢地开始琢磨。这确实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像朱焕良(操纵亿安科技股票的“庄家”)讲过的一句话,挺经典的,就是一只股票你要不卖它,你的利润从哪里实现呢?朱焕良认为你买了股票,做了一大堆局,然后把它拉升了,可是最终你要体现你的价值,还是要把这股票卖了,这是朱焕良对证券市场最本质的熟悉。今天我估量这个市场里面,可能还有70%、80%的人都还是朱焕良的信徒。中国证券市场就没有从根本上脱掉这个东西。从这个角度来说股权分置是非常有意义的。股权分置以前就没有市值治理的概念,股权分置以后,因为你的市值是一个可以兑现的市值,所以市值治理的概念才变得重要。所以我一直觉得股权分置和中国继续的开放、不断的改革有关,促使证券市场从机制上更合理,让它内部有一个利益平衡的机制,而不是越来越烂的一个机制,劣币驱逐良币。
理森:过往这20年证券市场你是怎么划分的?
张涵:2001年互联网股票泡沫的破裂,股市从2000多点跌到2005年的1000点,我觉得是非常有意义的。然后是2005年开始的股权分置改革。真正开始国际化,是从2008年这次的金融风暴。2008年全球的金融危机,对中国证券市场也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彻彻底底开始国际化了。
历史肯定不能假设,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我自己觉得历史也不能逾越,有它的必然性。可能2005年发生还是2008年发生,有偶然性。历史经常在该拐弯的时候没拐。所以就像我们这种误打误撞进进这个市场里的人,从基础知识为零开始学习,学习到今天,真是觉得自己才刚刚开始进门,才看到了隧道尽头那一点点光亮。现在回头往看,有时候可能会想,我们在1990年刚开始的时候,假如就把它设计成全流通,因为全世界基本都是全流通的,我们那个时候怎么样,我们今天会怎么样,其实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像高西庆他们,最早1987年开始搞联办,最后跟着刘鸿儒成立证监会,是市场的最早设计者之一,今天这个东西跟他当时设计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区别。在2005年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他讲到庄家盛行的黑暗,非常痛恨。就像之前吴敬琏指责的“赌场论”,赌场论大致是2000~2001年达到高峰。
赌场还有规则。我记得我写过一个东西,在2003年、2004年写的一个东西,主要意思是说那时候证券市场是个财富聚集者,它从市场里面募集了可能9000亿的资金,然后从市场里面收走了1000多亿的印花税,交掉了1000亿以上的手续费,而整个流通市值只有9000亿。所以我当时的结论就是,这个市场到了必须要改变的那一步,必须变成一个财富的发明者否则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往了。
后来看书,看到“资源诅咒”,我对此就特赞同。所有资源充裕的国家,基本上都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国家,这就是资源诅咒。以中东为例,那儿有无数的石油,像巴西、南美有铁矿石,有石油,它们是上帝的宠儿。巴西只有1.9亿人口,已开发面积只占到11%,它们有850万平方公里土地,没有沙漠,没有戈壁,地底下要什么有什么,这个国家的人民天天都过着非常愉悦的日子。所以我就在想,要指看这种国家经济能很好,尽管它也是金砖四国,我觉得基本上是不现实的。他们就是应该在沙滩上面晒着太阳,踢着足球,跳着桑巴,他们觉得这就是他们的人生,不用努力就能很好地生存,我觉得这就是资源诅咒。
理森:你真正管钱开始是在中技,当时怎么作投资的?
张涵:中技那时候是属于边缘的投资机构,能够掌控的资源非常之少。那个时候资源都还在证券公司手里,或者说在金融机构手里,它们基本上是坐庄一条龙服务。我们没有金融牌照,要在市场里生存,就要觅觅自己的生存之道,我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就是把公司都看一遍,然后觅觅人家赚钱的模式,静静地贴着。假如你自己有很大的资源,你就会沉浸在你的资源里面,而我们没有资源,我们很难生存,我们只能走我们自己的路径。久而久之,就成了路径依靠。往往最笨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理森:你开始的时候是一个非主流人士,后来1998年你到了国信及基金公司,成为主流的一员。
张涵:那时候基金人员基本分两类。一类是券商出来的,因为前十大基金治理公司基本上都脱胎于券商,券商一堆人都情愿挤到基金的行业来,另一类是新招的。那时候的基金治理公司,是一个新的行业,绝大部分是新的,招来的人都比较年轻。即使券商的老人来基金,公司领导也不情愿弄太多有暮气的人来,券商那时候在中国经过了10年的发展,已经开始有暮气了。那时候我觉得做基金第一是要有激情,激情是很重要的东西,第二,我觉得那时候基金还有一点很好,确实还飘扬着理想的旗帜,公司都在给每个员工描绘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
投资者也非常信赖,基金是比较专业的。肯定是能赚很多钱的,刚开始封闭基金出来的时候,几个封闭基金交易,是溢价的,这里有炒新这种的因素,但同时也代表着市场的一种期看,就是基金肯定是能够给我们挣钱,挣很多钱,投资者觉得基金有资金优势,有研究优势。而且又有市场的政策倾斜。比如说新股配售,明显是给基金送钱的。不挣钱不应该。基金公司都是证监会生下来的孩子,总期看那个孩子刚开始的时候能多食点奶,能够多往前走。基金公司内部其实对那个东西有两种意见,有一种觉得喂的“奶”还不够多,有一种觉得“奶”喂多了不是好事,要靠自己的本事。
理森:当时你管的普惠是鹏华的第一只基金?
张涵:回过头来看整个中国证券市场,2001年的崩盘到2005年,一直到2006年、2007年的时候,其实是基金的黄金时代,而且对基金来说是有利的,更表明庄股是不可靠的。掌握70%、80%股票的人,最后还是死掉了。阐明没有企业基本面的配合,坐庄是不行的。
2006年、2007年那波牛市,从1000点到6000点的牛市,大家可能都赚到些钱,也确实把所有的问题都暴露出来了,结果又成了“资源诅咒”,就是说日子过得太轻易了。这个“钱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很多人恨不得这个“钱雨”一直下下往。到2008年年初,这个“钱雨”把大家的警觉之心,以及很多东西,都冲垮了。市场就开始陷进一种癫狂。最后大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现在这些年都在还那些债,都在解决深层次问题。
理森:刚才你把2008年作为中国证券市场国际化的开始。我注重到从2008年到现在,很多股票创了历史新高,而很多股票都还在历史新低。怎么样看证券市场未来的结构转变?
张涵:现在大家都在谈中国股市“尚福林”。其实从上证指数来看是这样,但上证指数主要是受2006年、2007年上市大盘股特殊多的影响;深成指过往10年没有新上市公司,这段期间上涨约1倍;中小板自2005年以来,上涨4倍。上述假如综合还原,假如有适宜的投资理念和策略,中国股市过往10年年化回报7%还是可以达到的。
2005年股权分置到2008年正好是3年。然后2009年10月开的创业板,全流通基本上也是3年,所以创业板的全流通可能也就在2013年,就是一个高峰了。未来3年时间,既有全球金融风波的影响,也有全球化估值的影响。2005年的股权分置,到2008年真正的全流通,2009年开始的创业板,到2013年开始的创业板全流通,我觉得这其实都是在挤泡沫。在2008年的时候主板已经开始全流通了,资金变得有限,然后整个市场流动性不够,现在最活跃的资金其实是投机资金,他们就往折腾这些创业板的东西。其实创业板现在已到了2011年年底,到2012年可能就预示着对后面那些东西的反映。可能慢慢地创业板、中小板的泡沫也会破灭。
理森:这是一种对过分追捧的成长,或者包装出来的成长的一个回回?
张涵:以后市场股票可能就分成三类了。绝大部分的股票,数量上可能占2/3,市值可能占30%,会成为那种所谓的“僵尸股”。
中国证券市场最痛苦的时候还没来呢!大家觉得自己已经很痛苦了,但是我觉得还没来!等到有2/3的股票成为僵尸股的时候,可能这种痛苦才会非常深。很多股票根本就没有流动性。第一是流动性完全丧失,第二我觉得最核心的特征是要靠股息过日子。假如很多公司派不出股息,价值不仅会低于净资产,很可能会低于净现金,成为现代香港地区、欧美市场上绝大部分的那类股票。唯一能挣钱的机会就是诈尸。而中国大家很习惯这种诈尸,所谓的重组不就是诈尸吗?1000家公司的时候轻易重组,因为中国经济在不断向上,可能3000家公司的时候重组就不轻易了,或者是重组的机会就很小。上市变得越来越轻易,所以这种时候重组的机会就小了。
理森:那么还有一些公司是属于什么?
张涵:现在55%~60%的公司,包括绝大部分蓝筹股,将会变成“徐娘股”,中国经济慢慢地走向成熟化。半老徐娘还是好的,有股息。没股息的就成为僵尸了。
最后10%~15%,就是“小鸭股”。丑小鸭,就是将来能够成长起来的公司,能够代表着未来的这些公司,尽管现在这些公司每只股票可能市值只有30亿至50亿,将来有机会变成三五百亿,我觉得这些公司是有一批的,就算它不变成三五百亿,也可能变成一两百亿。
这一次国际接轨之后,大部分股票就变成僵尸了,大部分蓝筹股票看起来很美,惋惜只是半老徐娘了,它们有分红价值。有些股票就是属于丑小鸭,未来有可能会变成天鹅。很多公司的DNA决定了只能长那么大,就似乎哈巴狗最多就那么大个头了。未来的机会在小鸭股。
理森:那投资者特别是普通投资者如何应对?
张涵:我们可以用三个时代来划分中国证券市场投资者结构。第一个是1994年以前的C-to-C时代,散户对散户,没有绝对的赢家,大家都抄底逃顶。第二个是1995~2000年的B-to-C时代,以券商为主的机构把掠夺和黑幕发扬到极致,残杀散户,它们将机构和上市公司的钱通过托付理财的方式聚敛到自己手里,对散户进行残杀。第三个时代是2000年以后到现在,由于共同基金等新机构投资者的出现,由B-to-C转向B-to-B时代,在此过程中,投资理念不断演变、分化,包括共同基金和私募基金的操作方法有所不同。全流通后,产业资本起的作用越来越大。
到了B-to-B时代,中国市场走到今天,该反映出来的不好,大部分都已经反映出来了,或者说大部分都能看见了,而绝大部分人对它将来要带来的痛苦,我觉得还是熟悉不够。包括机构投资者都是如此,更别说普通投资者了。
理森:刚才你划分了中国证券市场的阶段,未来证券市场的结构。未来中国经济会出现过往30年都没见到的转变吗?全球经济危机还在上演,黑天鹅频发,我们面临的投资环境你怎么看?
张涵:黑天鹅频发是100%的,因为现在世界转变速度越来越快了。2000年进市以后,中国经济对全世界的影响,和全世界对中国的影响,都是越来越大。而且到了今天,中国已经彻彻底底无法摆脱欧美的影响。从2000年以后,欧美整个经济就没有景气过,中国的出口竞争能力太强了。中国这些年劳动生产率提高反映在出口上,其实是很厉害的。在这样一种格局下,欧美无论出台什么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它的经济在没有大的技术革命产生的背景下,是不可能好的。好在美国各个企业现金囤积得足够,然后通过裁员降低成本,各个大的公司也在全球化,现在最核心的问题是所有的宏看政策失灵。假如出口受到影响,中心的轮子也开始受到一些掌握,问题会大一些。
国内呢?2008年危机反映出一点,就是中国经济已经彻彻底底融进全球了。2011年房地产一限购,地方政府这块掐住了,影响挺大的。然后就剩一个轮子在跑了。假如出口一放缓,税收高速增长一放缓,牌就不多了。
从2011年、2012年看的话,我们出口的速度不可避免会下滑。出口速度一下滑,基建投资效率就会降低,甚至投资就会跟不上。出口解决就业,出口促进投资,就业促进消费,投资促进消费,它是一个循环,它的龙头是出口。所以今后几年,中国经济面临这种大的转型考验。我们过往把欧美低中端的产品全都替代了,然后我们现在要把人家中高端的全部替代,现在我们这几年做的就是这些事。假如我们再把这些东西都替代以后,贸易摩擦一定会起来,然后出口速度一定会放缓。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整个经济协作与发展组织成员国,还不到8亿人吧!中国有13亿人,然后我们现在劳动人口这么多,恨不得有8亿人,我们劳动生产率上往,受教诲程度提高,都在干活,全世界不可能不受到根本性的冲击。整个大的经济格局改变,不是说欧美不救市,或者说财政货币政策不力,而是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可是就业改良不了,永远没方法改良。这个问题就很麻烦,需要再发明出新的需求来。比如我们以前没有什么手机需求,现在你看这个行业有多大。
理森:投资人大多数是敢输不敢赢。我觉得我就是不敢赢的那种。
张涵:其实敢赢在股票市场里很重要,很多时候你买10个股票,可能专业的只有4个对,业余的有6个对,大家都买了10个股票,但是专业这4个对可能赚的钱是这个业余6个对的10倍以上。因为业余对的那6个只能赚一点钱,错的那4个总能赔个底儿掉。专业的大部分人,其实这是练习出来的,就是敢赢。挣那4个,每个都挣到头,然后赔那几个,其实都赔不了多少钱,这就是所谓的头寸掌握和仓位掌握,这个是需要交学费,才能慢慢学会的。
我觉得第一还是多学习,第二还是得坚信,你对你看到的这个东西,是不是足够坚信?第三就是说你的忍痛能力怎么样,大部分人是没有忍痛能力的。就是说第一个月坚信,第三个月坚信;第一年坚信,第三年坚信,很少有人能够熬三年的。
坚强的神经比聪明的脑袋更重要。所谓坚强的神经,就是不要随波逐流,要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个市场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很聪明,但是想长久在市场中活下往,还是笨一点好,要坚持自己的笨方法。我的笨方法是减少换手率,不要做太多的股票,不要听太多的消息,不要往赚不该自己赚的钱。我以前在基金做的时候是左侧买进多,现在是右侧买进多,东西再好,我也要等到它快表现的时候买进。
中国经济2012年国内生产总值将达到50万亿元,现在跌到2200来点,国内加海外上市公司市值29万亿,已经比较合理。现在我开始比较积极地看报表找公司。未来几年中国会面临转型,股市比前两年要好。(本节访谈进行时间为2011年年底。——作者注)
(文中看点仅代表作者个人,不代表《红周刊》立场,提及个股仅为举例分析,不做买卖推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