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英俊多金身体却羸弱多病,一群壮汉中偏偏选中我这个女子当保镖
1
闻声老管家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颜月在心里给记了一笔账。
八两七钱。
七日时间,够她走一趟从福州到贵川的镖,赚上八两七钱银子,可现在却和其他人一起被蒙着眼睛关在黑屋子里,天知道只是应招一个护主镖师,还需要经历这样的折腾。
管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又有一人的脚步声传来。
又轻又软,颜月想,那一定是一双很好的鞋。
接着一股淡淡的白梅香气飘来,清雅之中带着几分凉气,颜月想,这香一定很贵。
“你们为何来给我做镖师?”男子的声音轻虚,好似自云端飘来。
屋里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颜月闻声一个人自告奋勇:“河海盟乃是一等一的英雄地,良禽择木而栖,端州司马台愿为少主效犬马之劳!”
“你说的英雄地是河海盟,同我没什么关系。”男子声音淡淡。
“在下洛阳平江,公子一身机甲技艺天下无双,在下仰慕公子才学已久,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我没有收徒的企图。”
一路问下往,每一个人的答案都不能令那公子称心,直到白梅香气停在颜月面前。
颜月答:“我很穷,我需要钱。”
“只是如此吗?”男子的声音微微上挑。
颜月刚要张嘴讨要误工费,预备讨到了就走人,不料那公子却道:“这样,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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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穷鬼颜月当了河海盟少主洛川的镖师。
2
第一个月,颜月拿到工钱,一百三十八两。
她看着摆在床上亮灿灿银闪闪的银子,每一道阳光折射在银子软润可爱的凸起上,更加增加了一丝温存。
颜月叹了一口气,将银子收好,决定找洛川聊聊。
洛川正在桌前给他新做的泡茶机甲小人刷朱漆,小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很有些唐时好茶文人的风骨,而另一个端点心的小人,则笑眉笑眼,憨态可掬。颜月看了一眼那两个机甲小人身上穿的衣服,云锦苏绣,至少一金一尺,比起她自己穿的那身黑布衣不知道贵到哪里往。
他又不缺钱,自己这是何苦,颜月想着。
正那时,洛川唤了一声:“茶。”
“你那个小人不就是泡茶的?”颜月道。
洛川依旧低头繁忙:“它是泡茶的,不是端茶的,端茶的还没做。”
颜月睁大眼睛,只泡茶这样一件事,他难不成要做个队伍出来?
颜月泡了茶来,洛川伸手端过,抿了一口,点了一下头:“不错,学过?”
“学过,技多不压身嘛。”
“嗯,技多不压身,这倒是可以考虑。”洛川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颜月没明白。
洛川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嗯,确实可以考虑,做一个机甲人,会基本的一些技能就好,不需要精,这样带着出往应该比较方便。”
颜月指了指自己:“那我做什么?”
洛川这才彻底回过神,发现自己门槛上多站了一个人。
“你谁啊?”
“颜月,您亲自挑选的镖师。”颜月无奈,难道他刚才是在和鬼谈天吗?
“你找我做什么?”
颜月道:“我收到这个月的工钱了。”
洛川对这个话题没兴致:“哦。”
颜月却弥补道:“一百三十八两。”
洛川抬眼看他:“少了?”
“多了。”颜月摆手,“我这个月什么都没干,不该拿这么多。”
“那是老管家算的,你找他往。”
“假如不需要我的话,其实可以将我辞退,我虽然很穷,需要钱,但是我不太喜欢赚这种莫名其妙的钱,心里不踏实。”
“哦,这样啊……”洛川将朱漆放在桌上,端着颜月泡的茶走往了院里。院里有一个小池塘,洛川坐在池塘边上喂鸭子,他的鸭子一个比一个肥,游动的时候总觉得会沉下往淹死。
颜月走过往,犹豫了一下道:“要不然,你让我做些事也好。”
洛川推过一只已经夺过食食的鸭子,拽过另一只夺不到食物的同情鬼,漫不经心道:“你会什么啊?”
“除了武艺之外,泡茶弹琴,洒扫庭院,木工农活,我都会。”
洛川扭头,看着颜月:“胸口碎大石会吗?”
“啊?”
“喉咙吞剑会吗?”
洛川陆续喂鸭子:“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颜月愕然,有一种被藐视的感觉,
洛川走往一旁的机甲房,抱出来一个颇为魁梧的机甲人,扭开灵核,那个机甲人当着颜月的面,表演了一场反常出色的胸口碎大石。
洛川总结陈词:“你说爱钱,我才挑你的,你安心拿你的钱,别生事,三年后,你能拿到一笔足够这辈子的生活的钱财。”
颜月问:“为什么是三年?”
洛川答:“因为三年后,我应该差不多已经死了。”
3
第二个月,颜月开始无事生非。
她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份工辞了,因为太闲了,闲得她发虚发毛,但是又实在舍不下那么高的工钱,为了能让自己好受点,就开始在大宅子里夺别人的活干。
老管家气急败坏:“你是公子的镖师,保护好他的安全就好,不要再和老蔡头夺着给牡丹施肥了!牡丹都被你烧死了!”
“可是你们公子没有活让我干啊?我总不能白拿钱,不干事吧。”
“有钱赚还不好!”老管家很愤怒,公子怪,找个镖师也不省心。
“那我不干也行,你告诉我,公子说三年后他就死了是怎么回事。”
颜月早就觉得洛川雇镖师这件事有古怪。
洛川身为河海盟少主,且不说盟里多少有本事的修行武夫,可以保他安全,就说他自己造的行伍机甲,力大无穷,一个顶西羌部队一百骑兵,还有他随身携带的机甲弩箭,灵巧轻便,无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很骇人,普通江湖人压根不是对手。
他压根不需要镖师。
老管家叹气:“是老盟主的意思。”
洛川出生在海上,自幼就随同父亲在海上灭寇,他生来体弱,但于机甲一途却极有天赋,人生的前二十年岁月都用来给河海盟造机甲。机甲要用灵核驱动,驱动灵核需要心魂之力,他烧着自己的心魂,助父亲平定海寇,等海寇肃清,他也生了心疾,大夫说是就是好好将养,也活不过三四年光景。
洛川的父亲洛章是个又有本事又有脾气的老英雄,洛川不单将父亲的脾气完全继续,还自行增加了古怪、固执、不尽人意、不通情理、心口不一等等毛病。自海上回来之后,他无论如何不想在家呆着,非要独自出门远行,西海河盟里一个人他都不想带,说有机甲人就行。
老盟主生怕儿子死在半道上,果敢不许,父子二人忸了半年,这才出了个下策,雇个镖师随行。
颜月迷惘:“那他为什么不出发?我不是他亲自选的嘛,还要作什么妖?”
老管家当即饮道:“不可如此说公子!”
颜月耸耸肩,宅子里众人都很敬重洛川,只有她拿钱办事,没什么感情。
没想到第三个月,洛川就决定带着颜月出门了。
“想通了?”颜月好笑。
洛川道:“技多不压身没做成。”
技多不压身?哦,那个机甲人。颜月明白了,原来他是想做个机甲人陪他往浪迹天边,把高薪聘来的镖师放在家里生灰。
机甲人没做成,所以找她来顶包。
临行之前,老管家请了《日书》,拣个上吉的日子,卜出本月十四宜远行,然后又任凭老管家絮絮叨叨预备四季衣衫、器物、书册、车马、食物。洛川难得一见地配合,任凭老管家折腾。
颜月也得了好处,总算换掉她那身又丑又破的黑袍子,得了几身蓝青鹤绫的武衫,要害是靴子甚好,轻薄坚固。
等到十四日,老管家带着诸人,在长街上架起帷帐,送洛川出行。
“令岁淑月,日吉时良,爽应孔嘉,君当迁行!”老管家的声音很浑厚,马车走出很远还能听到。
颜月坐在马车里,问道:“他念什么呢?”
“蔡邕的《祖饯祝》。”洛川半闭着眼睛,怀里抱着热炉,旁人过夏天,洛川过冬天,他一年四季都怕冷。
“真有学问。”颜月感叹,声音里透出羡慕,没想到河海盟的一个少主府管家,都这么有学问,她没念过书,只是简单会一百多个字,能写大白话,对有学问的人向来倾佩。
洛川睁眼,看着她,来了一句:“我也很有学问。”
颜月哑然,这是什么意思,洛川哼了一声,陆续闭目养神。
颜月掀看帘子看着送行的诸人,隐约看见有一个白发老人背着手站在远处,腰背挺直,身姿赫赫,看着二人的马车,眼眸深沉,他的样貌和洛川有几分像。
老盟主。
“这么大阵势送行,他们是怕你不回来吧。”
颜月放下车帘,回头同洛川说话,却见他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抱紧热炉,睡了。
4
“公子,这条路太偏僻,轻易遇上山匪。”
二人的第一站是贵川西岭,洛川非要往山上看日出,并且坚持要走一条山后的偏僻小路,颜月常替人走镖,知道此处不大太平,且临着峭壁,山路极其危急。
洛川不说话,看着颜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颜月又道:“这条路很陡,马车上不往,驴也不见得多么好用。”
自农妇家里买来的小花驴喊了一声,表达她说的很对。
洛川终于开口:“美景常在于险峰。”
颜月扯出一个假笑:“您说的对。”
西邻峰险绝,二人倒是没有碰到山匪,只是到了后面峭壁,两头小花驴是无论如何都拒绝再走一步了,二人只能弃驴步行。洛川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可无论速度多慢,他一步也不停,颜月试着要背他上山,被他拒绝,二人只能龟速向上,一座山峰足足爬了三日,才到了山后的一个喊做莲花白的小村庄。
村口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洛川同颜月说:“你往与他们说,福州洛川来访。”
“你来过这里?”
“从未。”
“那怎么……”
“问题怎么这么多,啰嗦!快往!”
洛川脸色煞白,坐在石头上休息,颜月往同几个孩子交涉完回来,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却几个孩子跑进村又跑出来,身后一村子的人,扶老携幼迎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个老者,七八十岁,胡子花白,路都走不稳,尚未到洛川面前,哆哆嗦嗦喊了一声:“公子啊!”接着就涕泪横流,带着全村老少跪了下往。
洛川向后退了一步:“三爷,您要是非得这样迎我,那我就走了。”
说着话,他真的扭头就走,撂下跪了一地的村民不理,那被洛川唤做三爷的老人家急忙道:“公子,不要走啊,老朽起来了!”
洛川这才转过身:“大贵哥,还不把你爹快些搀起来。”
三爷身边一个憨厚的农家汉子急忙站起来,一边忙不迭道“是,是,公子!”一边将自己爹搀了起来。
三爷枯若老树的手紧紧挠住洛川的手,一行人簇拥着洛川向村子里面走往,颜月觅了一瞧就喜欢说闲话的圆脸妇人谈天。
“那三爷与公子什么关系啊?”
“呀!你随着公子来,不知道公子同我们什么关系啊!呀!真是要命啊!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呀!唉……当年我还是个姑娘呢,命不好,生来就让人家欺辱,咱可能有几十口子人,原来是海边的渔民啊,被海寇给掳到海上做苦工,是公子同盟主将咱们救了啊,公子还将咱送到了西岭山里呀,喊那些海寇没法子觅仇,咱之前是渔民,这庄稼活实在不灵呀,咱公子厉害呀,造了会自己动的水车,能耕地的牛车,能插秧的机甲人,咱这才活下来呀……”
一边听着那妇人“呀”“啊”的絮叨,颜月看向山间梯田,正值收割时,梯田上可见机甲人与农民一同劳作,成堆的稻谷金黄一片,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这些安宁祥和,洛川占了一半的功勋。
颜月看着洛川被拥在人群中,虽然面上依旧是一幅讨人嫌的倨傲模样,但眉眼分明带着一丝无奈和宽容。
“嘴硬心软。”颜月自言自语,快走几步,跟了上往。
晚上,村里摆开长桌宴,灯烛火把将整个村子照得仿若白昼,大人小孩齐聚一堂,一个一个排队向洛川称谢碰酒,洛川不能饮,全部由颜月代劳。
颜月几乎食了半只烤乳猪腿,饮了七八坛子酒,她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样灌,实在逃不过,洛川觅个托词,带着她躲开众人,躺倒在稻谷上看星星。
星星密密麻麻,一片接着一片,亮若孩子的眼眸。
晕晕乎乎间,颜月就听得洛川道:“要是带着机甲人就好了,饮不醉。”
颜月登时就恼:“喂,我是为谁?”
洛川道:“你说拿钱要办事的。”
颜月无奈点头,好吧,替雇主饮酒也是必要的。
洛川扭头看她,双颊绯红,一双清目里多了几分认命的幽怨,结上一层水雾,这样看,倒也有趣,机甲人可不会这样。
颜月又道:“这里真像一个世外桃源,风景如画,村民们善良纯朴。”
“那是你没见过他们易子而食的时候,日子过得好了,当然善良,日子艰难时,也有许多不善良的事。”
颜月瞪向洛川,洛川则一副我又没说错的表情。
次日天明,颜月还没酒醒,就被洛川揪起来干活,颜月这才知道他来此处的真实意图,是来检修机甲。村里的机甲大约有十数件,倒都不复杂,洛川可能用了半个月,全部修理了一遍。重新修理过的机甲需要心力再次驱动,驱动一次可能能用三四年,等到全部修完,洛川的身体已经有些食不消了。
他强装自己身体还好,一一拜别之后,才在绕过山口村民们瞧不见的地方,软倒在了颜月身侧。颜月将他背在肩上,一步一步下山,他身体轻薄,并不费力,等到山下时,恰好日落。
颜月晃了晃他:“公子,日落了,你要看吗。”
洛川牵强睁眼,只见合欢的红,熟杏的黄,樱花的粉一层一层展开往,那日的夕阳很温存,将颜月的耳垂也染上一点点柔软的光晕。
“好了,看见了,很美,走吧,公子我要累死了。”洛川将头垂在颜月的肩膀上。
5
洛川在西岭山下的客栈足足养了一个月,二人才再次上路,这一路走的有些远,直到了金陵秦淮。
“公子,我究竟是个姑娘,和您一起进往,不大好吧。”
“你是我的镖师。”洛川很认真的说。
“可是……”颜月还是有些为难,她不大喜欢青楼花船之类的地方,少年时张皇失措的记忆太多。
“我三年后死了,所以现在要放荡。”洛川抬脚上了花船,压根不理会颜月,颜月无奈,只能随在其后。
夜里秦淮,灯火明明,胭脂香味在金红的灯火之下慢慢氤氲出热气,洛川一身白狐裘,虽然脸色惨白,但架不住有钱,且细细看往,那份贵公子的精致气带着病的疏懒,倒也有几分特殊的味道。而颜月怀中抱剑,冷着脸站在她的身后,一身深蓝云纹武装,却是比洛川英武多了。
船上的老鸨晓得肥羊来了,一时莺莺燕燕齐聚,秦淮歌女艳绝天下,都不是些无聊角色,一瞧这二人,立刻晓得该拿出什么样的架势。众女各自找好位置,远处于灯下帘后,半遮半掩,有弹有唱,近处则斟酒夹菜,知情识趣,轻言细语,实是一幅很美的画卷。
洛川坐在案桌内,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只是颜月发现他分明合着乐声在敲击桌面。
过了许久,那老鸨略带着些犹疑地上来,拿起酒壶替洛川斟酒:“公子,您可有喜欢的?”
洛川点了点头。
老鸨欣喜,等着回应。
洛川看着老鸨:“你。”
老鸨惊呆了,所有歌女也惊呆了,自以为已经对洛川的古怪有所预备的颜月也惊着了。
洛川又道:“路姨,是我,洛川。”
老鸨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酒酝湿了整片地毯。
所有的歌女都离开了花船,洛川就与颜月看着老鸨哭,哭的脸上眉黛胭脂全部掉了,哭了好久。
洛川有些无奈,似乎是为他那个玩笑感觉抱歉,小声问颜月:“喂,怎么让她停下来?”
颜月抱剑躲远:“我怎么知道?”
洛川只得陆续等,等那老鸨终于清静下来,进往内室打了一盆水,洗净了脸,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衫。原来这老鸨其实一点都不老,而是个形容秀丽的中年女子。
“路姨,我就是来看看你。”
老鸨眼里又包了泪,但嘴上却是笑的:“那年在海上见着你,你才十三岁,这么大了,你和你娘亲长得真像!”
“你们过的还好吗?”洛川问。
“好,好,都好,你看,这一船的姐妹,我也替你娘亲照顾着,大家都挺好,挺好的。”
“我留下的机甲还能用吗?”
颜月恍然大悟,还是冲着机甲来的。
路姨笑着,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存:“好着呢,你看这船也还好使呢。”
“这几天我再翻检一下。”
“好,好,好……”路姨急忙点头,似乎除了“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接下来几日,洛川依旧陷进了繁忙的工作,颜月这才发现,原来这艘看起来很普通的秦淮花船竟然躲了那么多玄机。洛川在船上装了九个机甲,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功用,有负责勘星引航的,有负责进攻的,哪怕是驶到西海里往和那些海寇对敌,怕是对方都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比起那隐在西岭山中小村子的机甲,不知精致多少倍。
洛川专注于机甲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原本虚弱惨白的脸都带上了属于造物者的笃定与自信,光彩熠熠,颜月靠在船舱外瞧他繁忙。
路姨捧着瘦肉羹过来,看见洛川模样,一脸担心,对颜月道:“这孩子,自我见他就是这样,只要眼前有机甲,就什么都忘了,其实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不必再往西海里讨生活了,这船修不修,也不打紧的。”
颜月不想洛川被打搅,引着路姨到一侧,状似闲聊道:“当年你们熟悉,他才十三岁?”
“是啊,小不点一个呢,所以第一眼也没认出来,都变成这么个俊秀的小伙子了,他母亲是我们姐姐,那时候我们并不是秦淮河上的花船,而是西海里的花船,我们是海寇自四面八方虏来的女子。姐姐勇猛,不仅带着我们逃了,还和那些海寇达成了协议,于是我们就开始在海上做这花船生意,直到遇上当年河海盟的盟主。自那之后,姐姐就带着我们,开始与海寇斗。”
“那他母亲呢?”颜月好似从没听河海盟的人提起过洛川的母亲。
“往世了,难产,那天海上大风雨,姐姐用尽全力生了洛川,就没了。”骆姨眼圈有点红,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看着她要哭,颜月急忙道了句“我来吧”,自她手里接过羹碗,跑了。
同洛川有个相同点,颜月不大喜欢见人哭。
路姨不知晓洛川的身体状况,洛川也无意告诉她,临行之前,路姨还和一众女子来送他,折柳唱歌,商量下一次见面的日子。
二人离开秦淮,弃船从车,洛川自车中昏昏欲睡,整个人似乎干瘪了的叶子,显得十分衰落,好轻易养出的精神又全部耗尽。
颜月拿出临行前老管家给她的丹药,拿水化开,本预备送他服下之后,没想到洛川闭着眼睛却道:“你不要崇拜我,也不用同情我,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拿钱办事就好。”
“崇拜?同情?”颜月又是气又是乐,无奈道,“公子,你何苦总是这样说话。”
“哪样说话?”洛川的眼睛依旧闭着。
“心口不一。”
“我有吗?”
“你没有吗?”
不等洛川回答,颜月又道:“那假如我说路姨很好,你是不是要说青楼女子引来送往,哪里来的真情?”
洛川不说话,颜月知道自己说的不错,她侍侯洛川饮了药,一股热流自丹田汇进洛川四肢百骸,洛川冰冷的身体终于慢慢解冻,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颜月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公子,我行走江湖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看人听话,不能光瞧表面,你心中明明记挂这些人,却非要说这些不好听的话,要将那些记挂全都抹往,您是怕他们伤心,还是怕自己舍不得?”
洛川眼皮一动,轻斥了一句:“多话。”
6
之后的时间,洛川与颜月都是四处奔走,重新修理他赠给旁人的机甲,有农民,有书生,有商贾,有老妇,有小孩,都是从前在海上灭海寇时,与他相识的一些人。
一路下来,颜月知识了洛川的别扭性子,而洛川也彻底知识了颜月的野蛮,他略有些感慨的想,当初找一个真心崇拜他仰慕他的镖师是不是要更好一些。
颜月从来不许他工作超过子夜,每日要按住他睡足四个时辰,哪怕是野外,也会打了野鸡,炖上口蘑,逼着他连饮三大碗。有这个家伙在旁边逼着,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在家中好了不少,至少可以天天同颜月生气,也不觉得消耗心力。
二人你一句打过来,我一句呛过往,都不是好惹的主,也算一路走得热闹不寡淡。
除夕夜二人困在一艘小渔船里,小渔船里只有颜月煮的一盆鱼粥与半坛黄酒。
洛川靠在船舱上,看着颜月繁忙,道:“怎么说我也是西海盟少主,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话虽然如此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沮丧。
“谁让你把现银都送了人,今夜是除夕,钱庄里的伙计都回家了,没有人会守在钱庄里给您兑银票,所以现在咱包袱皮里的都是废纸。”
“废纸?那扔了吧。”洛川知道颜月爱钱,作势就要将银票丢进江里往,颜月急忙冲过往夺下来,“明日到了大镇,往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