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赵泉、任孝琼：热腾腾的香菜端上桌
热腾腾的香菜端上桌
赵泉、任孝琼
晨曦初露，鹤发童颜的张大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手脚利索地打开红砖房两扇大门，高声唤喊着儿子和孙子的名字：“两个懒虫，该起床了！稀饭、馒头在锅里的，食完了好做事——”说着放缓语气减轻音量：“昨晚上说好的啊，我今天揣起手专门检查，杀猪、炒菜、待客全都是你们的，我这把老骨头是两只肩膀抬张嘴哟……”
壮年的儿子、青年的孙子闻声而动，拴好围腰，端着粥碗恭维着额显皱纹的慈爱老太太：“您就瞧好吧，小辈给您露一手……”说着搁碗，抱出柴禾放在地坝，点燃露天杀猪灶孔里的火苗，再架大锅掺上清水。
依稀看到两位邻居走出晨雾临近坝子，张大迎上前来说：“耽误你们今天做事了吧？收钱的灰匠活也干不成了……救猪就出了大力，这回还要麻烦你们哟！”
稳重的老杨领着胡子拉碴的王灰匠停住脚步，交替搭话：“说好的今天得空嘛……快过年砌砖的活也少了……皇帝遇事也要求人，哪家杀猪都要找人帮把手……不过，这是兴奋的事，不像猪掉粪坑的关口……那才是又担心又焦虑又慌张……我们一路摆——你家修复猪圈一定注重，钢筋板终究经不起尿酸沤泡，猪圈板还是要开摘天然石材用得久些！”
绰号左撇子的男人是位精瘦的老头，双手交换戴着手套，凑近来说到：“张大，你的运气好！假如不是四周人来得快，一条心使劲撬门板，又脏又臭的大粪坑——光靠我的那根绳子，哪里挈得出猪上坎……杀猪用绳不？不用我就收回往了。”
张大转向左撇子：“食完午饭拿走吧。你老弟前面讲得好，不光是摸着猪——脏手脏衣出力的，就是站在远处看看的，也是攒劲费心的，都该谢——我安顿人全通知了，请他们中午来食刨汤肉……”
左撇子点头伸出大拇指说：“这个决定值得点赞！救完两条肥猪往洗澡，我硬是整整淋了一个钟头，臭味才闻不到了。你大方点请救星食个饭，这样做嘛，激动菩萨保佑，明年肯定喂出更肥的猪……”
雾散光亮，预示是个晴朗的日子。左邻胡子戴个眼镜，握笔持本靠近张大：“昨天安顿的写对联，纸笔墨砚我都预备好了，写哪些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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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直爽地说：“龙老师，请师用师！我家的情状都摆起的，你看着适宜就成。我立刻找个放冷假的娃儿给你打杂——需要张桌子写，还要找些米汤粘贴，让你费心又出力哟……”
“那我就写这几个字，也说给你儿孙们看——花香鸟语春无限，肥田沃土猪有功，勤俭发家，你看行吗？”胡子眼镜手托着本子。
“行啊，实事求是，好得很！”张大一说一笑，露出雪白整洁的牙齿。
穿着黑靴和油渍麻花衣的屠夫背着工具走拢地坝，吼了一声：“大姑母，喊人把宽板凳抬到锅边，预备一个盆舀些水撒点盐，挈一口长白猪出来……”
张大盯着儿孙们按屠夫的布置各就各位，找话向杀猪匠冷暄：“乖侄到得早……我家的事瞒不过你——年年喂猪杀，每年我都很累，特别是上岁数之后有时懒得动……现在，儿孙批准我横竖不管了……”
抽出一把雪亮长刀的屠夫，看一眼老杨、灰匠、左撇子等几个劳力正簇拥着白毛猪过来，回应张大说：“普通很难看到您耍……现在一般农户养猪稀少。您一人种那么多庄稼，养肥的是两头长白猪，猪落粪池也没吓驼背，身体硬朗，要个人来比哟！”说着，趁着人们将猪按倒在板凳上，一刀捅进猪的颈脖部位，随之盯着一股红血射出，落进早已预备好的圆盆之中……”
一位穿着白衣戴着白帽的胖汉走近张大说：“我是您儿子安顿做饭的厨子，灶房水要开了，煮几席人食的米咧？”
张大摆摆手说：“我不管。你问我儿子。我说清楚了的，他知道。”
正在锅边旋扯后脚毛的儿子起身，开口道：“饭按3席人的量来预备，菜适当丰厚点——媳妇们协助你淘菜、切肉……”
厨师回应：“我知道，你说过的，都是下力人，保证份量，不要食个光盘！先打个招唤啊，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在宾馆做自助餐惯了，一样菜一个盆，不分成三盘六盘的……”
提着毛笔的胡子眼镜面向厨师附和：“你说的就是使用公筷公勺！我和堂客两个人在家食盘白菜，都习惯用长的公筷挟菜到自己碗中，再拿短筷拨饭。电视、报纸大力宣扬，倡议分餐制……是个好事嘛！”
左撇子接茬道：“这样操作，要洗的碗减少，剩的菜跟剩的饭一样纯粹——可以放冰箱下顿用，不浪费。”
张大笑逐颜开：“要得！厨师为我考虑，下力人端起菜饭晒太阳，比烤灯更舒适、热和，又不挤，好！”
屠夫麻溜地清理、刮光皮毛，招唤助手钩猪脚，指挥杂工齐心协力将猪嘴冲下吊在遮檐，继而尖刀剖肚开膛……一连声地喊：“边油挂起！肝提到厨房，排骨交给厨师……立刻理肠子，弄只粪桶来装屎尿……”言行繁忙。
屠夫越干越有劲，出言豪气：“不是还要杀一头猪吗？快来人，把箩筐里的猪肉抬开，把地势亮出来……”
晌午时分，太阳出来照射着大地，给有条不紊的劳动场面增添了光彩。儿子匆匆走近沐浴阳光的张大：“妈，饭菜熟了，趁热食更香。您招唤，还是我来喊？”
“我喊好多年了……今天你喊吧——”张大嘱咐儿子：“要散烟摆酒……请过退伍兵小聂，他是第一个用微信喊救猪的，还没见人影哟……”
笔挺的儿子站在猪躺凳上，清清喉咙正要张口……那位胖厨师摆手阻挡，解下口罩说：“你这大少爷这阵讲话不妥当，还是我来说不得罪客：各位辛劳了！我代表主人说两句，预备歇手洗手了。今天食饭，大碗、小碗自己选。菜咧用公筷挟到自己饭碗里，坐、立、蹲随意。饮酒不劝，管饱管够，不醉为宜！本人戴起链子劝犯人，重点说说香烟——主人备了龙凤呈祥的。出门人都知道，抽烟寸步难行。我原来吸烟，因为烟灰掉进炒锅中，差一点就被老板开除……我戒烟了！申明一句，这不是主人安顿的，烟酒都摆着，自己看着办吧。愿各位食好饮好，保持身体健康……”边说边挥手，向敞门的堂屋指示着。
大门口摆了两盆洗手水，悬挂两、三张毛巾。堂屋内角小桌子上礅着带盖的盛饭的甑子，旁边垒着一大一小两摞饭碗，筷子、勺子插满了竹筒；另外一个角落摆着啤酒、白酒，重叠纸杯，还有几包香烟及火柴、打火机……屋中心大桌子上用大小不一的餐盆盛放着青椒、姜片炒猪肝，酸萝卜爆大块回锅肉，瘦肉丝炒长白菜茎，白萝卜炖排骨，血旺熬菠菜汤，凉拌野葱、侧耳根等，每样菜里插着长长的公筷或者公勺，都冒着清新浓郁的热气……
随在童叟后面洗手的王灰匠赞颂：“张大屋好讲究，洗手水都是两盆……”
那位干练的左撇子站在阳光下，一手提着滴水的绳索，边走边回头讲：“今天你们有运气，全是高级酒店的那种自助餐……惋惜我没有时间，家里来了客人，我要回家陪贵宾，你们大显身手吧！”
张大追着左撇子喊：“不准走！把贵宾全请来，这里土猪肉新奇嘛！人多热闹些，一定来哟……”
男女老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花枝招展的姑娘初次登门，悄无声息地站在张大及其孙儿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新环境，连听带猜地感受着……
农家院落的空气里，长时间充满着一阵沁人心脾的美好香味……飘荡田野、飘往杨家坡、飘向金佛山……一些猫呀狗的也觅味奔来……
编辑：罗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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