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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新书|向春《青稞青稞》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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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青稞》

向春 著

作家出版社2023年出版

青稞青稞

编辑推举

民国时期卓尼19世土司带领族人保护属地走向光明的传奇故事。

内容简介

这是一段被人们遗忘的红色记忆。卓尼川是一片在甜南洮河两岸谷地站立了五百年的土司领地,南杰是这片神异又充裕的封地上的十九世土司。朝代更迭,引得贪心的军阀政府不断的索取;山河变迁,让部族间的嫌隙日渐复杂。卓尼封地里躲人们的南赡部洲正一步步走向破碎,殚精竭虑的土司南杰在纷乱的世事中思虑着何往何从。小说以主人公南杰土司跌宕起伏的命运为主线,以散文诗般的语境向读者展示了一幅纷繁复杂、色彩斑斓的历史画卷。

作者简介

向春,原名任向春,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妖娆》《身体补丁》《河套平原》《青稞 青稞》,长篇纪实文学《凤凰于飞》。出版小说集《时间漏洞》《向春的小说》《西口外》《被切除》。获第16届《小说月报》百花奖,多次获得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居兰州。

引 言

人世间最高的那个地方,一只猴子变成了人,人变成了一些人。可是野 草始终没有变成青稞,更没有变成一些青稞。青稞总是那么少,果实那么小。

上一个年景,也许赤日行天,青稞没有灌浆,草地干成牛毛。也许白雨 横降,所有长着穗儿的长着毛的都被拦腰砸断。这一年土地没有收成,女人们的肚子也瘪着。熬过漫长的冬天,春天来了。二月二的黄昏,青龙星象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抬起了龙头,那是播种的讯息,远迢地送来季节的暗示。男人们脾气很大,为下种的事发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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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赞普从雅砻河谷派出来的躲人到远远的东部做税收官;一说,布谷鸟托梦了,说东边的青稞粒拇指那么大,从雅砻河谷出来的躲人想往觅觅这种青稞。

一个躲民的手臂指向东方,应声而来的有几个部落几百号人。那个振臂一唤的人,后来成了他们的嘉波(王)。

男人们背起冰冷的兵器和衰弱的姆妈。女人们把孩子揣进氆氇,把珊瑚挂在颈上,临了还不忘摘下挂在拴马桩上的弯镰——它们也饿了,韬光养晦,掩躲起日月之光。迁徙的人们背对帐圈,面向东方,装着一腔子两肋巴的雄心和悲壮,一步一回头啊——身后的故乡已经拾掇得干干净净,如混沌初开,洁净如新。人走了,神还在啊!

总之男人们挈妇将雏,带着一身的力气,一头的浓发,急切的唤吸,还带着狼、虎豹、麝香和旗帜。开疆拓土,需要这样的阵势!

背井离乡,是为了青稞吗?

打仗,征服,生产,繁育。幕天席地,向风而抽泣。

他们碰到各色人等,也厮杀,也合成,也反目,也相爱。一路奔走,不耽搁祭奠祖先婚丧嫁娶生儿育女。不远不远,反正就在南赡部洲,直到走近青躲高原与黄土高原的接续地带,传说中的安多木。他们把箭插上了迭山,鸟瞰四下,洮河曲折如青龙。

达高坡,雷马沟,树枝搭起窝棚,桑烟驱赶瘴疠。浩浩荡荡,广结亲缘。茶里搁了盐,青稞炒面搅上热酥油,说不清谁是躲谁是汉谁是氐谁是羌。说实在的,他们成了响当当的“番”。

实际上,他们已经忘记了此行的初衷,或者他们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可是脚找到了水土,镰刀找到了青稞,只是此青稞还是彼青稞。当地人看到他们的错愕,上前问道,听说西边的青稞粒拇指那么大,真的吗?

有一年嘉波的坐骑走失了。头人出往找马,半年后才返还。嘉波心爱的坐骑膘肥体壮,它清亮如水的大眼睛里,反射出人间仙境香巴拉。

你在哪里找到马?

长着两棵马尾松的地方找到马。

牵着骏马,顺着洮河,看到桑烟,寺院的金顶,就找到了两棵马尾松——“卓尼”。

看到了白色庄窠,听到了梵呗之音。

嘉波说:“我来统驭这个地方,途中碰到大水的洪峰。”这个地方是洮迭之地。

他们在洮河边建了船形的城。

卜居卓尼,一定是为了青稞。这么多的女人和男人,这么强大的生殖能力,需要水和粮食。女人们左手割青稞,右手做酥油。割一茬青稞就多一坡牛羊就多一群子孙。

明朝永乐,躲历第七绕迥火鼠年,中原王朝钤束地方,羁縻边地,以本土之人司本土之民。卓尼嘉波被敕封,汉人称作土司。部落和加卡卜(朝廷、国家)合为一体。从此卓尼嘉波为国征战,保境安民。即便是国家的一个小拇指,十指也是连着心。

十二个掌嘎(部落)围绕在船城的四周,斗转星移,人口增殖,地盘扩展。从洮河到迭山又到白龙江,征服边地各族,又多出了四十八旗,五百二十族,一百零八寺院。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百年。一次次改朝换代,青龙旗、五色旗、青天白日满地红,城头变幻大王旗。改土回流!改土回流!周边的小土司改流官,阶上座下,领地消失。可是对于卓尼领地的躲人,只知嘉波,遑论朝廷。慑于五百年政教合一的根深蒂固,还没有人聚集足够的力气把两棵马尾松连根拔起。

满目疮痍的卓尼,饥饿的卓尼,成了断了脐带的婴儿,与母体游离……彼时的卓尼土司领地:洮河与白龙江之间,迭山北麓的卓尼,包括洮河两岸船城及北山地区,迭山南麓的迭部及船曲部分地区。卓尼与岷州相邻,与临潭插花。

卓尼第十九代嘉波,政教合一,既为土司又为僧纲。

1

阿乃日扎神山上的雪,像一群白牦牛,千姿百态。站着,卧着,倚着,与草地上的牦牛们终年远远相对。有阳光的时候它们看着呢,有月光的时候它们想着呢!

洮河水流着,河边的城像一只船,搁浅着。谁也没有看见河水停止过流动,也没有看见船城驶进河里。可是听嘉波阿妈的阿妈说,掌嘎(部落)里有神灵飘走的时候,洮河水会倒流,她们背在木桶里的河水,会打着水涡儿,返回刚刚汲水的洮河,逆流飞到西边钢蓝的天空里。西边,是船城人的出处。

第一缕新奇的阳光像一抹酥油涂在鳞次栉比的碉楼上。人间有了太阳像躲人有了酥油,心就热和了。卓尼人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说梦。梦是神谕,趁梦没有走远,掰开来,看一看,说一说,明天会被新的梦代替,像洮河里的水被洮河里的水替代。掌嘎里说梦的声音随着炊烟漾出来——姆妈,姆妈,我梦见银子啦!娃儿啊,你等于没做梦,那结冰的东西不能食不能饮,还会像水一样流走。这么热和的一个晚夕,你什么梦都没有做,真是惋惜了满天的星星。

船城在洮河北岸。卓尼嘉波官寨坐落在船城的中心,西边是卓尼大寺,十二个掌嘎围绕着官寨。远远地从阿乃日扎神山上看,卓尼官寨是一件精致的女红,是哪一个高贵女人陪嫁的妆奁。沉稳的砖雕墙壁和檀木回廊在风的撺掇下,发出天籁之音,与卓尼大寺的诵经声暗相交合。

侍女脸蛋儿从一床棉花被子里醒来,惺忪的凤眼瞄了一眼窗棂上的曦光,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嘴里喊着,天老爷啊!

脸蛋儿是临潭汉人,八岁时她抱着一床棉花被子陪太太嫁过来,她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太太走后,这床棉被自然成了脸蛋儿的棉被。脸蛋儿金贵得不行,谁动了棉被如同动了她的身子。汉人喜欢盖着棉花睡觉,棉花是枝叶上开出的花,盖着一种花来睡觉,自然是奢华的。仅这一点,就把脸蛋儿和官寨外的任何躲人女子区分开来。在官寨里做乌拉(义务短工)的菩萨女儿是个裁缝,她会做精美的袍子,会做獐子皮翘尖靴。她说,棉花哪能靠得住,花是凉的,最热和的还是氆氇,牛羊是热的。比如到了冬天,花都冻死了,牛羊可活着呢。脸蛋儿噘着嘴不服,她说,太太喜欢棉花,太太说棉花是天上的白云,只有我们汉人才能穿着天上的白云,盖着天上的白云……脸蛋儿嘴上不敢轻易挂着太太,太太走了以后,她有一次失口提到太太,即刻就挨了嘉波阿妈啪啪啪三个嘴巴子。

脸蛋儿慌忙地往麻花辫子上抹了麻油,急匆匆往南杰嘉波的寝房走。她穿着细布袄裤,碎布衬底的方口布鞋,屁股蛋子上颠来颠往的辫子,比起卓尼女子繁复的三格毛服饰,身段轻得像一根燕麦。她绕过回廊,探头看下面,下人们忙忙叨叨。套院里的马号最热闹,骡马埋头食着精料,可能是豆子,可能是燕麦,假如食的是粗草,腮帮子们不会甩得那么斯文。嘉波阿妈开始念经了,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嘉波阿妈只要一睁开眼睛,嘴巴就张开了。说话,念经,说话的空儿念经,念经的空儿说话,中间再穿插食糌粑啃羊腿啜窝奶(酸奶)饮大茶。阿妈说她累了的时候一定是嘴累了。再看一眼楼下的那扎那(厨房),炊烟跟过往不同了,以前烹饪用的是硬材,炊烟粗黑冲旺。可今天的炊烟像牦牛的尾巴。因为今天新来了一个厨娘,她的茶饭做得细发。没有看到总管,往天这个时候,总管挈着油腻的羊皮袍子,奓着两只胖手。他对下人眼光是严苛的,一个长相和煦的人眼光凌厉,就有点装腔作势,像一只披着狼皮的牛。往远处看,沐浴在春光里的船城醒了,树木和花草又长出了新的枝芽,白色庄窠里嗡嗡嗡地有着娃娃们长大的声音。洮河边的庄窠,卧在柳树上的马鸡一打喊,就传出叽哩咕噜说梦解梦的声音。那是一天里活着的预兆,晚上梦见的,在白天应验呢,这里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南杰嘉波的寝房永远充满着香樟木的气味,太太在的时候只用香樟木的箱箧。床榻前放着嘉波老爷的皮窝子,就是一块两巴掌大熟好的牛皮,边缘用针线收了口。脚伸进往穿上两天,牛皮窝子就随了脚的外形。这种鞋冬热夏凉,隔水解潮,走在松木地板上,无声无息。太太用汉人的针线绣上各种花样的鞋垫,衬在牛皮窝子里,老爷从脚底舒适在心底——他实在是太心爱太太了,以至太太在小经堂念经的一个时辰,他就想念。他站在木楼上,托着栏杆,穿过一廊的紫斑牡丹,跳过被风吹得嘚嘚作响的檀木风珠,看几十步之远的小经堂,看经堂墙壁上华美沉稳的砖雕。有时等不住,他穿着牛皮窝子无声无息走进经堂,站在太太身后。也许是从清水供碗里看到了人影,太太嫣然转过脸来——久别重逢,娇嗔,欣喜,惊异。多少次了,太太看到老爷,脸上总是现出惊异,仿佛她没想到,仿佛眼前的人总是从天上掉下来。她的眼睛里慢慢地蓄满了泪水。后来那只清水供碗就再没有被别人动过,清晨的南杰嘉波用青盐洗净牙齿,就到小经堂换清水,他总可以在清水里看到太太的脸。

若在三年前,皮窝子的旁边还放着一双缎子凤头鞋。太太是临潭人,是应天府来临潭军屯者的后人。她穿偏襟长袄,梳蝴蝶头。她会染缬,会刺绣。嫁给南杰嘉波后,她开始吹口弦。她的口弦一响,桐树上的枝叶就抖动起来,嘉波即刻魂不守舍。嘉波阿妈皱起了眉头,嘴里连说,孽障孽障!嘉波阿妈天生就不喜欢太太。

太太曾给南杰嘉波做了一幅人像堆绣,她先用胡麻秸做了骨架,用细葛做了肌肤,用细羊绒做了衣裳,用桑蚕丝做了面貌——一个活脱脱的南杰嘉波唤之欲出。只是还没有绣眼睛。她想用她头上的秀发绣出丈夫的眼睛,她把头发穿进针鼻,这时她临盆了。后来这幅没有完成的堆绣放进她的木棺里,随葬了。

现在嘉波的卧房墙上,挂着南杰嘉波的一张照片,几乎和那幅堆绣一模一样,只多了两只潮湿的眼睛。

三年前,通过几年的努力才在木耳落下脚的罗杰斯神甫,送了南杰嘉波一架照相机和一套显影系统,南杰嘉波一下就迷上了这个神异的东西。他很神异地给官寨上下的人照相。第一次在暗室里看到胶片上的显影,一股凉气从脊背蹿上来,啊,原来这个东西能看到人的前世。他给他两个心爱的娃儿拍过很多照片,但他不敢看胶片上的显影,从那里仿佛能看到他们的母亲,那个总是睡在他脚下把他的双脚焐在怀里的汉族女人。

温好漱口水,预备好嘉波老爷洗牙的青盐,脸蛋儿对帐幔轻声说,老爷,天亮啦!

排版:王 晶

初审:张溯源

二审:刘 强

三审:颜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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