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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新书|向春《青稞青稞》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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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青稞》

向春 著

作家出版社2023年出版

青稞青稞

编辑推举

民国时期卓尼19世土司带领族人保护属地走向光明的传奇故事。

内容简介

这是一段被人们遗忘的红色记忆。卓尼川是一片在甜南洮河两岸谷地站立了五百年的土司领地,南杰是这片神异又充裕的封地上的十九世土司。朝代更迭,引得贪心的军阀政府不断的索取;山河变迁,让部族间的嫌隙日渐复杂。卓尼封地里躲人们的南赡部洲正一步步走向破碎,殚精竭虑的土司南杰在纷乱的世事中思虑着何往何从。小说以主人公南杰土司跌宕起伏的命运为主线,以散文诗般的语境向读者展示了一幅纷繁复杂、色彩斑斓的历史画卷。

作者简介

向春,原名任向春,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妖娆》《身体补丁》《河套平原》《青稞 青稞》,长篇纪实文学《凤凰于飞》。出版小说集《时间漏洞》《向春的小说》《西口外》《被切除》。获第16届《小说月报》百花奖,多次获得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居兰州。

桑烟飘起来了,风马旗飞起来了。

木头桌几一字摆开,坐垫是崭新的羊毛氆氇。与以往不同的是,桌几上 苫了细葛布的桌布,细得像女人的脸蛋,啧啧。在桌几上苫桌布,是几年前来卓尼传教的洋人罗杰斯教给官寨的。他说粮食是上帝赐予的,食饭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以饭桌上要有漂亮的桌布,就像天上有漂亮的云彩。食饭时要面带笑脸,但不能说话。嘴是灵魂的进口,同时管着食饭和说话。食饭时不能说话,说话时不能食饭。他的意思是同时享受两样美好的事情太奢华了,太阳出来月亮就要躲起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此后官寨里的桌几上就有了好看的桌布,进食时就不说话。卓尼嘉波神往一切美好的事物,大车道会把美好的东西带进番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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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总管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皮上,皱着眉头听,之后爬起来,在南 杰嘉波耳边说了什么,大家清静了。南杰嘉波端起酒碗,大家一齐举杯,拉嘉雷,拉嘉雷……

人们先听到了马蹄声从大车道上响起,接着就是飞扬的尘土,遮天蔽日。 船城的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南杰嘉波的戈什向主子靠近成合围之势。黑氆氇们和白氆氇们的阴阳鱼骚动起来。渐近时,人们发出了惊喊,嗷吼吼……嗷吼吼……提起来的心放下了,可是嘴张大了。人们看到,是索郎四老爷站在一辆三匹马拉着的大车上,他拽着缰绳,身子向后仰着。风大,把他的头发胡子和金属耳环吹得纷纷扬扬,像站立着一头狮子。他的身后是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比房子小一些,比柜子大一些。大车后面是几百人的北山骑兵队,一色枣红马,还没有长出胡子的娃子们,身后都背着叉子枪,看上往像新长出的一片林子。在离南杰嘉波一百步的地方,索郎四老爷“吁”的一声,所有的长腿的东西都戛然停下。“吁”的这一声,中气十足,如唱热巴的前奏。

嘉波阿妈闭上眼,一只手捂着胸口,唵嘛呢叭咪吽。唉,谁不知道卓尼 川上有个爱出风头的四老爷呢!

索郎四老爷从车上跳下来,给南杰嘉波和嘉波阿妈行过礼。

哈哈,南杰侄儿,看到阿乃日扎神山上的素静桑烟,就知道大车道修好 了。猜个谜语啊,说长可以到天边,说短到不了河对岸,说的就是这路啊,假如能过了河对岸,那就是桥了,哈哈哈!四老爷我一双旧骆蹄是不敢第一脚踩上这新车道的。喏,这辆车是新的,大车道上的第一位客人是这辆胶轮大车!

他转过身,在车子的橡胶轮子上踹了两脚,说,瞧一瞧,胶皮轮子,里 边装的是气。气这东西,软绵绵的,看不见摸不着,可它一旦变成风,摧山折树,力大无比。瞧瞧,这胶皮轮子里装的是风啊,它跑得跟风一样快啊,嘎嘎嘎!四老爷的笑脸转向嘉波阿妈说,这辆车我送给官寨,是我孝敬嘉波阿嫂的。

嘉波阿妈睁开眼,冷笑着说,我领受不起,还是你受用吧。

四老爷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他不在乎。转向南杰嘉波说,南杰侄儿,你 猜这辆胶轮车是哪来的?捡来的,哈哈,捡来的!我往土门关外换烟土,在客栈里饮了一壶老徽烧锅,睁开眼,拴马桩上我的马不见了。我四下一看,有辆车,于是顺手就捡了。哈哈,鸟枪换炮,哦呀就是。

南杰嘉波对四老爷的车不感兴致,他的眼睛还是往云上瞟。他想,卓尼 的天气就不能倒过来吗,春夏雨多一些,秋天雨少一些,这样青稞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事情都能倒过来,比如,江措大头目的身体,他穿着獐子皮翘尖靴倒过来立在马背上,他就能看到过往曾经发生的一切,看到他心爱的女人菩萨女儿还是十六岁的样子,手里提着窝奶。那个被迫离开卓尼嘉波领地的百灵江措,永远回不来了,有人给百灵掌嘎带回来他的嘎乌(装护身符的银质盒子),嘎乌离开了人,阐明人不在南赡部洲了。想到那个聪明伶俐跑得像羚羊那么快的百灵江措走了,南杰嘉波觉得把他终身驱逐出卓尼,确实有点重了。本来想着过几年他就会回来,两个掌嘎追求和解,可是他却死在了外头。同情他的阿妈,不信赖儿子死在了外头,她每年磕长头出往觅觅她的儿子,回到船城人们就发现,她戴着儿子过往的狐皮帽子,一张脸展括了,并且长得越来越像亲儿子,她倒着走进儿子的身体里,并且她说话的口气、手势,活脱脱是她的儿子!南杰嘉波给看林家发放了掌嘎公益金,可是看到孤独的两个老人,心里还是布满了愧疚。

索郎四老爷的手气好是出了名的,经常能“捡”到好东西。他的几个老 婆都是在别人送亲的路上顺手牵羊捡来的。在四老爷这儿有个规矩,捡来的女人假如不想在索郎衙门里过,完全可以不声不响地离开。想留下来的,当然是看得起四老爷的,再不喜欢也会养着,封到索郎衙门名下的衙门田,能养得起卓尼川上所有四老爷捡回来的女人。捡女人的时候,一般都是他醉酒并且正好撞到别人娶亲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等他醒了,女人已经走了,他连脸面都想不起来。于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老爷不缺女人,来得早往得快,落在手头其实也没几个。他在衙门里待上三天骨头就痒痒,他睡在连锅炕上,嗷嗷地喊。踢一脚炕头上的婆娘,骂骂咧咧地说,一年食我几驮子酥油,连一个长橛子的都没养出来。所以索郎四老爷到处游荡,他说男人在碉楼里待久了,就会拔不出刀来。

现在连锅炕上的女人都是他从迭部捡回来的。迭部地界是江措大头目的 管辖领域,当然索郎四老爷不可能在乎那个掌嘎里出来的江措大头目,官寨里亲亲的响当当的嘉波的阿古,跟爹差不多,江措大头目自然不能跟索郎大头目相提并论。但是作为长辈,在迭部做这种事情还是有失颜面。其实江措大头目对索郎四老爷恭敬有加,只是索郎四老爷不能容忍在卓尼川有两个大头目。嘉波只有一个,大头目为什么要有两个?这也是没有方法的事,祖上留下的规矩,一个人有一个脑袋就会有两个肩膀,没有方法。还有一点让索郎四老爷不能忍受,南杰侄儿和江措大头目情投意合,他们仿佛交了心换了脑袋,不对,他们是长着一个脑袋,一根肠子,一拍即合。这让四老爷感觉备受冷落。索郎四老爷就是不兴奋,谁都无法阻挡四老爷的不兴奋。

有一次四老爷进了迭部沟上了电尕,就听到了风声,说电尕台子上最漂 亮的一个女人要出嫁。四老爷的手痒痒了,就着三斤牛肉两坛烧缸的蛮劲儿,抹着嘴说,是酒干的不是我干的!捡来的这个女人身体很坚固,性情很温顺。漂亮女人都应该害羞吧,她一直背对着他,没转过脸来。她解腰带,咕咚,掉下来一个东西,一看是个娃娃。脱袍子时,咕咚,又掉下来一个东西,一看又是一个娃娃。女人把松亮扑灭了,搂着俩娃上了连锅炕,一下子就把大半个炕占了。四老爷都没想好怎么下手,女人就开始扯唤噜,震得窗棂子直响。一大早起来,四老爷看到,有一个女人腚有磨盘那么大,正在那扎那吆饮下人做酥油茶。等她转过脸来,四老爷看到一个丑女人,惊诧地问,这个是谁呀?女人龇着牙笑着,牙齿和眼白雪白,脸和眼珠漆黑。从她的袍子里又溜出那两个娃娃,扑过来拽着他的袍襟喊阿爸阿爸。四老爷不知怎么地,脸红了。他两只胳膊把两个娃撸起来,放在眼前看,是两个小子,瓷实得像两颗碌碡。他对眼前的那个女人说,喂,那谁,猜个谜语,“上身木法轮,下身铁坛城”,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呢?女人转身进了那扎那,用木头锅盖敲着铜锅说,那谁,那谁,食长饭了,食长饭了。长饭就是白面细面条,擀得像麻纸一样薄,切得像羊毛线线,上面浇着肉臊子,再泼着油辣子。四老爷一口气食了八碗,香得天灵盖发麻。也是奇了怪了,自从有了这个女人,他顺手牵羊的毛病就收敛了许多,几乎再没有往家领女人,甚至有时候说什么话还看一下女人的脸色。那个一盘磨似的四平八稳的女人只要看他一眼,他扬起来的嗓门儿突然就放低了。

嘉波阿妈把身上的两个娃推给侍女脸蛋儿,正了正衣襟说,啊呀,四兄 弟啊,我这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你这胶皮轮子的大车捡得好啊,哪天你给咱再捡一个卓尼来,咱们不就两个官寨了吗?那车上放的是什么呀?是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或者是一个女人呀?嘉波阿妈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两个官寨,是对索郎四老爷把自己的府第也称作衙门不满。听下人倒舌头说,索郎四老爷醉酒后,让他的戈什称唤他为嘉波,或者干脆让下人称他为“上头”。

阿妈在不认可什么的时候就说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她说不干净的东西就 不会进嘉波阿妈的法眼。

索郎四老爷心绪不错,没有计较嘉波阿妈说的话。他撅起胡子嘎嘎大笑。

索郎四老爷在无话可说的时候,总是朝着天嘎嘎大笑。他说,天上的神啊,伸 手不打笑脸人。他把一只手伸进皮袍子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在南杰嘉波面前抖开说,南杰侄儿啊,咱们的领地又大了,岷山脚下的大草滩是一块飞地,我本来只想往大草滩买一匹良马,结果他们的头人带领二十户近百个躲人回顺我们,求得我们的庇护。课税我也拍板做了主,大草滩出骏马,我要求他们每年两匹两岁良马,二十户轮着来,哈哈,他们画了押。这不,我已经把大草滩放进了我们的羊皮地图,转眼就到年下,大草滩的头人就会拉着两匹好马来纳税了,官寨的马号要有一点拥挤了。

南杰嘉波示意江措大头目接过羊皮地图,江措大头目站起来刚伸手,索 郎四老爷就把羊皮地图塞进袍子里,顾左右而言他。他说,今天天气真是好,猜个谜语,开头看着不觉得美,看到最后不觉得丑,那是什么呀,谁知道那是什么呀?嘎嘎嘎,那就是连锅炕上的婆娘。

在南杰嘉波一侧一直打坐的寺院八班站起来,为眼前的尴尬解了围。他 把左手放在心房上,弯腰给南杰嘉波行礼。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这个动作有点别扭。行这个礼的正确姿势是,右手放在左心房上,弯腰颔首。这里有一点秘密,住在十二掌嘎里的人知道,百灵家族里有的男人右手长着六个手指头。不是百灵家族的男人都长着六个手指头,是长着六个手指头的一定是百灵家族的男人。这是百灵家族的一个忌讳,所以百灵八班的右手总是放进衣衽。由于百灵八班经常在寺院念经,在闭关洞修行,经常不见天日,他的右手白得像霜,说话的舌头僵得像冰,脸白得像墙。嘉波阿妈可能看不惯这么白的男人,闭上了眼睛。

百灵八班说,佛陀的南杰嘉波,寺院的大茶房飘来了饭香,让娃子们往 用舍饭吧。南杰嘉波给了大总管一个眼色,总管就挪动着酥油桶的身子吆饮娃子们食舍饭。那些四十八旗的娃子,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卓尼嘉波,他们睁着惺忪的眼睛,弯着腰,乜着眼,边走边往嘉波身上瞟。

嘉波阿妈怀里的两个娃娃已经爬到了胶轮车上了。车上放着一个漆黑的 筒子,一抱粗,一股冷气。好奇的嘉波阿妈有点纳闷,这个庞然大物是个什么物件呢?她侧过身子仔细审视,突然闭上眼睛喊道,啊,阿尼闹(老天爷),这个东西黑得看不见底,这不是汉人说的地狱吗?快快快,把这个不干净的东西给我抬走抬走!

四老爷嘎嘎嘎地笑着,摸着绵羊尾巴的大胡子说,亲嫂子,这是一台废 大炮,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军爷打了败仗扔在了洮狄道,我拉回来就放在这大车道口,辟邪。嘉波阿妈捂着鼻子,耷拉着眼皮说,还是拉到你的衙门里辟瘴疠吧!

嘉波阿妈托着脸蛋儿站起来,对南杰嘉波说,我的儿子,赶紧把你两个 小祖宗塞进我的袍子里来,这风口上戾气重,娃的骨头还酥着呢。

已经趴在胶轮车上的小少爷把妹妹拽到车上,双手卷成喇叭喊,阿爸, 阿爸,照相机!

南杰嘉波从总管手里接过照相机,对准少爷和姑娘。卓尼人管大户人家 的小姐喊姑娘。

掌嘎里的人听说过这个东西,据说先把人的骷髅照出来,再把皮肉贴上 往,再吹一口气,一个人就在一张桦树皮上活了,活得一丝不苟。但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也不敢让这个东西照出自己的骷髅,现出原形。男人们缩着脖子往后退。

嘉波手里的所谓照相机“轰”的一声冒了一股白烟。

后面立着的白氆氇和黑氆氇趴下一片,尘土扬起来。

嘉波阿妈顺手就给了脸蛋儿一个耳光。脸蛋儿踉跄着扑过往护两个娃娃。 嘉波阿妈一脸的愠怒,同侍女脸蛋儿抱着两个娃起身离开。四老爷拱手送嘉波阿妈,之后一屁股坐在阿妈的座位上,宽大的羔羊皮袍子甩在江措大头目的肩头上。

嘉波阿妈的座位上展着一张雪豹皮,四老爷在雪豹皮上拧巴身子,一抬 头,脸上现出尴尬。因为他看到,南杰嘉波盯着他看,他一下子不知道下巴上的绵羊胡子往哪里放。索郎四老爷其实一直都是惧怕南杰侄儿的眼色的。

突然听得有人唱花儿呢:

哎哟——

打马的鞭子闪断了

阿哥的肉呀

走马的脚儿乱了

阿哥出门者三天了

一天么赶一天远了呀

前半夜想你者没瞌睡

后半夜想你者天亮了呀

南杰嘉波看到,有一个怪异东西从那只黑炮筒里钻出来,似乎是一个人 模样的东西。

索郎头目惊得绵羊尾巴胡子抖动着,他冲上往,把那个人模样的东西拽 起来,又杵在地上,说,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的炮筒子里?

排版:王 晶

初审:张溯源

二审:刘 强

三审:颜 慧

dnf补丁放在哪
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数着小时候过的年(一) 北伐名将叶挺:原配与之离婚后皈依佛教,二妻颜值极高为其生九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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