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唯一取得全胜的海岸保护战
中法镇海之战
文 |石禄生
12月15日【匾额历史】文章,我们回忆了清光绪十年(1884)中法马尾海战。福建水师舰队的耻辱惨败,是我们永不能忘的沉痛教训。历史告诉我们,建设强大的海防力量,任重而道远。
马尾海战
本期文章,我们再来谈一谈清末中法战争中的另一场海战:镇海之战。发生于光绪十一年(1885)3月的浙江镇海港保护战,对于中国海防而言,是一场意义十分重大的海战。
镇海之战
此次海战,浙江海防官兵保住了镇海港、保住了驻镇海水师舰队,重新扶助清政府海军树立了保护国门的信心。
在镇江海战中,清政府的防御力量,基本上只有浙江本土的水师驻军,他们以少胜多,全面对抗法军的七艘战舰并立于不败之地,确实不轻易。能做到这一点,得益于浙江海防指挥层,全面吸取了马尾海战高层指挥官内讧的教训,有令则行、统一思想,不给法舰有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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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镇江海战,领导这场海上攻防之战的最重要指挥官,是一个喊刘秉璋的人。
现躲于品躲天下牌匾艺术馆的【登仕郎】匾额,即为刘秉璋在任江西布政使期间所题。该匾立匾于光绪十六年,但题匾时间远早于立匾时间。
清·光绪十六(1890)年【登仕郎】匾 刘秉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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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秉璋指挥镇江海战时,任浙江巡抚。期间他以杀伐决断的气势,统一各路思想,像一个沙场统帅那样将军事决策权牢牢把握,避免节外生枝,使得浙江水师官兵的作战意志高度集中,法军始终找不到有效的进攻突破口。
在镇海之战以前,马尾海战中福建水师舰队的惨烈覆没,让清政府各路水师官兵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导致很多水师官兵闻法国军舰而色变,怯战的心理四处充满。出于对法国军舰的忌惮,清政府强令沿海各处加强海防部署。
如何部署海防才行之有效?具体到浙江海域防线来说,该省海岸线很长,很难周密布防。但刘秉璋看准了一点,镇海港是海上防备的重点之一。于是他决定把防备重心放在镇海。构筑稳固的海防线,离不开两点:一是人心要齐,上下一条心;二是军事布防策略要得当有效。
刘秉璋
镇海的水师驻军有两个派系:一个是李鸿章的嫡系部队淮军系,另一个是曾国藩的嫡系部队湘军系。
镇海淮军的代表人物就是刘秉璋。刘秉璋早年从翰林院编修转投李鸿章的账下,成为淮军的一名出色军官,后来才改任江西布政使、江西巡抚、浙江巡抚等地方大员。
而镇海湘军的代表人物是浙江提督欧阳利见。理论上他是驻浙江水师的最高军事领导人,但他的领导权在某种程度上被刘秉璋架空了。
欧阳利见
长久以来,因为驻镇海淮军、湘军两派暗中争斗已久,加之欧阳利见不满自己的军事权力被架空,导致镇海军事部署一度紊乱。以此情势,如何抵御随时可能到来的法国军舰?
马尾海战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刘秉璋意识到,大敌当前,必须要整合淮军、湘军为一股绳,否则可能重演马尾惨剧。于是他专门设立了海防营务处,让宁绍道台(治理宁波和绍兴)薛福成当负责人。
海防营务处的职能,就是为传达、落实巡抚刘秉璋的军事指令而存在的。要害是负责人薛福成,既是湘军系又是淮军系:他早年投奔曾国藩,曾国藩病故以后,他又成为李鸿章所器重的军事大员。因此,薛福成作为刘秉璋和欧阳利见之间的平衡木,使两位高层指挥官的矛盾得到有效缓和。
薛福成
薛福成的存在,让巡抚刘秉璋的军事指令得以有效落实,而提督欧阳利见反过来也不好为难薛福成,究竟后者是曾经的湘军同僚、元老。虽然在骨子里,欧阳利见始终跟刘秉璋不是一条心,但眼下共同防御镇海港,表面上的团结力够用了。
此外刘秉璋采纳了薛福成的防御部署策略:水师官兵用沉船、钉桩阻碍镇海港的出进口,使得大吨位、食水深的法国军舰进不来;又在水中设了许多电发水雷,随时可以引爆。如此一来,镇海港就成了易守难攻的水上堡垒。
以上都是早在法国军舰进攻镇海以前,以浙江巡抚刘秉璋、浙江提督欧阳利见、宁绍道台(海防营务处处长)薛福成等为首的镇海水师部门,已经布置好的海防措施。至于法军会不会来、何时来,谁也不知道。最好不来。不来最好。
最终,法国军舰还是来了,而且是清政府的南洋水师逃舰引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光绪十一年(1885)2月,法军久攻不下台湾,改为海上封锁台湾。为营救台湾,南洋水师的五艘军舰在总兵吴安康的带领下,从海上奔赴台湾。法国的七艘军舰,在首领孤拔中将的带领下,在海上实施拦截。
双方军舰在海上相遇,南洋水师舰队大食一惊,他们没有料到法军舰会探知消息,在半路上拦截他们。意外之下,加上被此前马尾海战的惨烈战况所震慑(法军首领孤拔中将正是进侵马尾摧毁福建水师的罪魁祸首),南洋水师五艘战舰全部逃逸。
南洋水师五艘军舰,其中两艘逃到了浙江石浦港,但还是被法军舰击伤了,无奈之下只好自行炸沉,用以阻挡法国军舰进侵石浦;另外三艘呢,有意无意地逃进了镇海港。
对于南洋水师三艘逃舰的到来,镇海方面完全持不欢迎的态度(可见清政府海军的人心像一盘散沙),上至巡抚刘秉璋、提督欧阳利见,下至一线防守官兵,个个都想赶三艘逃舰离开,理由很直接:“你们会把法国军舰引来的。”
法军的追击当然不会一夜之间到来,但可以预料,当他们做好足够预备后,迟早会追过来进攻。于是刘秉璋、欧阳利见等人,纷纷通过清政府海军热线,向南洋水师高层施压,请逃舰限期离开镇海。
在镇海方面的不断施压下,南洋水师三艘逃舰在镇海港待了可能半个月后,确实尝试过离开,但到了半夜又折回来了,说是又遇见了法国军舰。事情的真假,谁也不得而知。反正三艘逃舰是彻底不预备走了。
到了3月1日,法国军舰果然循迹而来,扑到了镇海港的进海口四周。法军中将孤拔登上一个小岛,站到高处看察镇海港军事部署情状,觅觅进攻良机。
显然,双方交战是迟早的事,与其坐等法军舰预备足够再打,不如镇海方面先发制人,这是镇海守备吴杰的构思和主张。但浙江提督欧阳利见不赞同,跟马尾海战的高层指挥官一样,他紧抱保守主义,不敢率先招惹敌人。
浙江刘秉璋事后是赞同吴杰的构思的,但他究竟不在镇海前线,他远在杭州巡抚衙门,一时半会还来不及知晓法军舰抵达镇海的事实。镇海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只有一个,那就是欧阳利见。
纪念碑上刘秉璋的浮雕像(中间骑马者,右侧为时任浙江提督欧阳利见)
好在守备吴杰也算是刘秉璋的人,或许他之前也得到过刘秉璋的授意:“若法舰来犯,伺机先发制人。”于是到当天下午,吴杰下令镇海炮台率先发炮进攻法国军舰。一时间炮火连天,中法镇海之战终于打起来了。
对于不可避免的战斗,先发制人终回是好的策略。法军舰在仓促之下,匆忙迎战。双方都是远距离发炮,谁也讨不到很大的便宜,但镇海水师官兵还是击伤了一艘法国军舰。这场炮战打得很猛烈,但战况收成也就如此了。
在镇海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克虏伯大炮
重要的是,法军方面打了半天的炮,根本伤不到镇海方面的船舰,终于主动不打了,后撤。法军舰队并没有离往,他们在研究有效的作战方案。但经过测量水深,法军中将孤拔彻底舍弃了进攻,因为法军大型船舰无法驶进处于浅水区的镇海港,远距离火炮又不起作用。
从那以后,法军舰在长达百余天的时间里,对镇海港实施海上封锁。法军进不来,但清政府水师船舰也出不往。双方的相持,直到中法战争结束。
从战斗的角度看,浙江水师驻军并没有打败法国军舰,但从战争防备的视角看,法国军舰也始终未能进侵镇海。镇海防御战的成功,打破了法国军舰不可一世的神话,也激发了中国沿海各处的海防信心,因此意义重大。
镇海之战结束后,浙江提督欧阳利见,因守备吴杰“不听指令”、率先进攻法舰,欲拿他治罪。但浙江巡抚刘秉璋力保吴杰,此举不仅是对前线官兵的力挺,更是对清政府水师“先发制人”战术的肯定。
综上所述,浙江巡抚刘秉璋作为镇海之战的最高指挥官,他主导的有效军事部署、防务理念、军事决策体系,对镇海港的防御成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