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迈克”百岁高龄往世，真正的佣兵之王，传奇人生颇多争议
“今天，2020年2月2日，我怀着繁重而又释然的心绪公布，我的父亲迈克·霍尔，在德班的一家护理机构，于睡梦中庄重地往世，享年100岁。”这则看似普通的讣告，却在全世界领域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因为这位迈克·霍尔并非普通人物，而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疯子迈克”，近现代历史上最闻名的或是最臭名昭著的雇佣兵领导，上世纪60-80年代非洲战乱的重要参与者和推波助澜者。
右边的老人，能看出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疯子迈克”吗？
迈克·霍尔全名托马斯·迈克尔·霍尔，常自称迈克上校。虽然他死在南非，国籍也是南非，但其实他是正宗的爱尔兰人，并于1920年出生在那里。迈克从小就不喜欢安份守已的生活，而热衷于冒险，自称是“真正的冒险家”。他非常崇拜英国历史上的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后者是16世纪最闻名的私掠船船长（其实就是半官方的海盗），夺得许多西班牙从殖民地运来的财宝，作为战利品带给英国女王，而女王则以加官进爵来作为回答。
在年轻时代，迈克爱好远足、狩猎以及各种户外探险活动，同时还是一个很好的游艇和摩托车赛手，对于这些爱好他也保持了终生。后来，他参军进伍，成为一名皇家装甲兵军官。二战爆发后，他被派往北非战场作战，因军功突出被授予上校军衔。在军队中，迈克上校被认为是一名优异军官，一位准则绅士，尽管身上总是带有一点匪气。大家公认迈克是一名无所恐惧、干净麻利、才华横溢的军事领导，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二战结束后，他抉择了退伍，随后移居到南非德班。就在这一时期，他开始涉足雇佣军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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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迈克•霍尔，受了轻伤似乎很兴奋
雇佣军这一行业古已有之，近代征兵制度出现后逐步衰落，不过在二战后的冷战格局下，在非洲等地又出现了新的需求。一些经历过战争的老兵，特殊是来自法国外籍军团和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等有着热带地区作战体会的人，通过种种途径来到非洲。开始是充当教官，将战斗体会传授当地的政府军或反叛武装，后来有些人干脆直接加进到战争当中往。这些人当中，大多数人是被以现金形式支付的高额薪酬吸引来的，有些则是出于对战斗生活的留恋和狂热，而有些人仅仅是不甜心退伍后的无能生活，
迈克•霍尔在指挥战斗
迈克很可能是最后一种人，但也不清除前两种动机。1960年代初期，非洲殖民地国家独立斗争风起云涌，由于殖民者留下的地域、民族之间的诸多矛盾，加上苏、美等超级大国在背后的利益争夺，独立后的各国又纷纷陷进战乱之中。1960年7月，原本是比利时殖民地的刚果爆发内乱，比利时决定进行武装镇压。英国为了在刚果获取更大好处，煽动加丹加省长莫伊兹•冲伯发动武装叛乱，成立“加丹加共和国”，企图把最重要的经济地区分裂出往。比利时、法国也为各自利益而支持冲伯。就在这时，迈克搜罗了一部分牛鬼蛇神，组建了他的第一支雇佣军，前往投效冲伯集团。这支部队被称为“刚果军团第四突击队”，曾与卡萨武布的政府军作战。
在护理机构中的迈克，面前摆放着当年的勋章和奖章。
1964年，刚果部分地区又爆发了新的部族战争和反对美国傀儡政府的武装起义，以苏联支持的以“辛巴”运动为主的反政府武装一度掌握了东北地区。同年6月，联合国军撤出刚果。冲伯借机在美国支持下上台，将刚果改名为刚果民主共和国，自任总理。冲伯一面强调“全国和解”，一面加紧对反政府武装的镇压，但其军事指挥水平远不如政治能力，反政府武装在8月份攻陷了重镇斯坦利维尔。为保住自己的独裁地位，冲伯以月薪上千美元的代价（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雇请了大批欧洲籍雇佣兵，扶助政府军来镇压“辛巴”武装。
迈克•霍尔和他的雇佣军手下
迈克就是这时候被再次雇用的。在此之前，他已经以行事心狠手辣、不计后果而闻名。这次他带领一支主要由南非人组成的约300人的雇佣军，与“辛巴”民兵作战。迈克把这支队伍称之为“第五突击队”。为和其他欧洲雇佣兵头目，如鲍勃•德纳尔、托尼•德•圣保罗拉起的队伍相区别，迈克专门设计了一个臂章，图案是一只飞行中的野鹅。对爱尔兰人来说，“野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是用来称唤在世界各地征战了三个世纪、声誉显要的爱尔兰雇佣兵，迈克摘用这一图案，显然是为了延续其先辈的荣耀传统。
迈克为第五突击队设计的臂章，主体图案是一只翱翔的野鹅
第五突击队并没有辜负迈克的期看，他们依靠丰盛的作战体会和西方国家的大力支持，把“辛巴”民兵打得节节败退。而“辛巴”组织这时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将枪口转向平民，将滞留在刚果的西方人包括传教士在内，统统劫为人质，试图与冲伯政府谈判。这样就给了列强直接干涉的理由。1964年11月，比利时派出精锐伞兵，在美国及欧洲国家支持下，开展闻名的“红龙行动”，解救了被“辛巴”囚禁在斯坦利维尔维多利亚酒店中的数百名人质。
“红龙行动”期间的第五突击队
迈克的第五突击队配合了这一行动，他们负责策应机降的比利时伞兵，从斯坦利维尔的南面发起进攻，然后顺手占据了这座城市。虽然并没有打什么大仗（比利时人碰到的反抗也十分微弱），但日后迈克一直把“解放”斯坦利维尔当作第五突击队的“伟大战绩”之一，以中部非洲的解放者而自居。
这个“荣誉”也有对手帮着造势的一半功勋，因为当时国际媒体报道有迈克为首的西方雇佣军参与了营救行动，东德电台挠住这个典型，把他喊做“疯狗迈克”，从此他便得了个“疯子迈克”的绰号，同样由对手送给他的还有“斯坦利维尔屠夫”的头衔。不过迈克对此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因为它们而沾沾自喜，必竟他现在不再是千千万万普通退伍军官中的一员，而是一个世界级的知名人物了。
以“红龙行动”期间的迈克•霍尔为原型开发的“斯坦利维尔屠夫”兵人
但“疯子迈克”在刚果的冒险史也在此时走到了尽头，究竟西方国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使用从法律层面讲属于非法的雇佣军，所以在国际压力日益增大的情状下，迈克就成了比利时和美国的“弃子”。蒙博托上台后的第二年，他和他的手下被赶出了刚果。
刚果不能再呆，迈克便返回了南非。但几年的雇佣兵生涯，使他难以割舍这一行业。除了在几家雇佣兵公司做做治理工作之处，他也偶然会到非洲一些国家往，担任短期军事顾问或教官。与此前在刚果的生活相比，这段时期迈克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但其实他只是在等待可以重新大展身手的机会。
“疯子迈克”无论到哪，都戴着他标志性的英式贝雷帽
1974年，即将脱离葡萄牙殖民统治的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爆发了内战，南部非洲形势一片紊乱。对于那些想火中取栗分一杯羹的人来说，这正是大好时机，迈克似乎从中看到了东山再起的期看。只是这一次，运气不再眷顾于他。
当年9月，迈克在南非一家闻名报刊头版刊出大幅广告，欢迎任何有从军体会的人加进一个“野鹅俱乐部”。不久，又在约翰内斯堡搞了一次庆贺斯坦利维尔“解放”10周年的聚会，拉来一帮第五突击队的老兵捧场。圈内人士一看便知道，这是“疯子迈克”在招兵买马，要干大事！名人效应再次起到作用，广告打出一个月，就招到了1000多号人马。事实上，迈克的确在着手预备干大事了。他草拟了针对安哥拉的奇袭计划，并招募了一批罗得西亚（现津巴布韦）飞行员，企图用飞机运送一支小部队，先占据安哥拉南部的鲁索机场，然后迎接空运抵达的雇佣军主力，再切断首都罗安达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野鹅敢死队》海报（左）和《战争猛犬》封面
也许是迈克和他的手下的行事太过高调，不仅新闻媒体，连南非警方都看不下往了，南非政府也感到自己颜面挂不住，表态将会镇压一切公开的雇佣军活动。1975年，官方终于出手，为迈克负责招兵的几个人或被逮捕，或被驱逐出境，招来的雇佣兵如鸟兽散，“野鹅俱乐部”最终未能续写第五突击队的“荣光”。
虽然迈克缺席，但莫桑比克和安哥拉内战中并未缺少外国雇佣军的参与
“疯子迈克”并未就此死了重返战场的心，没过多久，又与逃到南非组建流亡政府的塞舌尔前总统曼卡姆搭上了关系，后者企图雇佣迈克前往本国发动政变，让自己重新上台。塞舌尔本身是东非印度洋上的一个群岛国家，地盘很小，谈不上有像样的军力。已年近花甲的迈克短暂考虑后，欣然接下了这单生意。
1981年，机会终于成熟了。依据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时年61岁的迈克带着招来的53名雇佣兵，预备假扮游客进进塞舌尔。但百密终有一疏，他们暗躲在行李箱中的步枪，在落地后被塞舌尔机场的海关人员发现。一名雇佣兵惊慌失措，率先扣动扳机。在与机场的警察进行了短暂的交火后，这些“游客”中的绝大部分在迈克的带领下，劫持了一架正待起飞的印度航空公司客机，逃出了塞舌尔，另有4人被丢在了机场，最终被塞方逮捕判刑。
《野鹅敢死队》中的福克纳上校（左二）被认为就是以迈克•霍尔为原型的
这段类似惊险片的情节是不是看起来特殊眼熟？看起来像是《战争猛犬》和《野鹅敢死队》的结合体。先插播说下这两部文艺作品。前者是英国作家弗雷德里克•福赛斯撰写的一部描写雇佣军生活的长篇小说，书中主人公卡洛•香农即是以迈克·霍尔和另一雇佣兵头目鲍勃•德纳尔为原型的，由于这两位老兄总是哪里有战争就出现在哪里，就像非洲常见的一种凶猛动物豺狗总是出现在有血腥的地方一样，所以福赛斯借用了莎士比亚《裘力斯•凯撒》一剧中的台词“发出残杀的号令，让战争的猛犬四出蹂躏”，作为该书书名。这本小说的成功使得“战争猛犬”一词家喻户晓，成为雇佣军这一特殊群体的代名词。而《野鹅敢死队》改编自达尼尔•卡内的一本从未出版的小说，主人公福克纳上校同样以是迈克和德纳尔作为原型，至于“野鹅”的名字，正是来自于迈克亲自设计的“第五突击队”臂章以及后来的“野鹅俱乐部”。
福克纳上校的另一原型——同为雇佣军头目的鲍勃•德纳尔。图为1995年10月，德纳尔在科摩罗的某军事基地。
这两本书和迈克后来的生活其实有着很大关系。迈克一伙刚刚在南非落地，南非警方就以非法携带武器的理由将他们逮捕。由于塞舌尔事件性质太过恶劣，连联合国都被惊动了。迈克作为事件的主谋和要害人物，自然声名狼藉，最终被判10年徒刑。但坐牢对迈克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方面修身养性，为此后的高寿打下了基础，另一方面，开发了他的另一致富领域。为打发时间，迈克决定提笔开始写作，10年间写了不少关于个人经历的书籍，出狱后在英、美和南非等国出版，居然十分畅销。迈克书中的一些内容被达尼尔•卡内在写书时借鉴，又被1978年拍摄的彩色故事片《野鹅敢死队》还原到银幕上。有意思的是，在这部电影拍摄期间，仍在狱中的迈克•霍尔应制片方的邀请，欣然担任了影片的军事及技术顾问一职，在署名前还不忘加上“上校”二字，这更让人信赖这部电影其实就是他当年作为“战争猛犬”的真实经历的写照。
迈克•霍尔依据亲身经历所写的《塞舌尔事件》
出狱之后的迈克，已是古稀之年，但不安份的性格仍然没有改变。他曾企图筹办“野鹅俱乐部”联谊会，试图联络当年一批骨干人物，但应者寥寥，当年的老一代雇佣军头目死的死、关的关，剩下的德纳尔等人也在东躲西躲躲避通辑。最要害的是世界形势和战争方式也起了本质性的转变，巴尔干、中亚等地虽然仍有大批雇佣军在作战，但江山代有新人出，组织和运营方式早已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疯子迈克”的时代结束了。
口叼厨刀的迈克•霍尔，顽皮中隐约看出当年的狂野。
无可否认，“疯子迈克”过往和将来都是一个争议人物。世人对他的看法往往趋向两个极端，一些人认为他是军人勇猛气势和战斗精神的象征，另一些人却把他看成是刀口舔血谋取钱财的亡命之徒。迈克对自己的定性，却与这两种看点都不相同。直到离世之前，迈克都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冒险家”。他时常将自己与弗朗西斯•德雷克对比，对于他这一生所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只是以“尽管你是个小偷，但你还是值得尊敬的”来加以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