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父辈》质检报告
作为“我和我的”系列的第三部电影,《我和我的父辈》依旧摘取单元拼盘的形式,围绕“父一代与子一代”这一主题,进行影像表达。
吴京、章子怡、徐峥、沈腾四位演员出身的影人拿起导筒,分别从1942年的恢宏战场、1969年的苍茫戈壁、1978年的沪上弄堂、2021年的科技都市四段时空出发,为看众讲述《乘风》《诗》《鸭先知》《少年行》四个故事。
《我和我的父辈》中四个单元风尚各异:有的热血悲壮,有的细腻哀婉,有的诙谐滑稽,有的搞笑风趣。整体情感基调可分为两大类:由《乘风》《诗》构成的革命抒情类,以及由《鸭先知》《少年行》构成的幽默纪实类。
从战争年代的痛,到和平年代的趣,结构编排就已传达出苦尽甜来的时代深意。
关于父:缺席下的在场
说到人物个体,四段故事里的主角们个个传奇。
《乘风》里马仁兴(吴京饰)、马乘风(吴磊饰)父子,是抗日战争时期“冀中骑兵团”里的成员。《诗》中的故事原型,取自我国航天科工集团第六研究院。以1969年我国研制“长征一号”火箭末级火箭发动机,发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为背景,描绘了一段戈壁深处一家四口为我国航天事业奋斗终生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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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中的马家父子
在父子关系的处理上,故事都相对克制,导演通过角色死亡、身份对位、双重形象、血缘遗失等元素,塑造了四组生动形象的人物关系,并营造出一种“缺席下的在场感”:于残损的父子关系中,体现父子情深。
《乘风》中,马家父子的情感关系体现在一句“对不起”上。妻子生前对马仁兴说:你可以当岳飞,但不能让儿子当岳云。意思是说丈夫和儿子不能都往打仗。平日里,马仁兴对儿子二话不说就开揍,实际上父亲对孩子心疼有加。可为了掩护群众撤离,马仁兴牺牲了儿子乘风。父亲从对不起妻子,到对不起儿子。
父亲带领骑兵团血战一场,为亡子手刃仇敌。之后,儿子乘风的名字被由其救下的孩子所沿用。乘风虽往,但抗战精神以及民族记忆不可磨灭。究竟战争年代下的父子关系,因牺牲而格外耀眼。
假如说《乘风》有着男性的坚强,那么《诗》则带有女性的柔情。
《诗》中的父子情有两个特征:一是延宕,二是身份错位。
延宕的情感关系体现在哥哥(袁近辉饰)的两位往世的父亲身上。杜江、黄轩分别饰演哥哥的生父以及第二任父亲。为了人造卫星发射事业,两位父亲都献出了生命,哥哥内心的“死亡惧怕”由此延绵不绝。
至于身份错位,则体现在母亲(章子怡饰)身上。对于一个残破的家来说,母亲必须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在哥哥悲痛欲绝的时候以男性的姿态与其相处。片中,父亲处处保护哥哥,不告诉他自己职业的危急性;而母亲则以成年人的方式跟其谈论死亡,让孩子意识到,母亲也可能会死,但死亡并不可怕,因为“宇宙是让死亡微小的东西”。
《鸭先知》以儿子晓冬的作文朗诵《我的爸爸》展开其对父亲的妄想。
到了《少年行》,机器人与人类少年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在现代社会极力倡导的亲子陪伴中,完成父子情感的建立。机器人被从2050年派到2021年摘集样本,以证实时空穿越实验的成功。而在着陆失败后,机器人见证了少年的成长。
同时,机器人由长大后的少年制造而成。科技,不仅在非血缘的土壤中培植亲情,还让父子身份完成了180度大转变:制造出机器人的少年和机器人,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
关于影:地域喜剧与诗性人生
除了以一种“残缺”的关系构建父子情外,《我和我的父辈》最让人激动的是每个故事在形式上的创意。此处需详尽分析一下《鸭先知》与《诗》的艺术表现手法。
徐峥执导的《鸭先知》,继续其在《我和我的祖国之夺冠》里对海派沪语喜剧的探索。这主要体现在对方言喜剧包袱的拿捏上,如赵妻(宋佳饰)以城隍庙九曲桥嘲讽赵平洋手工制造的“畸形”沙发,暗含对上海人为省钱而别扭度日的戏谑。
另外,街坊邻里间的插科打诨,小胖爸(贾冰饰)的刻意刁难,都有种致敬上海现代滑稽戏《七十二家房客》的感觉。加之石库门老弄堂,每家每户的水表,都精准地还原出上海市井的烟火气。
该单元在形式上,将舞台对称构图、话剧式表演运用到叙事中,增强年代感的同时,形成冷幽默效应。
大量以人物为中轴的对称构图,以及娃娃屋式的机位升降移动,使得《鸭先知》有种韦斯·安德森式的美学风尚。这与舞台剧式的夸饰表演相结合,极易营造幽默氛围。如赵家父子二人,在公交车上假装路人,推销产品的桥段,夸饰的显现恰恰突出片中这对真父子的“假表演”,形成反差喜感。
此外,《鸭先知》更具迷影色彩的怀旧倾向。影院外的海报,便是《追捕》《祥林嫂》《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经典佳作。总之,不同于那些依靠段子、肢体动作等元素强行搞笑的电影,这种由氛围衬托出喜感的做法,成为《鸭先知》的优势。
假如说《鸭先知》是市民喜剧,那么《诗》则带有诗意色彩,虽然在抒情的程度上还有待把控。
戈壁滩的漫天风沙里,孩子次次觅父,母亲次次隐瞒。个体与大时代的关系,就如此微妙地现于银幕上。
故事以淡化情节的表达,将生活符号加以象征化处理。母亲的坚韧,隽永而柔情。当哥哥知道父亲的死讯时,雨水充当了母亲的眼泪,而母亲则将哥哥挡在门外,让他意识到:躲避是没有用的,我们只能面对困难。
此外,一些对仗也成为本单元的妙笔。生父与第二位父亲,东方红卫星与神船飞船,孔明灯与航天飞船,过往的母亲与现在的妹妹,实则表达出航天精神的时代传承。
《乘风》与《少年行》走的是商业片路数。前者是抗战诗篇,后者属于复合型科幻喜剧。泪点与笑点,都拉满。
《乘风》在家国情与父子情的合成上中规中矩,个人英雄主义与集体主义的抉择,也是父亲马仁兴的矛盾点所在:选前者,等于放任儿子在最危急的地方冲锋陷阵;选后者,则需牺牲儿子。两种抉择,一个结局,顿时悲从中来。骑兵团与日军相持的戏,让人重回电视剧《亮剑》中骑兵冲锋的惨烈一幕。
《少年行》如春晚小品般热闹。开心麻花延续了现代艺术中的拼贴感,喜剧演员们在片中展现着个人魅力,沈腾、马丽、常远、艾伦、张小斐等人一出场,引得台下阵阵笑声。
故事沿袭了《回到未来》中对父子概念在不同时空下的定义,亦属于软科幻的范畴。就“缝合度”来看,商业性是有了,也挺乐呵,牵强及格。
总体来说,《我和我的父辈》算是完成了“我和我的”三部曲的终章,尽量让故事有一定的美学探究。不过这种拼贴类的作品,也出现了后力不继的迹象。
关于思:重量、速度与精确性
用这一准则来阐明“我和我的”系列的诞生,再适宜不过。
虽说故事的主题比较繁重,但在表述上显得较为轻松。徐峥的《夺冠》《最后一课》《鸭先知》,都是以诙谐幽默的形式,回忆小人物不平凡的一生。
节奏方面,偏向快速化叙事,这也是为何一些看众会称其为“小品电影”的原因。《前夜》讲开国大典,但却以“最后一分钟营救”的形式,聚焦对电动升旗装置的保护,节奏紧凑。《回回》亦将短时刻性的行为动作以长时段的叙事方式显现出来。
同时,它们所要表达的主旨也比较明确,各种风尚相互交织但不会彼此影响。时长也保证了故事不会太过冗长,最长四五十分钟也就看完了。这亦符合当下看众的看看习惯。
但这种模式一旦明星效应大过故事,甚至不再把内容逻辑当一回事,电影的魅力就会消失。
总的来说,《我和我的父辈》仍提供了一些惊喜,期看以后此类作品能够陆续保持钻研劲头。
【何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