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想念我的母亲

作者简介：魏杰，西安市鄠邑区人。高级经济师，会计师。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秦风诗词学会会员，《秦川文化》杂志签约作家，《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著有诗文集《凡人凡歌》。

作者：魏杰

1.团圆

想到母亲，我总是会想到死亡。2017年2月27日，世界上最爱我的母亲因病辞世，这一天成了我余生最深沉的疼痛。总有一天我也会死亡。我曾经很惧怕死亡，但如今心里对死亡布满了期看。因为我死后，我们母子会到另一个世界团圆。

低矮的屋檐下，母亲摇着纺车，我在院子里玩泥巴。父亲在县城工作，很少照顾家里。家里大小琐碎事情都是母亲操劳。那时候，人们都很穷，很少食肉，食水果。家里的房子，经常漏雨。我们都穿粗布衣裳，膝盖上屁股上打补丁。逢年过节，母亲往集市上扯几尺布，亲自裁剪、缝纫做新衣。床单被褥，也都是母亲用织布机连续几个月熬夜织出来。母亲性格坚强，一年四季地里农活、家里食穿用度，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来，很少求人。印象里，母亲无所不能。

母亲是一个苦命人，娘家在千里之外的山东省菏泽市。母亲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操持家务和抚养子女身上。母亲很俭省，舍不得花一分钱。母亲原来也在县城工作，上世纪六十年代响应国家号召才回到农村。2002年父亲往世后，母亲把国家每月给她的那点少得同情的遗属补助费积攒下来，年底拿出来给几个孙子发压岁钱。

穆罕默德说：“天堂在母亲的脚下。”当时看到这句话，并不能领略。母亲仙逝后，我才明白圣训的深蕴。先知箴语，字字诛心。至今，我还穿着母亲做的布鞋。我一直在想，等到那一天我快要死了，我就告诉妻子：给我穿上母亲做的布鞋，我往找母亲。母亲一定熟悉我的！那时候，我们就真正团圆了。

2.遗物

今天回户县，房屋久不住人，显得萧条。除草、挖地、清洁。晚饭后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炕箱里用橡皮筋扎在一起的全是壹角、贰角的纸币，可能有几十张，还有用红布包裹的手工制造的鞋面、鞋衬和千层底。睹物思昔，瞬间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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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躺在炕上，看着母亲的遗像发呆。假如母亲活着，今年也该81岁高龄了。蓦然之间，泪水再也掌握不住，突然如泻闸的大河，涌出眼眶。没有丝亳预兆，也没有刻意遮掩，就是那么单纯地猝不及防。

五年以来，母亲伟大慈爱的面容无时无刻浮现在脑海中。但是，又能如何？我放过了全世界，唯独放不过自己。我越是执念，越是沦陷，越是无奈，越是悲恸。我陷进了这样一个无限痛苦的循环中。幸好有轮回，让我带着对母亲深沉的愧疚的爱托付来生。

3.食面

晚回，雨。推门进，疾唤曰：“妈，我要食面。”妻出内室，神态惊愕。再问：“妈呢？”妻曰：“妈已仙逝五年矣。”

蓦然，泪如雨下。

俄尔，妻煮面置案，举箸哽噎，不能下咽。睹物思人，魂不守舍。天有情乎？骤雨如箭，箭箭穿心也。

4.中元节

何谓思念？不因空间融释，不因岁月衰减。至极，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失魂落魄，无语，亦无泪。

今夜，如是也。

中元节，思念节也！慎终追远，哀思如疾雨也！披肝沥胆，撕心裂肺，悲恸难已焉！呜唤，弃我而往五年矣，仿佛就在昨天！何也？悲不自胜，戚戚然也！痛之切切，莫我劝慰，天亦弗知焉！

5.做梦

我走进屋里，迎面碰见母亲。她看见我，顺手操起笤帚跑过来，骂道：“你这些天往哪了？打死你。”我跌倒地上，双手捂腚，喊道：“妈，打头，别打屁股。”母亲高举笤帚停在空中，问道：“为啥？”我说：“屁股动手术了。”母亲扔了笤帚，抱着我的头，哭道：“做娘的怎舍得打自己的孩子？”

我亦大哭。

突然醒来。原来是做梦。枕头上泪痕狼籍。母亲离世，已经五年了。我知道梦一定是假的，但枕头上、脸颊上的泪水却是真的！

6.念念不忘

我看见满天繁星，内心蓦然涌起哀伤。哀伤像惊涛骇浪。我猜不到哪颗星星是你。泪水在脸上横冲直撞。习惯了万箭穿心，悲恸变得普通。

我信赖冥冥中，一定有神密的末知，能让阴阳相连。宇宙万物，就像梦一样。我真的很傻。这个世界上，只有母爱是真，其余全是假。别说坚强。因为时光不会重来，所以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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