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大理石
(作者:魏向阳)
大理苍山因林木苍翠而得名,东临碧波万顷的洱海,并成其天然屏障;绵延相连、曲折起伏的十九座山峰高耸云霄,气势磅礴,雄伟壮丽。举世闻名的大理石就生成和蕴躲在其海拔3000米左右的山腰,呈条带状分布,宛如珍躲在苍山怀抱中的一条玉带。石因地扬名、地因石增辉。因大理而得名的大理石及其工艺品,如同一张名片,从古至今为大理乃至云南赢得盛誉。
大理石的形成
大理石泛指大理岩、石灰岩、白云岩,以及碳酸盐岩经不同蚀变形成的夕卡岩和大理岩等,属变质岩,是由较纯的石灰岩结晶变质而成,本色呈白色,由于富含有色矿物质,在各种合力作用下呈纹层、条带、团块排列,构成变幻莫测的图案。因产于大理点苍山,故名大理石或点苍石。
大理石的称谓很多,简称理石,又称云石。因有“凉生肘腋间”的质感被诗人墨客称为“醒酒石”,因有“凤凰玉女点石”传说而被古代先民称为“凤凰石”。古代官府征石进贡故名“贡石”,民间用于柱础而称“础石”。做画屏喊“屏石”。又因常作文房中的石砚、笔架、笔筒、镇纸等器具,故《石雅》中称之为“文石”。因大理古称榆城,大理石而名“榆石”。大理古有“天竺妙香国”之称,大理石而名“天竺石”。最终趋向称“大理石”,是宋代大理国建立之后。有趣的是,因历史悠久和流传广泛,日本语的书写和读音也是“大理石”。真正是“石以地得名,地因石生辉”。
大理石的切割面,经抛光打蜡显现未经人为雕绘的天然图画,即大理石画。苍山大理石能够成画,是当地特殊的历史自然条件所致。距今12亿至15亿年,中远古代的“特提斯古海”沉积孕育了大理奇石的母岩:石灰岩与白云岩,经过亿万年猛烈的造山运动,千百载沧桑巨变,使古老的苍山原始沉积岩经受了多期次的强烈变质作用,最终形成“色备五彩”的不同矿物成分——点苍奇石,加之造山运动中侧向压力的挤压搓揉,使花纹图案更加绚丽多姿、异彩纷呈、斑斓夺目。
诗文中的大理石
大理石及其瑰丽奇美的花纹图案,引发历朝历代无数文人墨客的种种奇思妙想,或吟诗作赋,或著文题词,留存下了一系列诗文歌赋、著述华章,连续成彩云般漂亮新奇的人文景看。可以说大理石的开摘加工史,也是吟咏记述和颂扬赞誉大理石的诗文史,一部无数文人墨客、雅士达官和石艺工匠及其家人通力协作、共同创作的不朽人文史诗。
大理石成画的历史可追溯到唐代。南诏时曾将其作贡品进呈唐王朝。唐朝宰相牛僧孺、李德裕均爱石成癖,李德裕在洛阳的平泉山庄集奇花异木、珍松怪石于一园,各色石头多有品题,曾作诗自赞:“蕴玉抱清辉,闲庭日潇洒。块然天地间,自是孤生者。”刻于石表。据说此石有醒酒之效故称“醒酒石”,其新奇之处还在于“以手摩之,皆隐隐现云霞、龙凤、草树之形”。故明代名儒李元阳撰《嘉靖大理府志》记载:“山腰多白石,穴之腻如切脂,白质墨章,片琢为屏,有山川云物之状,世传点苍山石,好事者并争致之。唐李德裕平泉庄醒酒石即此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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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代始,人们把大理石画制成石屏用来欣赏把玩。迄今最早咏叹大理石的是南诏布燮(清平官之一、相当于宰相)杨奇鲲于公元880年前后写的七绝《岩嵌绿玉》:“天孙昔谪下天绿,雾鬓风鬟爱草木。一朝骑凤上丹霄,翠翘花钿留空谷。”宋代,欣赏石收躲赏玩进进全盛期,奇石已成知识阶层和上流社会的审美对象,所谓“江南家家窗,何处无远岫”(曾几《有山堂》)。大文豪苏东坡就把欧阳修所躲的大理石画比喻成水墨稀微的山水画。
明代始,大理石的加工技术不断发展,一些制造精美的大理石进进高品位躲品行列,紫檀、黄花梨、红木等各类家具都用其作装饰或重要构件;还用异彩纷呈、大小不等的石片制成各式插屏、挂屏。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云南地方政府进献给朝廷一块直径约一米的“龙凤呈祥石”,明成祖朱棣把它作为国宝镶嵌在北京天坛的祈年殿,此后历代天子祭天均在此石上跪拜行礼。清朝皇家在承德避暑山庄收躲有4块挂屏,每块镶嵌方、圆各一方大型点苍石天然山水画石片。北京故宫博物院现存长50公分,宽30公分的大理石天然画屏,上有春、夏、秋、冬四时景色,是清代大理进贡西太后的苍山名石。
吟咏描写和记载大理石的诗词文章也慢慢多起来。嘉靖初年退隐在家的大理文人杨士云,在《苍洱图说》中描述大理石“騞山取石,白质黑章,以蜡沃之,则有山林云物之状”。嘉靖三年(1524年),谪居云南的状元杨升庵在《题梁生霄正苍山奇石屏歌》中赞誉:“苍山嵯峨十九峰,暮霭朝岚如画虹。南中诗人有奇句,天将玉带封山公。赋形比物亦何似,昔闻今见将无同。何年巧匠斫山骨,缩进君家石屏中。如同黄鹤楼前晴川芳草景历历,又若滕王阁上长天秋水烟蒙蒙。海岳研山何显贵,坡仙雪浪难争雄。我言非夸君不见,往年曾献明光宫。”万历年间任云南按察使的王士性在《点苍山歌》中赞扬:“我闻点苍有奇石,胡自山苍石还白。岂是阴崖太古雪,化作瑶华点晴空。”明代刘文徵在《滇志》中描述:“点苍石白质而玄文……善画者不能图,疑若地下有匠心者为之”。
崇祯十二年(1639年),大旅行家徐霞客游历至大理,在崇圣寺看到一座大理石屏,遂将停留时间由三日延为七日。其游记中记述:“大径三尺,约五十块,块块皆奇,俱绝妙著色山水。危峰断壑,飞瀑随云,云崖映水,层叠远近,笔笔灵异,云皆能活,水若有声。不特五色灿然而已”;并感叹:“故知造物之愈出愈奇,从此丹青一家皆为俗笔,而画苑可废矣!”
名誉大振远销海外
清道光年间任云贵总督的阮元,发现大理石多为天然画作,非笔墨所能画就,就极力揄扬各加品题,其“此峰右坳产画石,丹青幻山千重;世间云山画不了,且能自画真形容”“始知山里神仙巧,应笑人间笔墨难”,把石画摹写得惟妙惟肖、形神兼备。奇石一经他题名、品鉴、刊诗、刻铭立刻身价倍增。
阮元曾亲赴苍山,对开摘大理石作了具体部署,还写了《石画记序》《大理石画云台清晓图记》等文章,对大理石大加赞誉。此后,大理石声名更加远播海外。大理石产业逐渐发展起来,《新纂云南通志》对大理三文笔村础石街四周加工大理石的手工作坊有如下描述:“大理石制造处,一片玎噹,凿石之声不绝于耳,计营是业者,凡三十余家,门户相对,栉比而居,石由山上摘来,就材作物,作成雏形,次加雕琢,再磨光,以是步工作最为艰繁,而需时亦多,及至磨光后,再涂上黄蜡,于是光洁泽润,文摘毕现矣。是为成品,即运至大理城出售。”书中还记载:“其石分水墨花,丝花,青花,秋花等类,加以琢磨,俨成天然名画,制造插屏等,销售全国及海外。”“今世盛称意大利石,然较大理石,似有不及。”
近代以来最知名题咏大理石的诗文,是郭沫若1961年9月到大理石厂参看时,在一块纯白大理石上即兴挥毫题写的:“三塔矜高古,回思贞看年;苍山韵风月,奇石吐云烟;相在心胸外,凉在肘腋间;天功人力代,海外竞珍传。”其后闻名画家吴作人题赞大理石:“云山天成”;武侠小说大师金庸于1998年欣赏大理奇石后,挥笔题词:“云山转变,天人合一,大理奇景也。”
如今,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加强对矿产资源的有效保护和合理开发,大理禁止开摘苍山保护领域内的彩花大理石。那些光洁泽润、质佳纹美的大理石,在时间长河中流淌成苍山溪流般晶莹闪亮的珍珠串。而那些文人骚客为大理石所作的诗文歌赋,成为中华文化宝库中闪耀发光的华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