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女特务王化琴即将枪决，上级紧急来信：枪下留人，她救过我

1950年底开始，一场声势浩大的镇压反革命运动在全国领域开展起来。

一大批对人民对国家犯有严重罪行的特务、土匪、恶霸、反动会道门头子、反动党团骨干分子和反共地下军头目等反革命分子被关押、管制，或者受到镇压。

被镇压的反革命分子中，有一名女子显得与众不同。

1951年春，四川省广元市昭化县。一名穿着囚服的女犯被押出监狱，与一批反革命分子押赴刑场，即将执行枪决。

女子名喊王化琴，她的父亲王连山是大地主，她本人有加进军统充当特务的“前科劣迹”，轰轰烈烈的镇反运动中，她被当作反革命分子镇压，似乎是理所当然。

被关押24天后，王化琴被判处死刑。数日后，就将验明正身，预备枪决。

枪下留人！就在此时，一封来信改变了王化琴的命运，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写信的人喊康乃尔，时任青年团西南工委副书记。

十多年前，当身为军统特务的王化琴，冒着生命危急救下一名中共党员时，她恐怕想不到有朝一日，被自己救下的那个人会成为自己的救命恩人。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巧合。

作为我党的领导干部，康乃尔为什么写信扶助一名军统女特务？女特务王化琴究竟干了什么？她拥有什么样的传奇人生？又有着怎样的人生结局？本篇文章带你一起回忆军统女特务王化琴的传奇人生，以及她和康乃尔非同一般的友谊。

军统女特务（影视剧照）

出身富贵：从富家小姐到知识女性

1914年9月，王化琴出生于四川省广元市昭化县南门巷。

王化琴出身富豪之家，她的父亲王连山曾给四川大军阀、有“四川王”之称的刘湘担任军需官。王连山在昭化等地拥有良田千顷，还在昭化、绵阳、南充等地开办了两个丝厂、一个铁厂，并在重庆、上海举办了两个钱庄，是当地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大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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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琴一共有兄妹7人，因排行老二，人称“王二小姐”。

王化琴从小就特殊聪明活泼，热爱读书学习，7岁时被父亲送到南充读小学。

王连山在南充有一个结拜兄弟喊康余山，康余山有两个儿子，分别喊康乃尔、康克明，和王化琴在南充同一所小学读书。有这层关系在，王连山便托付康余山照顾在南充读书的女儿，并承诺承担康乃尔兄弟从初中到大学的全部费用。

父亲是结拜兄弟，自己又是同学，王化琴和康乃尔兄弟自然关系匪浅，友谊颇深。

王化琴很聪明，学习刻苦，成果一直名列前茅，初中毕业后考进上海正风高中。此时，大她4岁的康乃尔已在上海国立暨南大学史地系读书，对王化琴照顾有加。

不久后，王化琴以优异的成果考进暨南大学大学教诲系，颇有语言天赋的她熟知法语、英语、日语、俄语等四国语言，是一名德才兼备的大学生。

1935年，21岁的王化琴被公派赴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后来考进东京帝国大学外国文学系。留学期间，王化琴萌生了变革社会、振兴中华的理想。

遗憾的是，随着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中日两国交恶，日本政府下令驱逐中国留学生，王化琴不得不返回祖国，被聘担任四川省成都市公民练习班班主任。

在成都，王化琴再次与康乃尔重逢。

康乃尔在四川大学的进学登记表

康乃尔是一个进取青年，早在读高中时就开始参与反对军阀内战的活动，后来在上海暨南大学担任学校“抗日救国会”负责人。1936年，康乃尔因参与抗日救亡活动被当局逮捕，遭学校退学处理，便转投四川大学历史系陆续学业。

此时的康乃尔，已经开始为中国共产党秘密工作，先后担任四川大学抗日救亡进取学生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负责人、成都学生救国联合会组织部长、成都市学委书记、川康特委青委书记等职，并于1937年底秘密加进中国共产党。

错误抉择：从抗大学员到军统特工

在康乃尔的影响下，王化琴也加进了抗日救亡运动之列，对革命圣地延安产生了神往。

1937年8月中旬，王化琴和一批进取青年到达延安，成为抗大的一名学员。在延安的日子里，王化琴表现十分活跃，她结识了一位喊陈云洁的女子，两人很快成为好友。

不久后，应阎锡山邀请，王化琴和陈云洁被派往山西前线，到国民党孙连仲部任政治教官，负责做政工宣扬，用文章、口号、演出激励抗战士气，被士兵们尊称为“王教官”。

1938年3月，孙连仲部奉命开往徐州，参与了声势浩大的徐州会战，王化琴、陈云洁也随军前往，但在部队撤退过程中，两人不幸与大部队走散。

王化琴和陈云洁决定返回延安，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状下，两个年轻的女孩硬是靠着两条腿，一路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走了一个多月，终于抵达西安。

两人原本想到八路军西安办事处投靠，但一时没找到地址，加之在西安人生地不熟，没食没饮没处住，生活反常艰苦，不得不流落街头。

就在走投无路之际，王化琴和陈云洁看到了一则“战干团”的招生广告，便相约报名，没想到经过笔试、面试，竟同时被录取。

军统女特务培训班

进进培训班后，王化琴才知道所谓“战干团”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战时工作干部练习团”的简称，主要是为国民党培植军事、政治干部。与此同时，王化琴也得知所有学员在受训期间，必须加进三青团和国民党。

在天真的王化琴看来，只要能为抗战做奉献，干什么都无所谓，便安心留下来参与培训，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正是从这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不久后，国民党军统局一名少将专员到“战干团”视察，偶然在学员花名册中看到王化琴和陈云洁两个女生的名字，而且发现两人都是大学生，觉得放在这里纯属浪费人才，便亲自找到两人，期看把她们送到重庆发展。

陈云洁是山西人，不想离开，便抉择了留下；王化琴是四川人，能回到老家四周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姐妹俩就此挥泪分别，王化琴如愿以偿到了重庆。

到了重庆之后，王化琴被安顿进进军统局，化名王坎恳，开始了自己的军统生涯。

实事求是地说，军统在抗日战争期间还是做了一定奉献的，王化琴就在军统第一处从事日语密码的研究编译工作。此时的王化琴，完全没有意识到军统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站在中国共产党的对立面，成为党和人民的敌人。

此后，王化琴被授予上尉军衔，先后担任自贡副所长、成都邮电检查所所长。

这个职务表面上是管邮电，实际上是特务工作，主要任务是检查中共地下党员和进取人士的往来信件、报纸、刊物，此时的王化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女特务”。

军统女特务（影视剧照）

心存善念：以身犯险挽救共产党人

在此期间，王化琴再次与康乃尔重逢，由于她不知道康乃尔是中共党员，两人往来十分亲昵。

抗战期间，康乃尔多次组织领导进取运动，已经成为国民党反动派的眼中钉。1937年末的“凤凰山事件”、1938年春的“稻草案”中，康乃尔都是国民党反动派的重点打击对象，四川省政府秘书长邓明阶甚至点名道姓，就是要挠康乃尔。

但在康乃尔机智勇猛的斗争下，敌人的阴谋始终没有得逞。

1940年初，国民党反动派掀起了第一次大规模的反共高潮，在全国各地不断制造反共摩擦事件，并借机对各地共产党员进行秘密大搜捕。

这年5月的一天，康乃尔召集相关负责人下午6点在重庆某茶馆开会，未料因谋划不慎消息泄露，被国民党侦缉大队侦知，预备借机对其进行秘密逮捕。

幸运的是，王化琴得知了这一消息，她虽然是军统特务，但对延安和共产党人一直抱有好感，况且对方是故交康乃尔，她更是心急如焚，立刻设法展开营救。

但军统局纪律森严，平时工作期间不得私自外出。眼看开会时间越来越近，危在旦夕，王化琴急中生智，忍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装作突发疾病，吐了一口鲜血。

军统局一看情状紧急，不得不把王化琴送往医院治疗，并派了两个女特务随行。

到了医院，王化琴说要到卫生间解手，趁机摆脱了两人跟踪，从卫生间窗户跳出，坐上黄包车火速抄近道赶到茶馆。

此时的康乃尔正在二楼一个房间打牌，王化琴来不及阐明，拍了拍康乃尔的肩膀说：“你起来，我来打几圈。”一边说，一边给对方递了个眼神。

康乃尔略一惊愕，立刻明白过来，来不及说感谢，便迅速下楼从后门离开。

仅仅一分钟后，国民党侦缉大队人马赶到，却因晚到一步，扑了空。

国民党反动派杀害进取人士（资料图）

王化琴智救康乃尔，让康乃尔逃出生天，她自己却因此受到连累，引发军统的怀疑。为此，军统组成了一个调查组，预备追究王化琴的责任。

巧合的是，调查组长恰好是那个当初介绍王化琴加进军统的少将专员。此人一直很欣赏王化琴，加上恐惧王化琴受处分后，会连累自己这个“伯乐”，以及父亲王连山从中斡旋，便极力为其开脱，调查后称王化琴“虽有疑问，但无据可查。”

没有证据不能定罪，军统局只好给了王化琴禁闭6个多月的处分，此事不了了之。

当时的王化琴绝对想不到的是，她这个冒险救人的举动，不仅救了康乃尔，救了一批共产党员，更是救了未来的自己。

枪下留人：从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

1947年，国民党军统局改组，毛人凤任局长，王化琴被调离本部，回到老家广元，陆续担任邮电检查所所长。

长期的军统生涯，让王化琴看透了国民党的反动腐朽，看到了必将失败的结局，她不愿再给国民党卖命，便辞职往了泸州，担任泸州中学教导主任，结识了校长陆长明。

陆长明是老中共党员，1927年便加进了中国共产党。两人相识后，由于工作关系经常接触，很快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确定了恋爱关系，并结为夫妻。

1949年7月，陆长明和王化琴的儿子陆勇出生了。不久后，陆长明携妻带子回到广元，任昭化县立中学校长，王化琴任主任导师兼中英文教员。

1950年，大西南解放后，王化琴被人民政府分配到昭化中学任教。此时的王化琴，父母俱在，儿女双全，婚姻圆满，事业有成，步进了人生最稳定、最幸福的时光。

民国时期的老师（资料图）

然而，一切从1951年开始发生了改变。

轰轰烈烈的镇压反革命运动开始后，王化琴的父亲王连山因为是闻名大地主，并且曾与国民党当局关系亲昵，被当作反革命分子镇压，而王化琴参与军统的“前科劣迹”也被挖掘出来，同样被作为反革命分子予以逮捕。

不久后，王化琴被判处死刑，等候枪决。

就在此时，康乃尔听说了这个消息。

1940年被王化琴所救后，康乃尔离开重庆，回到延安，担任中心青委秘书处处长。新中国成立后，考虑到康乃尔熟悉四川的情状，中心派他担任青年团西南工委副书记。

这天，康乃尔听说王化琴被判处死刑，便邀请昭化县副县长陈守荣到家中做客。

谈话中，康乃尔告知陈守荣，王化琴虽然参与过军统，但没有助纣为虐的恶行，并且有进取倾向，她曾冒着生命危急，将国民党秘密逮捕共产党员的消息通过自己传递给中共地下党组织，使得他和一批同志逃脱国民党的迫害，避免了党的力量缺失。

最后，康乃尔拿出两封亲笔信，请陈守荣转交给昭化县长胡谦，要求胡谦依据这一历史事实，对王化琴从宽处理。

几天后，王化琴与一批被镇压的反革命分子，预备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枪下留人！就在生死存亡的要害时刻，康乃尔的亲笔信到了胡谦手中。

镇压反革命运动（资料图）

就这样，王化琴被免于死刑，改为判处管制3年。

一开始，王化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戏剧性的转变。直到后来，她遇见陈守荣，听对方说起故交康乃尔，才向对方询问康乃尔是否讲起过她的故事。

陈守荣如实相告，正是康乃尔的一封信把她从刑场上拉下来，捡回了一条命，王化琴这才明白自己在11年前的那次善行义举，让自己在11年后受到了回报。

那一瞬间，王化琴突然想起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命运坎坷：从平反昭雪到晚年坦然

虽然躲过了死刑，但王化琴后来的生活并不如意。

丈夫陆长明迫于压力和她离了婚，王化琴一个人带着6岁的儿子和1岁的女儿，生活艰辛，后来不得不嫁给一位喊罗顺才的农民，儿子、女儿也都改为罗姓。

罗顺才是贫农加文盲，家庭贫困，生活十分困难。从大小姐、教师到贫农的妻子，身份的浩大落差让王化琴承担了极大的心理压力，繁重的生活负担让她尝尽酸甜苦辣，政治上的浩大压力，更是一度让她萌生了自杀的想法。

但王化琴以一名女性特有的坚强，习惯了艰苦的农村生活，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沧桑，勉力支撑着整个家庭，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阳光总在风雨后。1982年，历经30年的坎坷的王化琴终于迎来了昭雪的那一天，组织上发放了纠错文件，还专门召开全乡大会，公开公布为王化琴平反。

看着鲜红的文件，王化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了。”

王化琴的书法作品

尽管如此，王化琴对组织毫无怨言，她只怪自己当初太天真，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错误地加进了国民党军统局，不然等待她的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命运。

20世纪80年代初，我国外语人才稀缺，69岁的王化琴被宝轮中学聘任为英语教师，专门带毕业班，每月工资达到54元。对此，王化琴感到十分充实和称心。

王化琴的英语水平很高，可以读英文原著，和外国人对话。有一次，70多岁的王化琴碰到一群外国游客，她主动用英语跟对方打招唤，还交流了好一阵。外国游客没想到一个老太太居然懂英语，惊诧之余，连连夸奖王化琴：“ok！very good！”

晚年的王化琴对生活布满热情，对生命布满坦然。

曾被王化琴营救，又营救过王化琴的康乃尔，后来相继担任共青团中心秘书长、西南行政委员会秘书长、四川省副省长、四川大学校长等职。1980年9月24日，康乃尔突发脑溢血，在四川大学校长任上病逝，终年70岁。

据王化琴的长子罗勇回忆，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绪沉闷，好几天没有说话。

1984年春节前，王化琴因食道癌病情恶化，家人都很难受，她却看透了生死，对孩子们说起《红楼梦》中妙玉最喜欢的一句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不值得大惊小怪。不管你多么富有，你的回宿仍然是一座坟！”王化琴对死亡毫不恐惧，反而抚慰孩子们说。

1985年3月16日晚，71岁的王化琴病逝，永远辞别了这个世界。

往世前，老人已经神志不清，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遗嘱，只是断断续续，反复吟诵着林黛玉的《葬花吟》：“质本洁来还洁往，不教污淖陷渠沟……”

王化琴晚年曾任职的宝轮中学

后记

如今，四川广元市利州区宝轮镇老关山公墓右侧的小路旁，一座孤坟掩映在草丛中，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没有生卒年月，甚至没有墓主人的名字，显得无比寂寞和凄冷。

这便是王化琴的回宿，她清静地躺在这里，整个世界再与她无关。

在浩大的命运面前，这个女子无力对抗，只能如同一叶浮萍，随波逐流，最终宛如一缕轻烟随风而逝，留下了一段令人无限感慨，让人扼腕叹息的凄凉故事……

参考资料：

《冒死营救秘密共产党人的军统女特工》、《康乃尔同志的回忆录》、《康乃尔同志谈话笔录》《救亡之道——抗战时期四川大学大事辑编》、当事人王化琴之子罗勇口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