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女工口述史：90年代制衣厂的爱情，女追男的黄金时代

婚恋难成为当今社会一个难以漠视的现象，而网络上的男女对立言论更是加剧了婚恋的困难。

在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的冲击下，婚恋已经成为难以企及的奢华品，这无疑是社会的悲伤。

然而在并不远远的90年代，爱情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在某些工厂，女性对爱情的追觅更加热切。

怀揣梦想南下广东

在九十年代中期，生活在湖北孝感的张彩梅高考落榜。当时她非常失落，人生一度陷进了迷茫。

在高考后的半年里，张彩梅在家中学习电脑打字，期看学完打字后能在城里工作。

在那一年的春节，村里回来了许多从广东打工回来的年轻人。

在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大地，流传着一句“东南西北中，致富在广东”的响亮口号。

对于往广东，张彩梅一直有着期待。通过与这群打工人的交流，她深信广州是一座美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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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广州玩具厂上班的同学告诉张彩梅，有高中学历和电脑打字技能的女生，肯定能在广州工厂找到一份文员的工作。

文员工作轻松，而且工资比普工要高。听完同学的讲述，张彩梅心动了。春节结束后，她怀揣着改变命运的梦想，坐上了前往广州的列车。

当达到广州的那一瞬间，张彩梅被震动了。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在站前广场上，张彩梅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方言，也被匆忙的人流挤来挤往。

适得其反的成为普通女工

张彩梅跟着老乡来到嘉禾镇，在一座宾馆里安置了下来。

第二天，张彩梅被老乡带着来到工厂询问招聘信息。招聘启事招的只是工人和仓管，没有张彩梅觅觅文员岗位。

那时候工厂对工人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工人基本只招年轻女工，经过保安检查身份证之后，张彩梅来到了工厂里。

经过填表，简单面试之后，张彩梅正式成为玩具厂包装部的女工。

没有成为文员让张彩梅颇为郁闷，但是她只能先做着这份工作。而宿舍的住宿条件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当时是12人一间宿舍，床和床之间被帘子隔开。床底下就是衣服水桶等个人用品。

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时间，张彩梅一进厂就进行了高强度的工作。当时工厂的工作时间为早上八点至下午五点半，中间休息时间为一个半小时。而到下午六点半时，工厂都会开始加班。一般而言，工厂都会加班到晚上12点。

这样的艰苦生活，对于刚走出校园不久的张彩梅来说，是难以适应的。幸亏老乡薛梅给她带往了心灵抚慰，这才让张彩梅慢慢习惯了工厂的生活。

在工厂，每个月休息时间都不会超过四天，很多人为了多赚点钱，都不会抉择休满四天，而是在发薪日的第二天休息。

薛梅知道张彩梅爱看书，休息日就陪着她一起往书店看书。当时一本杂志要四块钱，这相当于张彩梅一晚上的收进，但她还是会买一本。

有了精神托付和薛梅的陪伴，让张彩梅习惯了这难熬的日子。

女工们都有着爱情故事

随着对工厂生活的熟悉，张彩梅慢慢发现了工厂里的一些趣事，比如薛梅谈恋爱了。薛梅和自己的男朋友同在工厂缝纫部，是一位来自广西的年轻人。

张彩梅对薛梅这个男朋友并不看好，因为这个年轻人身高不高，工作态度和能力更是一般，无论怎么看，他都配不上温存贤惠的薛梅，她不清楚薛梅为什么会看上他。

面对张彩梅的迷惘，薛梅阐明说，因为厂里女工比男工多好几倍，而且女工们整天都待在厂里，根本接触不到其他异性。

人都是有情感需求的，假如在外界得不到抚慰，只能从工人中找一个人陪伴自己了。

当时工厂男少女多，首先是因为八九十年代的中国人口结构。当时的中国多为年轻人，而且年轻女性特殊多。这些女性大多没受到良好的教诲，对于工资和待遇要求低。

其次是工厂性质，珠三角的工厂多为轻工业（如玩具、制衣业），这些工厂需要细心的员工，因此在这类工厂中，天生敏锐的女性更占据优势。综上，珠三角工厂多招女工是上述多种原因导致的。

薛梅谈恋爱之后，或许是觉得张彩梅对她男朋友有意见，就很少再找张彩梅谈天了。在休息的时候，薛梅也总是和男朋友待在一起。

谈恋爱之后，薛梅失往了果敢温存，反而变得患得患失，生怕男朋友不要自己。

但这样单方面付出的爱情，没有好的结果。没过几个月，薛梅就主动找到了张彩梅，哭着说自己分手了。

通过了解，张彩梅得知分手原因只是男朋友移情别恋了，而移情别恋的对象，是同厂的其他女工。

其实张彩梅也有自己的桃花，因为不久后她收到了一封情书，书面的内容虽然没提及爱情，但张彩梅明白，这封信代表着约会的请求。

这封信来自一位四川同事，收到情书后，张彩梅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拒绝了这个四川男孩子。

张彩梅觉得就算两人在一起了，也很难长久，因为家长是不会赞同他们在一起的。

张彩梅的预感是对的，因为不久后，她就发现这个四川男孩子带着另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女孩子，两个人看起来很像情侣。

但张彩梅没有因为这个男孩子迅速转进新感情而感到不悦，那个女孩子那身白色文员制服让她想起了自己来广东的目的，她告诉自己：我就是为了应聘文员来的，而不是来这里当苦力的。

她不想谈恋爱 只想上进

不久后，张彩梅发现对面制衣厂正在招聘文员，这个文员招聘要求每分钟打字80个。

虽然自己很久没用过电脑了，但张彩梅觉得这个是个机会，她赶紧前往报名。

为了能够快速用电脑打字，张彩梅通过薛梅找到厂里的文员，给文员买了礼物之后，张彩梅获得了练习打字的机会。

通过一段时间的打字练习后，张彩梅找到了打字的感觉，她对这份制衣厂文员的工作布满了信心。

面试那天，张彩梅向厂里请了假。当时有三个女生应聘，张彩梅是最后一个。

到第二个女生时，张彩梅发现面试官对第二个女生的表现感到很称心，这让她不由地紧张起来。

轮到张彩梅时，坐在电脑前的她竟然感到紧张，一时间手足无措。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张彩梅开始打字，虽然她还是完成了面试要求，但打字速度和其他表现比起第二个女生，确实差了不少，打完字后，张彩梅明白，自己落选了。

面试官很快公布了任用人选，果不其然，第二个女孩得到了文员工作，张彩梅落选了。

虽然张彩梅落选了，但她还是引起了面试官的注重，那个面试官问了她许多问题，还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不久后，张彩梅再次看到了制衣厂的招牌启事，虽然不是办公室人员但要求要会电脑。张彩梅再次给制衣厂打往电话，对方直接喊她往详谈。

这次面试很简单，连打字测试都不需要了。但这份工作是仓管。这个工作责任重且很纷杂，当时的面试官觉得张彩梅很沉稳，适合做份工作。

这份工作虽然辛劳，但究竟不再当工人，而且工资也高了很多。

但张彩梅还是有点犹豫，首先是时间不答应，因为制衣厂要求仓管一周内到岗，而玩具厂这边当时规定：辞职要提前两个月，否则没有工资的规定。

她抉择了更辛劳却更有发展的新岗位

其实这个规定违反劳动法，但当时人们的法律意识普及淡薄，没有维权的概念。对于张彩梅来说，她只能在被扣两个月工资和往制衣厂仓管之间抉择。最终，张彩梅抉择了新的岗位，而玩具厂两个月的工资，她当成了学费。

在制衣厂岗位上，张彩梅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环境，这让她更加的上进。

由于在仓管位置上表现出色，张彩梅很快就被调到生产车间，不久后成为车间主管。在这个岗位上，她学会了治理，也学会了制衣流程。

在制衣厂站稳脚跟后，张彩梅喊来了薛梅，她让薛梅学习电脑，还推举她成为了办公室文员。

虽然工作环境变了，但张彩梅发现，工厂里那些情爱故事，天天都在上演。因为在制衣厂里，女多男少的情状更加严重，在制衣厂里，女追男的现象比比皆是。

在制衣厂里，男人被众星捧月般哄着，导致许多男人根本不珍惜，因此换女朋友是常事。

许多女工在受情伤后，工作状态大不如前，都会辞工或者被工厂辞退。因此在厂区，天天都有伤心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这个地方。

成为新一代广东人 成为厂妹的代表

虽然伤心的事情不断发生，但厂区里的女工依然会飞蛾扑火般地追求男工。

这种事在张彩梅看来，是一种无聊之举，因为在她看来，有时间情情爱爱，还不如挠住机会提升自己。

数年后，凭借自己对制衣产业的了解，张彩梅和薛梅决定创业，她们一起开了一家制衣作坊。

虽然又苦又累，但在张彩梅的苦心经营下，这家作坊的生意非常红火，很快步进小康阶层。

如今的张彩梅和薛梅生活在广州白云区，日子过得平淡又充实。

作为九十年代南下打工人的代表，张彩梅算是杰出的代表。其实张彩梅这种上进思想，与她有一定文化水平有关。在九十年代，高中文凭确实食香。

而当时大部分的女工基本都在初中文化水平（有些甚至是小学没毕业），她们的世界里除了打工就是嫁人过日子，没有精神追求，因此谈恋爱这种活动，是她们在繁忙工作中不多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