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化装偷袭，陈赓麾下主任牺牲，内疚向刘邓首长检查

作者：武陟东旭

1941年除夕夜，近千名八路军战士借着夜色的掩护，静静靠近山西武乡县韩壁村。

让人费解的是，他们的身后，竟然跟着数千日伪军（注：日伪军出动人数，说法不一，笔者摘用的是2005年09月5日《解放军报》的说法）。

在村口警卫的八路军386旅的哨兵发现有人连忙端起枪，拉上了枪栓，大声问：“什么人？”

“我们是决死队的！”领头的回答。

【八路军行军照】

1940年，阎锡山跟我军翻脸，决死队4个纵队全部编进八路军序列。

换言之，决死队就是八路军。

因此哨兵没有在意，放松了警觉，手中的枪也垂了下来。

就在这时，几名“八路军”一拥而上，将两名哨兵紧紧抱住，然后恶狠狠用尖刀将他们捅倒在地。

这伙“八路军”为何要带领日伪军靠近八路军386旅驻地？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说一说日军跟356旅之间的过节。

八路军386旅是129师的主力旅，也是该师的一把尖刀，由黄埔三杰之一的陈赓带领，副旅长是“少林将军”许世友（后来是陈再道）。

陈赓打仗以稳准狠著称，许世友出征寸草不生，而该旅官兵有六成以上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这支队伍战斗力超强，多次给日伪军以致命打击，有“抗战第一旅”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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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赓（中）】

386旅成立之后，多次教训日军，每一仗都打得日军鬼哭狼嚎，怀疑人生。

日军虽然凶狠，但是他们不熟悉地形，最怕伏击，而386旅就专打伏击战，痛打日军。

如“神头岭伏击战”“七亘村伏击战”，以及“香城崮伏击战”，都是386旅的杰作。

仅神头岭一战，386旅就消亡日寇1500余人，比平型关大捷消亡日军人数还多500人。

386旅战绩辉煌，迅速壮大，到1938年初时，该旅兵力超过7000人，占129师兵力一半还多。

386旅让日军食尽了苦头，视为心腹之患，他们对这支队伍怕得要死，恨得要命，处心积虑要拔掉这个眼中钉。

日军在操练的时候，还打出“消亡386旅，活捉陈赓”的口号，甚至写上“专打386旅”的标语。

有文章载，日军一个车队曾经碰到一个掉队的八路军战士，一问不是386旅的，竟然放过了这名战士，开着汽车绝尘而往。

日军想消亡386旅，但也只能是痴心妄图，因为该旅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鬼子也只能空想。

那么，这次日军是如何获得386旅行踪的？

原因不说大家也能猜到：汉奸告密。

陈赓他们来到韩壁村之后，村里一个大地主让他的儿媳妇假装说往娘家，然后到据点向伪军告密。

日军得到消息，欣喜若狂，立刻调集驻扎在辽县、沁县、武乡的第36师团、第4独立混成旅团各一部及伪军，共4000多人，气势汹汹向韩壁村扑来。

386旅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当时有一个团负责保护兵工厂，两个团到白晋铁路执行任务，旅部只剩下一个特务连和一个通信连。

为了防止意外，陈赓派18团一个营和772团一部，在韩壁村外3公里外驻扎，负责拱卫旅部。

在村口，陈赓还设立了岗哨，以防万一。

可是日军非常狡诈，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竟然让前锋穿上了八路军军装，冒充决死队，麻痹了八路军在村口的哨兵。

哨兵被害后，日伪军没有了顾忌，顺利接近386旅旅部驻地。

该村10公里外的王家疙瘩村，就是八路军的军需仓库，大年三十白天，陈赓和八路军指战员移运军需品，忙了一天，筋疲力尽。

食过晚饭后，大家倒头便睡，睡得喷香，对迫在眉睫的危急全然不知。

但是无巧不成书，386旅的军务科科长高志普就没有睡着。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当晚会出事。

因为日军春节“扫荡”是有传统的，因为春节是中国最郑重的节日，人们警觉性不高，这时候偷袭轻易得手。

1940年正月初三，新四军就在江都遭到偷袭。

1942年春节，日军偷袭泰安依据地；1943年春节，日军偷袭乐陵依据地；当然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高志普放心不下，就喊醒同屋里的几个战士，带着枪出来巡察。

还没有走到村口，他们就在黑暗中与一伙人相遇。

借着月色，高志普看到对方穿着我军军装，也放松了警觉。

担任前锋的日军，都是经过专门练习的，个个精明强干、身手灵敏。

结果他们靠近之后，迅速出手，高志普等人猝不及防，壮烈牺牲。

尽管他们干净麻利，还是发出了打斗声，声音惊动了一个人——旅政治部主任苏精诚。

【苏精诚】

苏精诚1912年出生于福建海澄，在厦门读书期间，就参与了革命，那时候他才15岁。

20岁那年，苏精诚参与了红军，历任红一军团宣扬员、敌工科长。

抗战初期，苏精诚和同乡苏静都在林彪麾下，苏静担任115师侦察科长，苏精诚则在115师343旅686团政委。

在此期间，他曾经和团长李天佑、副团长杨勇并肩作战，参与过举世闻名的平型关战争。

不久后，苏精诚调到129师，担任386旅政治部主任。

在当时，八路军跨师调动罕见，除非是闹矛盾了才会如此，因为不是一个“山头”（不是贬义）。

这阐明，苏精诚的工作能力确实出色，才会被129师“挖墙脚”。

苏精诚果然身手不凡，工作成果显著，能力得到旅长陈赓、政委王新亭和副旅长许世友的认可；参谋长周希汉对他更是赞不绝口，两人协作默契。

当天晚上，陈赓旅部住在村东头一个地主家，那是一个二层小楼；苏精诚和政治部机关人员则住在村西边一个农民家里，连院墙都没有。

苏精诚当过敌工科长，职业习惯让他脑子里的那根弦总是绷得紧紧的，就像人们说的，“即使睡觉也睁着一只眼”。

在拂晓的黑暗中，苏精诚听到了打斗的动静，他一骨碌起床，快步来到屋后，发现了隐隐约约有日伪军。

他随即喊醒同在一个屋的通信连长顾永武，对他说：“有敌情！快往通知特务连来村口和我一起阻击日军，你带手枪班往保护首长，从东侧的山沟转移。”

然后，苏精诚毫不犹豫，穿着虎皮大衣，快步来到房后的山坡上，他一边拿着一把王八盒子一边向日军开枪，一边有意大声喊道：“同志们，敌人来了，预备战斗！”

日伪军一看，此人穿虎皮大衣，还拿着一把手枪，全都兴奋坏了。

还用说吗，他一定是八路军指挥官，拿下有肯定有赏。

因此，日伪军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向苏精诚所在的山坡靠近。

苏精诚这样做，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有意暴露自己，不惜用牺牲生命来吸引日军的火力，牵制敌人，为战友转移赢得时间。

大家听到喊声和枪声，自然觉醒，迅速投进战斗。

这时候，住在二楼的陈赓，还在酣睡中。

因为陈赓的腿受过伤，做过大手术，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但是他白天指挥、参与移运军需品，实在太累了。

加上晚饭后，他又安顿工作，办公几个小时，直到半夜时分才上床睡觉。

躺下来之后，他很快进睡，鼾声如雷。

【抗战时期，陈赓（左）、周希汉（右）在战斗后合影】

尽管凌晨的枪声像爆豆一样，竟然没有将他吵醒。

但是警卫员是小伙子，警觉性非常高，听到枪声之后立刻来到首长身边，又是喊又是推，才将陈赓弄醒。

陈赓当时也闻声了枪声，但他以为是老百姓过年放鞭炮。

他虽然很困，但是一听说有情状，立刻腾地一下翻身下床，跑在警卫员的前面，纵身跳下二楼，从后门冲了出往。

日伪军依据体会，很快判定八路军指挥所在那座高楼。

这里需要阐明，为什么我军每到一个地方会在地主家宿营。

首先是因为指挥部人员多，不下几十号人，地主家住房宽敞，可以集中办公。

还有地主房子相对条件好，都有大窗户（百姓家房子的窗子不到50平方厘米），屋里摘光好，适合办公。

最后一点，地主家房屋是砖墙（百姓家都是土墙）结构，比较牢固，一旦发生战斗来不及撤退的话，能凭借房屋进行有效反抗。

因此战斗打响之后，日伪军纷纷来到地主家的高楼，他们以为楼上还有人。

一个汉奸为了夺头功，不顾一切上楼，这里早已经人往楼空。

这时候，一个鬼子也上来了，他弯腰摸了摸被窝，还是热乎乎的，这让他沮丧不已。

陈赓冲向村外的时候，日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敌人的火力非常密集，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要害时刻，顾永武带着手枪班的战士来到了，他们夺在前面，向敌人射击，杀出一条血路。

日军一见冲锋者都拿着手枪，立刻推断出有大人物在后面，他们集中火力进行射击。

陈赓一见急眼了，他不顾腿痛，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投向敌群。

警卫战士见状纷纷将手榴弹投出，包围圈被炸出一个口子，陈赓他们趁机向前突围。

可是身后的敌人追了上来，陈赓不得不一边转移，一边返身向敌人射击。

假如两边的敌人缓过气来，后果不堪想象。

这时候，突然有人冲着陈赓大声喊道：“首长，你们撤，我掩护。”

陈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特务连侦察队长朱世卿。

他推断没错，来人正是朱世卿。

原来是顾永武在往旅部的路上，通知了他。

朱世卿机敏过人，他接到通知，没有奔向旅部，而是立刻赶向旅部最近的路口，果然遇见了陈赓。

侦察队人不多，武器也是轻武器，但是他们战斗体会丰盛，还都是神枪手，堪称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够以一当十。

这支“特种部队”的出现，让日伪军乱了阵脚，陈赓他们得以顺利撤离。

撤离村子以后，日伪军紧追不舍，情状依旧危急。

这时候，772团一部在政委张祖谅带领杀了过来。

张祖谅果敢将部队一分为二，警卫分队负责牵制敌人，张祖谅亲自则带着陈赓他们突出重围。

【张祖谅】

张祖谅也是个老红军，无比忠诚，爱兵像爱惜自己的亲人。

突围之后，他听说旅部还有不少干部战士仍然没有脱离危急，便毫不犹豫率侦察队和一个连返身杀向村里。

经几次往返冲杀，被围人员基本上脱离了危急。（因为表现突出，此战结束一月后，张祖谅被任命为386旅政治部主任）。

需要指出的是，张祖谅救出的人，包括旅政治部主任苏精诚。

苏精诚站在山坡上吸引了敌人的火力，为陈赓转移争取了时间，可是他也成为众矢之的，后来身中数弹，负了重伤。

虽然苏精诚被夺救出往，但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壮烈牺牲，年仅29岁。

苏精诚假如活到1955年，应是开国中将。他的同乡苏静是开国中将，就连苏精诚的部下、继任者张祖谅，1955年也授予中将军衔

对于苏精诚的牺牲，陈赓既难受，又内疚，责怪自己一时忽略，造成了不小缺失。

后来，陈赓曾经向129师师长刘邓首长作了深刻检查。而刘邓首长并没有太多责怪，因为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战场上较量输赢很正常，能食一堑长一智就是高手。

事实上，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假如谁说自己是，那一定是骗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