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梁高僧传》丨鸠摩罗什②

第二、译经中

译文

晋长安鸠摩罗什

罗什在说法的闲暇注重觅访佛教以外的经书，较好的学习了《围陀含多论》，明白了很多有关文辞创作与经义问答等方面的事理，另外又通览了《四围陀》经典以及五明方面的论述。罗什对阴阳五行、天文星算之术，无不穷穷必尽，并能通达吉凶祸福之理，所做的预言就像符契那样正确。罗什性格直率豁达，不注重小节，因而修行佛教的人对他颇有一些迷惘，但罗什心中自有所得，对此从不介意。

其时，有莎车王子参军王子兄弟二人弃王位而出家。哥哥字须利耶跋陀，弟弟字须耶利苏摩。苏摩才学伎艺无与伦比，专以大乘佛教学说普华众俗，他的兄长以及很多学者都共他为师，罗什也同样宗奉他，两人交情极深。苏摩后来为罗什讲说《阿耨达经》，罗什听他说阴、界、十二进等一切实在皆空、皆无区别，非常希奇，因而问道：“这部经还有什么意义，它把一切实在都已经破除了。”苏摩回答道：“眼睛看到的诸法存在，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罗什既然执著于眼睛所能感觉到的依据，苏摩便以此来证成一切虚幻不实的道理，于是两人研究考核大，小乘教义，往返争论颇费时日。此时罗什方明白真理终究是回于一处的，因而开始专门从事大小乘学说。罗什叹道：“我从前学习小乘教义，就像一个人不熟悉黄金，却以黄铜为妙一样。”因而罗什便广泛探求大乘教义的要旨，从苏摩受学并讽诵《中》、《百》二论以及《十二门论》等经典。

不久，罗什随母亲来到温宿国，也就是龟兹国的北界。当时温宿国有一位外道士子，其人辩才杰出优异，名誉传播显扬于很多国家，他曾经敲击王宫外的大鼓，自我宣誓说：“谁要是论辩胜过我，我将斩下自己的头来感谢他。”罗什即来到温宿国，便以两条义理对他进行核问，此人当即迷茫无措，伏地叩首表达皈依佛教。由此罗什的名字遍布葱岭以左，赞誉达于黄河以南。龟兹国王亲自前往温宿，迎请罗什回国广泛讲说佛教诸经，四方远处都十分向往仰慕，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此时国王的女儿出家为尼，字阿竭耶末帝，她博览群经，特殊熟知禅学要理，自称已经修正成第二果位。他听罗什说法后十分欣喜，于是又召集了一次大型集会，请罗什开示《方等经》的秘密。罗什为其推阐辩说“诸法皆空无我”，分析辨认“阴界假名非实”的义理，当时会集听讲者无不悲感交集哀悼以往，痛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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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什年至二十时在王宫受了戒，并跟从卑摩罗叉学习《十诵律》。过了不久，罗什之母辞别龟兹王欲往天竺，他对龟兹王白纯说：“你的国家不久将要衰落，我该当离往了。”来到天竺后，他的修行进行到了第三果位。罗什的母亲临走时对罗什说：“大乘教义应该广泛阐述到中国，但要使其传播到中国，只有依靠你的努力。不过这件事情对自身无利可图，如何是好？”罗什说：“菩萨之道就是利彼忘己。假如必须要使佛教道化流转，并能洗除愚暗，开示蒙昧，即使自身投进到炉火上的大锅里往，虽痛苦而无恨。”

于是罗什停留在龟兹国，住于新寺。后来他在寺侧的旧宫中，初次得到了《放光经》，开始就此批读。这时有魔鬼前来遮蔽了文字，只能看到空白的牒片，罗什知道这是魔鬼所为，心中立定誓愿愈加牢固，魔鬼往后文字显现，罗什照旧研习讽诵。此时又听到空中有一个声音说道：“你是聪明之人，何须诵读此经？”罗什说：“你是一个小鬼，赶紧挠紧时间离往，我的心如大地一样不可转舍。”

罗什在龟兹停留居住了两年，其间广泛诵读大乘经、论，深刻地体悟了其中的秘密。龟兹国王为他制造了一个金狮子座位，用大秦国的锦褥展垫其上，命罗什登坐而说法。罗什对龟兹国王说：“家师尚还没有悟会大乘教义，我想要亲自往度化他，所以不能停留此处。”

过了不久大师槃头达多从远方而来。国王对他说：“大师如何能远道而来看看你的弟子？”达多说：“一是听说我的弟子体悟非同一般，二是听说大王弘扬襄赞佛教，所以冒着艰难危急，从远方投奔贵国。”罗什见到师父不远万里而来，很兴奋自己本来的心愿得到了称心。于是罗什为其师讲说《德女问经》，较多的阐明了所谓一切因缘而生的存在本性皆空、实体假有的义理，因为罗什自己和师父先前都不信赖这个道理，所以罗什首先为其师讲说。

其师听后对罗什说：“你在大乘中见到了哪些不同的现象，因而崇奉之？”罗什答道：“大乘教义深邃明净，阐明了‘一切存在本性皆空’；小乘教义则偏狭局促，拘泥于名词概念。”其师道：“你说一切皆空，这太可怕啦，怎么能舍弃实在而喜爱空无呢？就像从前有一个狂人，命令制线的工匠搓制麻线，要他把线做的极细极好，工匠非常专心，做出来的线细如微尘，但狂人仍嫌太粗，工匠大为生气，便指着天空说：“这就是细线。”狂人道‘怎么看不见呢？’工匠说‘这种线极细，我算得上是制线的良将了，我尚且看不见，又何况他人，’狂人大喜，把钱付给这位工匠，而此工匠也效仿诓骗狂人的做法，结果都受到最高的奖赏，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东西。你所谓空的理法，道理也就在此。”

罗什就联系相类似的事理向他陈述，往返往复及其辛劳，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师方才心服。其师叹到：“师父不能通达，弟子反过来启发其心意，在今天得到验证了。”于是拜罗什为师，说：“和尚是我大乘教义的老师，我是和尚小乘教义的老师。”西域一带的诸多国家都钦佩罗什的天资。

（未完待续）

原典

什以说法之暇。乃觅访外道经书。善学围陀含多论。多明文辞制造问答等事。又博览四围陀典及五明诸论。阴阳星算莫不必尽。妙达吉凶言若符契。为性率达不厉小检。修行者颇共疑之。然什自得于心未尝介意。时有莎车王子参军王子兄弟二人。委国请从而为沙门。兄字须利耶跋陀。弟字须耶利苏摩。苏摩才伎绝伦专以大乘为化。其兄及诸学者皆共师焉。什亦宗而奉之。亲好弥至。

苏摩后为什说阿耨达经。什闻阴界诸进皆空无相。怪而问曰。此经更有何义而皆破坏诸法。答曰。眼等诸法非真实有。什既执有眼根。彼据因成无实。于是研核大小往复移时。什方知理有所回。遂专务方等。乃叹曰。吾昔学小乘如人不识金以鋀石为妙。因广求义要受诵中百二论及十二门等。顷之随母进到温宿国。即龟兹之北界。时温宿有一道士。神辩英秀振名诸国。手击王鼓而自誓言。论胜我者斩首谢之。什既至以二义相检。即迷闷自失稽首回依。于是声满葱左誉宣河外。龟兹王躬往温宿。迎什还国。广说诸经。四远宗仰莫之能抗。

时王子为尼。字阿竭耶末帝。博览群经特深禅要。云已证二果闻法喜踊。乃更设大集请开方等经奥。什为推辩诸法皆空无我分别阴界假名非实。时会听者莫不悲感哀悼恨悟之晚矣。至年二十受戒于王宫。从卑摩罗叉学十诵律。有顷什母辞往天竺。谓龟兹王白纯曰。汝国觅衰吾其往矣。行至天竺进登三果。什母临往谓什曰。方等深教应大阐真丹。传之东土唯尔之力。但于自身无利。其可如何。什曰。大士之道利彼忘躯。若必使大化流传。能洗悟蒙俗。虽复身当炉镬苦而无恨。于是留住龟兹止于新寺。后于寺侧故宫中。初得放光经。始就披读。魔来蔽文唯见空牒。什知魔所为。誓心踰固。魔往字显。仍习诵之。

复闻空中声曰。汝是智人何用读此。什曰。汝是小魔宜时速往。我心如地不可转也。停住二年。广诵大乘经论洞其秘奥。龟兹王为造金师子座。以大秦锦褥展之。令什升而说法。什曰。家师犹未悟大乘欲躬往仰化。不得停此。俄而大师盘头达多不远而至。王曰。大师何能远顾。达多曰。一闻弟子所悟非常。二闻大王弘赞佛道。故冒涉艰危远奔神国。

什得师至欣遂本怀。为说德女问经。多明因缘空假。昔与师俱所不信。故先说也。师谓什曰。汝于大乘见何异相而欲尚之。什曰。大乘深净明有法皆空。小乘偏局多诸漏失。师曰汝说一切皆空甚可畏也。安舍有法而爱空乎。如昔狂人令绩师绩线极令细好。绩师加意细若微尘。狂人犹恨其粗。绩师大怒乃指空示曰。此是细缕。狂人曰。何以不见。师曰。此缕极细。我工之良匠犹且不见。况他人耶。狂人大喜以付织师。师亦效焉皆蒙上赏而实无物。汝之空法亦由此也。什乃连类而陈之。往复苦至经一月余日。方乃心服。师叹曰。师不能达反启其志。验于今矣。于是礼什为师。言和上是我大乘师。我是和上小乘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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