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作家教你“十三种闻树的方式” 开启一场神异的文学+博物之旅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刘珈汐

“我在西黄松的气味中感到愉悦，这感受让我融进森林的交流中心：树木相互信赖，昆虫窃听和伪造，大地与天空对话。”“每一块木头都是一束阳光，一个能给生命带来热量的仓库。”“橡木的气味就像堆积如山的柴火或木桶陈酿的红酒一样，是家和庇护所的象征。”“树木仿佛在我们焦虑的额头上放下了一只安神的绿手……我们唤吸着这棵树，再无烦恼。”

这些诗意十足的句子不是来自哪一部诗集，而是出自一本关于森林、气味的自然博物科普作品《十三种闻树的方式》（由人民文学出版社近日引进出版）。该书作者戴维·乔治·哈斯凯尔是美国一家大学的生物学及环境研究教授。他的研究涉及动物生态学、生物进化和保护。此外，博学多识，文笔美丽的哈斯凯尔，还通过科普写作的方式，向大众进行讲述生物知识。其博物学著作《看不见的森林》《树木之歌》深受读者欢迎，曾获得多项自然写作和图书奖项。在新作《十三种闻树的方式》中，哈斯凯尔努力从“嗅觉”这一经常被人们漠视的感官角度，讲述了树木能给城市生活带来的健康益处。

书中包括13篇不同树木香气的散文，加上一篇“闻香指南”。每一章都有一个特殊的气味进口。落叶和木烟、松脂和单宁、奎宁和月桂叶——每一种生命都有其光芒绚烂的复杂性。书中讲述与树的气息有关的植物知识、文化涵义讲述出来，有时也会将树的气味与社会、历史的关系阐释出来。此外，通过树木自身的历史与境况，树木与周遭环境、树木与人类生活之间数千年的“恩怨情仇”的描绘，作者提醒我们人类的生活是如何与树木的奇迹交织在一起的。他试图重新唤起了我们对气味的记忆，带领我们周游世界，提醒我们唤吸和感受整个世界。 中文译者陈伟，北京林业大学园林植物与欣赏园艺硕士毕业，爱好文字和大自然，译有《园丁的一年》等优异科普作品。

“安神的绿手”

在书中第二章《美洲椴》中提到，美洲椴和其他一些树木散发出的香味结合在一起，会“让整个社区沉浸在幸福之中”。而且，人们在唤吸这些芬芳气息时感受到喜悦，不仅仅因为我们从典型的城市气味的单调和不快中解脱了出来，而且还有科学依据做支撑。书中说：这些树木的分子进进我们的细胞和血液，让我们从内心开始清静。“长久以来，药剂师一直使用由美洲椴和同属的欧洲椴的花或叶制成的酊剂和茶来安神宁气。生物化学研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种树的分子有止痛作用，可以舒缓我们的痛觉神经。正如汽油废气会从肺部流进血液和细胞一样，这些树木的香气也会如此。”

也就是说，树木的“气息”可以在我们焦虑的额头上放一只安神的绿手，使痛觉神经通路清静下来，并将它们的香味编织到我们中枢神经系统的缝隙中。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我们灵敏的嗅觉，“假如我们足够专注地体察鼻子告诉我们的信息，我们的气味感知可以区分一万亿种不同的分子组合，就像一道超级混合气味彩虹。”哈斯凯尔在书中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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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与人的“恩怨情仇”

在第四章《金汤力》中，作者从金酒、汤力水和酸橙调配的鸡尾酒讲起。这种酒在酒吧很常见，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酒的香气，布满了全球化贸易的历史信息。金酒也称杜松子酒，杜松子作为香料成分，让这种酒在蒸馏过程中带上了迷人的香气。两百多年前，英国殖民者把这种酒飘洋过海带到了全球各地。而在热带，金酒找到了它的“最佳拍档”：汤力水，这种水是奎宁和碳酸水的混合饮料，略带苦味。而奎宁则来自古老的药用植物——金鸡纳树。这种树树皮里的生物碱，可以杀死患者血液中的许多疟疾寄生虫来缓解疟疾发热。为了获取奎宁，西班牙殖民者在南美洲垄断了树皮贸易。这杯简单的饮料随碳酸水气泡迸发出的香气中，蕴含了一段繁重的人类历史。

最后一章《书》则从作者自身的嗅觉体验，开展了一场关于人类文明与植物关系的漫游。哈斯凯尔自幼喜欢读书，也特殊喜欢闻书的味道，还给各种味道排了顺序。铜版纸印制的光滑教科书味道被他排在了末尾，因为“它们的纸张闻起来像炼油厂和漂白剂的混合体”，这是因为那种具有光泽性的瓷白色纸张，在木浆中加进了许多合成化学物质。而在书的味道排行榜前列的，是大学图书馆里的旧书，那些书有“烟熏得香草味。一丝黑暗、肥沃的土壤气味。锯末、杏仁和巧克力味。”这些气味，令人感到清静。

作者还回忆了人类造纸的技术转变对纸张气味的影响。在19世纪之前，造纸木浆中的木质素无法被往除，因此书纸会迅速老化，变得又黄又脆，而木质素的化学键被氧气破坏时，会将特殊的气味散发到空中。纤维素也是如此。因此，旧书会散发出非常丰盛、多层次的气味。在古代，人们用陶片、骨片、纸莎草、竹条、布匹做书，如今为我们提供书籍的，主要是树木。

一场神异的文学+博物之旅

有人闻到消毒水味或者药水就会感觉不舒适，可能跟小时候对医院打针的惧怕有关。有人闻到被子上有“太阳的味道”，其实更是想念自己的童年。这一效应源起于法国闻名小说家普鲁斯特写在经典名著《追忆似水年华》中表述的一段体会：一块玛德莱娜小蛋糕让他清楚地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代种种细节。

《十三种闻树的方式》虽然是一本科普书，但写作细腻而生动。读之堪称是一次穿越森林、调动感官的气味之旅，也是一场神异的文学+博物之旅。比如作者把一颗欧洲七叶树种子放进手心时，他有这样的感受描述，“各种气味以奇异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绿色的果壳上仿佛升起一碗气味沙拉，一股脑钻进我的鼻腔，其中有潮湿的、植物特有的气味，同时也混合着变为棕色的裂缝和刺尖散发的如同堆肥的刺鼻气味。欧洲七叶树种子的气味来自单宁，类似冲泡过久的茶。我还闻到一丝辛辣、油腻的类似自行车链条油的气味。这些苦涩的气味无疑是在警示：别想食我。最后，当我剥开果壳，闻了闻空壳时，我闻到一股苹果核和水果味口香糖的气味，湿润而甜蜜，然后气味逐渐消散，分解成淡淡的叶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