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人现场教学:怎样把人制造成木乃伊|文史宴
文/唐纳德·瑞安
古埃及人制造木乃伊虽然相当重口,但却是其宗教仪式中严厉且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信赖自己死后安稳,才能缓解活着时的恐慌。本文将会详尽描写制造木乃伊的过程,胆小的朋友慎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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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哈普内塞布(Hapuneseb)来说,这是极其漫长的一天,但幸运的是剩下的工作已经不多了。
最近的任务比平时多,一连串的建造事故和意外死亡让新的尸体不断送来,其中几具要在几天内下葬。工期紧张,客户还要好生侍候,即便到了这个时间,哈普内塞布也不能起身回家。
一具男性尸体平躺在低矮的防腐台上,哈普内塞布从左下腹的切口伸手进往。他的胳膊没到肘部,手握一把燧石刀连刺带切。“给我拿个碗来。”他冲着马胡(Mahu)命令道。
马胡是他现场的若干助手之一,拿来一个浩大的陶制容器。“凑近一点,我要把他的肠子掏出来。”哈普内塞布再次将手伸向尸体内部,挠起一把内脏,拔出黏糊糊的管子扔进碗里。“装满泡碱,再拿一个给我。”这一次,哈普内塞布要把肝脏掏出来,然后是胃,最后是肺。
他期看切口再大一点。另一个同事动手切割,随后就被赶出了操作间,路过的人纷纷向他投掷石头并大声咒骂。不是针对他本人,这是人们拒绝死亡、厌恶人体遭到破坏的一种仪式——众所周知,人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不过,切开口子的工人很快就会回来,有时候哈普内塞布也会被赶走。他的工作很矛盾,既有必要,又遭人藐视。
哈普内塞布是真正的行家里手,他善于辨认并切割特定的器官,并从这样的小切口里取出来。
心脏要保持在原位——究竟,这是人类存在与聪明的核心——但其他内脏都要取出来。假如把内脏留在尸体里,它们会变臭腐烂,不过这些内脏也要随死者一同保存。这是一项杂乱、肮脏但必要的工作。
埃及人认为心脏是人类躯体、聪明和情感的核心。人活着的时候能感受到它的跳动,死后就停止了。无论经历惧怕还是体验浪漫,人都能感受到它的节奏。
另一方面,虽然在阿蒙霍特普二世的时代之前,医生们就已经发现头骨不同形式的碎裂会引发昏迷和瘫痪,甚至致残致命,但大脑似乎只是头骨中的填充物——没什么明显的功能,也没有宗教方面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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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着内脏的碗被放到一旁,内脏干燥到一定程度,就要分别放进石灰岩罐子。
四个罐子的盖子上雕刻着荷鲁斯四个儿子的形象:胃罐上是多姆泰夫,肺罐上是哈碧,肝罐上是阿姆塞特,肠罐上是奎本汉穆夫。
这些罐子上注明了死者的名字,将作为独立于木乃伊,却又十分重要的部分安葬在坟墓里。
是时候移除大脑了。“你想试试吗?”哈普内塞布问马胡。
助手拿起几件工具,走到尸体头部旁边。他把一块带钩子的铜片塞进死者的鼻子里,用力敲打脆弱的骨头,直到触碰到后面柔软的物质。随后,他转动钩子,搅动脑子,将其捣烂,从鼻孔中取出脑子的碎片。
哈普内塞布注视着马胡的操作,除了坚硬的头骨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他帮马胡把尸体翻转过来。马胡不停地拍打尸体的后脑,一堆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落在了地板上的沙子里。
“我们把他擦一下,包起来晾干,暂时就没什么事了。”趁着把脏布扔进白色的大锅之前,哈普内塞布把亚麻布从切口塞进尸体里,尽可能将内部擦干。
然后,他用油和树脂从内到外擦拭尸体,用更多破布填充尸体的空隙,并在鼻孔里插进一些小布条。侧面的切口用针线和一小块薄薄的金片缝合。
完成之后,尸体被抬到房间一角的平板木托上,那里有一只开口的罐子。白色的物质被一勺一勺舀出来,洒在尸体四面和上下两面,直到完全覆盖尸体。
这是泡碱,一种从底比斯西北部沙漠干涸的湖底找到的东西。人们都知道能用它来脱水,却不知道还能用它造出一具可供辨识的躯体。
一般来说,制造木乃伊需要七十天,到时候刷掉泡碱,就显现出最终的成品。
木乃伊
泡碱是干涸湖床上凝聚的天然物质,主要由碳酸盐和重碳酸盐构成。每具木乃伊都需要大量的泡碱,古代一定曾有成队的驴子拉着大篷车出进沙漠,成批运输这种防腐产业所需的原素材。
哈普内塞布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假如尸体在死后不久立刻送来,就有更大可能减少异味,工作过程也会比较顺利。
令人遗憾的是,除了与哈普内塞布共事的人之外,没人能够真正了解他的作品行量有多高。遗体会被亚麻布层层包裹起来,永远存放在棺材之中。
至少,人们是这样计划的。身体的生命力,也就是“卡”(ka),有了一个家,而灵魂,也就是“巴”(ba),可以飞离身体和坟墓,在外面的世界轻快地飞来飞往,或是随心所欲地飞回来。
木乃伊制造的起源不详,也许是从看察自然界干燥脱水的尸体开始的。在干燥的沙漠地区,流沙过境后,一些简易的墓穴裸露出来,人们很可能受此启发,用泡碱这样的干燥剂在较短时间内也可以人工做出类似的东西。最近不止一个史前坟墓的挖掘表明,当时已使用树脂涂抹包裹尸体的做法。
哈普内塞布环顾四面。几个防腐托盘里堆着泡碱,覆盖着不同脱水阶段的尸体。干燥完成后,他们会清洗并包裹尸体,这个过程没有那么肮脏了,但依然需要小心。
尸体需要用亚麻布条和布片包裹起来,四肢要单独包裹。通常祭司会在制造的过程中诵读咒语,确保死者不仅遗体得到妥善保存,并且能够重生化作不朽的灵魂。
他会戴着一个象征防腐守护神阿努比斯的豺头面具,监督包裹的全过程,确保护身符安放在木乃伊正确的位置。陶瓷的圣甲虫、荷鲁斯四个儿子的小肖像都具有扶助死者复活的功能。
一只浩大的圣甲虫由石头制成,平滑的一面刻着葬礼的文字,这也许是最重要的护身符。圣甲虫将被放置在死者的心脏部位,以防留在体内的心脏出现差池。
在冥界审判过程中,死者的心脏是必不可少的,审判者会把心脏放在天平的一边,另一边是真理女神玛阿特的羽毛。假如一切顺利,等待死者的将是永恒的光芒。
为了完成木乃伊的制造,层层包裹的木乃伊的头部会被套上一个人类模样的面具,就像头盔一样,让这团紧紧缠绕着亚麻布的东西看起来更有人样。
木乃伊制造者先把注射器装满杉树制造的油,然后把它注射进尸体的体内,既不切开尸体,也不掏出脏腑。注射是从肠道进进腹腔的。注射后封住肛门以防倒流。然后按照规定的日期把尸体安放在硝石里,规定期满,他们就让杉树油再流出来。由于杉树油的作用,整个肠胃和内脏都变成了液态。同时,硝石已经分解了肌肉,因而这时候的尸体只剩下皮和骨了。
希罗多德在《历史》第二卷中描述了
公元前 450 年左右一种制造木乃伊的廉价手法
已经很晚了,但还有个特殊的人——伊皮(Ipi),他的葬礼几个小时后就要举行,必须将遗体处理完。
伊皮从一开始就特殊难处理。两个多月前,他从墙上头朝下摔了下来。显然没人注重到他(或是有人看到没有在意),人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有些人认为他是被推下往的。
人们对此并不感到惊诧:伊皮是底比斯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他是统治者一位亲戚的朋友的朋友,混了个监工的差事,经常虐待工人。
事后人们回忆称,他当时站在墙上,想找个发号施令的好地方,像往常一样辱骂威逼别人,却被绊了一跤。
伊皮不光对工人态度恶劣,而且几乎以同样的粗鲁高傲对待碰到的所有人,他的大部分家人似乎也对他漠不关怀。尽管如此,他的妻子尚能忍他几分。但他的孩子,不情愿承认他。
书吏阿尼(Ani)的木乃伊,以及他装在罐子里的内脏和书写工具
它们正等待着被运往坟墓
毫无疑问,伊皮认为自己还能活很久,死亡也会很体面。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他托付别人在河流西坡的社会上层墓地里给自己建造了墓穴,包括小院、葬井和一座小庙,离他现在所处的防腐作坊不远。
他的尸体被送到哈普内塞布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摊烂泥,腐烂的地方不少,很多骨头都断了,其中包括头骨。
尽管如此,这也不是哈普内塞布处理过的最糟糕的遗体。他开始研究伊皮,并使用了大量令人愉悦的芳香剂。燃香需要加倍。
伊皮的妻子巴基坦姆(Baketamun)在尸体送到后不久就出现了。她站得离防腐用品比较远,看起来没有特殊痛苦,也没有心思讨论费用问题。
哈普内塞布为她列出了多种抉择。真正奢华的木乃伊是相当昂贵的。制造中会使用最好的素材,裹尸布质量一流,并且还会装饰用大量宝石制成的护身符。面具是镀金的,无比奢华。巴基坦姆很快谢绝了这类推举,她问:“有便宜点的吗?”
“有,”哈普内塞布回答,“我们可以用一些不太贵的裹尸布,护身符用陶瓷的,再画一个精美的面具。”
“还有更便宜的吗?”
哈普内塞布有点食惊。“假如你这么舍不得花钱,随时可以把他挈走,在沙漠里挖个洞埋了!”他失往了耐烦,“这样好不好,我们简单处理一下,不做任何修饰。你可以从家里拿一些亚麻布包裹他的身体。我们再放上护身符和普通的面具。”
“好吧。就这样吧。伊皮配不上好东西。”巴基坦姆回答,几乎没露出什么表情。防腐工匠早已为处理伊皮做好预备,幸运的是今晚的任务也不多了:只要把他最后包起来,戴上面具就好。
正牌祭司几个小时前回家了,但工作还要完成,于是哈普内塞布喊来马胡:“来,穿上这个!”他命令道。繁重的阿努比斯面具戴在了马胡的头上,面具太大了,几乎包裹住他的肩膀,把他扣住了。“我看不见了!”他惊唤,面具脖子上露眼睛的位置也对歪了。
“就戴一会儿。咒语你已经听过几百遍了。我开始固定手臂的时候你就念咒。”马胡低沉的咕哝声几乎让人听不懂,哈普内塞布用伊皮妻子带来的最后一块亚麻布快速包裹捆绑,伊皮的面具一下就装在了他的木乃伊上面。
哈普内塞布帮马胡摘下阿努比斯的面具,二人审视起成品。考虑到这项工作本身价钱就低,最后的样子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古埃及的亡灵之神阿努比斯
马胡看着廉价的油漆面具咯咯笑了起来。巴基坦姆应该不会在意的。防腐作坊的工人开始向家里走往,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推测着几个小时后给伊皮送来的廉价棺材会是什么样子。
本文节选自《古埃及二十四小时》,已获出版社授权独家首发。这是一本通过二十四个场景总结古埃及社会生活全貌的趣书,感兴致的朋友推举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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