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人的自认为是，使人只能走到人那一步

misa2 04-07 3次浏览 0条评论

一小我喃喃自语

旁若无天

旁若无地

目中无人

人的自认为是

使人只能走到人那一步

文 | 刘亮程

图| Park Jong Bae

一只八条腿的小虫，在我的手指上往前爬，爬得极慢，走走停停，八只小爪踩上往痒痒的。停下的时候，就把针尖大的小头抬起往前看。然后再走。我看得好笑。它看见前面没路了吗?竟然还走。再走一小会儿，就是指甲盖，指甲盖很光滑，到了尽头，它若悬崖勒不住马，必定一头栽下往。我正为那粒小虫的短视和自觉好笑，它已过了我的指甲盖，到了指尖，头一低，没掉下往，竟从指头底部渐渐悠悠向手心爬往了。

那下该我为本身的目光羞愧了，我竟没看见指头底下还有路。走向手心的路。

人的自认为是使人只能走到人那一步。

虫能走到哪里，我除了晓得小虫一辈子都走不了几百米，走不出那片草滩以外，我确实不晓得虫走到了哪里。

刘亮程：人的自认为是，使人只能走到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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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看见一只蜣螂滚着一颗比它大好几倍的粪蛋，滚到一个半坡上。蜣螂头抵着地，用两只后腿使劲往上滚，费了很大劲才滚动了一点点。并且，只要蜣螂稍一松劲，粪蛋有可能原滚下往。我看得焦急，实想伸手帮它一把，却不知蜣螂要把它弄到哪儿。朝四面看了一圈也没弄清哪是蜣螂的家，是右边那棵草底下，仍是右边那几块土坷垃中间。假设弄大白的话，我一伸手就会把那个对蜣螂来说繁重无比的粪蛋轻松拿起来，放到它的家里。我不清晰蜣螂在滚那个粪蛋前，能否先看好了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朝那个标的目的滚往有什么好往处。上了那个小坡是一片平地，再过往是一个更大的坡，坡上都是草，除非从空中运，或者蜣螂先铲草开一条路，不然粪蛋底子无法过往。

或许我的设法无邪，蜣螂底子不想把粪蛋滚到哪儿往。它只是做一个游戏，用后腿把粪蛋滚到坡顶上，然后它转过身，绕到另一边，用两只前爪猛一推，粪蛋骨碌碌滚了下往。它要看看能滚多远，以此来判定是后腿劲大仍是前腿劲大。谁晓得呢？归正我没搞清晰，仍是少管闲事。我已经有过教训。

刘亮程：人的自认为是，使人只能走到人那一步

那次是一只蚂蚁，背着一条至少比它大二十倍的干虫，被一个土块盖住。蚂蚁先是本身爬上土块，用嘴咬住干虫往上拉，试了几下不可，又下来钻到干虫下面用头顶，竟然顶起来，摇扭捏晃，眼看顶上往了，却掉了下来，正好把蚂蚁碰了个四脚朝天。蚂蚁一骨碌爬起来，想都没想，又换了种姿势，像那只蜣螂那样头顶着地，用后腿往上举。成果仍是一样。但它一刻不断，动做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没效果。

我料想那只蚂蚁必然是急于把干虫移回洞往。洞里有几孤老寡小在等着那条虫呢。我要能帮帮它多好。或者，如果再有一只蚂蚁帮手，不就好办多了吗。正好四周有一只闲转的蚂蚁，我把它挠住，放在阿谁土块上，我想让它站在上面往上拉，下面的蚂蚁正拼命往上顶呢，一拉一顶，不就上往了吗。

可是那只蚂蚁不肯帮手，我一放下，它便跳下土块跑了。我又把它挠回来，此次是放在那只忙碌的蚂蚁的旁边，我想是我强迫它帮手，它生气了。先让两只蚂蚁见碰头，筹议筹议，那只或许会求那只帮手，那只先说忙，没时间。那只说，不白帮，事后给你一条虫腿。那只说不可，给两条。一条半。那只还价。

我又想错了。那只忙碌的蚂蚁似乎感应死后有动静，一回头看见那只，二话没说，扑上往就打。那只被打翻在地，爬起来仓皇而逃。也没看清咋打的，似乎两只牵在一路，先是用口咬，接着那只腾出一只前爪，抡开向那只脸上扇往，那只便倒地了。

那只连口气都不喘，回过身又起头移干虫。我实看急了，一伸手，连干虫带蚂蚁一路扔到土块那边。我想蚂蚁必定会感恩那个天降的帮手。没想到它生气了，一口咬住干虫，拼命使着劲，硬要把它原移到土块那边往。

我又搞错了。也许蚂蚁只是想尝尝本身能不克不及把一条干虫移过土块，我却认为它要移回家往。实是的，一条干虫，我会移它回家吗。

也许都不是。我那颗大脑袋，压根不晓得蚂蚁那只小脑袋里的工作。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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