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时空】文化·天文 | 西域都护府的考古摸索之路

浙江师范大学边陲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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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都护府是汉代设立于西域的更高军政机构，是汉朝中心政府运营西域的重要行动，标记着西域正式纳进中心政权管辖。张骞通西域后，汉朝在西域设置校尉、组织屯田、建立烽燧亭障，庇护西域社会的不变与开展。“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汉书·郑吉传》）。郑吉做为第一任西域都护，并护丝绸之路南北道，“中西域而立莫府”，代表中心政府治理西域地域，有效保障了丝绸之路的通顺及沿线经济的富贵，有力地促进了中原与西域地域的交换。以西域都护府为中心的一系列军政建置是西域地域最重要的文化遗产之一，见证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构成与开展。在西域研究中，西域都护府治所位置是一个重要的学术课题，关于领会西域都护所辖地区、丝绸之路的构成与拓展、西域社会的开展与变迁等，都非常关键。

西北舆地研究与中外实地察看

清代学者的西北天文察看为摸索西域都护府治所位置奠基了史地学根底。持久以来，学者们以史料及出土文献为根底，讨论西域都护的始置年代、职官属性、管辖职责等内容。嘉庆年间，徐松实地查询拜访新疆地域古代遗址，连系山水天文写就《西域水道记》，并根据《汉书·西域传》的笔录，订正西域天文沿革，为其后西域史地研究供给了材料与办法。连系史料与察看，徐松初步确定“西域诸国”及西域都护府的详细位置，“南近河者，渠犁故地；北近山者，乌垒故地。汉于此置都护，认为西域之中”，将西域都护治所定于策大雅与库尔楚之间。那一论断在很长时间内被间接引用，谭其骧主编《中国汗青地图集》所标注的汉代西域都护府位置即在策大雅四周。徐松的工做具有创始性意义。那一期间，连系天文考据西北地域古代地名以及古代交通的史地阐发成为研究热点，对相关史料的注解诠释、厘清文献矛盾矛盾之处成为西域都护府相关研究的立论根底，为后期的查询拜访与发掘供给了标的目的性参考。

19世纪中后期，塔里木盆地的探险察看活动，将对西域都护府的摸索逐步引向考古学标的目的。外国探险队在新疆地域查询拜访笔录了大量西域城址，此中斯文·赫定于1899—1902年第二次前去新疆，在沿孔雀河的察看中发现了沿岸烽燧及营盘古城遗址，并查询拜访发掘楼兰故城；1906年斯坦因开启第二次新疆察看，对楼兰、焉耆、库尔勒、轮台等地域的城址停止查询拜访与发掘，并揣度西域都护府应在轮台绿洲；中瑞西北科学察看团在新疆察看大量城址，1934年贝格曼在罗布泊及周缘地域察看，根据沿途烽燧揣度西域都护府应在策大雅。

黄文弼详尽笔录了塔里木盆地的城址信息，并根据轮台地域城址面孔及空中遗物，揣度轮台县小野云沟是古乌垒国地。他还察看了迪那河下流的“柯尤克沁旧城”（今奎玉克协海尔古城）与“着果特沁旧城”（今卓尔库特古城），根据城址构造及摘集遗物揣度，前者是李广利伐大宛途中所见仑头城，后者是汉代屯田校尉城。黄文弼在土垠遗址发掘所得汉简以及后期发现的敦煌汉简等出土素材，也为深化西域都护府及西域诸国研究供给了重要材料，部门翰札对揣度汉代西域国度所处方位及其与中原的互动往来供给了重要信息。那个阶段的中外探险察看为塔里木盆地考古研究留下丰富的原始材料，黄文弼等学者的工做则打破清代西北史地研究全面重视文献的局限，愈加强调考古材料和文化遗存的汗青价值，将查询拜访遗址与文献记载有机连系，并存眷与古代遗址密切相关的屯田、水利、冶铸等遗迹信息，为西域都护府的摸索指了然详细标的目的。

考古查询拜访助力西域城址研究

实正系统的考古工做始于20世纪80年代。新疆城址的系统查询拜访与发掘，为摸索西域都护府供给了考古学支持。除了全面摘集轮台、龟兹等地域的城址、烽燧及戍堡等遗址信息外，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开启以西域都护府为核心的汉晋西域军政建置研究，重点通过烽燧亭障的散布及其与城址关系揣度西域都护治所位置，并借助卫星影像等材料，比照西域城址与其他边郡城障设备，以期从建置、规模、规造等角度摸索西域都护及其他汉代军政建置城址形造。此阶段虽未完全确定西域都护治所的详细位置，但为之后的发掘工做积累了一多量考古材料，也为尔后发掘与研究工做积存了重要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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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初，新疆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进一步伐查笔录汉唐城址255处，查询拜访新疆长城资本包罗单体建筑、关堡及军事相关遗存等共212处。2014年起，奇台石城子遗址、新和通古斯巴西古城、轮台奎玉克协海尔与卓尔库特古城、库尔勒玉孜干古城、库车乌什吐尔遗址与龟兹故城等展开系统考古发掘工做，明白城址地层关系、修建体例及利用年代，推进了西域城址及包罗西域都护府在内的军政建置的考古学研究。

近十年来，跟着考古查询拜访与发掘工做的组织与施行，摸索西域都护府成为新疆考古的重要使命之一，西域都护府及汉代西域城址的研究也不竭深进。2013年，林梅村在《考古学视野下的西域都护府今址研究》中全面阐发塔里木盆地古城形造、年代与散布，论证西域都护府在轮台县东南奎玉克协海尔古城。陈凌提出“西域都护府遗址群”的研究理念，将西域都护府统辖范畴内相关军政建置及各地城镇做为整体研究，构成汉唐西域军政建置系统研究框架。2017年12月，“汉唐丝绸之路的开辟——西域都护府研讨会”在新疆轮台召开，与会学者察看了轮台县境内几处重要城址，并从差别角度讨论西域都护府等汉唐西域军政建置，根据汉代运营西域的汗青布景、塔里木盆地西域城址特征及丝绸之路交通道路及烽燧亭障散布，连系已有的查询拜访勘探功效，根本确定汉代西域都护治所在新疆轮台县境内，并为以后相关考古发掘与研究供给了新的标的目的。

考古发掘摸索西域都护治所

2018年起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结合开启“西域都护府——两汉西域军政系统建置考古”研究课题，对轮台县奎玉克协海尔古城与卓尔库特古城停止主动考古发掘。此中，通过明白奎玉克协海尔古城城表里文化堆积情况以及城墙修建体例与根本构造，可知该城初建于春秋期间。公元前750年已有人群在此定居生活，城址至迟在公元前550年起头修建，约在公元80年逐渐烧毁，是迄今为行塔里木盆地北缘经科学发掘并明白测年的最早城址，为新疆早期绿洲文明的开展供给了重要素材；通过对卓尔库特古城城内高台遗址及四周城垣的钻探与发掘，可确定高台城址始建于战国，两汉期间最盛，魏晋期间式微，推知卓尔库特古城应为汉晋期间塔里木盆地北沿一处更高品级的中心城址。

根据现有城址材料，奎玉克协海尔和卓尔库特古城是天文空间最接近西域都护府位置的城址，而西域都护府做为汉代西域地域更高军政建置，其建筑形造与构造应契合汉代规造，史乘明载其与乌垒同治，其治所应属改建城址，即在原有西域城郭根底上改建补筑，修建城址。根据出土遗物，卓尔库特古城出土汉代陶器残片，大多与长安、河西等地域遗物附近，出土骨器则与楼兰、尼雅等其他西域城邦所发现遗物类似；奎玉克协海尔古城的部门遗物带有强烈的北方草原风气，出土卜骨与五铢钱币则表示出中原文化因素，表现差别人群彼此往来，差别文化交换会聚的面孔，考古发掘为西域都护研究供给重要参考，进一步为多元文化因素在西域地域的合成开展供给实物材料。

近十年是西域都护府摸索获得重要停顿的期间，考古查询拜访发掘等系统工做的稳步推进，远感、物探等科技手段的助力，使得西域都护府相关发掘工做愈加系统，摸索办法愈加多样，研究视野愈加开阔。考古学者们连系城址整体规模、建筑体量及建筑用材等停止综合揣度，更为科学严谨地根究研究成果。城址空间散布与建筑形造阐发、出土遗物性量揣度及测年数据的撑持，不只批改了以往讨论错误之处，也鞭策西域都护府的研究拓展到与之关系密切的屯田、水利、城市景看、生业与定居形式等议题，于更深远的汗青布景、更浩荡的天文空间、中原与西域地域互动交换的视角中闪现出更深进、更普遍、更多元的讨论空间。

西域都护府的摸索仍在陆续。考古学视角的西域都护府等军政建置的查询拜访与研究，不只能够填补汗青文献信息，也与出土文献彼此印证，为研究西域城址及军政建置的特征与散布供给实证素材，更全面地显示汉代西域社会整面子貌，进一步细化和完美考古学视角下的丝绸之路交通路网。以西域都护府为核心的一多量军政建置遗址是中心政府治理新疆的汗青明证，密切考古学与汗青学，人文科学与天然科学的结合攻关，多学科、多角度、多条理对西域都护府等军政建置的全方位研究，阐释并展现相关文化遗产的汗青价值，将为我们系统领会汉代中心有效治理西域的办法和办法供给重要信息，有助于深进探究西域各民族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往交换交融，为中原与西域地域文化互动、配合铸就中华民族文化供给考古学根据，为铸牢中华民族配合体意识、摸索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构成的汗青历程奉献考古学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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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3年3月2日第A04版

做者：中国人民大学汗青学院达吾力江·叶尔哈力克

责编：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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