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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孟海评点明清二十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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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孟海评点明清二十二家

书法巨匠沙孟海先生,德高垂青,学识渊博,在古典文学、古文字学、金石考古等方面都有卓著的奉献,尤以兴盛飞动的书法艺术,雄视书坛,驰誉国表里。沙孟海原名文若、号石荒、沙邮、兰沙,浙江鄞县(现宁波市鄞州区)人。历任浙江省博物馆名望馆长、浙江美术学院末身传授、浙江大学名望传授、杭州大学兼职传授、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书法家协会主席、浙江考古学会名望会长、西泠印社社长。有关书学的著做次要有《沙孟海论书文集》、《印学史》、《中国书法史图录》《沙孟海书法集》、《兰沙馆印式》等。

沙梦海在其书论名做《近三百年的书学》中,英才早发,视野覆盖了碑学和帖学两个范畴,没有屈服于其时以及之前全面重视碑学的风气,可谓现代以来碑本连系的思惟先声,颇值得研读。而且,在此中他点评董其昌、刘墉、包世臣等人的话,其实让人心有戚戚焉。

1.董其昌

董其昌晚年还值着崇祯的时代,当崇祯元年,他已有七十四岁了(后九年卒)。他的字是远法李邕,近学米芾的。明末书家邢侗、张瑞图、董其昌、米万钟并称。他的培养本也了不异人,可是他后运好,做品为清康熙帝所热爱,一时臣下,如蓬从风。自来评董字的,大致言过其实。梁巘说他“晚年临唐碑大佳,然大碑版笔力懦弱”,那话比力公允些。最说得安妥的是康有为《书镜》:香光俊骨逸韵,有足多者。然狭隘如辕下驹,蹇怯如三日新妇。以之代统,仅能如晋元宋高之偏安江左,不失旧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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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昌做品

明季书学极盛,除祝允明、文澂明年辈较早,非本篇所能说及的外,余如张瑞图、孙克弘等,其实不在董其昌下。至于把董其昌往比黄道周、王铎,那更是“如嫫对西子”了。艺术的实价值是一个问题,做者名看的大小又是一个问题,本不克不及相提并论的。

2.王铎

一生食着二国法帖,天禀又高,功力又深,成果竟然可以得其正传,矫正赵孟頫、董其昌的末流之失,在于明季,可说是书学界的“中兴之主”了。他的做品当然传播良多,我们只要打开他那部《拟山园帖》就能够概见他那副优胜的能耐。历来论艺事的,并重视到做者的操行,王铎是明朝的阁臣,失身于清朝的,只那一个原因,已足减低他的做品的价值好几成。随后还有人刊行《明季十五完人手札》,那部《拟山园帖》,怎不要对之汗颜呢?所以我说,假使他也跟着那十五人中的几人同时上了断头台(其实那十五人中有几个是未曾研究过书学的),他的声价,天然还要更慎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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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铎做品

3.黄道周

明季书家,能够夺王铎之席的,只要黄道周。黄道周学问操行,皆第一流。他关于书法,要在二王以外另辟一条途径出来。他大约看厌了千余年来陈陈相因的字体,所以会发那个弘愿。我们看了郑枃的《书法传播图》,便见到羊欣、王僧虔以下的历代许多书家都是王羲之一底细传的。王羲之的字,间接受侵占家,间接是学钟繇的,图中关于钟繇系下,除却他的儿子和外甥外,更没有嫡传的人。黄道周便斗胆地往远师钟繇,再参进索靖的草法。波磔多,停蓄少;方笔多,圆笔少。所以他的实书,如断崖峭壁,土花班驳;他的草书,如急湍下贱,被咽危石。前此书家,怕没有那个奇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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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周做品

4.倪元璐

他和黄道周同时,并且道同志合,很交好的。明亡时,他们都殉国而死。他们平昔为学,崇尚节概,严明之气,流露于行间字里,和赵孟頫、王铎一辈子,天然两样。倪元璐的字,用笔和黄道周办法不异,比力的有锋棱,有色泽。他们城市写字,也城市写画。黄道周字的功力较深,画的功力少些;倪元璐刚反一个面,所以倪字没有像黄字那样规模之大。

倪元璐、黄道周、王铎三人,天启二年进士同年。他们在京里,相约学书,都很要好,后来便分做两路了。最稀疏的是字的体系体例也截然两路。说艺术是人道的流露,引他们三人做例子,再安妥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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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元璐做品

5.刘墉

我最不相信康有为“集帖学之成者刘石庵也”那句话。刘墉的做品,有多么声价,多半是因了他的名位而抬高的(赵孟頫、董其昌等也有些如许)。他的大字是学颜实卿的,通俗书翰,只分些苏轼的厚味来,很少晋人意度,不知南海先生的话从何说起?评刘字最审当的,要推包世臣了,他在《艺船双楫》里说:

诸城刘文清相国,少习香光,壮迁坡老。七十以后,潜心北朝碑版。虽精神已衰,未能进修,然意兴学识,超然尘外。(《论书十二绝句》自注)

说他“意兴学识,超然尘外”是对的,说他“集帖学之成”,不免难免过分了。我们细看包世臣所述的他的学历,“少习香光,壮迁坡老”,少的时候,当然谁都不见得就晓得走准确的路,除非是名父之子或名师的门生;不外他到了丁壮还只迁到宋人,并且已有了董其昌做垫子,喊他怎么会底子革新呢?

刘墉行楷书还比不上董其昌,不外他可以写大字(大字比小字写得好),那是董其昌所不克不及及的。他的大字学颜实卿,写得很出神,颜字是多么森严的一种体啊,出于他的手,却酿成和婉通灵的一副面目了。他的构造也很遒媚,另有种意趣,不像小字的匀整乏味。后世学刘字的,只熟悉他那丰腴的笔子和宽绰的立场,未曾重视到构造上的错落和挪动的妙处,所以一无余味。

写大字和写小字办法差别,一团团的字样,用之于大字,还无妨,用之于小字,便糟了。刘墉的大字,只靠他会挪动,会错落,小字没有那回事,所以就逊一步。人们都愁大字不容易写,萧何题额,以至沉思三日,其难可知。然而在那三百年里还有个陈鸿寿,他大字写得好极,小字比力通俗。那类例子不多。

董其昌的用墨,特殊来得枯瘠;刘的用墨,特殊来得丰肥。枯瘠之极,还有些儿清实之气;丰肥之极,可便泥滞了。有人讪笑他的字是“墨猪”,其实不过火。和刘墉同时的,有王文治、梁同书(其时称做“刘梁王”)都负盛名于一时,他们都从董字出来,写得好时确实也很潇洒,有逸气,然而总不是书学的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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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墉做品

6.翁方纲

翁方纲末身欧虞,谁都如许地评定他,没有异词的。如今我且把他的书法阐发起来:他的用笔,完全努力于大欧的《化度寺碑》;他的布白,完全取法于虞世南的《孔祭酒碑》。说得远些,他是从《洛神赋》出来的——钟王小楷,都做扁形,只要《洛神赋》有些长形,《孔祭酒碑》纯是长形的了。王澍写那一体更好,翁方纲是用王澍的办法往学晋唐人的。

翁方纲的时代,谈金石的,已良多了。他关于金石学有长时间的研究,识见也广,但看他关于各类碑本的长跋或长古(他那种古诗也自成一派),多么认真。推为一代大赏鉴家,不虚也!他既然有了那种识见,所以就不情愿株守晋唐。他也兼写秦篆汉隶,事实学力多,天才少,没有什么功效。可是那时邓石如还没有成名,国内写篆隶的,确实没有更好的人,他在北京,竟然做了“书坛牛耳”好多年,论其学问,确也有那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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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方纲做品

7.邓石如

他生平用力于篆隶最深,比他的隶、楷、行、草都来得好,自他一出,把过往几百年中的做篆办法,完全推翻,另用一种凝练愉快之笔写之蔚然独树一帜面目。康有为说得好:完白山人之得力处,在以隶笔为篆。或者疑其毁坏古法,不知商周用刀简,故籀法多尖;后用漆书,故头尾皆圆;汉后用毫,便成方笔。多方矫揉,佐以烧毫,而为瘦健之少温(李阳冰)书,何若沉着安适,以隶笔为汉篆乎!完白山人未出,全国以秦分为不成做之书,自非好古之士鲜或能之;完白既出之后,三尺竖僮,仅解操笔,皆能为篆。

我认为邓石如的篆书仍然继续二李的传统。康氏说他“以隶笔为篆”,现实上自汉以来篆书用笔原来有此一法。邓石如从汉碑篆额得到启发,特殊是吴《天发神谶碑》用隶笔更明显。总之都是秦篆的继续者。大都人只重视中锋用笔,写得食力。邓石如乖巧运用,开个便利之门,赐与后来学者很大的影响。那点确实是了不得的。学邓诸家,数吴熙载、赵之谦最有名。超脱有余,而凝练不敷,那也是天然的趋向。

邓石如用做隶的办法做实书,实书的培养,比隶书稍逊一步。那时谈金石之学的,固然一天天多起来,但谁有那个鼎力可以间接往写六朝碑呢?邓石如的实书,全法六朝碑的,因为他关于汉碑已很有根底了,顺势往写六朝碑,是毫不吃力的。

邓石如笔力天成,那是没有异议的了。我说他实书不及篆隶的原因,只是构造上差一些——他不常做实书,实书的构造,其实嫌其太庸。然而自从他起头正式地写北碑之后,比如“荜路蓝缕,以启山林”,人们就有一条大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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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石如做品

8.沈曾植

学黄道周字的很少,我所仅能找到的,只要一个钱朝彦——很不闻名的。那小我学黄道周,像是像极了,可是没有他本身的个性,且也谈不到“发扬光大”。曲比及清之季年,有位各人出来了——就是沈曾植。

他是个学人,固然会写字,专学包世臣、吴熙载一派,没有什么意思的;后来不知怎的,像释子悟道般的,把书学的秘奥“一旦豁然贯穿”了。他晚年所取法的是黄道周、倪元璐,他不像他人家的死学,办法是用那两家的,功夫照旧用到钟繇、索靖一辈子的身上往,所以反常更多,公用方笔,翻覆盘旋,如游龙舞凤,奇趣横生。他身后,墨迹传播,售价更昂,可见时人还有些儿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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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做品

9.包世臣

他的《艺船双楫》中有《述书》上中下三篇,他本身的学程,在上篇中说得很详尽。可是他生平喜大言,如云汪中《述学》稿子,经其手定,不是太不自量了吗?我们单读他论书的文章,想象到他的做品方面往,必然认为登峰造极的了,其实,哪里见得!

他的字取法于邓石如的多,他用邓的办法,却写北碑,也很有功夫。他关于用笔极讲究,有人挖苦他单讲究区区点画,把大的前提反而忽忘了,他其实有那个弊端。他的用笔,比邓更方,专取侧势,大约他得力在《敬史君碑》、《始平公造像》那几种,不外本身不愿明说罢了——艺术家往往不愿以实诀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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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世臣做品

10.赵之谦

把森严方朴的北碑,用含蓄顺畅的笔子行所无事地写出来,那要算赵之谦第一副能耐了。他也是取法邓石如的,不外他没有邓石如那般气概气派,所以他的做品,偏于斑斓一方面,拙的气息少,巧的成分多,在碑学界,也不克不及不算一种创格,固然有好多人不很赞重他。

赵之谦有个同亲喊做陶濬宣,他也专写北碑(专写《龙门造像》的),写得太呆板了。我认为与其像陶濬宣那般呆板,不如像赵之谦那样活动,好在他于活动之中有勾勒,不至于全没骨子。那时写北碑比力好的,还有孙诒经、李文田。孙浑厚疏宕,方圆并用,确非别人所及,可惜我所见的不良多。李文田似乎太诚恳些,故不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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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谦做品

11.李瑞清

李瑞清也大规模地写过北碑,他的做品,在十年前很贵重,如今却没有人钦佩他了。我认为过往的贵重,也过分分;如今的不放在眼里,也可没必要。艺术是有时代性的工具。康有为说得好:“轨制、文章、学术,皆有时焉认为之大界,美恶工拙,只可于本界较之。”我们如今都晓得李瑞清的字的短处了,可是在李瑞清未出生避世之前,谁能开得出像他那样一条新的路来呢?如许说来,李瑞清在书学史上就有相当的地位了。

他的早年写颜、柳、山谷诸家,都很不错。后来专写汉魏碑版,喜用颤笔。他见到其时写北碑的,不进于赵(之谦),则进于陶(濬宣),他要用蔡邕的“涩笔”往矫正他们,成果涩得过火,变成颤了。更有甚于此的,一般学李瑞清的人,颤得过火,益发不成样子,弄得李瑞清的字愈加岀丑。所以我说李瑞清书价陡落,他们也该负一部门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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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清做品

12.张裕钊

张裕钊不满是圆笔,他的益处还在用方笔的时候,不外均匀计算起来,事实用圆笔的多,所以把他摆列在那里(邓石如也带用圆笔)。

康有为说张廉卿集碑学之成,我可又不敢输服他了。他的用笔,当然有一种浑刚之气,取法六朝,不着陈迹,那是他的长处。然而六朝人的书,又会连合,又会开张,又会镇重,又会跌宕;他呢,单有连合镇重的益处,而没有开张跌宕的能耐,所以还差一些。据康有为说:

其书高古浑穆,点画转折,皆绝陈迹,而意态逋峭特甚,其神韵皆晋宋自得处,实能甄晋陶魏,孕宋、梁而育齐、隋,千年来无与比!其在国朝,譬之东原之经学,稚威之骈文,定庵之散文,皆挺拔独出者也。吾得其书,审其落墨运笔,中笔必折,外墨必连,转必提顿,以方为圆,落必委婉,以圆为方,故为锐笔而实留,故为涨墨而实洁,乃大悟笔法。

“中笔必折”以下几句话,确能道得个中甜苦,可是书法的要素良多,“用笔”以外,大有事在,张裕钊除却用笔一事之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处所。康有为感恩他启悟之恩,所以不觉言之过当,其实“甄晋陶魏,孕宋梁而育齐隋,千年来无与比”,那顶高帽子,他莫非戴得起的吗?

评张裕钊字比力安妥的,张宗祥《书学源流论》里说:

廉卿用笔法《张猛龙》及齐碑,而结体宽弛。(《时变篇》)

又说:廉卿之学《猛龙》,用笔之法,可云肖矣。分而看之,殊多合者及其成字,则皆不类。盖构造非《猛龙》之构造,承平易而不险峻也。(《溯源篇》)

说他学《猛龙》,虽也不很安妥(法齐碑不错),但“宽弛”“平易”确是他的短处,我有时还疑他是学柳公权的。总之,他的体势确实不是北碑。他固然能于书学界独树一帜,康赞如此,其实使我们有“张茂先我所不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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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裕钊做品

13.康有为

《广艺船双楫》(即《书镜》)的做者康有为,关于历朝碑版,无所不摹,即论那部论书之书,闳伟博洽,也已经“只千古而无对”了!

可是他的议论也有所蔽,他有意倡议碑学,太偏重碑学了。颠末屡次翻刻的帖,当然已不是二王的实面目,但颠末石工大刀阔斧锥凿过的碑,莫非不失原书的分寸吗?我晓得南海先生也无以解嘲了。

他固然遍写各碑,但也有侧重的处所。他在《述学篇》里只说一泡冠冕堂皇的话儿,未曾道出实的汗青来,然而我们总能够测度得之。他关于《石门铭》得力最深,其次是《经石峪》、《六十人造像》及云峰山各类。他善做“擘窠大字”,当然因为他的意量宽博,但其姿势,则纯从王远得来(也有几成颜字),寡目可共看也。邓石如、张裕钊是他所最倾倒的,做书时经常参进他们的笔意。但还有一家是他写大字写小字以及点画使转种种办法之所出,而他本身未曾大白说过的,就是伊秉绶。试看他们两人的随意写做,画必平长,转折多圆,多么近似。潇洒天然,不夹进几许人世炊火气,那种神气,又何其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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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做品

14.钱坫

清初写篆字的很少,王澍算一家,不是最闻名。比及小学家一辈辈出来了,才有好多人往练篆书,如钱坫、响亮吉、孙星衍等皆是。他们都用很呆板的办法,搦定笔管,往画大圆,写的时候,当然很食力,且也败兴味(有的痛快烧往毫尖写之,说来很好笑)。钱坫是九钱之一,世代研究经小学的,他关于篆书的功夫,比洪、孙更深。他固然远法二李,但有时似乎在学“扁”,有时则很像宋时的陈孔硕。总之,他的功夫,事实很多!他本身说曾有一次梦见李阳冰,授以笔法,突然猛进。我们不相信他那种神话,但他常日专心之切,于此可见一斑。

他和邓石好像时,他经常责备邓石如篆书笔划的错误,说他不懂六书,邓石如确实没有小学根柢的。可是小学是一事,书学又是一事,书家能兼小学,当然更好,因不克不及兼小学而并取缔书家的资格,那也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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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坫做品

15.杨沂孙

他用轻描淡扫的笔子来写篆字,是他的创格。他关于籀书篆书,写得熟透了,有时还把籀书篆书同化着写来,马马虎虎,不着陈迹,那也是他人家所没有的情形。

自从邓石如的篆法一传再传酿成一种卑靡的习气以后,学者没有法儿遁藏他,一方面觉得回头转往往学钱坫、响亮吉是多么食力并且可畏的一条路啊,所以学杨沂孙的就渐渐地多了起来,在相当的时间之内。其实,杨沂孙的篆字是不克不及学的,学到后来,更其靡弱了。字有写得好而可学的,有写得好而不克不及学的。论吴大澂、杨沂孙两人的篆法,当然杨在吴上,然而吴篆学之无弊,正因为他写得平实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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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沂孙做品

16.吴俊卿

吴先生专写《石鼓》,他的用笔,也用邓法,凝练遒劲,能够继美。赵之谦做篆,不主故常,随时有种新意出来;吴先生做篆,也不主故常,也随时有新意出来。可是赵之谦的新意,专以侧媚取势,所以无当大雅;吴先生死力制止那种“捧心龋齿”的形态,把三代钟鼎陶器文字的体势,糅杂其间,所以比赵之谦高明得多了。

吴字出名之后,国表里(海外指日本)承学之士,都以邓字为不敷学(怕犯赵之谦的老弊端),一个个往写吴字。可是他们所学的,只是吴字的一种——最凡是的一种。我们所看到的吴字,件件各别,因而不克不及不惊服他白叟家气概气派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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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做品

17.郑簠

在碑学还没有强盛之前,写隶字的很少,并且不很合法。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益处,写得好的,确实有种逸气,郑簠是最富有逸气的一个。他的隶字,带用草法,写得最潇洒。不守规律,逍远安适,像煞是个游仙。他之所以有那个斗胆,有了那个斗胆而不至于“泛驾”,端赖他的襟抱和学问做布景。他家里所躲古碑,凡有四橱之多,他几乎无所不摹。但我们找遍汉碑,觉得没一通和他的字近似的。有人说他学《夏承》,《夏承》不外曲折多一些罢了,郑簠的曲折法,不是那里的曲折法,说他学《夏承》是很牵强的,他是不愿呆学古碑的人啊。郑簠的曲折法,和宋《山河堰石刻》稍似。

学郑簠的字的,有个万经,学得很相像。然而有一事未曾学到,郑簠何尝如许拘拘地模仿前人过呢?李邕说得好,“学我者死,似我者俗”,我能够借那句话代郑簠赠给万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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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簠做品

18.金农

近代书家中最特殊的,要数金农了。他的用笔,又方又扁,喊做“漆书”,谁都指不出他的师承来(或说他实书学《郑长猷造像》,倒很附近)。康有为说:“乾隆之世,已厌旧学,冬心、板桥(郑燮),参用隶笔,然失则怪,此欲变而不知变者。”那话当然不错,但一来有时代的关系,二来他的气息好,事实不克不及一笔抹煞他。平心地说来,一方面我们该要悯惜他那“不知变”和“失则怪”的苦衷,又一方面还该赞佩他那副创造精神才好。

他的隶书,横画很粗阔,一竖都很藐小,字的全形很长,处处和他人家差别。他的画也很奇别,历来写梅花的,总倾向于疏朗高淡一路,他偏要写“密萼繁枝”。总之:他是富于首创精神的,学问也好些,无论字或画,都有一种不成掩的逸气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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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农做品

19.伊秉绶

伊秉绶是隶家正宗,康有为说他集分书之成,很对。其实,他的做品,无体欠安,一落笔就和他人家分出仙凡的边界来。除出篆书是他不常写的外,其余色色都比邓石如境域来得高。包世臣只取他的行书,列进“逸品下”,还不克不及赏识他,康有为才是他的良知啊。

他的隶字,早年和桂馥统一派的,后来他有了独到之见,便把其时呆板的习气完全改除,开条清空高邈的路出来。他是用颜实卿的楷法写隶字的,但同时,他也用隶的办法来写颜字;用隶的办法写颜字,实是师颜之所师,“此秘待我发”,他能够骄傲了。

写字贵在能变,魏碑结体之妙,完全在于善变。我们试打开任何种魏碑,把它里面不异的字拈出来一比力,几乎没一个姿势不异的,唐碑就不可了(唐以前的碑版,只要《经石峪》有那个弊端,但它因为字的面积过大,也能够原谅)。论到唐以后的书法,只要颜实卿改变最多,最神异;历来写颜字的,也只要个伊秉绶最解此意。那句话,怕不至于太斗胆吧。他不管临哪一家字,都有“我”的存在,而他的“我”之中,又处处有颜的骨气,是实可谓“详细而微”了。除却颜的成分,其余比力地占得多的,仍是《吊比干文》,可能实书中含《吊比干文》的成分更多些。

写字的前提多着哩,用笔用墨以外,还有结体、布白。布白有一个字以内的布白,有字与字之间的布白,还有整行甚至整幅的布白——那就是前人所谓“小九宫”“大九宫”。他人家写隶字,务求匀整,一颗颗的活像算珠,那和“馆阁体”相差几何呢?伊秉绶关于那一层很讲究,你看他的做品,即便画有方格的,也照旧很错落。记得黄庭坚诗云:“谁知洛阳杨风子,下笔却到乌丝阑。”前人原都不愿死板板地就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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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秉绶做品

20.何绍基

何绍基各体书,隶书第一,实书还在其次。实书病在写得太熟(应酬太多,亦其一因),太熟了,无意中夹进通俗的成分进往,同时把那仅有的古意渐渐地散失了。他的隶字,还不至于熟,因为他比力少应酬的缘故。

他的隶字的益处,在有一缕实气,用笔极空灵,极潇洒,看过往很潦草,其实他其实不肯丝毫苟且的。至于他的大气盘旋处,更十分人所能看其项背。他生平遍写各体隶碑,关于《张迁》的功夫最深。他的境域,虽没有像伊秉绶的高,但比桂馥来得生动,比金农来得其实,在隶家中,不克不及不让他占一席位次。

他写颜字最出名,可是写得太熟,反而有碍了。他是遍学南北碑版的,特殊是隶书的功夫,比他人家来得深,所以他的做品,包罗很大。他的字有一种翩翩欲仙的姿势,和通俗写颜字的有些差别,大约是兼用张照、刘墉的办法的——用刘的办法尤多。他关于执笔极讲究,多用提笔绞笔,运笔有一种空虚潇洒的神气,和他的隶字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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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绍基做品

21.钱沣

他写颜字最逼肖,颜碑面目良多,他所最写得像的是《大麻姑》、《元次山》那几种。他的行书固然和《争坐位》、《祭侄稿》形态不很近似,但也很好,有骨子,不像刘墉、翁同龢之多肉。

他还有一件事比他人家来得好:通俗学颜字的,只知聚,不知散;只知含,不知拓,他可是能散能拓的了。刘熙载论草书有句绝妙的话儿——《艺概》中有一条说:

前人草书,空白少而神远,空白多而神密,俗书反是。

我认为用那句话来评颜字,再安妥没有了。颜字字形很宽廓,“空白”尽管多,但其“神”天然很“密”,那也是颜实卿《笔法十二意》篇里说的“密谓疏”的意思,钱沣是最能体味那个“奥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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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沣做品

22.翁同龢

翁同龢是个相国,他的字也有庙堂气。他的意度和气息,与刘墉很相像。刘墉而外,如钱沣、何绍基等关于颜字,各有各的心得;他出生避世最晚,所以可以兼收寡长(特殊是多用钱沣的办法),有时还参进些儿北碑的体势。把颜字和北碑打通了,那是翁同龢的特色。

至于他的小字,神韵略似苏轼,用笔固然肥厚些,但没有俗气,翁相国的函牍,文词雅俊,有晋宋人风,再添上一重书法的精巧,所以更有价值了。

沙孟海评点明清二十二家

翁同龢做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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