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做爱用成语是弊端吗?汪曾祺600字说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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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来有做者找我吐槽,说自小写工具爱用成语,在学校都是顶着赞誉过来的,教师夸,家长夸,小伙伴夸,称他肚子里有墨水。
但实的以字谋生了,社会的毒打就来了——前辈和同业都不买账,觉得既陈腐又炫技,有点像晒“茴”字写法的孔乙己。
那下把他整不会了。成语那工具,到底该多用仍是少用,又该怎么用呢?
那个问题汪曾祺专门谈过,篇幅很短,也就600字,但胜在通透,也启发我换个角度来理解。
成语无论构造仍是意义都已固定,相当于预造好的语言模板。做过PPT的都晓得,模板实是让人又爱又恨。用成语就是“套模板”,可大致分两种情状来处置:
1、若要详尽、特殊的笔触,例如描写,不消。
2、若要凝练、高效表达,例如论述,可少量用。
汪曾祺(右)与出书家范用
成语•乡谈•四字句(节选)
文 | 汪曾祺
春节前与林斤澜同往看沈从文先生。座间谈起一位青年做家的小说,沈先生说:“他爱用成语写景,那不可。写景不克不及用成语。”那实是一针见血的体味之谈。写景是为了写人,不克不及一般化。必需状难状之景,如在目前,如许才气为人物设置一个特殊的情况,使读者能慨叹到人物所保存的世界。用成语写景,一定是貌同实异,模模糊糊,因而也就是无关紧要,陪衬不出人物。《西游记》爱写景,常于“但见”之后,写一段骈四俪六的通俗小赋,对仗工整,腔调铿锵,但多是“四时不谢之花,八节常春之草”一类的陈词套语,读者看到那里大都跳了过往,因为没有特征。
由沈先生的话使我联带想到,不单写景,就是描写人物,也不宜多用成语。旧小说多用成语描写人物的表面,如“面如重枣”、“面如锅底”、“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给人的印象是“差不多”。评书里有许多“赞”,如“美人赞”,无非是“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刘金定是如许,樊梨花也是如许。《红楼梦》写凤姐极生动,但多于其吵嘴言谈,声音笑脸中得之,至于写她出场时的“表态”,说她“两弯柳叶吊梢眉,一双丹凤三角眼”,形象其实不大美,也不准确,就是因为受了评书的“赞”的影响,用了成语。
看来凡属描写,无论写景写人,都不宜用成语。
至于论述语言,则无妨恰当地利用一点成语。盖论述是交代过程,来龙往脉,读者可能想见,稍用成语,可以节约翰墨。但也不宜多用。满篇都是成语,随便有市井气,有伤体裁的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