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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实正的大棋:唐朝消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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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四年(884),身在成都的唐僖宗收到了一件来自徐州的礼品。

三个匣子,里面拆的满是人头。

几十天前,黄巢兵败,逃进狼虎谷,在已经投降唐廷的昔日战友尚让所部的逃击之下,陷进绝境。此时,黄巢的外甥林言砍下了黄巢的人头,可能是为了降唐求官,也可能是受黄巢嘱托为其了断。唐军得到黄巢首级后,林言、尚让的操纵价值没有了,他们的脑袋便被借来充数邀功。

于是乎,三颗人头辗转数千里来到了唐僖宗的面前。那些首级估量已经腐朽了,实假难辨。不外,无论那里面的人头是实是假,黄巢都必需死了,只要如许,那场席卷全国的动乱才气画上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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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图源:纪录片《黄巢起义》

跟着黄巢的人头来到成都的,还有他生前的姬妾。

唐僖宗量问她们:“汝曹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何为从贼?”

为首的一名女子嘲笑道:“狂贼凶逆,国度以百万之寡,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克不及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

也许是被戳到了把柄,唐僖宗不再多言,命令将那些姬妾当街斩杀。行刑当天,苍生争相给那些同恋人酒以送行,独独为首的阿谁女子不饮不抽泣,神采肃静,无言地期待着屠刀落下。

汗青其实不远远,一百三十年前的剧本再度上演,唐朝的皇帝丢掉了长安,逃至蜀地,差别的是,那一次没有杨贵妃能够当替功羊了。为此,进士韦庄做了一首《立春日做》:“九重天子往蒙尘,御柳无情照旧春。现在不关妃妾事,始知孤负马嵬人。”

756年,安史之乱的大火烧至长安,唐玄宗仓皇出逃,藩镇割据的时代拉开大幕。885年,黄巢之乱平息,在西川渡过惊魂的四年后,唐僖宗开启了回回长安的旅途:好不随便拼集完全的帝国,又遭到一次扑灭性的冲击,长安城能否还能重现往日巍峨的气象呢?

文臣的难过

在唐僖宗预备重返长安之际,宰相郑畋却兴奋不起来。

大宦官田令孜和凤翔节度使李昌言结合向皇帝进言,说郑畋的坏话,要皇帝卸了他的职。一个是奸佞的宦官,一个嚣张的武夫,文人最厌恶的两种人现在勾结在一路,而郑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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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大白,黄巢之乱固然完毕了,但旧有的某些次序已经瓦解了。文人本该好像寡星拱月一般,匡扶王室,成为唐帝国的收柱。可是,此日下已经不是文人的全国,以至都可能不是皇帝的全国了。

一切都是从安史之乱起头的。帝国被迫将处所的掌握权交给节度使,他们截留财税,主导官员任免,还拥有本身招募的职业戎行。为了对于不听话的藩镇,唐廷不能不设立新的藩镇用来抗衡;为了对于那群职业军人,唐廷不能不舍弃兵农合一的府兵造,而成立起职业化、世袭的军人集团。那么何者为听话的藩镇?何者为朝廷的戎行?便只能仰仗节度使的忠实了。

会兵戈却不知礼义的武人永久不值得相信。因而,跟着唐廷势力的恢复,大部门藩镇都平稳下来,越来越多的文臣出任节度使。即使百年来兵变不行,但在875年黄巢起义发作之时,仍然有近一半的文臣在藩帅任上。

有一句古话喊“儒者不知兵”。在读书人的妄想中,他们是发号出令的猎人,军人则是听话的猎犬。他们无邪地认为,只要学会兵书便会兵戈。可是战争不但是打打杀杀,还有人之常情。不亲临战阵,就无法与兵士成立人际收集;不成立人际收集,就无法培育提拔出听话的猎犬。

就拿文人心中“出将进相”的范例裴度来说,在淮西之役中,他的感化更多是给武将施加压力,以及赶走乱批示的宦官。比及821年河朔三镇复叛,裴度再次督军讨伐,末因诸将不共同而白搭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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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度。图源:收集

在所有人都意识到培育提拔私兵的重要性的时候,唯独文人照旧高屋建瓴,视而不见。黄巢起义间接突破文人的妄想,各地文臣身世的节度使或是被杀,或是狼狈流亡,只能被动承受藩镇一个个被武人所占据的事实。

广明元年(880),长安被黄巢攻破,身为凤翔节度使的郑畋迎来了黄巢派出的劝降使者。他虽有心抗贼,帐下列位将领却各怀鬼胎。在他被气晕厥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承受了降表。幸亏郑畋还算有气概气派,在人心不决之际,他立马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召集寡将,然后与寡将士沥血以誓,补葺城池,预备战斗。此外,他拿出财帛招揽还在关中的中心禁军,一时间,军心大振。

趁着那个势头,郑畋决定向全国发布檄文,共讨黄巢。那一行为确实引起了各藩镇对本身所处位置的根究,各路纷繁出兵勤王,收复了长安。

郑畋的挣扎很能反映文人实在的处境。他几乎已经竭尽所能:攻心计、纵横术、收购人心……一番操做下来,只能算是牵强不变了西北的藩镇。黄巢很快又杀了回来,关中的场面地步并没有好转。

郑畋没有本身的班底,所有的军事动作次要由凤翔行军司马李昌言来完成,从而招致后者野心变大。最初,李昌言煽惑士卒做乱,袭击了凤翔府城。郑畋不肯手下自相残杀,便将兵权交给李昌言,当日离城西往,曲奔成都。而唐廷只能认可既成事实,容许李昌言占据凤翔节度使之位。

所以,郑畋其实不不测李昌言抉择在唐廷回师长安的时候出手中伤于他。郑畋向唐僖宗称病请辞,接着说道:“陛下回京必经凤翔,沿途赐与,全都要靠李昌言来保障。臣若以宰相随驾,一定会让他心怀不安,仍是免往臣的宰相之职吧。”在大势面前,人就像立在山岳前一棵孤零零的小草,感触感染着无力与失看。

黄巢起义之后,与其说是节度使侵夺了唐廷的权利,不如说是唐朝必需依靠那些嚣张的节度使才气保存下往。于是,唐僖宗容许了郑畋留在成都养病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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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僖宗像。图源:收集

不掌私兵的文臣藩帅被摈除出了汗青的舞台,那片山河,已经是职业军人的全国了。

宦官的心思

比拟起文人的溃退,宦官深知戎行必需紧握在手的事理。

中唐以来,宦官掌控了唐朝的中心禁军——神策军,并借此挑兵士人的权势巨子,以至干涉皇帝的废立。黄巢攻进关中之时,神策军驻守潼关。不外,此时的神策军已被侵蚀清洁,大多是走后门进来的纨绔之辈,看见凶恶的流民,连兵器都拿不稳。为了保住小命,他们只能雇佣贫农取代出征,如许一收戎行还有什么战斗力?潼关很快不保,唐僖宗被迫出逃蜀地。

但是,宦官之中仍是有擅长统兵之人,好比终年在藩镇担任监军的杨复光。

假设说郑畋之功是使唐朝获得喘气的时机,那么,挽狂澜于既倒的人即是杨复光。黄巢之乱时,他操纵监军的身份和唐廷另有的号召力,获得了其时中原更具战斗力的一收戎行——忠武军的掌握权,并在正面临决中击败了黄巢的上将墨温。

拥有戎行,才拥有话语权,才气与藩镇协做而不成为他们的附庸。杨复光凭仗战绩诱降了墨温,又靠着与沙陀部落的友谊征召了李克用。一方面折损了黄巢的兵力,另一方面引进了强力的外援。史载:“诸军皆畏贼,莫敢进。及克用军至,贼惮之曰‘鸦军至矣,当避其锋’。”沙陀马队所向披靡,打得黄巢军节节溃退,最初收复了长安。能够说,唐朝可以击败黄巢,杨复光居功至伟。

中和三年(883)七月,杨复光病死河中,没能亲眼看到黄巢的末路。不外,他给后来的宦官留下了十分丰富的遗产:一收强大的忠武军,还有一条新的构想——既然神策军根本已经废了,不如间接向藩镇渗入,获得军权。

遗产的继续人之一是杨复光的弟弟杨复恭。忠武军中有十分多杨复光的养子,那些握有实权的将军天然站在杨复恭那边。

遗产的另一个继续人则是杨氏兄弟的死仇家——田令孜。比拟于“世为权家”的杨氏兄弟,田令孜一起头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坊使,靠着唐僖宗的相信,才跃升为宦官集团的指导。一个是新起的爆发户,一个是盘踞政坛百余年的宦官世家,两者之间的抵触不成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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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令孜。图源:影视剧照

杨复光往世后,田令孜立即挠住时机还击。他先将杨复恭贬为飞龙使,接着又往挖杨家的墙角,将忠武军的王建、韩建等人收为养子。最初,田令孜重建了神策军。

两方的军备竞赛在某种水平上强大了唐廷的力量。唐僖宗回到长安之后,宦官们搀扶本身人出任藩帅,能够称其为“宦官系武人”。那些人与宦官的关系往往十分密切,或为宦官之养子,或与宦官有实正的血缘关系,或者早年与宦官配合生活过很长时间。他们操纵宦官的势力安定本身的权力,然后掌握戎行支援朝中的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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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宦官及其关系密切的武人。图源:胡耀飞《黄巢起义对晚唐藩镇格局的影响》

那是一个三赢的场面:宦官得到藩帅的军事撑持,藩帅倚靠宦官停止统治,而唐朝则借此延续鼎祚。

宦官们的心思十分精致,用私家关系和朝中势力那两条线来绑缚藩镇。但反过来,那也是藩镇掌握宦官的两条线。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杨氏的藩帅大都实力不强,必需依靠杨复恭;而田令孜的养子们个个强势,他本身反倒成了附庸。

光启元年(885),田令孜向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索要其治下的盐业治理权,那一下犯了大忌。王重荣结合李克用进逼京城,朝廷的禁军又一次羞耻地战败了。

田令孜携唐僖宗先后逃往凤翔、宝鸡。他自知不为全国所容,于是选举杨复恭为左神策军中尉、看军容使,本身做甩手掌柜跑到西川投奔本身的兄弟陈敬瑄。

唐僖宗在长安的龙椅还没有坐热,就又一次被驱逐离京,全国已经对那个无能的皇帝失看了。邠宁节度使墨玫乘隙立襄王为帝,僖宗的合法性遭到了浩荡的挑战,处境朝不保夕。在那种情状下,僖宗可引认为援者,竟然只剩下刚刚进攻长安的王重荣和李克用。

于是乎,与那两位嚣张的藩帅有旧谊的杨复恭成了救世主。昔时,李克用二人和杨氏兄弟协做大破黄巢军,结下了相当可靠的利益关系。假设说唐廷之中还有他们值得相信的代言人的话,非杨复恭莫属。

在杨复恭的斡旋下,李克用和王重荣欣然领命,立马献布十万匹,还表达情愿率兵平叛以自赎其功。两位节度使刀锋一转,杀得叛军节节溃退,轻松平定了襄王之乱。由此可见,无论是财力仍是兵力,唐廷都不如处所的强藩了。

乱平之后,杨复恭内掌禁军,外有杨姓藩帅为援,又与王重荣、李克用连结密切联络,已经成为唐末中心的一根收柱。

两个强人

黄巢之乱后,武人权力从头兴起,文臣与宦官彼此平衡的场面被突破。中和年间,处所掀起了一阵独立的怒潮,许多藩镇本身选举出节度使和刺史,而唐廷能做的只要认可他们的地位。

那时候,处所兴起了两个非典型的藩帅,一个是墨温,另一个是李克用。他们成为唐廷最初的拯救稻草。

墨温本是布衣身世,后来加进了黄巢的步队,却在关键时刻投降了唐朝,还得到了“全忠”的赐名。在藩镇的独立潮之中,墨温是先有朝廷诏命,然后到差宣武节度使,而其他节度使却是前驱逐前任,然后强逼朝廷承认。因而,墨温与朝廷的关系是相对一般的。

李克用则是沙陀贵族,搀扶帮助过唐廷,也造过反,后来把沙陀运营数十年的代北之地给丢了。要不是黄巢攻进长安,他估量很难有翻身的时机。因为沙陀马队的神勇以及收复长安的勋绩,李克用获得了河东节度使的职位。

唐廷录用那两报酬节度使本是无法之举,但至少他们二人是唐廷受权录用的“本身人”。在二人的联手之下,逃出长安的黄巢再次被击败。唐廷看到了一丝曙光,它似乎可以借助那二人的力量恢复昔日的权势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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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藩镇图。图源:更爱汗青

然而成功是短暂的,随即,一场争吵便在两位节度使之间发作。

中和四年(884),李克用率兵援助墨温,共击黄巢,两人相聚汴州。固然二人是对于黄巢的盟友,却彼此顾忌。做为东道主,墨温犒劳远道而来的李克用,却不想让他的马队进城,两人的矛盾一起头就埋下了。

当晚的宴席非常浩大,琼浆、声乐、馔食包罗万象。李克用饮酒之后,全无顾忌,他以李唐宗属和忠臣自居,对墨温从贼的履历多有漫骂。墨温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之人,怒火攻心之下,决定除掉李克用。

酒席散后,李克用醒倒,昏迷不醒。墨温派兵攻打李克用进住的驿站,放火烧房。好在李克用的亲卫武力超群,射杀数十人,盖住了攻势。仆人熄灭蜡烛,将李克用躲在床下,用水泼醒李克用并告诉他事态。李克用登时惊醒,拿起弓箭,起头还击。

火势越来越大,烟雾充满,突围的期看越来越渺茫。就在那时,天降雷电,一场大雨浇息了猛火。李克用乘隙突围而出,借着闪电的亮光,用绳索越过城墙,可是本身的三百多亲卫全都死于墨温之手。

那就是改动尔后汗青走势的“上源驿事务”。

对墨温来说,此次刺杀除了报侮辱之仇外,还有一个不测的收获,那就是杨彦洪之死。杨彦洪是墨温进汴之前的宣武军旧将,墨温要掌控宣武军,必需要除掉旧有权力的重要人物。《资治通鉴》载,杨彦洪对墨温定见道:“胡人急则乘马,见乘马则射之。”成果,他本身在雨中骑马驰驱,被墨温一箭射杀,那便有些耐人觅味了。

李克用逃出之后,对上源驿事务不断耿耿于怀。此次南下围剿黄巢,未见兵将有严重缺失,却是因本身的忽略,三百余人折损于汴州城中。李克用想要反攻汴州,他的老婆刘夫人不附和:“你为国度讨贼,虽墨温暗害于你,朝廷自有公论。假设还击攻城,那么长短是曲就说不清晰了。不如还军晋阳,将此事告诉朝廷。”

以李克用其时随身的军力,要在汴州城下与墨温交战,胜算极小。因而,他决定回到藩镇,徐图朝上进步。回到河东后,李克用八次向朝廷上表,痛诉本身破黄巢有大功而被墨温背刺,要求朝廷附和他率兵讨伐墨温。言辞恳恳,尽是委屈,像一个怨妇。

当然,李克用是一个伶俐人,他并不是实的想要在此时与墨温决战,委屈的姿势更多是为了获得朝野的同情,以及庇护其朝廷忠臣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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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图源:收集

朝廷中兴的期看幻灭了。河南与河东地域因此次匹敌而别离,没有再停止协做。唐廷夹在两个极具实力的藩帅之间,只能逃求姑息息争,于是想出一个不三不四的处理办法:给李克用升职,但不追查墨温。

朝廷的柔弱和无能被所有藩镇看在眼里,天子的威信跌进了谷底,既然皇帝不克不及主持公允,那么,各藩镇间只能用武力来处理纷争。

上源驿事务后,李克用视墨温为其更大的仇人,其仇怨之深,穷二人之一生都未能化解。二人在各自的地皮上扩大权力,剥削财产,并彼此抗衡,由此成立了两个权利中心。尔后四十余年,整个北方中国发作的汗青几乎都间接或间接与二人的仇怨相关。

汴晋之争

华夏大地似乎回到了东周各国期间,唐朝在关中苟延残喘,牵强庇护着全国共主的面子,但现实上以“强藩”为中心的格局逐步成形。

河东为李克用独霸,凤翔周边为李茂贞的全国,淮南为杨行密占据,两浙地域由钱镠掌握,王建据蜀中以自固,河南诸镇则是墨温集团的权力范畴。藩镇之间的吞并已成常态,此中更具侵略性的就是墨温暖李克用,两者之间的宿怨也让整个中国北方战火不竭,史称“汴晋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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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晋争霸示企图。图源:更爱汗青

我们晓得,藩帅必需要依靠帐下的世袭军人,而那些军人有一个特征:他们在对抗外来权力(包罗中心)的时候十分凶悍,却不喜外出做战、扩大地皮。墨李二人的强势,不只毁了唐朝的中兴之梦,更是让那些割据的藩镇坐立难安,依附仍是对抗,它们必需要做出抉择。

河朔三镇之一的魏博镇,从安史之乱后就是武人独霸的藩镇,有着十分悠久的自治传统。那里的军人自利且守旧,靠着封赏过日子,假设藩帅不克不及带给他们足够的经济利益,那么改易主帅即是常有之事。其时传播如许一个说法:“长安天子,魏博牙军。”恰是那种自利的性格,也使得魏博镇只能称霸一隅,而无力走出河朔、争夺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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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聂隐娘的故事布景就在魏博镇。图源:影视剧照

偏偏魏博镇地处河北,就在墨温暖李克用权力的旁边,在两位强人的拉扯之下,团结已久的河北诸镇似乎渐渐融进到同一的大势之中。

文德元年(888),魏博镇内乱,藩帅与牙军相争,一个默默无闻的军校罗弘信被选举出来充任牙军的代表。其时,墨温正想着若何将河北地域纳进权力范畴,以匹敌李克用。他手握精兵,算得上是摆布战局的胜败手,墨温先站在藩帅那边,大破牙军,后来又与另一边的罗弘信达成协议,以退兵换取财产与友谊。在汴军的撑持下,罗弘信成为魏博的藩帅。在那场政变中,外来的权力第一次成为摆布魏博汗青走向的关键因素。

896年,墨温征讨山东,李克用为了阻遏河南权力坐大,差遣上将李存信率师援助,假道于魏博。可是李存信御军不力,兵士劫掠乡里,引来了罗弘信的不满。墨温乘隙写信给罗弘信:“李克用志在吞并河朔,他回师之日,就是魏博遭难之日。”罗弘信慌了,立马出师三万攻打李存信,将其逐出魏博。

李克用天然也想插手魏博,于是大举进攻魏博,败杀一万余魏博军,攻下多座城池。汴晋两边在魏博大打出手,墨温部将葛从周在此战中大放荣耀,几乎全歼晋军,李克用本人差点被俘,其子李落落也落在仇敌手里。

晋方想向墨温赎回李落落,墨温却想出了一条毒计。墨温将李落落交给罗弘信,并让罗弘信杀了他,其目标很明白,就是要借此完全毁坏罗弘信与李克用的关系,使之从此完全倒向本身那一边。尔后,魏博镇成了墨温的从属藩镇。

汴晋相争的大部门时间里,晋方都处于优势。901年,墨温的戎行更是深进到河东腹地,晋阳四周的城池都被汴军占据,李克用途在八方受敌之中,史载“孤城无援,师旅败亡,武皇(李克用)日夜登城,忧不惶食”。好在汴军粮草不继而不克不及久战,才得以保住晋阳。

不外,墨温通往更高权利的路途很是困难,几乎没有戏剧性的成功。河南处于四战之地,没有任何平和平静的鸿沟,他必需在各个标的目的上和差别的敌手停止拉锯战。因而,为了逃求处理之法,他曾三次用兵淮南,以期获得江南的财产,再通过河南道内的通济渠将那些财产运往前线。可惜三次举兵都失败了,墨温的权力被阻绝于扬州之外。

如许,墨温集团最末只是一个局限于河南道及周边地域的处所军事集团,四面邻敌,财路严重,后劲不敷。

皇帝的纵横术

固然汴晋争霸中,墨温处于优势,但是他并没有强大到能够击败所有仇敌。藩镇之间勾心斗角,彼此猜疑,没有谁会坐视其他权力的独大。因为藩镇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唐廷反倒又一次得到了喘气的时机。

888年,唐昭宗即位,他决心要抖擞唐廷,实现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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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图源:收集

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障碍就是杨复恭。那个大宦官掌握禁军,又与藩镇交好,几乎独霸了朝政。890年,有人上表恳求讨伐李克用,墨温亦上书拥护,可是朝中大臣大都不附和,昭宗为了按捺杨复恭的势力,不计后果地附和讨伐李克用。最末遭致失败。

后来,昭宗摘取内部门化的办法,搀扶杨复恭的假子杨守立(后赐姓名为李顺节)掌握禁军。宦官养军报酬子,是其扩展势力的一种手段,杨氏兄弟之所以能频立大功,假子的感化不成漠视。但“假父子皆以利合”,一旦二者利益发作抵触,掌握兵权的军人假子势必成为宦官的威胁。李顺节对杨复恭知之甚深,使得皇帝逐步获得优势。

昭宗顺势下诏让杨复恭致仕。那种夺权的体例比力温暖,其实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而杨复恭也自知四面皆敌,固然怨怼,但是不能不承受现实。

就在那时,有人诬告杨复恭谋反,昭宗不加查证,立即差遣李顺节率领禁军前去讨伐。杨复恭本就心怀不满,又被人诬告,痛快就反了,带走了一部门禁军,投奔山南西道的节度使杨守亮。

可是,昭宗刚爬出龙潭,又掉进了虎穴。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见唐廷禁军孱弱,决定借机扩展地皮,以讨贼为名恳求收兵。昭宗那时才惊觉:“假设李茂贞得了山南,还有谁能够造约他?”他立马下旨要乞降解,可是已经掌握不住场面地步,李茂贞不听劝阻仍然收兵,杨复恭等人一败再败,最初被杀。

至此,杨氏兄弟搀扶的藩帅被吞并,而田令孜的养子们纷繁走上了扩大和割据之路。宦官集团借藩镇重掌军权的方案全数失败。

杨复恭固然擅权嚣张,但他事实仍是摇摇欲坠的唐王朝的撑持者。有他在,唐廷最少还能够维系在关中地域的统治。经此一事,支持唐王朝的禁军大损,山南西道没了,巴蜀的财赋来源也已经隔绝。唐朝已经没有能够维系本身独立的本钱了。

李茂贞则以凤翔为核心,坐拥关中四塞之地,权力范畴扩及河西与山南,遂萌发了“染指之志”。昭宗想要将其摈除出凤翔,李茂贞上表回绝,展现出他对唐廷的鄙视:“陛下贵为万乘,不克不及庇元舅之一身;尊极九州,不克不及戮复恭之一竖。”表中还威胁道:“我怕未来军情有变,戎行难以掌握,只会使苍生遭难。到时陛下车驾远行,又到哪里往出亡呢!”

昭宗气极,召来宰相杜让能筹议按捺李茂贞。杜让能对唐昭宗进言:“李茂贞权力强大,如今我们无力应对,况且凤翔又离京城那么近,万一收兵失利就无法拾掇残局了,到时候即便像当初汉景帝那样诛杀晁错向诸侯赔罪也来不及了。”但是唐昭宗只觉得侮辱,底子听不进往:“朕不克不及坐视侮辱,卿只要为朕调兵输饷,成败与卿无干!”

唐廷收兵讨伐,又是一场大败。李茂贞兵临长安兴师问功,要求昭宗杀死宰相。杜让能自知必死,于是对昭宗说:“臣请回死以纾难。”昭宗流泪容许道:“与卿决矣!”随后赐死了杜让能。

看到对抗藩镇的下场之后,朝中的宦官和大臣起头向节度使们靠近,成为处所权力独霸朝政的东西人。

李茂贞的强势让时局发作了改变,北方已是鼎足之势之势——河南墨温、河东李克用、秦岐李茂贞。唐昭宗起头测验考试用纵横术来获得新的平衡,然而他忘了,朝廷已经不是下棋的人了。

895年,李茂贞再次出兵长安,昭宗本想逃往河东,逃求李克用的保护,却被镇国军节度使韩建拦住,活生生囚禁了三年。

那时,墨温攫取了洛阳,预备迎圣驾于东都,对所有人来说,那是一个求助紧急的信号。就算昭宗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也绝不克不及让墨温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机。李克用和李茂贞立马结盟,要求韩建将皇帝送回长安,使其远离墨温的戎行。

就如许,唐昭宗又回到了长安。他的将来仍然是飘渺不定的:往洛阳,仍是留在长安。两瓶都是毒药,可是他没有决定本身存亡的权利。

事实证明,一颗棋子再有设法,也不外被人主宰的命运。

凤翔之战

在唐朝的最初时刻,大臣与宦官之争再度呈现了。他们都没有本身的戎行,只能借助外力。宦官争取的藩帅是李克用和李茂贞,文官则倒向了墨温。

在墨温的撑持下,宰相崔胤势力滔天,铲除了一个又一个政敌。而宦官在光化三年(900)酝酿了一次还击,废唐昭宗为太上皇,立太子李裕为帝。即使如斯,宦官仍然不敢对崔胤脱手,事实打狗还得看仆人。次年,崔胤从头掌权,迎请昭宗复位,谋害尽诛宦官。宦官们不甜心失往权益,又担忧遭到诛杀,于是立马联络了李茂贞。

皇帝争夺战起头了。

墨温从大梁收兵,预备迎驾东都。宦官闻讯,焚毁长安宫室,劫持昭宗前去凤翔。汴军很快兵临凤翔城下,凤翔方面坚守不战,崔胤则率领百官和京城苍生尽数迁往河南。昭宗立马赐墨全忠姓李,使其与李茂贞为兄弟,可是墨温勇敢回绝。墨温的“全忠”之名固然不断用到他称帝,但是此时国姓的恩赐已经不敷以让他冲动。

那时候,李茂贞的盟友李克用介进了战局。他派兵进逼晋、绛二州,墨温立即折返迎击,最初获得大胜,反攻至晋阳。幸亏李克用的养子神勇特殊,李嗣昭、李嗣源等将带着敢死队夜袭敌营,才算去除晋阳之围。但是晋军毕竟无力进关争夺皇帝。

去除河东的威胁之后,墨温再次进关。李茂贞无法只能迎击,照旧是胜少负多,于是陆续龟缩在城内,坚壁不出。那一战略很快奏效,汴军持久在关中做战,招致前方统治不稳,又逢阴雨连缀,疫病在军营中残虐,墨温召集寡将预备退军。

其手下高季兴立马劝道:“全国的俊杰们存眷此事已经一年了,我们不该仓皇撤兵,并且敌军和我们一样怠倦,城破就在朝夕之间。大王担忧的只是敌方老是韬光养晦,以消耗我们的给养和士气。那不难对于,我有办法能够将仇敌引出来。”高季兴招募勇士,前去凤翔城下,高声喊话:“宣武军就要东撤啦!”李茂贞没有细想,只道是汴军久战怠倦,于是开门逃击。

暗藏好的汴军见状杀出,岐军不胜一击,最初“十不存三四”。李茂贞天然没精打摘,只能与墨温议和。自古以来,有心挟天子成霸业者很多,然而成者少而败者多。究其原因,天子既然被挟,便已是感化不大,诸侯其实不唯被挟天子之命是从,一切要以实力说话。

会谈桌的利益毕竟仍是要从战场上获得。固然两边使者往来,唇枪舌战,但是凤翔城外的战斗却未曾停行。攻城者斥守城军为“劫天子贼”,守城军诟骂攻城者为“夺天子贼”。

进冬以后,凤翔继续降雪,城中冻死者不计其数,城内已经有亡命之徒猎杀活人获取人肉,一斤值一百钱,而狗肉却值五百。昭宗也不能不典卖御衣换取财帛,以庇护人命。当李茂贞看到汴军起头砍伐城外的草木时,便下定决心投降了,他晓得墨温不会撤军,哪怕将昭宗困死也在所不吝。

为了保住本身的人命,李茂贞将一切功责推给宦官,斩杀宦官七十余人献给墨温。昭宗的车驾在汴军的护送之下,缓缓驶出凤翔。

凤翔之战,获利更大的天然是墨温。他获赐“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称号,并被命为诸道戎马副元帅,进爵梁王。声威大振,无人可与之匹敌。最惨的则是宦官,昭宗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全城搜捕宦官七百余人,那个掌握唐代政坛百余年的群体被打进汗青的尘埃中,宦官干政典兵的时代完毕了。

一盘实正的大棋:唐朝消亡史

墨温像。图源:收集

不久,李茂贞东山再起,墨温感应长安仍是离本身的大本营太远,于是加紧了迁都的程序。

天复四年(904)正月,长安的苍生被兵士驱逐着分开他们的家园,沿途都是哭声。他们的死后是一片废墟,汴军拆毁了大量长安宫室与民间房屋,取其木材,沿河而下。

皇帝的车驾固然汹涌澎湃,但他已是实正意义上的孤苦伶仃。宦官没了,宰相崔胤也因为想要重建禁军被杀,身边的侍卫全都是墨温的人。那是昭宗第四次,也是最初一次分开长安。长安做为一个政治中心的时代就此末结。

昭宗路过华州之时,看着夹道高唤万岁的苍生,只能自嘲道:“勿唤万岁,朕不复为汝主矣!”

成立新次序

挟持唐昭宗到洛阳后,墨温该考虑的就是以何种体例完毕唐王朝和成立新王朝。

第一件事是拂拭任何障碍其称帝的障碍。

其时,河东的李克用、关中的李茂贞、西川的王建等人联盟举义,以兴复唐朝为辞,在河南鸿沟跃跃欲试。关于墨温来讲,迁都的战术意义远远大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象征王朝政治中心的首都在天文方位上临近大梁,昭宗便再无操纵价值。

天祐元年(904)八月十一日夜晚,墨温的手下墨友恭等人在得到默许后,以奏事为名,率兵进进内宫,刺杀了昭宗。墨温见皇帝被杀,还要拆做不知情的样子,痛哭流涕道:“奴辈负我,使我受恶名于万代!”随后,他处死了墨友恭等人,以塞全国人之口。

但是,组织弑君事务的枢密使蒋玄晖却活了下来。在昭宗被弑不久,蒋玄晖缢杀昭宗诸位皇子于洛苑九曲池。

没过多久,墨温将裴枢等三十余位大臣诛杀于白马驿。谋士李振是个屡试科举而不中的崎岖潦倒文士,最恨那些以清流自居的士医生,他对墨温说:“此清流辈,宜投进黄河,永为浊流。”墨温大笑,将那些士医生的尸体投进了黄河。

后世,王夫之评判道:“那些被杀的人,莫非都是以身殉国者吗?大都是在墨温手下求生却茫无头绪的人。”李唐之将丧,其时朝廷表里都已看得很清晰,所有人都在坐等强人取李唐全国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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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温派兵诛杀朝臣。图源:纪录片截图

自做伶俐的蒋玄晖想要劝进,组织了一次禅让,没想到拍错了马屁,被墨温回绝,还丢了人头。

在那个“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时代,次序都是靠人头和鲜血换取的。墨温关于王朝合法性那件事似乎也其实不太在意,他曾说:“借使我不受九锡,岂不克不及做天子邪?”言语之中,尽是对神器的鄙视。

第二件事就是若何建立新的次序。那件事,墨温很早就起头做了。

墨温集团的构造是一种藩镇体系体例,节度使掌管大权,武人分享权利。跟着墨温权力的扩大,他不成能担任所有地域的节度使,也不成能亲身批示每一场战争。那么,老问题又来了,墨温不在的处所,要若何维系主与臣、长官和部属的关系呢?

常见的办法是收养义子。收养者通过成立收养关系,与养子构成一种愈加密切的关系,从而结成密切的政治军事集团。唐末以来那种风气十分流行。李克用就有十个假子,个个都是战功卓著的上将,以至还专门有一收“义儿军”。墨温也有很多养子,好比墨友文、墨友谦、墨友恭等,他们或为禁军上将,或为节度使,有的还封了王。

然而那种关系其实不安稳,养子的忠心就好像泡沫,悄悄一戳就破。墨温的地皮虽大,其实就是一个松懈的靠密切关系勾连的藩镇结合体,稍有失慎,便会土崩崩溃。集权,势在必行。

墨温借鉴了唐王朝的理论。唐廷可以对于藩镇,次要靠的是两招。一招是分权,将一个大的藩镇朋分成许多小藩镇,化大为小。第二招是独霸财路。对唐朝来说,掌握东南即是掌握了财路。而墨温则将境内的盐铁行业紧紧握在手中,通过财务掌握军人的封赏和戎行的后勤,从而使武人听话。

墨温还摘用了一种恐惧的驭下之术。汴军的军纪十分之严苛,假设长官在战时被杀,那么他的手下都要被杀戮,因而汴军将士有良多逃兵。为领会决那个问题,墨温给兵士刺面,只要兵士敢逃,一旦发现就会被缉拿回军营处死。即使关于位高权重者,墨温也丝毫不手软,略微有小过便刑罚加身,使得诸将恐惧。

最初,他勤奋进步州刺史的权利,让他们勇于匹敌节度使,并只听命于中心。如许,墨温的号令即可以间接下到达处所,而不会被节度使截留或者窜改。

当然,那些集权的手段只在河南道的内环地域有用,外围地域因为强敌环伺,仍然是武人嚣张。

906年最初一个月,墨温收到了一个动静,他最早的跟随者丁会率领昭义镇投降了李克用,理由是墨温弑君。昭义镇的变节,使得汴军失往了一块钳造河东、河北的战术要地,也让墨温感应史无前例的压力。他怕全国离心,于是仓猝赶回汴州。那时的墨温已经是一个五十四岁的白叟了,病魔缠身,精疲力尽。布衣身世的他如今只要一个设法,就是尽快品尝九五之尊的滋味,即使代价是成为全国公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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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祖画像。图源:收集

907年,墨温非常潦草地施行了禅让的法式,废除了唐哀帝,在未能战胜所有反对者的情状下强行登基为帝,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李克用也在次年往世,而沙陀政权迎来变革,逐步逆转了与墨梁集团的形势。

统治中国289年的唐朝彻底成为汗青,跟着而来的是一个愈加动乱的年代。《水浒传》第一回收场云:“墨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都来十五帝,播乱五十秋。”

在大大都人眼中,唐末五代似乎只是隋唐盛世的狗尾续貂、赵宋王朝的治世殷鉴。而中国的汗青似乎也只是一个治乱相继、无限轮回的汗青。但当我们认真看察那条看似污浊的河流,其实可以发现越来越清晰的脉络:宦官的退场、士族的落寞,布衣的兴起、集权的测验考试……所有的水滴都指向一个新体系体例的降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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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赓武:《五代期间北方中国的权利构造》,中西书局,2014年

胡耀飞:《黄巢之变与藩镇格局的改变(875-884)》,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5年

谷霁光:《畅谈唐末五代的私兵和亲军、义儿》,《汗青研究》,198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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