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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家靠写对联、赶集卖对联处理了经济拮据的问题

misa2 04-17 2次浏览 0条评论

我们一家靠写对联、赶集卖对联处理了经济拮据的问题

文 | 王惠正

北宋王安石《元日》诗曰:“爆仗声中一岁除,春风送热进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放爆仗,贴对联、食饺子,送旧迎新,是人们传承至今的过年风俗。每到过年,便会想起父亲写对联、一家人卖对联的往事。

父亲写对联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出生在“毛笔之乡”莱州(原掖县),记忆中的老家是几代人住过的泥巴墙的房子,里面有泥巴锅台、泥巴炕、泥巴碗橱,食的是地瓜和玉米面儿饼子,穿的是补钉衣服和裤子。父亲是一名民办教师,母亲务农,我和弟弟年幼,一家人也仅能牵强过活。

老屋窗户很小,屋里光线很暗,正屋中间两边的门框老得已包浆成深褐色。只要过年贴上对联时,老屋才会增添一抹红色的喜庆。我们管“买对联”喊“揭对子”,每年我家的对子不消“揭”,都是父亲亲手写。

我们一家靠写对联、赶集卖对联处理了经济拮据的问题

父亲曾临过汉碑、清代莱州先贤翟云升的《东海神庙碑》及几本行书帖,有功底,后来常被借调到村里往写口号,年关义务为乡亲们写写对联。邻人们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什么的,都提着点心找父亲帮手写写。那时候点心是好工具,也能为我们哥儿俩解馋。

1980年冷假,父亲说要和同事一路写对联卖,母亲应允。于是父亲和他同事晚上点着汽灯在办公室不断写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再起来赶集往卖。我还记得晚上提着马灯往给他们送食的,看到的是屋里四处都是写好的对联,闻到的是书香墨香炉烟味……那年元旦,父亲拿回来一兜子钱交给母亲,有毛票和钢镚儿,足足有几十元。数钱,我觉得那是母亲的拿手营生,一沓钱至少得数上个五六遍。

我们那里会写毛笔字的良多,每到秋冬,平度、高密卖纸的就会开车送纸过来。父亲日常平凡晚上或周末写,腊月里早上赶集,回来再接着写到深夜。冷假里父亲会喊我打下手,帮着他抻纸。那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要双臂张开抻曲了,将墨未干的对联平摆放到地上。我怠倦的时候,常因墨从字上流出来而挨父亲的训,我也常因不克不及贪玩儿而心生怨言。

写对联时要生炉子,一是冬天写字手会冷僵,二是对联也不随便上墨,墨要经常加热才随便纸墨相发。父亲痛快用铁碗盛墨,下面燃着一盏小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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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成了角色的改变

我天天看父亲写,熏出了墨香还有煤油味儿。渐渐地,我对写字也有了兴致,经常会趁父亲抽烟时模仿写写。要说模仿,我算是个“天才”,三年级时我就能花一节课的时间模仿写出一张片子票。因为那时片子票和功课本的皮颜色单调,我就撕功课本的皮做片子票,片子票被我模仿得越来越传神,而功课本的皮却是越来越少,加上功课完不成,我那个“天才”时常要挨教师的骂。等村里放片子时,我经常会拿着便宜的“片子票”蒙混进往……

几年后,我写的毛笔字逐步得到父亲的承认和鼓舞,父亲苦于精神有限,于是就把写横批和“福”字的活都交给了我,他专注写大对联。对联的讲究特殊多,数以万计个横批和“福”字就足够让我累爬下,还得写什么“出门见喜”“昂首见喜”“槽头昌隆”。但令我骄傲的是,我完成了角色的改变。

我们一家靠写对联、赶集卖对联处理了经济拮据的问题

1986年我上初二那年,我家移进了宽阔的新家。新家是母亲一手筹措盖起来的,沿街,和父亲任教的新盖的完小刚好是隔邻,那也无形中为我家写对联供给了便利。教室里宽阔,我和父亲写,母亲、弟弟、老舅、表弟打下手。写对联后续的事良多,好比干透的对联配好对、分红打,外面用几层厚纸叠成个“库”,“库”上写上内容,然后分门别类拆箱。天天赶集回来还要填补大小对联、横批和“福”字,十分繁琐。写对联,卖对联,我逐步成为主力。上高中时我获得了全校书法角逐一等奖,那天然有写对联的勋绩。

上世纪90年代初,集市上呈现了笔迹很亮类似于油漆的对联,对此父亲冥思苦想,并经常尝试,末于研造胜利。他用橡胶水化开沥青,与其他配方为伍,写出来的对联实的像油漆一样亮,在集市上颇受欢送。或许凡事皆有两面性,那种颜料干得很慢且气息儿刺鼻,等对联稍干些,还得搭在木棍上等天然干透,没个三五天不可。冬天屋里又不克不及开窗,气息很大。出格是母亲,她自己气管就不太好,闻着过敏,加上骑车赶集再受凉风刺激,就会咳嗽,再碰上伤风,整个年城市咳个不用停。

全家赶集卖对联

冷冬腊月赶集卖对联是顶遭功的事。那时独一的交通东西只要自行车,骑到集上,身上会冒出一身汗,一会儿又会全身冰冷,极随便伤风。以致于多年后我和弟弟家都有了汽车,母亲仍会絮聒:“那时候如果有个汽车该多好!”卖对联,天天四五点起床,为了赶个大集常会舍近求远。有“长号”就不消早早往占摊位,“长号”得10月份就往预定,其实也仅仅是临近年关的那几个集。有时占了他人的“长号”,即便对联挂出来了也得撤下来,没办法,一挂一撤,没个把小时完不成,白享福。冷冬的早晨那是奇冷无比,四肢举动冻得会跟猫咬一样钻心地疼,再赶上风雪气候,挂的样品会彻底报废。

那几年,我、母亲、弟弟、老舅,会在差别的集上各出一摊,算是卖对联步队中的大户了。弟弟口才好又懂生意经,日常平凡上学之余经常做个买卖,擅长跟人打交道。我起头卖对联时,惧怕又不会卖,弟弟经常教我招数,我也摸索出了体味,成了里手里手。念对联也像唱喜歌一样,什么“天赐安然千载庆,门迎富贵万年春”“天开美景春光好,人庆丰年喜气新”等等。

我家的对联越来越畅销,同业们都怕靠着我或弟弟的摊位,怕他们的生意受影响。有一年同业们都说那年写对联的人普及少,果实腊月廿八梁郭大集上对联奇缺,不到半上午,集上已经看不到对联了,而我家的对联数量多,对联价格也跟着涨了。那两个集,接连突破了我家卖对联以来的更高收进纪录……我家写对联,从几百张写到5000张红纸,处理了我家经济拮据的问题,在十里八乡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我家对联收进到5000元那年,我和弟弟都还不到2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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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图 文图无关

元旦那天的集是“半半集”,我们弟兄俩各自卖的钱能够回本身,那是父亲给我俩的福利。那天对联尺幅或许不全了,但是横批和“福”字必不成缺,我会带上毛笔和墨汁应急。有一次,一对年轻夫妇探听写一对“喜”字几钱,我晓得在集上底子买不到“喜”字,于是我就壮着胆子说8块钱。我问过年为何要贴“喜”?他们说全家都移到了烟台,贴上“喜”字意思是告诉各人已经成婚了。我说我也在烟台,就收5块钱吧!于是我蘸着带冰碴的墨汁写好了递给他俩,他俩十分感恩地说,写得实好,谢谢帮了大忙……要晓得,在那时我的两个字卖了5块钱,既让我骄傲,也更勇敢了我进修书法的自信心。那些年我日常平凡回家,父亲城市把提早裁好的横批打好捆和包拆,足足有百余斤重,发到烟台的车上。父亲说,闲暇了操纵那些纸好好练练字……写对联,为我走上书法那条道打了底儿,卖对联也为我运营书画院供给了底气。

1997年冬,我告退回家写对联,预备来年再做诡计。伐柯人来提亲,往时我只带了一本跟他人合编的《钢笔书法字帖》。对象是我爸的学生,晓得我的毛笔字好,附和了那门亲事。后来她告诉我说,即使是以后生活在农村,有那个手艺,生活也不成问题。她偶尔会跟我往赶集,有一次我们的摊位临近一个卖烧肉的,热腾腾的香味确实诱人,她说她想食,我就买了一块儿,她拿着让我咬了一大口。临近摊主们看到了,谑笑着我俩。

父亲写对联时经常说,等我退休了,每年给你们哥儿俩义务写上几千张纸往卖。可是到了2000年,我老婆和弟媳都生了孩子,我和弟弟也都有了本身新的职业。父亲的高级教师也转正了,不久撤退退却休,和母亲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母亲帮我带着孩子,市场上浓黑粗笨的印刷体对联起头流行,我家再也没卖过对联。

父亲解脱了,母亲到了年关也不再咳喘了,专注忙活一各人子过年的事儿。但家人们聚在一路,还会经常议论卖对联那时的酸甜苦辣。父亲写对联写了30余年,算是实正退休了,他把一本老家留下来的手抄线拆本对联集交给了我,算是交了接力棒,他早年许诺的给我们哥俩儿写对联的事也搁浅了。

时代在变,对联也在变,现在市场上很难觅觅到手写对联了。我回老家过年走街串巷时,不会再往立足和赏识每家每户的对联了。

后来我潜心研究书法,持续多年赴京拜师进修,收获颇丰,并写些关于书法和对联的文章,有多篇论文获全国奖项。我先后成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以及中国楹联学会书法艺术委员会委员。我晓得,假设没有当初的那些铭肌镂骨的慨叹和履历,或许就没有如今的那些功效。

时代在朝上进步和变迁,借用茅盾《春蚕》中“老通宝”的话:“实是天也变了!” 年年过年,新桃换旧符;年复一年,岁月催人老。对联,在我家曾经有过太多的故事。它改动了我家的命运,也改动了我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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