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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文化是敦煌文化的根和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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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学的研究对象是敦煌文献、敦煌石窟艺术、敦煌史地和敦煌学理论。敦煌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在敦煌那个特殊的地区,吸收了东传的释教等外来文化后而产生的地区文化。因而,敦煌文化的特征,就在于其天文前提的特殊。研究敦煌文化,不只要聚焦敦煌在丝绸之路上的“咽喉”地位,还要存眷敦煌文化的根底与布景——河西史地、五凉文化。

古代敦煌被称为“华戎所交一城市”,是中西文化交换的“咽喉”之地。做为古代中外文化交换、合成、会聚窗口的敦煌,其自己就是中外文明交换的产品。

研究敦煌学,就要将其放在河西甚至西北史地的大视野中,如我们在讨论敦煌名称的含义时,不断在争论敦煌是汉族名称,仍是少数民族语。敦煌的名称最早呈现在《史记》《汉书》中,是汉武帝设置的河西四郡之一,假设将敦煌名称的呈现与武威、张掖、酒泉合并考虑,可能会有新的启发。

敦煌文化是各类文明持久交换融汇的结晶。因为敦煌处于丝绸之路冲要,持久继续的多元文化的交融荟萃,吸纳了差别地域、差别国度的文明精华,催生了敦煌莫高窟和丰富多彩的敦煌文化,从而也丰富了中华文化的内涵。

从敦煌的汗青可知,敦煌文化并非西来的,而是在河西文化的根底上,吸收了工具差别文化而构成的一种新的文化。据敦煌遗书P.3720《莫高窟记》载:莫高窟“右在州东南廿五里三危山上。秦建元中,有沙门乐僔,杖锡西游至此,远礼其山,见金光如千佛之状,遂架空镌岩,大造龛像。次有法良禅师东来,多诸神异,复于僔师龛侧又造一龛。伽蓝之建,肇于二僧……”末署“时咸通六年(865年)正月十五日志”。从那段关于莫高窟创建的素材可知,莫高窟的第一个开凿者乐僔是“西游至此(敦煌)”。所谓“西游”,就是从东到西。乐僔是“西游”到敦煌的,即从敦煌的东面来的。敦煌之东是酒泉、张掖、武威、兰州、天水、长安……也就是说,乐僔是从东(中原)“西游”抵达敦煌的。到了敦煌后未再陆续“西游”的原因,是看到了三危山的佛光,即“见金光如千佛之状”,所以就留下来开凿了莫高窟的第一个石窟。

从科学的角度看,乐僔其时所见的金光千佛,天然是一种幻觉,但那种奇景,我们今天在莫高窟仍可看到。因为莫高窟对面的三危山,是剥蚀残山,山上无草木,岩石为暗红色,此中含有石英、云母等矿物量。夕照反射,常绚烂若金光。片子《海市蜃楼》的开头,就摘用了那种原理。当然,乐僔对那别致的天然气象无法理解,就完全回之于“佛”了。

乐僔以后,《莫高窟记》说“次有法良禅师东来”,《李克让修莫高窟佛龛碑》更明白记载:“次有法良禅师,从东届此”,即法良也是从东面来到敦煌的。法良到敦煌后,“又于僔师龛侧,更即营建”,陆续了莫高窟的开窟造像活动。

由此可知,莫高窟最早的开凿者乐僔和法良,都是从敦煌的东面来的。那也阐明,敦煌文化并不是西来的,而是中华传统文化吸收了包罗印度的释教文化在内的其他文化后,在敦煌那个特殊的地区生根开花而产生的地区文化。从缘起来看,敦煌文化的根和魂无疑是中华传统文化,在汗青的长河中,敦煌始末以中华传统文化为根底,其实不断吸纳、承受其他地区和民族的文明功效。

不只莫高窟的创建者是从东面来的,就是凉州番禾县(今甜肃金昌市永昌县)的“瑞相寺”,其最早的“瑞像”故事,也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太延元年(435年)丹阳僧刘萨诃“将往天竺看佛遗迹,行至于此(番禾县北御山)”后,预言在“东北御谷山”崖“挺出石像”。敦煌文书P.2680《刘萨诃人缘记》对刘萨诃预言凉州瑞像的描述,与P.3720《莫高窟记》乐僔创建莫高窟的记载十分类似,即“魏时刘萨诃杖锡西游至番禾,看御谷山远礼”后,便预言“此山当有像现”。从那些素材我们能够看出,假设说莫高窟的创建者乐僔是从敦煌的东面来的,关于他的其他信息暂不清晰,而预言凉州瑞像的刘萨诃则明白是中原人,而且还曾在建康(南京)活动,无疑更增添了敦煌文化与中华传统文化之间密切联络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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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敦煌的汗青文化,无法绕开早期生活在河西地域的各个民族。河西地域早期的先民有月氏、乌孙和匈奴。匈奴强大以后,赶走了月氏和乌孙,成了河西走廊的霸主。汉武帝时,汉匈之间展开了屡次战争,出格公元前121年霍往病指导的河西之战,给匈奴以繁重的冲击。汉朝获胜后,匈奴公众部门西迁,大部门逐步融进我国同一的多民族各人庭之中。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其目标就是联络被匈奴赶走的大月氏和乌孙配合攻打匈奴。

匈奴原为中国的一个民族,自殷周以来就见于汉文史料,其最后栖身在今天山西的北部。公元前五世纪至公元前四世纪,迁到今内蒙古草原,在那里构成了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关于匈奴的种族,现今体量人类学通过多处匈奴墓葬人骨丈量,明白指出匈奴为东亚蒙前人种,是地道的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

另如月氏,在我国先秦典籍《穆天子传》《逸周书》《管子》等之中就有零散记载,做禺知、禺氏、牛氏等。月氏人的居地在今山西平鲁、井坪一带,属内蒙古草原的南缘地带。后来月氏人迁移到河西走廊的“敦煌、祁连间”,并运营由西域输往中原的玉石生意。匈奴兴起后,与月氏争夺河西。约公元前176年,月氏被匈奴冒顿单于击破后,从甜肃河西走廊西迁到中亚伊犁河流域。其余“小寡不克不及往者,保南山羌,号为小月氏”。迁移到伊犁河流域的大月氏,后来在乌孙的冲击追逐下,再次往西南迁,抵达阿姆河上游的大夏。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就是为了邀请大月氏重回河西故地,配合夹击匈奴。大月氏占据大夏后,摘取分部统治的体例,即在原大夏设置了五个翕侯。公元前后,五翕侯之一的贵霜翕侯强大起来。一世纪上半叶,贵霜翕侯丘就却起头兼并其他翕侯,同一了大月氏国,成立了贵霜王朝。到丘就却之子阎膏珍时,贵霜王国积极向南扩大,至公元二世纪上半叶征服印度北方。阎膏珍之后,贵霜王国的统治权转到迦腻色迦家族。可见,月氏人原是生活于我国北方草原的一个游牧部族。

再如“吐火罗”,本是民族名,中世纪转为地名,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做“覩货逻”,并记述了其履历的吐火罗故国范畴:东起帕米尔,西接波斯,北据铁门关(今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布兹嘎拉山口),南至大雪山(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南北千余里,工具三千里,相当于今阿富汗北部地域。玄奘所记述的“覩货逻国故地”恰是如今所说的“吐火罗斯坦”,即吐火罗的地区范畴,与后世所说的“吐火罗语”的天文概念是纷歧致的。

西方学者所谓的吐火罗语,是指在我国新疆库车(汉代的龟兹)、焉耆、吐鲁番等地时髦的一种语言。因那种语言文字发现时不知其名,西方学者轻率地将一件文献中呈现的Toxari比附为“吐火罗”,便将其定名为“吐火罗语”。因为发现的地点差别,又称吐火罗语A方言、吐火罗语B方言,还有所谓吐火罗语C方言。

玄奘所记述的“覩货逻国故地”是今阿富汗北部地域,所谓“吐火罗语”则是在我国新疆南部、东部时髦的民族语言。在工具方的各类文献中并没有明白指称我国新疆的龟兹、焉耆地域的古代居民是吐火罗人。将那里发现的语言定名为“吐火罗语”,也没有任何可靠的根据。那种情状现实上就是因为其时中国相对落后,一些文化现象由西方学者定名的一个反映。

学术界部门学者目前倾向于将吐火罗人比定为大月氏人,但黄盛璋先生认为:“大月氏人来自东部,吐火罗人来自西部”。从文献记载而言,底子无法必定大月氏与吐火罗为统一民族。

由此可知,关于大月氏人成立吐火罗,目前都是推论,并没有间接史料予以证明。因为西方学者将公元6—8世纪时髦于天山南麓龟兹、焉耆一带的民族语言称为吐火罗语(现实上是龟兹、焉耆语),而在天山以南孔雀河流域发现了距今4000年属于青铜时代的小河墓地,其居民具有碧眼儿特征。有些学者就将其类比等同起来,认为小河墓地居民讲的就是原始吐火罗语,他们是原始吐火罗人。那些学者进一步推论,既然月氏人就是吐火罗人,那么秦汉之际生活在我国北方的月氏民族是从西方来的。有的学者在切磋敦煌名称的含义时,也提出敦煌是吐火罗的译音,由此认为敦煌是外来的词语,并将此做为敦煌文化西来说的证据,现实上是立不住的。

正因为敦煌处于丝绸之路的冲要,持久继续的多元文化的交融荟萃,吸纳了差别地域、差别国度的文明精华,从而催生了敦煌莫高窟和丰富多彩的敦煌文化,丰富了中华文化的内涵。在汗青的长河中,敦煌始末以中华传统文化为根底,其实不断吸纳、承受其他地区和民族的文明功效。也就是说,敦煌文化既传承着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同时也吸收了古代印度文明、波斯文明、希腊文明的优良功效,从而成为举世注目、特色明显的地区文化。

谈到敦煌文化的根和魂,就离不开敦煌所处的河西走廊。据《后汉书·孔奋传》载:东汉初期,“全国侵扰,惟河西独安,而姑臧(今武威)称为富邑”。《后汉书·窦融传》也载,“全国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富……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当魏晋期间中原战乱时,河西地域则次序不变,经济不只没有遭到毁坏,并且还有所开展,从而成了中原人士的出亡之地。“全国方乱,出亡之国唯凉土耳”;“其寡散奔凉州者万余人”;“中州出亡来者日月相继”。从史籍文献的那些记载可知,其时的河西各地,出格是凉州(今武威)政治不变,经济富饶,文化比力兴旺。正如胡三省所说:“永嘉之乱,中州之人士避地河西,张氏礼而用之,子孙相承,故凉州号为多士。”从而构成了“渐具地区性量”的河西文化。

敦煌文化恰是在河西地区文化的根底上构成和开展的,或者说就是河西地区文化的构成部门。敦煌学的主体是敦煌文献,此中就有一些反映河西地区的社会经济素材,如西凉定都于敦煌,敦煌文献S.0113号《西凉敦煌郡敦煌县西宕乡高昌里建初十二年(416年)正月籍》,就是西凉政权在敦煌所施行经济政策和轨制的反映。假设将其保留的赋役记载与同期间中原的赋役政策停止比力,可知它根本上是西晋户调式的延续,但在丁、次的年龄上又与《晋书·食货志》所记载的原则略有差别,即成丁年龄略大一些。那既反映了敦煌的地区特色,即与其时敦煌社会不变、生齿较多有关,又与中原王朝的政策有必然的联系关系,阐明中华文化与政策有必然的普及性。

北魏孝明帝时将敦煌改为瓜州。北魏团结后,河西属西魏管辖。敦煌文献S.0613号《西魏大统十三年(547年)瓜州效谷郡计帐》,就是西魏统治敦煌期间的计帐材料,它对其时敦煌所施行的受田原则、丁中年限、钱粮数额等都有比力详尽的记载,如田造就有应受田、已受田、未受田、足、未足、麻田、园、课田、不课田等;丁户有老、丁、女、贱、婢等;纳税量词有石、升、斗、斤、两、匹、丈、尺、围等,比力清晰地反映了其时敦煌的生齿、地盘、钱粮等情状,对领会敦煌甚至河西的地区经济有很大的感化。同时,本件仍是目前所知反映北朝均田赋役轨制的独一出土文书,而汗青文献中对北朝施行均田造的记载比力简单,许多详细的细节无法获知,而通过对本件文书的研究,能够从一个侧面领会北朝田造及钱粮轨制的相关情状,处理一些持久悬而未解的问题。

那些有明显河西地区特色的敦煌文献,既是研究河西地区经济和文化的重要素材,又能够与史籍文献的记载停止比照阐发,切磋全国政策的一致性。

与敦煌文书类似的素材,有2010年在甜肃省张掖市临泽县城西南的黄家湾滩墓葬中发现的西晋木简,此中有西晋建兴元年(313年)临泽县廷对孙氏兄弟争讼田坞案的审理笔录,被命名为《西晋建兴元年(313年)临泽县廷定夺孙氏田坞案》。简文中呈现的“旧坞”“田坞”“旧田坞”“坞”“居城北”等,与敦煌文书《西凉敦煌郡敦煌县西宕乡高昌里建初十二年(416年)正月籍》中的“居赵羽坞”等有类似之处,能够连系起来配合研究。

别的,在吐鲁番洋海出土的《前秦建元二十年(384年)三月高昌郡高宁县都乡安邑里籍》中呈现的“息男”“息女”,又与《西魏大统十三年(547年)瓜州效谷郡计帐》中记载一致。还有吐鲁番出土的北凉赀簿,根据资产多寡划分等第、征发赋役的文书。墨雷先生通过对北凉赀簿文书的整理研究,指出“能够看到其时实行着一套缜密的计赀轨制,它上承汉晋,而与南朝又有相异之处”。

敦煌文献除了反映河西地区的生活外,还保留有较多反映全国情状的素材。如对敦煌文献中所保留的儒家典籍停止阐发、切磋,可知敦煌文献中的儒家典籍,既反映了南朝的支流文化,又反映了隋唐的支流文化。自东晋南渡以后,北朝都是少数民族成立的政权,南朝自认是华夏文化的正统。所谓南朝文化,就是代表其时中国的支流文化。王素先生指出,“敦煌文化远与南朝支流文化跟尾,近与隋唐支流文化接轨,既代表华夏文明,也反映了隋唐支流文化的‘南朝化’”。由此可知,敦煌文化并没有因地处西北边境而与中华支流文化隔离。敦煌文献中的世俗文献,既有河西地区文献,也有反映中国传统文化的典造文献和儒家典范,阐明地处西北边境的敦煌,不断与中华支流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络。

综上所论,从莫高窟的创建、敦煌文献反映的河西地区文化和隋唐的支流文化、敦煌的汗青开展演变,出格是匈奴、月氏的人种、原始居地和西迁布景,所谓“吐火罗语”的来源等等,阐明敦煌文化并非西来的,而是中华传统文化在敦煌那个中西交换的“咽喉”之地,吸收了印度的释教文化和中亚、西亚的文化后所产生的地区文化,中华传统文化是敦煌文化的根和魂。

(做者:刘进宝,系浙江大学汗青学院传授、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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