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回忆｜纪念一生充满传奇的开国上将李克农

开国上将李克农的一生充满传奇，他是令仇敌心惊胆战的“特工之王”，被毛泽东称为“共产党的大间谍”；他曾令周恩来等中心指导同志转危为安；他没带过兵、没打过仗，却可以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被授予上将军衔，凭仗的就是他为我党地下战线做出的伟大奉献。1962年2月9日，李克农逝世，享年63岁。今天是李克农将军逝世61周年，2021年，红船编纂部特曾摘访过开国上将李克农孙女李靖，今天特刊发此专访文章，以此驰念李克农上将。

开国上将李克农孙女：新中国成立后，

为了偿三千银元爷爷卖掉老家祖屋

2021年7月18日

撰文：周晓宇

他是我党我军隐蔽战线的卓著指导人，被毛泽东称为“共产党的大间谍”；他打进仇敌内部多年，屡屡破获关键谍报，令周恩来等中心指导同志转危为安；他是开国上将中独一没有领过兵、打过仗的将军。他就是李克农。在持久的革命生活生计中，他始末不渝地忠于党的事业，为人民解放和民族独立做出了卓著奉献。

“三十年前事已赊，知君才调擅中华。能谋颇似房仆射，用间差同李左车。”1962年开国上将李克农因病往世，董必武为他写下了那首挽诗。

近日，红船编纂部对话李克农孙女李靖，听革命后人讲述那些令人动容、心生敬重的老一辈革命家的革命事迹与家风故事。

对爷爷的领会始于八十年代

李克农，本籍安徽巢县，生于芜湖。1917年，18岁的李克农在北京参与《通俗周刊》的发行工做，后因张勋复辟，被迫回到芜湖。“五四”运动后，李克农参与指导学生运动，1926岁尾，在恽代英等中共早期指导人朝上进步思惟的熏陶下，年轻的李克农加进中国共产党，并逐渐展现出了特殊的地下工做才气。他的一生从此与中共汗青上的许多重要事务联络在了一路，他本人也在此中发扬了无足轻重的感化。

毛泽东曾说过：“李克农是中国的大间谍，只不外是共产党的间谍。”新中国成立后，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李克农被授予上将军衔，成为一名从“沉寂战场”上走出来的特殊将军，并获得了“中共特工王”的美名。

从打进仇敌间谍机关“卧底”，处置党的谍报工做起头，李克农的感化到处可见，能够说中国革命的许多严重汗青事务背后都有他的身影。然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无名英雄。在他的自传里，李克农将本身一生总结为“我就做过两样事，一是庇护党中心的保镳员，二是同一战线的斥候”。

“解放后不断到七十年代都没有几人晓得他的工作。他的名字对良多人是目生的。”李靖介绍，因为李克农处置的是隐蔽战线的工做，他对工做历来都是守口如瓶，保密看念极强。包罗他的五个子女在内，所有家人对他的工做都是一无所知。

“我们小时候让爷爷讲故事，他也是讲一些在上海若何撒传单、贴口号之类无关痛痒的事，他本身做过的事历来不讲。我们后代实正领会他的事迹，是在80年代后期。”李靖介绍，其时，我党隐蔽战线的一些事迹起头被公开，家里的子女才从中心查询拜访部和一些其他渠道，包罗和李克农共事过的老同志那里，领会了他的一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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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我爷爷诞辰90周年时，中心举办了一次纪念活动。平安部决定出一本书《李克农传》，同时出了一本《李克农》画册，别的还有一部19集的电视持续剧在央视播出。他的事迹有所公开，我才逐步对爷爷有了一个比力深进的领会，领会了隐蔽战线一些鲜为人知的汗青，领会了良多可歌可抽泣的无名英雄。”李靖说。

李克农

因爷爷被通缉，父亲在娘肚子里就参与了革命

1925年，李克农和宫乔岩、钱杏邨等人兴办了民生中学。第二年岁尾，经钱杏邨介绍，李克农奥秘加进了中国共产党。

据李靖介绍，李克农进党时，正值白色恐惧的前夕。“1927年4月18日芜湖发作反革命政变，爷爷随即遭到国民党当局的五万大洋赏格通缉。”李靖说。

那一天，国民党安徽政务委员会主席兼三十七军军长陈调元向芜湖发来了一份即刻缉拿李克农、宫乔岩、钱杏邨等人的密电。接到密电，芜湖侦缉处长刘文明、差人局长高东澄不敢怠慢，随即安插围捕动作。

李克农的警惕性很强，意识到求助紧急后，他随即率领宫乔岩、钱杏邨等人趁着夜色搭乘一条小船，奥秘渡过长江，潜进了芜湖对江裕溪口镇四周的小王庄。

然而，芜湖刑警队长崔由桢操纵民生中学的耳目，很快密查到李克农一行人的躲匿地点。要命的是，此时的李克农认为已经逃出了仇敌的围捕圈，并没有再次转移的方案。

求助紧急时刻，是李克农身怀六甲的夫人赵瑛不屈不挠救了丈夫一命。

李靖说：“奶奶从差人局参谋单志伊处得知，差人局要捉拿李克农，她万分焦急，连夜冒着倾盆大雨，雇小船渡过长江，挈着怀有身孕的身子，踏着泥泞的巷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八里路跑往报信，爷爷和钱杏邨他们才在差人到来几个小时前得以出险。”

钱杏邨后来在《流浪》日志中详尽记载那一段汗青：

4月20日下战书4点多钟，连日来江城一带的倾盆大雨渐渐行住。雨过晴和，西边天空在薄暮时露出些许绛红。早早地食罢晚饭后，我和克农、乔岩等人在小王庄那户人家的屋子里聊天，颇有点安然无事的气氛。

突然“哐”的一声，门猛地被碰开，紧接着“咚”的一声，一小我冲进屋内，跌坐在地上。我们大食一惊，定睛一看，闯进房间的人如落汤鸡一般，满身上下满是污泥，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泥人。

“克农！仇敌立即就到了，你们快走啊！”后来，各人才晓得，为了给丈夫报信，赵瑛掉臂身怀有孕，雇了一条小荡舟，冒着风雨过了长江。上岸后，看到仇敌的逃捕轮已接近裕溪口船埠，为了救丈夫，她在泥深过尺的乡下小道上拼命跑了八里路，末于夺在仇敌前头将险情传递给了丈夫。

“奶奶其时怀的即是我的父亲，即爷爷最小的儿子李伦。我父亲就是在如许的白色恐惧中降生的。良多人说我父亲是在娘肚子里就参与了革命。”

11岁的李伦与父亲李克农

顾顺章反叛，爷爷顾全大局险让家人遇险

1931年4月24日，中心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后反叛投敌，要面见蒋介石，出卖党中心在上海的所有指导人以及工做地点，包罗周恩来、邓颖超、瞿秋白、陈云、聂荣臻、王明、博古等人。

中统驻武汉特派员蔡孟坚向南京徐恩曾（时任南京国民党中心组织部党务查询拜访科主任）连发了6封加急电报。万幸的是，那些电报发来的时候，正好被暗藏在中统的红色特工钱壮飞看到了，立即让女婿刘杞夫赶紧往上海，通知李克农。

李克农接到谍报后，意识到情状十分告急，但因不是和陈赓的接头日，他千方百计通过江苏省委找到了陈赓。周恩来接到陈赓和李克农的陈述后，应机立断，敏捷摘取了一系列告急办法，4月28日凌晨之前将在上海的党中心计心情关及重要负责人王明、博古、周恩来、邓颖超、陈云、邓小平、聂荣臻等平安转移。

4月28日，国民党在上海全城搜捕共产党的动作全数落空。毛泽东曾说“李克农、钱壮飞等同志是立了大功的，假设不是他们，其时良多中心同志包罗周恩来那些同志，都不在了”。

然而，李克农其时只顾通知党中心的同志转移，却没有顾上本身的老婆和孩子。据悉，当李克农安放好转移中心的工作，想回家接老婆和孩子时，发现家已经被国民党军警包抄。

“万幸的是，一个地下党交通员在间谍来之前向奶奶报了信，奶奶她们才幸运逃脱。”李靖介绍，奶奶也因而无家可回，只能带着大伯和她父亲漂泊陌头，夜宿菜市场。

“漂泊十几天后，我大伯李治修在街上看到了与爷爷昔时一路在巢湖战斗过的宫樵岩同志。宫樵岩把爷爷的往处告诉了大伯李治修，并给了他一些路费，让我奶奶带着孩子回芜湖老家。”

李克农孙女李靖承受红船编纂部专访

彼时，李克农因身份表露，已奉中心指示和钱壮飞转移到了中心苏区。

李克农抵达中心苏区后，任赤军国度政治庇护局施行部长，红一方面军政治庇护局长、赤军工做部部长、全军团政治庇护局长，负责江西苏区的庇护工做。

1934年10月，李克农跟从红一方面军参与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在长征途中率领侦查队伍沿途停止空中侦查工做，并担任中心纵队驻地的卫戍司令，对庇护党中心起了重要感化。

抵达陕北后，担任中共中心联络局局长。1936年为实现党的“停行内战，一致抗日”的同一战线政策，深进东北军，与张学良停止了屡次奥秘会谈，并协助周恩来为和平处理“西安事情”、争取抗日民族同一战线的构成，成立西安联络处，做了大量艰辛的工做。

在1931年5月到1937岁首年月那近6年的时间里，李克农都未能与家人相见。他的夫人赵瑛带着5个孩子还有公公婆婆一各人人困难过活，全家仅靠赵瑛当小学教员的微薄收进和出租房屋的收进庇护生活，经常需要借债才气牵强过活，生活极其清苦。

“奶奶是独生女，从小衣食无忧，生活比力温馨，但嫁给爷爷后为了生计驰驱劳累，历尽艰苦。然而她无怨无悔，因为她有一个勇敢的自信心：爷爷的革命事业必然能成功。恰是那种自信心支持着她渡过了那段困难的岁月。”李靖介绍。

1934年，赵瑛突然收到李克农从江西瑞金辗转寄来的报安然的家信。全家欣喜若狂！赵瑛让才上二年级的李伦回了一封信，那封信让李克农末生难忘：

“爸爸：我如今已经上小学了，在妈妈和姐姐哥哥催促下，认得很多字了，所以能给你写信了。我们全家都很驰念你，我更是如斯，经常在梦中哭醒。他人的孩子都有爸爸搀着上学，给他们买纸买笔，而我们家穷，没有钱买，只好用废纸和笔头，有些是姐姐哥哥用剩下的，有些仍是在路上捡的。但我从不淘气，读书也用功，进修功效也好。请安心。”

据悉，李克农接到小儿子那封信时，心里很难受。其时，赤军的一些指导李涛、周兴、刘志坚、刘少文等看了那封信，也不由掉下眼泪。

李克农给小儿子李伦的回信

奶奶病逝，爷爷天天在其遗像前寂静

李克农曾称本身的夫人赵瑛为“母范范例”。评判赵瑛为“一生艰苦，扶老携幼，从不自馁”。与赵瑛44年来相濡以沫，二人相敬如宾。固然聚少离多，但豪情深挚。他们既是恩爱夫妻，又是革命战友。赵瑛的默默奉献和对李克农的撑持搀扶帮助，得到了包罗中心指导在内的许多同志的赞许。

组织上曾经如许评判她：“赵瑛同志其时未能和组织获得联络，在政治情况非常邪恶，生活又毫无下落的情状下，携儿带女流离陌头设法找到组织，末于和组织获得了联络，遵照组织指示返回家乡，在六年多极端困苦的生活中抚育五个子女，给他们以革命的思惟教导，使他们都成为党的干部。在如许一个长期间中，赵瑛同志与组织隔断，国民党经常漫衍谣言，停止威胁，但是赵瑛同志毫不摆荡悲观，怀着革命必胜的勇敢自信心，固执地征服了精神上和物量上的困难......”

1949年在一次中心政治局会议上，周恩来表扬“龙潭三杰”时，特殊提到“要感激协助李克农同志的赵瑛同志”。

李克农与赵瑛

1961年1月，赵瑛因病往世，那对李克农形成了很大的冲击。红船编纂部领会到，其时，赵瑛晓得本身是肝癌晚期时日不多，便让病院不要再给她用药了，把药留给更需要的病人。

“奶奶往世后，爷爷十分哀思，精神和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虽然如斯，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八宝山吊唁奶奶，天天要在奶奶的遗像前寂静。奶奶的遗物他都亲身整理。”李靖说。

爱人的往世，对李克农带来了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冲击。只是其时还不曾想到，仅仅一年后，李克农便会跟随爱人而往。

1962年1月，中心召开七千人大会，李克农得病参与，并做了陈述。2月6日李克农身体不适乞假在家休养。

“2月9日下战书爷爷住进病院后病情加剧，晚上9点他便永久分开了我们。”再一次将回忆拉到爷爷李克农临末时的情景，李靖眼底不由泛起了泪花。

1960年周恩来和邓颖超看看生病的李克农

从左至右别离是：赵瑛、周恩来、李冰、李克农、邓颖超

爷爷不容许后代有特权思惟

“爷爷给我们后人留下了良多贵重的精神财产，此中一个即是铁面无私，一心为公，从不为本身和家人谋私利。”

据李靖介绍，李克农参与革命之后，父母在老家的生活十分困难，父亲必不得已向本地苍生借钱过活。新中国成立后，昔时借钱给李克农父亲的苍生传闻李克农当了大官，便写信讨还昔时借出往的钱。

“1951年，家乡芜湖的一些老苍生，写信给我曾祖父，期看能把抗战期间，家里欠的可能三千多银元还给他们。他们认为爷爷当了大官，应该很有钱。我爷爷很讲义气，对那些在困难期间帮过家里的人，不断没有忘记，那也是他一块心病。但其时是赐与造，我爷爷底子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李靖说。

李克农给其时中心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写信，请本地政府把本身在老家芜湖马家巷的祖房卖掉，了偿老乡的债务，剩余的欠款则悉数给了本地政府。

李克农昔时给杨尚昆写的信

一生奋战在隐蔽战线搞谍报工做的李克农，对子女要求也长短常严厉，从不容许他们搞特殊化。

“他对子女要求严厉，往往都是责备多，鼓舞少。责备起子女毫不留情。例如，家里谁穿了一件时髦些的衣服，他都要说一下，认为那不是一个党员干部该有的做风。因而各人都不敢穿时髦的衣服。”

1958年李克农一家合影，左一为李靖

“此外，爷爷还曾告诫我父亲说：‘你是共产党的儿子，是党把你养大的，要靠党，靠本身，不要靠我。’”

对子女的严厉，另一个让李靖记忆深入的工作则来自于爷爷对二姑李冰的怒斥。

新中国成立后，李克农的二女儿李冰曾任天坛病院副院长，后来参与筹建新中国第一所肿瘤专科病院，投进肿瘤防治事业，成为中国肿瘤防治事业开辟者之一，担任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病院党委书记兼副院长，并在中国做了几亿人规模的癌症普查。

如许一位为新中国医疗事业做出过凸起奉献的人，却也因一件很通俗的“乘车”工作遭到李克农的严厉责备。

其时，李冰从病院下班后有时会让司机开车送她回家。李克农晓得那一情状后很是生气。严厉呵斥她：“你回家怎么能够坐公家的车呢？”

李靖笑道：“自那之后，我二姑再也不敢坐公家的车了。他教导子女后代，都是要发自心里的把本身摆在通俗人的位置上，不要有任何所谓的特权思惟。”

9岁的李靖与爷爷李克农

1977年，李冰被选为党的十一大代表、大会主席团成员、十一大中心候补委员。“因为二姑在工做上的凸起表示，一度被组织上推举出任卫生部副部长，我二姑想方设法托关系走后门，只为不妥副部长，”李靖说，因为二姑李冰认为，往当官会障碍到她陆续处置她的肿瘤事业，她认为她是属于肿瘤事业的！

其时，卫生部江一实部长苦笑着说：“人家都是走后门要官，怎么你倒反过来啦？”后来家人问她为何如斯，她说：“卫生部不缺我一个跑龙套的副部长，我仍是在院长的位子上能做出点工作来。”

“事实上，爷爷他们那代人不断都是在上行下效。”李靖介绍，李克农不在家的时候，赵瑛从不让炊事员做饭，都是本身做；生病需要往病院也从不消李克农的公车，而是让人用自行车驮着往看病。

在专访的最初，针对此前收集上呈现的殴打两名院士的中国航天投资董事长张陶系开国上将张宗逊之孙，前广东省委书记陶铸的外孙的谣言，并由此引发的报复“革命后代”现象，李靖也颁发了一些本身的观点。

李靖认为，那其实表达了群众对目前党内一些陈旧迂腐干部的不满情感。

李靖承受红船编纂部专访

“老苍生对一些有问题的党员干部表达不全是很一般的，再加上一旦跟‘革命后代’扯上联系关系，他们会很天然的联想到能否那整个群体都是如许？也许会有个此外‘革命后代’躺在父辈的荣耀谱上，背离了父辈的初心。”李靖认为，事实上，绝大大都的“革命后代”其实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是一个通俗的老苍生，一个通俗的退休干部。

“所谓‘革命后代’的光环，我觉得那个光环不是我们的，是父辈们的。关于我们来说，‘革命后代’那个身份只是带来了更多的责任感与任务感，绝不是我们为之骄傲、肆意妄为的本钱。”李靖说。【相关图片由受访者李靖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