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治理中的在线监控与公家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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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牛雨晗

中国已经拥有了全球更大的在线排放持续监测系统，但那套系统需要公家的搀扶帮助才气有效运用在企业污染治理中。

▲天津的一个发电厂。图片来源：Alamy

2020年，一个芝加哥大学的研究团队在中国停止了为期八个月的尝试：利用公开的在线排放持续监测系统(Continuous Emissions Monitoring System, CEMS)数据识别超标排放的企业，并操纵公开（微博）和非公开（12369环保热线、12369网站留言等）的体例停止举报，以研究公家举报能否提拔情况量量。

比来，该团队颁发了其研究成果：他们共举报了近3000起企业违规排污行为，得到了政府官员1161份正式回复。经阐发发现，相较于不以任何体例停止干涉的掌握组，通过社交媒体向监管机构赞扬可以显著削减企业超标排放的行为，降低空气污染和水污染的水平。非公开赞扬同样也能提拔了情况绩效，但改进水平相对更小。

“同世界上其他国度一样，中国成立了各类渠道以供公民举报情况违法行为，从而迫使处所监管机构加强执法，我们的研究供给了中国公民自下而上参与情况治理的尝试性证据。”芝加哥大学哈里斯公共政策学院（Harris School of Public Policy）的助理传授王绍达告诉中外对话。

监测系统若何监管排污企业？

CEMS系统可对固定污染源排放烟气中的污染物（如SO2、NOX、颗粒物等）的浓度和排放率停止持续地、实时地跟踪测定，是对企业的排污情况停止跟踪和治理的一个重要手段，同时也为情况执法供给了重要根据。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从国外引进了国内第一套 CEMS系统。1997年，中国第一部涉及CEMS的律例性文件《火电厂大气污染物排放原则》正式发布，明白提出火电厂的污染物排放需安拆持续监测系统。但因为欠缺同一的手艺标准，产物良莠不齐，使得测得的数据欠缺权势巨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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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计算机和主动检测手艺的开展，原国度环保总局于2005年发布了《污染源主动监控治理办法》等文件。尔后，中国的排放持续监测工做全面展开，CEMS的安拆不再局限于火电行业，还包罗钢铁、水泥、能源、垃圾燃烧等范畴，主动监测系统的利用也从大气污染物拓展至水污染物和噪声排放。

因为企业排放差别品种的污染物或是同品种差别性量的污染物，监测设备也会有所差别。重点排污企业可自行或拜托第三方安拆、利用和庇护污染物排放主动监测设备，并与生态情况部分的监控设备联网。

▲图片来源： 网站截屏

为了进步通明度并促进公民参与情况治理，环保部分于2013年发布《国度重点监控企业自行监测及信息公开办法（试行）》，要求企业在各省市环保局成立的信息平台公示排放数据，此中废气排放数据为每小时均值，废水数据为每两小时均值。

苏州工业园区绿色江南公家情况存眷中心（以下简称“绿色江南”）传布筹资总监巢博介绍道，自2014年起头，各省市陆续开展在线监测数据信息公开平台的搭建 。刚起头时网站的量量良莠不齐，有些地域会呈现网页卡顿以至完全无法翻开的问题。曲至2016年，全国各地的平台才根本完美。

王绍达表达，中国生态情况部的排放持续监测系统规模浩荡。目前，该系统逃踪了中国约25000家次要的污染源的排放，检测比例占中国工业污染排放总量的75%以上。

不完美的执法根据

在线监测系统的益处不问可知。在公开的信息平台上，一旦污染物的数值超越法令律例规定的污染物排放原则，则该数据将主动标为红色予以警示，因而环保部分和公家可以通过该平台实时掌握各个污染源的情状。并且主动监测系统具有主动保留汗青数据的功用，环保部分在行政惩罚、行政复议和行政诉讼的过程中可以调取汗青数据并做为证据利用。

不外， CEMS数据其实不必然可以反映企业的实在排污情况。在线监测是个复杂的系统，主动监测设备毛病、监测点四周有反常污染源、运维人员操做不妥、停电、断网、恶劣气候等其他不成控因素都可能形成数据缺失或者禁绝。

▲南洛阳的一个钢铁厂。2005年起，CEMS的安拆不再局限于火电行业，还包罗钢铁、水泥、能源、垃圾燃烧等范畴。图片来源：Alamy

在理论操做中，环保部发布的《情况行政惩罚办法》规定情况庇护主管部分能够操纵主动在线监控搜集违法行为证据，但是只要颠末有效性审核的数据才气够做为认定违法事实的证据。受限于科学手艺客看前提和报酬主看因素，主动在线监控设备在现实运行中尚存在不不变的现象，生态情况部分对主动在线监控数据做为执法证据的准确性和有效性仍持保留立场。

在2016年的一份复函中，环保部强调，若统一时段的现场监测数据与颠末有效性审核的在线监测数据纷歧致，现场监测数据契合法定的监测原则和监测办法的，以该现场监测数据做为优先证据利用。另一份复函中，环保部则表达，污染源主动在线监控数据与其他有关证据配合构成证据链，能够利用于情况行政执法。

环保部情况监察局治理处处长杨子江也曾在2015年的一次摘访中表达，在线监测数据，都是企业对本身排放行为的一种监控治理，从中能够领会本身污染治理设备的运行情状、污染物的排放情况，也是企业自证清白的体例，但环保部分其实不将其做为评判和执法的根据。

公家力量的“用武之地”

在如许的现状下，引进公家的力量无疑能对企业排污监视起到积极感化。

一方面，处所政府可能为经济增长而纵容情况污染，那与排污企业逃求利益更大化的目标相吻合。王绍达认为，赏罚污染企业可能会影响处所经济增长，因而以至不克不及肃清大致量的排污企业用经济筹码绑架本地监管者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处所环保部分人力不敷让企业产生了幸运心理。巢博表达，处所环保局的工做人员不成能天天盯着CEMS平台，因而一批来自绿色江南和其他环保机构的意愿者会天天操纵该信息平台对全国的污染源停止监视，假设发现超标现象，便第一时间向环保部分反映，环保部分差遣人员停止现场查询拜访，并向公家及时反应。

王绍达也指出了处所人力不敷的问题，“即便CEMS数据展现企业违法排污，处所环保局的官员必需实地查询拜访来证明其行为。假使想要施加更严厉的赏罚，如巨额罚款或暂时关停，则需要两批彼此独立的查询拜访组继续数月的实地查询拜访。因为资本有限，差遣如许两批查询拜访组对处所政府来说其实不随便”。

从中心政府的角度来说，公家既能监视企业，也监视本地的环保部分。2006年，国度环保总局发布了《情况影响评判公家参与暂行办法》，强调公民参与造定和施行情况政策的合法权力。同年，“12369情况申述中心”成立，市民可以通过拨打12369热线或者在网站留言的体例举报排污企业，申述会被引导到对应的处所环保局，由处所环保局展开查询拜访并以罚款。

2013年，跟着互联网手艺的开展，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政府信息公开回应社会关心提拔政府公信力的定见》，要求各地域各部分积极操纵政务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及时发布政务信息，并足够操纵新媒体的互动功用，以及时、便当的体例与公家停止互动交换。

王绍达认为，现在CEMS数据公开通明，任何人都可以在信息发布平台上看见排放超标行为，但是如许充沛的信息却没有被足够的操纵起来。“假设更多的公家可以参与监视，我们能够让排污者对本身的行为负责。有了现成的数据和通顺的反应渠道，公家参与的成本长短常低的，而我们的尝试证明其效果十分显著。”

“自绿色江南2012年成立以来，我们感触感染到了一个日益向好的过程”，巢博说道，“越来越多的公家和环保机构通过各类渠道操纵CEMS 系统的数据停止排污举报。同时，环保局也从先前抱着防备的立场看待改变为积极详实地回应。”

为鼓舞市民积极参与情况庇护监视治理，严厉查处企业排污情况违法行为，部门省市环保局以至施行了有奖举报轨制。公家通过12369环保赞扬热线举报工业企业违法排污行为，经查实将赐与举报人必然的经济奖励，绿色江南就曾获得河北省生态情况厅500元奖励。

新停顿：加强非现场执法

固然公家通过公开的CEMS数据为环保部分供给了线索，催促其停止现场查询拜访和执法。但是想要把监测数据愈加有效天时用起来，还需要构建监测数据和情况执法的联动机造。

因为疫情防控的要求以及科技程度的朝上进步，生态情况部在近两年积极推进非现场执法，提出要“完美律例和原则，强化污染源主动监测数据用于行政惩罚。”

做为执法根据，主动监测数据的准确性和实在性是关键。针对数据造假问题，环保部分一般通过对关键参数的横向（同业业）、纵向（时间）比力阐发，找出数据逻辑纷歧致、存在问题的企业。成立起污染源信息数据库后，通过情况量量的改变也能溯源找到对应的不法排污企业。

此外，2021年3月1日施行的《排污答应治理条例》则让治理污染的责任主体回回企业。企业要自证守法，证明本身的排污行为契合排污答应证要求。以陕西省为例，主动监控系统可以智能识别反常和超标的在线监测数据，并以微信的形式主动发送给企业，操纵营业工做群提醒企业尽快核实填报超标原因。

2022年，江苏省无锡市的执法人员发现某电气公司在一般消费期间，污染源在线监控数据传输反常，但是该企业既未上报相关毛病，也没有在规按时间内恢复设备一般运行。因而，环保部分操纵视频会议对该企业停止了“非现场”查询拜访取证，并立案处置，间接开具“长途罚单”。

从生态情况执法典型案例中能够看出，部门省市已经起头更积极天时用在线监测数据停止情况执法。想要发扬好在线监测数据的感化，不只需要公民参与，还需要推进在线监测数据摘集、传输、存储的原则化建立，操纵各类科技和行政手段确保企业排污的监测数据实在有效，从而成为环保部分有力的执法根据。

CEMS不只能够持续监测SO2、NOx等污染物，还能够通过间接丈量烟囱中CO2浓度和烟气体积流量计算温室气体排放量。2020年6月，生态情况部提出在火电行业牵头开展CO2排放在线监测试点。更准确、更高量量的温室气体排放数据无疑将促进中国新兴碳市场的开展。

本文首发于中外对话网站。

■ 牛雨晗，中外对话的助理编纂。她曾在澎湃新闻和世界天然基金会（英国）工做。她拥有世新大学的新闻学学士学位和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国际关系硕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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