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诗远方

从古至今，各人都对美景情有所钟。现代人喜好用相机留下永久的记忆，古代的文人骚人则用诗词写景记事、抒情言志。中国人都能熟背几首唐诗宋词，阅读和背诵经前人诗笔点染的光景和履历，便悄悄拉近了前人与今人的时空间隔，那就是诗词与旅游连系的魅力。当人们游览所至之处能和诗歌唤应时，天然就会发现此中的诗意，在汗青的纵横捭阖间体味前人的多样感情，丰富本身的心里世界。

不问远近，无论阴晴，愿人们都有时机抵达梦中的“诗和远方”。

交给黄鹤楼的诗歌答卷

高 昌 文/图

▲ 远眺黄鹤楼

盛唐时节的某一个春日，诗人李白登上湖北武昌的黄鹤楼远眺，只见绚烂的阳光静静地洒在长江上，江水泛着金色的波光，一路哗笑着悠然东往。浪花蜂拥的鹦鹉洲上，长满了兴旺的绿草，五颜六色的鲜花在绿草地上，力争上游地盛开出一片盎然春光……

李白诗兴大发，预备提笔题壁，却突然看到上面已经墨畅诗酣，早有了诗人崔颢的一首《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往，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往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比李白小3岁，汴州（今河南开封）人，是唐玄宗开元十一年（723年）的进士。他的诗生动描写了在黄鹤楼上赏识的美景，同时又抒发了吊古和怀乡的双重感情，真诚深厚，好手偶得，宛然天籁。

李白伫立了很久，频频诵读，觉得崔颢已经把本身看到的美景都写到了，也把本身想要表达的感情都抒发了出来，于是就消除了陆续题诗的念头，只是在崔诗后面，很谦和地写上了如许两句话：“面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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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颢的《黄鹤楼》写得不错，同时又有了李白赞扬的加持，名气就更大了。宋代诗评家严羽把那首诗评为古今七律第一，前几年某学者率领课题组用大数据体例统计阐发，也推定那首诗为唐诗排行榜的榜首，可见其影响力之巨。

不外李白固然没有在黄鹤楼上题诗，却也留下了关于黄鹤楼的两首千古名诗。一是《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晴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另一是《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一为迁客往长沙，西看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蒲月落梅花。”那位谪仙人的歌声雄浑深厚，令人回味无限。

从此之后，黄鹤楼就似乎成了一个测验的标题问题，历代诗人来访都需要交出一份抒情的答卷。好比白居易来到那里赴了一次友人的宴会，随后依韵崔颢写下一首《卢侍御与崔评事为予于黄鹤楼置宴宴罢同看》：

江边黄鹤古时楼，劳置华筵待我游。

楚思淼茫云水冷，商声洪亮管弦秋。

白花浪溅头陀寺，红叶林笼鹦鹉洲。

老是生平未行处，醒来堪赏醒堪愁。

宋代的贺铸来到那里，也依韵崔颢写下一首《黄鹤楼》：

岁律峥嵘腊尽头，风吹朔雪到南州。

三湖簸荡鲛鼍恐，七泽迷漫狐兔愁。

狂客定回青雀舫，猎儿初试皂貂裘。

江楼伏槛迎新霁，群玉峰前练带流。

明代的沈周来过，同样依韵崔颢写下一首《黄鹤楼》：

昔闻崔颢题诗处，今日始登黄鹤楼。

黄鹤已随人往远，楚江照旧水东流。

照人惟有古今月，极目深悲六合秋。

借问回仙旧时笛，不知吹破几番愁。

就连明代的医学家李时珍，也在那里依韵崔颢，留下一首《黄鹤楼怀古》：

昔时控鹤访神州，独占荆南贳酒楼。

百尺倚楼吹玉笛，一生随地换金裘。

花翻笔底笼鹦鹉，星落杯中吸斗牛。

三万六千消不尽，翩然散发下沧洲。

再到了后来，诗人的“答卷”热情仍然高涨。明末清初的李渔不再依韵崔颢，留下一首《登黄鹤楼》：

十年心醒此楼名，今日登临体较轻。

目眺仙人逃往鹤，酒浇鹦鹉吊狂生。

莫嗟老迈无歇息，还喜中原少战争。

试倚危栏听逝水，至今犹做鼓鼙声。

清末黄侃到那里的时候，黄鹤楼已经被毁，他仍然写下一首《登黄鹤楼故址》：

黄鹤何年复却回？飞楼今日早成灰！

长江事实东流往，词客曾经几辈来。

洲上三春芳草绿，笛中蒲月落梅哀。

虽无好句赓崔李，到此登临亦快哉。

代代诗人来答卷，各有感喟，各领风骚。极目远天，一脉诗情。横绝万里，连缀千古。本来千古黄鹤楼，已经静静静地酿成了一座诗楼啊。

查阅材料得知，黄鹤楼的楼名由来，共有二说：一说是根据神话定名，传说有仙人曾在此楼乘鹤飞升；另一说则是根据地名黄鹄矶而来，该矶别名黄鹤矶，盖借山而名楼也。此楼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223年）。沧桑风雨，屡毁屡建，凡十余次之多。最初一次遭遇焚毁是在清光绪十年（1884年），而曲到100年后的1984年，汗青上的第11个黄鹤楼才再次横空出生避世，从头巍然屹立起来。新楼比清代原址南移500米，也比清代的蓝本超出跨越两层之多。登斯楼也，心远天宽，把酒凭栏，听玉笛梅花，问仙人黄鹤，若再读一读清代同治进士李联芳的一副对联，定然会顿生无限沧桑长叹。联曰：

数千年胜迹，旷世传来，看凤凰孤岫，鹦鹉芳洲，黄鹄渔矾，晴川杰阁，好个春花秋月，只落得剩水残山，极目古今愁，是何时崔颢题诗，青莲停笔。

一万里长江，几人淘尽，看汉口夕阳，洞庭远涨，潇湘夜雨，云梦晚霞，许多酒兴诗情，仅留下荒烟晚照，放怀六合窄，都赋予笛声缥缈，鹤影蹁跹。

20世纪50年代末，黄鹤楼已经被毁70多年了。诗人聂绀弩来到那里为长江大桥献诗，同样也没有错过为黄鹤楼交出抒情的答卷。他的一首《武汉大桥上有询黄鹤楼遗址不得而难过者》，也写得十分超卓：

黄鹤早冲白云往，破楼时引黑风来。

楼头春色传佳句，江上宏图费匠才。

万里桥兴全国小，千年楼死世夫哀。

桥楼代谢当狂乐，赠尔长江做酒杯。

1985年4月，75岁的诗人公木也来拜候从头开放的黄鹤楼，感慨“苍莽旷远，尽收眼底，万有环生，充溢襟怀”，挥笔写下一首《重建黄鹤楼于蛇山》：

极目登临面四维，宇之何迫宙何迟。

云横巫岭浮黄鹤，浪拍庐崖旋赤螭。

谁谓盈虚伴造化，端凭工巧塑雄奇。

长江向海抒灵感，大地朝天唱颂诗。

2015年秋，我也获得一份罕见的机缘，由《湖北日报》记者同业巴晓芳先生伴同，一路登上黄鹤楼。面前奇景绮丽，心头浮想翩然，随口吟出来七言八句，也算是为黄鹤楼留下了一份本身的答卷罢：

不复昔时鹦鹉洲，大桥横跨大江流。

情牵一脉白云阁，风起八方黄鹤楼。

秋色曲须今日好，春光未必前人稠。

山河代代开新境，看我题诗在后头。

我用手机把那首小诗发给巴晓芳先生，很快就收到他的一首超卓和诗：

剩有芳名鹦鹉洲，波澜非复旧时流。

凭栏不坠青云志，把卷末怀黄鹤楼。

崔李谁缄全国口？蛇龟未卜古今稠。

不殊光景殊心境，自有新诗在后头。

当日同游者，三人行也。另一人是台湾胜利大学华文部主任吴荣富传授。吴传授当日不曾吟诗，却也在黄鹤楼上留下了驯良友好的温热笑脸，令人不时怀想。不料近来偶尔上彀，读到巴晓芳先生的《悼台湾诗人吴荣富》，才知那次同登黄鹤楼之后的第三年，吴先生竟然已经驾鹤仙逝了。回忆同游之欢，更叹造化之无常。文末引用巴先生那首悼诗，拜托对远方同游的悲思，同时也为黄鹤楼留下别的体例的一份诗歌答卷吧：

诗人已乘黄鹤往，犹忆同登黄鹤楼。

跨海欣拿绀弩奖，凭栏漫说谪升天。

情怀每寄飞扬墨，魂梦常萦流落船。

几度回看君笔舞，夕阳一纸尽乡愁。

从清照园到藕神祠

党云峰 文/图

▲ 趵突泉公园里的漱玉堂

章丘，一个出葱的处所，氤氲着文学史上的婉约味道。

“苏门后四学士”包罗李格非、廖正一、李禧、董荣四人，此中的李格非恰是李清照的父亲。《宋史卷四百四十四·传记第二百三·文苑六》记载：“（李格非）妻王氏，拱辰孙女，亦善文。女清照诗文尤有称于时，嫁赵挺之之子明诚，自号易安居士。”

济南人喜好李清照，让她在更好的处所安家，给她修祠堂，仍是两个，在章丘区的百脉泉公园有清照园，在历下区的趵突泉公园有纪念堂。在纪念堂里，通过“书香门第”“词坛绽绣”“情投意合”“流寓江南”四个阶段介绍了李清照的履历，做家郭沫若还题写了对联：“大明湖畔趵突泉边故宅在垂杨深处，漱玉集中金石录里文摘有后主遗风。”

济南人喜好李清照，还表现在让她封神。大明湖畔有个“藕神祠”，有对联：“是耶非耶，水中仙子荷花影；回往来兮，宋代词宗才女魂。”藕神祠里供着的恰是李清照。不论是“误进藕花深处”，仍是“红藕香残玉簟秋”，李清照的做品中却是常见“藕”。“藕神”的称唤在清代已有。清代符兆纶在《明湖藕神祠移祀李易安居士记》中写道：“湖侧旧有屋一楹，曰‘藕神祠’，不知所祀何神。神像久毁，同人以湖山佳丽，主持宜得其人，因以易安居士代之。”

2007年，诗人余光中写了首《藕神祠》，后来出的诗集由此取名为《藕神》。诗中写道：

你是济南的更爱，藕神

整面大明湖是你的妆镜

映照甜美的忧愁，崇高的美

藕断千年，有丝纤纤

袅袅不停，仍一缕相牵

好似黑瓦红扉的藕神祠前

四足铜炉的香烛迎风

仍牵动所有祷客的思念

“藕神”早期的生活比力不变，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提到了日常生活中的文化兴趣：“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回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败，为吃茶品茗先后。”

后来在流离失所的生活中，赵明诚和李清照的躲品根本没了。那些散佚的收躲让人们看到了文脉传承之难，赵明诚说：“必不得以，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傲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也。”后来在生活中根本是按如许的挨次散佚的，“凡所谓十余屋者，已皆为煨烬矣”“连舻渡江之书，又散为云烟矣”“所谓岿然独存者，无虑十往五六矣”“所谓岿然独存者，乃十往其七八”，李清照最初发出“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的悲喊。从史乘记载来看，李清照的做品很丰富，《宋史卷二百八·艺文志第一百六十一·艺文七》记载：“《易安居士文集》七卷（宋李格非女撰），又《易安词》六卷。”可它们都像那些在流离失所中被毁的金石躲品一样，被丢在汗青的犄角旮旯，现在只要50多首词传世了，被后人辑成薄薄一册《漱玉词》。明代杨慎认为：“宋人中填词，李易安亦称冠绝，当与秦七、黄九争雄，不独雄于闺阁也。”清代沈瑾认为：“（李清照）镂心刻肝，务为秀丽，死后性灵，仅仅故纸数片，良可叹也！”《四库全书总目》也评判：“虽篇帙无多，故不克不及实宝而存之，为词家一大宗矣。”

不知为何，李清照传播下来的词做对折跟“酒”有关，那也成为读懂李清照的关键词。例如，《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中的“浓睡不用残酒”，《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中的“沉浸不知回路”，《浣溪沙·莫许杯深琥珀浓》中的“未成沉浸意先融”，《忆秦娥·临高阁》中的“断香残酒情怀恶”，《青玉案·一年春事都来几》中的“买花载酒长安市”，《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中的“莫辞醒”，《念奴娇·春情》中的“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中的“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声声慢·觅觅觅觅》中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力”。

兴奋了饮，愁闷了也饮。现在我的老家出的处所酒就喊“清照特曲”，有啥事就来箱“清照”，也算是用“女酒神”定名的。提到家乡，李清照笔下最苦的就是《菩萨蛮·风柔日薄春犹早》中的“故土何处是，忘了除非醒”了。在《打马赋》的结尾，李清照写下了“老矣谁能志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让人看到年老的李清照照旧憧憬故土，憧憬复国。

李清照的履历很不婉约，性格也不婉约。她在《词论》一文中指出了历代词家的短板，包罗柳屯田“词语尘下”，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皆句读不葺之诗尔”，晏叔原“苦无展叙”，贺方回“苦少典重”等。李清照还在《打马图经序》中整理了游戏依经马的弄法，“使万万世后知命辞打马，始自易安居士也”。

把章丘方言写进词做是李清照创做的一大特色。她的《行香子·草际喊蛩》中有一句“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所谓“霎”用的恰是章丘方言，就是“一会儿”的意思。如今老家的人日常平凡还说“你等我一霎”“我再玩一霎”“过一霎再说”“再待一霎霎”。辛弃疾的《行香子·三山做》中也有一句“放顷刻阴，顷刻雨，顷刻晴”，也算是“济南二安”的跨时空应和吧。此外，李清照的《转调满庭芳·芳草池塘》中的“得似旧时那”，《声声慢·觅觅觅觅》中的“怎一个愁字了得”等也是方言进词。

李清照的做品中我最喜好的一句是“雪里已知春信至”。那句话假设用苏轼的话来说，就是“春江水热鸭先知”；假设用雪莱的话来说，就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不外比雪莱早了约700年。“雪里已知春信至”，或许恰是那句话让她对峙了下来，也让我对峙了下来。当然，更多人心中的李清照仍是阿谁“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女孩。

仍是回到《李清照集笺注》的第一篇吧，那天你正倚门回首，一切似乎刚刚起头。

走进文丞相祠

罗云川 文/图

▲ 文丞相祠内景

癸卯新春在北京过年，闲来无事，陆续读书。大岁首年月六读完了《宋诗选》（张喊选注），放下书，见窗外气候晴好，于是按例出往走走。那是疫情防控政策优化调整后的首个春节假期，外面的世界恢复了生气和活力。鼓楼周边人山人海，南锣鼓巷摩肩接踵。我是要避开那些富贵热闹之处的，一头钻进了人少的胡同。走着走着突然想，刚读完文天祥的诗，离此不远的府学胡同有文丞相祠，何不往看一看呢？

《宋诗选》选了文天祥四首诗。此中《除夜》如许写道：“乾坤空落落，岁月往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此诗做于至元十八年（1281年），那一年的元旦是他在世的最初一个元旦，转年十二月他便在大都（今北京）柴市口殉国，时年47岁。740多年后的春节读到他写元旦的诗，实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本年春节期间，和南宋爱国将领岳飞有关的片子《满江红》上映，票房火爆。在河南一景区，以至呈现了旅客列队抽打秦桧跪像的气象。关于忠正奸邪，人们自有差别的立场。而我在此时前去文丞相祠，也算适应形势吧。以前屡次颠末此地，但从未进往参看过，并且我路过的大大都时候似乎它是关着的。不曾想，那一次正好赶上它在开放期间。在工做人员的批示下，现场网上预约购票，其微信公家号还展现了其他类似的奇迹——于谦祠、袁崇焕祠。在北京那么多年，都没有往过。如今，我第一次走进了文丞相祠。旅客寥寥，前后不外10人。晓得那个处所的人其实太少。

文天祥是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进士身世，南宋末期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率兵抗元，兵败被俘，被押至大都囚禁4年，屡经威胁迷惑皆不平。文丞相祠建于明洪武九年（1376年），由北平按察副使刘松倡议创建，永乐六年（1408年）被正式列进国度祭奠项目。祠庙现存前后两个院落及前院过厅、后院堂屋，占地约600平方米。前院过厅次要是文天祥生平坦，后院堂屋供奉有文天祥像。前院整面东墙镶嵌明代文徵明所书《正气歌》刻石，气焰恢宏凝重。

《宋诗选》指出，文天祥的诗歌明显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大多为应酬之做，艺术上也显得无能，而好诗大都做于后期，笔录艰辛的抗战履历，表示奋不顾身的顽强意志，纯是坚贞气节、血性精神的写照。《正气歌》可谓是其代表做之一。此诗做于文天祥被囚于元大都狱中之时，威武不平，志节自明。“六合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虽然小时候就晓得那首诗，也读过，但浮皮蹭痒，理解不深。现在重读，觉得做者浩然之气，穿透纸页，破壁而出，充盈于宇宙，亦使我生出一种气，满贯于胸。

像岳飞、文天祥如许的汗青人物，我对他们的观点履历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仍是山”几个差别的阶段。记得小时候守着收音机听刘兰芳播讲的评书《岳飞传》，当听到岳飞几名部将饮了秦桧派人送来的犒劳酒而中毒身亡时，我不由悲伤落泪。青年时代，渐渐将那些英雄抛之脑后，以至生出一种逆反心理。如今回过甚来再看，对他们更多了几分理解和认同。在差别的时代情况中，差别的人有差别的遭际，做出了差别的人生抉择。其间种种，值得探究。但无论何时何地，人们关于忠实、担任、勇猛等操行的赞誉以及对英雄人物的敬慕不会停行。我想起，离文丞相祠不远，南锣鼓巷有明末降清的洪承畴的故宅，炒豆胡同有清代和英法联军做战、镇压捻军的僧格林沁的僧王府，菊儿胡同、寿比胡同有在戊戌变法等晚清政治事务中饰演复杂角色的荣禄的府邸花园、家祠，将那些汗青人物放在一路看，很有意思。

在文丞相祠后院堂屋前边东侧，有一株枣树。冬春下战书微热的阳光照在倾斜的枝干上，树干底部覆裹的一块红布非分特别夺目。那株枣树相传为文天祥亲手所植，枝干向南天然倾斜，于是人们认为它象征着文天祥“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誓不休”的爱国之心。

拳拳之心，寓于诗歌。在被押解北上路过金陵（今江苏南京）时，文天祥写下了《金陵驿二首》，其一为：“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流散复何依！山河光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化做啼鹃带血回。”结尾两句，和“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誓不休”语殊意近。据载，文天祥兵败被俘，曾他杀而未死；被押北上途中，亦曾绝食八日。其心其志，于此可见。

走进文丞相祠后院堂屋，我敬仰了文天祥塑像，赏识了对联、题匾、文物躲品等。留意看了供桌上的供品，除了常规的苹果、橘子等生果之外，还有带包拆的传统老桃酥、五常香米等，以至还有酸奶和罐拆啤酒。显然它们都是前来参看的旅客留下的，人们对英雄人物的敬重和驰念连绵不停。

“辛勤遭逢起一经，干戈落落四面星。山河破裂风抛絮，出身飘摇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历史。”那是《宋诗选》中文天祥的《过零丁洋》。此诗做于祥兴二年（1279年），当时文天祥已兵败被俘，元军都元帅张弘范攻打南宋最初的据点厓山（在今广东新会南大海中），文天祥被押解同业，写下此诗，表达以死殉国的决心。我印象中，最早晓得的是诗的最初两句，可能是小学语文课本里哪篇文章引用了，使其普遍传播。然后应该是在初中语文课本里读到全诗，其时的感触感染是，主题思惟自没必要说，从艺术上看，“风抛絮”“雨打萍”的比方描写以及“惶恐”“零丁”的反复妙用，堪称超卓。现在再看，尽忠报国、舍生取义，文天祥做到了；与此同时，历代仁人志士孜孜以求的“三不朽”，“立德”“犯罪”之外的“立言”，他同样也做到了，足以成为照亮后来者前行之路的星光。

2023年2月25日《中国文化报》

第4版刊发特殊报导

《觅诗远方》

责编：陈晓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