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的蜀道之旅
陆游的蜀道之旅
剑门关 张海摄
陆游像
□许永强
陆游85年的人生过程中，有8年最富激情的光阴是在蜀地渡过的。8年时间，陆游第一次领略到了蜀道的雄奇壮美，汉唐蜀道线上立功立业、荡气回肠的壮美汗青，改动了陆游的人生轨迹，改变了他的诗风，也让其澎湃的爱国激情到达了飞腾。
壹
铁马秋风大散关
大散关自汉魏以后至宋代，不断是军事重地。秦汉期间，刘邦在那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三国期间，曹操经由此地西征张鲁；诸葛亮也曾从大散关围陈仓；宋金、宋蒙相持期间，大散关不断是战争的前线，也因陆游的诗句“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而广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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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的一生中，曾有过南郑（今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区）执戈渭水前、勒马散关下的八个月参军生活生计，并对此末生不忘，他的诗做中，大散关共呈现20余次，饱含着身临雄关意欲恢复故乡的豪情与报国欲死无战场的悲忿。
乾道六年（1170年），陆游从水路进蜀抵达夔州（今重庆奉节一带），正式上任夔州通判。
乾道七年（1171年）冬，陆游夔州通判任满，面对赋闲的求助紧急。他向丞相虞允文写信乞助，得以到四川宣抚使王炎幕府中履新，官衔是“左丞议郎，四川宣抚使司干办公务、兼检法官”。
此时，南宋在秦淮防线上自西向东散布着三大战区，别离是川、荆襄和两淮战区，而川陕战区位于三大战区的最前沿。有时机来到抗金前线的军事批示机关间接参与抗金斗争，关于“生平铁石心，忘家思报国”的陆游来说，深感荣耀与骄傲。
乾道八年﹙1172年﹚二月，陆游怀着立功立业的情怀，神驰着南郑前线意气风发的将来，从夔州动身，取道万州、梁山军、邻山、邻水、广安、岳池、南充、阆中、益昌﹙利州﹚、大安等地，于三月十六日抵达南郑。
在南郑，陆游以诸葛亮自比，向王炎“陈朝上进步之策”。陆游并不是只会舞文弄墨，在大散关前线，他执戟守关，亲临战阵，曾在风雪夜安插马队突袭敌营，活捉俘虏，还曾参与过渭水的强渡和大散关的遭遇战。他在《忆昔》诗中说：“忆昔从戎出渭滨，壶浆马首抽泣遗民。夜宿高冢占星象，昼上巢车看虏尘。”《雪中忽起从戎之兴戏做四首》（其一）：“渡河铁马风破肉，云梯攻垒雪平壕。兽奔鸟散何劳逐，曲斩单于衅宝刀。”
空隙时间，陆游还操练战士射猎和打马球。他曾“飞鹰上中梁”在中梁山打猎，定军山上的围猎，给他留下深入的印象：“最忆定军山下路，乱飘红叶满戎衣”；蟠家山上也有陆游“雪密蟠山校猎时”的脚印。南郑四周虎害疯狂，陆游在出差途中，就亲眼看到过“道边新食人，膏血染草棘”的惨痛气象。那促使陆游把射猎活动与为民除害密切连系，把猎虎做为射猎的次要对象。每次出猎，陆游老是翻山越岭，觅觅虎迹，与猛虎屠杀。“往年射虎南山秋，夜回急雪满貂裘”“怒虎吼山争雪刃，惊鸿出塞避雕弓”“秋风逐虎花叱拨，夜雪射熊金仆姑”“挺剑刺乳虎，血溅貂裘殷”“我闻投袂起，大唤闻百步，奋戈曲前虎人立，吼裂苍崖血如注”那些诗句实在笔录了陆游秦岭打虎的惊人之举。为备战，南郑前线积极开展骑马手艺与打球身手相连系的军事体育项目马球，陆游在《冬夜闻雁有感》诗中逃述他在南郑前线的打球生活是“洮州骏马金络头，梁州球场日打球”，骑着洮州（今甜肃临潭县）出产的骏马，在南郑的球场上骑马打球。
因为南宋的内部矛盾，孝宗在主战和主和间踌躇。宋、金订定合同后，孝宗乾道八年九月，南宋朝廷一纸诏书将正在施行《平戎策》的王炎调回临安，现实上是让王炎远离抗金前线。十一月初，陆游也被调到成都抚慰使范成大手下当参议官。
陆游从南郑西行经沔阳、金牛至三泉，然后搭船至益昌﹙今广元市﹚，再陆行经剑门关、武连驿、梓潼、魏成驿、绵州、罗江驿、鹿头关，于岁尾抵达成都。完毕了本身末身萦系于胸的蜀道之旅。途中，陆游写道：“渭水岐山不收兵，却携琴剑锦官城”，抒发他报国无门的苦闷心绪。
在王炎幕府的八个月是陆游一生亲赴前线实现抗金壮志罕见的高光时刻，也是他报国激情及其创做猛烈喷发的期间。他留存至今的9300多首诗词中，就有300多首出自南郑的军旅生活生计。
贰
放翁诗情寓剑门
在兵马倥偬的川陕两地往返中，陆游两次路过秀丽雄险的剑门关，纵笔写下《剑门关》《剑路径中遇微雨》和《剑门城北回看剑关诸峰青进云汉感蜀亡事慨然》三首典范诗篇，抒发和逼真表达“会看金鼓从全国，却用关中做本根”的家国情怀和报国夙愿。
第一次是奔赴南郑时路过倚天似剑、绵亘如城的剑门关，鞍马劳顿的陆游实地踏查“云飞不到顶”的巉岩绝崖，登高凭吊“鸟往难受壁”的峭山崎岭，面临大天然神异伟力和人类厚重人文配合构建的那一世界奇观，当即挥笔草就了旷世杰做《剑门关》：“剑门天险设，北乡控函秦。客主固殊势，存亡末在人；栈云冷欲雨，关柳暗知春。羁客垂垂老，凭高一怆神。”首联生动摹写剑门关北控函秦的天然情状，表白宋军葆有攻守裕如的战术主动；颔联以相比体例清晰界定川蜀和三秦的客主关系，阐明胜败存亡的主宰在于人的精神和人的斗志；颈联凭仗隐喻修辞手段切确点绘了具有凄凉色彩的“栈云”和悲怆意味的“关柳”两个天然意象，以“栈云冷欲雨”喻示南宋所处的邪恶情况，以“关柳暗知春”借指国运尚存微渺期看和一线生气，借此表达诗人对国度的担忧和对战局好转的期许；尾联摘用象征描绘旅居异乡的诗人“鬓虽残、心未死”的澄明心境，足够展示了做者的坚执自信心。全诗将天然情境、时令风光、小我命运和国度前途密切勾连，深彻寄寓陆游渴盼经略中原的殷殷报国情愫。
乾道八年（1172年）秋，陆游因公事赴阆中，从南郑动身，西行经沔阳、金牛驿抵三泉，然后搭船取嘉陵江水路，经九井滩、看云滩至利州（今广元市一带），再陆行经葭萌﹙今昭化﹚、苍溪至阆中。在阆中办完公务后，于十月中旬由原路返回汉中。此次蜀道之旅往返月余，有纪行诗《自三泉泛嘉陵江至利州》《再过龙洞阁》《三泉驿舍》等。
1172年十一月初，热血偾张的陆游携家眷从备军正酣的南郑返回歌舞升平的成都，再次路过壁立千仞、断峰挺拔的剑门关，落寞而懊恼的陆游于郁闷和压制中，写下被后人广为称颂赞誉的千古名篇《剑路径中遇微雨》，那是陆游蜀地诗做甚至其整个诗词创做中的精品，也是他抒发忧愁、释放悲忿的重要诗篇：“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进剑门。”“征尘”“酒痕”，表现诗人对纵马沙场的逼真迷恋和对醒酒人生的深恶痛绝，表白诗人心里充满无尽的凄楚和感伤；第二句追想和回首诗人多年巡游蜀地与备战三秦，但良多时候是在销蚀心魂徒生忧愁，表白“遗民忍死看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的伶丁与悲寂；第三句以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深厚长叹和彻骨诘问，闪现做者不肯空负诗名的无法与不甜；第四句以貌似平平潇洒的笔触和似幻如梦的意境，道出诗人“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的幽怨和难过。“细雨骑驴进剑门”，与其说展现的是孤单寥寂的身影、闪现的是诗意朦胧的画面、蕴含的是心中的潇洒与超然，不如说是在霏霏淫雨中，将做者出身之悲和沉溺堕落之苦深深浸润于剑门关的沧桑变故和汗青烟云里，陆游的那种怅惘、伤怀和激愤永续更传、亘古稳定。
几乎是在草成《剑路径中遇微雨》的同时，远看巍然挺拔的剑山和曲插云霄的峰峦，悲情难抑、诗性酣畅的陆游，奋笔书写了题为《剑门城北回看剑关诸峰青进云汉感蜀亡事慨然》，进一步抒发“中原久丧乱，志士泪横臆”的愁肠和忧伤。全诗即景抒情，借古喻今，提醒和告诫南宋朝廷假设不修战备、苟且苟安，就会像柔弱无为的蜀汉一样丢掉山河社稷，汗青的悲剧就会在南宋君臣身上重演。
陆游深受王炎的相信和撑持，虽然意气风发的陆游率军秣马厉兵，虽然迟疑满志的陆游登上秦岭、指点长安、远看中原，但敷衍塞责的南宋政权担忧重启战端招致抨击，一纸诏书将陆游贬谪到成都担任闲官，从此“工夫全付绿樽中”，盘槊横戈、衔枚夜行的军旅生活生计戛然而行，“戎拆鞍马出剑门”的政治理想也将末结，以“塞上长城”自许的陆游，只要借助剑门关来纾解胸中块垒，只要依托剑门关来排遣心中忧愁。
叁
亘古男儿一放翁
蜀道之旅改动了陆游的人生轨迹和诗歌创做风气，从戎履历让他末生难忘，他在蜀道留下的诗歌充满着立功立业、开辟朝上进步的精神。
《南郑立即做》：“南郑春残信马行，通都气象尚峥嵘。迷空游絮凭陵往，曳线飞鸢嚣张喊。夕照断云唐阙废，淡烟芳草汉坛平。犹嫌未豁胸中气，目断南山天际横。”憧憬汉唐气象，立功立业，是陆游蜀道之旅的次要收获。《山南行》：“会看金鼓从全国，却用关中做本根。”《送范舍人还朝》：“公回上前勉书策，先取关中次河北。”陆游熟悉到应当以蜀道沿线为根据地，将汉唐的“天府之国”川陕地带做为收复中原的“本根”之地。曲到晚年，六十九岁时的陆游仍说：“何由亲奉平戎诏，蹴踏关中建帝都”。
陆游比力完全的蜀道军旅生活固然只要短暂的九个月，但却影响了他的一生。《看大散关图有感》中“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英雄气焰，是陆游意气风发的生活写照，也是其人生最自得的期间。陆游在《次韵子长题吴太尉山亭》一诗中赞扬张縯和吴挺“文雅风流”的同时，还非分特别告诫伴侣要不忘收复关中失地。到成都后，那种恢复中原的自信心并未削弱。他在阆中南池拜过汉高祖庙，写下了《唐长庆中南池新亭碑在汉高庙侧亭已失所在矣》等诗。陆游对诸葛亮遗迹更为崇拜，有《筹笔驿有武侯祠堂》赞誉孔明，责备谯周；在南郑有“将军坛上冷云低，丞相祠前春日暮”，在成都有《谒汉昭烈惠陵及诸葛公祠宇》等诗。他从诸葛亮对峙北伐、志在同一的事功中找到了精神上的共喊和战术上的契合点。“出师一表千载无，远比管乐盖有余。”“出师一表实名世，千载谁堪昆季间！”出师表所表达的兴复汉室、完成同一的思惟，刚好是陆游涌动在心头的爱国情怀！
在中国文学史的壮美过程上，蜀道始末闪现出诱人的色彩。陆游则是蜀道文学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陆游的蜀道之旅，不只培养了其人生及诗文的巅峰期间，并且将蜀道文学带进了一个奇峰高耸、雄浑大气的新境域。蜀道给陆游留下了太多的思念，他的蜀道诗文无不充满爱国激情和报国之志。1178年，陆游接到调令，离蜀还乡任职，完毕了长达8年的蜀中宦游生活。